谯县再次传出惊人的消息,胡恶霸暴力收租,对?善良淳朴的可怜佃农痛下杀手,打死数人,打伤百十人,更纵火焚烧了佃户的房屋,佃户无?处可住,孤儿寡母露宿街头,流离失所,痛哭失声,其情之惨,不忍目睹。
“胡恶霸不得好死!”凡是听闻了这个消息的人都愉快的骂着,然后开始讨论?那些可怜的佃户。
“娘的!竟然盖起了青瓦房!还忒么的是两进八间,有院子有粮仓,老?子的房子还没有他们的粮仓好!”有人拍桌怒骂。周围的人用力点头,佃农应该是贫苦的,饥寒交迫的,住的比地主老?爷都好也叫佃农?
“田地要向官府缴纳赋税,‘夫五十亩,收租四?斛,绢三匹,绵三斤’,这是大缙的律法。”有人懂得律法。
“这三十亩地至少也有收租三斛,绢两匹,绵两斤。”那人按照数量折算着。其余人摇头,别逗了,官府收租向来是两本账,上缴朝廷的根据律法缴纳,地方收缴的却?要增加几成赋税作为“火耗”,三十亩地怎么可能只收租三斛,绢两匹,绵两斤,能够按照律法五十亩的标准缴纳租四?斛,绢三匹,绵三斤,这地方官已经是青天大老?爷了。
“租四?斛,绢三匹,绵三斤……”有人抖了一下,一斛就是一百二?十斤粮食,这四?斛就是四?百八十斤粮食啊,还有绢三匹,绵三斤,这赋税忒么的真是太重?了!
“这赋税是由?田主缴纳的,官府不管谁种地,只管按照田契找田主收赋税。”有人道。
“怪不得佃户可以盖起青瓦房。”有人羡慕妒忌恨,这么重?的赋税落在口袋不用上缴,换个白痴都能发大财。
“还不用缴纳佃租。”有人冷冷地提醒,这一年的收成全部是自己的,还能不富。
“怪不得那吴地主要卖田。”有人理解了,就说吴地主为什么傻乎乎的贱价买卖田,这不是败家吗?原来每年要凭空缴纳这么重?的赋税,这简直是无?底窟窿啊。
“那些佃农活该!我一点都不同情他们,我只想知道胡恶霸会怎么样?还有,她哪来的这么多手下?”有人说道。
……
“胡问静能怎么样,当然是死罪。”韦家族长微笑着,轻轻的端起茶盏,一股清香沁人心脾。
“聚众闹事,欺压良民,打死善良百姓,每一条都是死罪。”韦家族长轻描淡写的道,这三条罪名当然不见得是死罪,但?是只要韦家愿意,分分钟就让它成为死罪。
“只怕王家和陈县令未必肯答应。”某个韦家的长辈道。王家与胡问静走得很近,起先?以为只是因为王家与胡问静有些牵扯,后来却?发现王梓晴频繁的往胡问静家跑,这亲密度远远超出了报恩的范畴,竟然有些想要深入结交的意思。至于陈县令就更明?显了,胡问静几次闹出事端,衙门都假装没看?见,衙役们看?见胡问静客套的像是遇到了顶头上司,要说陈县令没有暗中支持胡问静都没人信。
韦家族长冷笑一声,将茶盏轻轻的放在案几上,道:“王家?凭他也敢和韦家斗?只要我们韦家咳嗽一声,他敢和胡问静走得近吗?跳梁小丑,不足为道。”不管王家是因为什么理由?和胡问静走得近,都是因为韦家没有限制王家,只要韦家明?确表示谁敢支持胡问静就打谁,王家还敢和胡问静走得近?量王家也没有这个狗胆。
“陈县令可不好对?付。”另一个韦家的长辈皱眉。王家确实不足为虑,都是门阀世家,交情没有百年也有几十年了,王家绝不至于为了胡问静与韦家翻脸。但?是那个陈县令就不好说了。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在谯县之中门阀就是铁打的营盘,陈县令只是流水的兵,陈县令肯定斗不过门阀。可是陈县令毕竟是朝廷命官,想要与门阀斗定然是两败俱伤,但?要维护一个小小的胡问静却?是绰绰有余。
“陈县令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假装不知道胡问静杀人就行了。”那韦家的长辈已经想好了陈县令的对?策。
“那些刁民见识了胡问静的手段,只怕心胆俱寒,这辈子都不敢看?见胡问静了,多半是不敢去告状的。”那韦家的长辈淡淡的道,这许多年来见了许多的刁民,在门阀容忍的时候嚣张的好像是皇帝,恨不得把天捅个窟窿,被门阀教训之后立刻就成了鹌鹑,别说告状了,见了门阀的影子都吓得尿裤子。
“民不告官不究,陈县令完全不知道胡问静做了什么孽杀了什么人,胡问静何罪之有?”那韦家的长辈道,陈县令安然淡出事件之外,胡问静躺赢。
“不知道?何罪之有?躺赢?”韦家族长笑了,他等这一天等了许久了,怎么可能让胡问静溜出他的手掌心。
韦宇轩听了许久,只觉兴奋开心极了,胡问静终于要完蛋了,不过他还有个巨大的疑问,不吐不快。“父亲,那胡问静为何有数百打手?昨日?还听说胡问静招募不到一个打手,今日?就冒出了数百人,还个个奋勇,难道有其他门阀支持她?是王家,是柳家,还是谯郡的门阀?”
几个韦家的长辈转头看?着韦宇轩,似笑非笑,韦宇轩似乎开始冷静了,没有听到胡问静三字就暴跳如?雷,但?脑子还是不怎么灵光。
韦家族长笑了,意味深长的看?着韦宇轩:“不是王家柳家赵家或者?谯郡的门阀支持她,支持她的是我们韦家啊。”
……
某个男子一路缩着头,畏畏缩缩的进了巷子,眼看?四?周没人,这才挺直了腰杆,走路都有些蹦蹦跳跳了。
“当家的,这里?。”巷子边忽然闪出一个人影,吓了他一大跳,听见声音后才发现那是他妻子的声音。
“快!”那男子的妻子跑过来,匆匆将一件衣衫披到了他的身上。“你衣服上有血!”
那男子打了个寒颤,急忙穿好了衣服,看?看?左右无?人,这才快步回到了家。刚掩上了门,那妻子就紧张的低声询问:“当家的,你是天字第一号的人?”胡恶霸要找刁钻的佃户讨回佃租的消息引发了上千无?聊人士的围观,那妻子就是这上千无?聊人士的一员,并且在人群中看?到了自己的丈夫,更亲眼目睹丈夫悄悄蒙上了脸,跟在胡问静的背后血洗整个村子。
那丈夫不吭声,小心的看?了看?窗户外,确定没人,又紧紧的关上了窗户。
那妻子更加的紧张了,朝夕相处,怎么都没有想到丈夫竟然是神秘组织天子第一号的一员。
“天字第一号是朝廷的密探吗?”那妻子拼命的向好的方向想,丈夫是朝廷的秘密组织天字第一号的一员,承担着监视贪官污吏,扫清人间智障的责任,平时在商铺中打工只是为了掩护身份。
那丈夫摇头。
那妻子脚都软了,天字第一号不是朝廷的秘密组织,是贼人!完蛋了!全家都完蛋了!
那丈夫压低声音道:“我不是天字第一号的人。”那妻子恨不得一个耳光抽过去,老?娘亲眼看?到你蒙上了脸,拿着棍子冲进村里?乱打,比衙役老?爷都凶狠,你还敢说你不是天字第一号的人?
“我真的不是!”那丈夫脸色茫然,到现在也没有彻底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昨日?我回家的时候,想着今日?休息,是不是该把屋顶漏雨的地方补一补,然后就被胡恶霸扯住了。”那丈夫小声的道。
“胡恶霸?”那妻子低声喃喃的道。
“胡恶霸问我,想不想赚五十文钱。”那丈夫看?了一眼妻子,小心的道:“我当然说想了。”
那妻子恶狠狠的盯着丈夫,胡恶霸的钱也敢赚?这时不要命了?
那丈夫喊冤:“五十文啊!我一个月在商铺累死累活只有三百七十文钱,这五十文钱可以抵我四?五天的工钱了。有了这五十文钱,我可以给家里?多买些猪肉和白菜,可以给你买件新衣服,我怎么可能拒绝?”
那妻子气平了几分,想想白菜的价格疯狂上涨,穷人不但?吃不起猪肉,白菜都吃不起了,无?奈的叹了口气,五十文啊,门阀的眼中五十文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钱,可在穷人的眼中那是几天的收入,以及白菜、猪肉、欢笑和活下去的希望。
“我当然知道做了胡恶霸的打手很麻烦也很危险,可是胡恶霸说了,可以蒙着脸,拿着棍子助威喊几声就行,不用我们打人。我想蒙着脸也不怕被人认出来,打不打人我可以自己做主,要是胡问静反悔,逼着我做危险的事情,我大不了不干就是了,胡问静又不认识我家,腿长在我身上,我只要找准机会逃跑,胡问静怎么都拦不住我。”那丈夫不是笨蛋,是仔细想过的,最好的结果就是吆喝几声就赚了五十文钱,最坏的结果就是白跑一趟浪费时间,左右不会有风险。
“然后呢?”那妻子心平气和的问道。
“然后,我今早去见了胡问静咯。”那丈夫道。大清早到了胡问静家,然后胡问静说了约定暗号,以及该做些什么,说好了事成之后去她家拿钱。
“就这样?”那妻子不信。
“就这样。”那丈夫举手发誓,就因为好像什么危险都没有,他才会答应的啊,哪怕到了那村子前,他心里?还在想着要是危险,他大不了不出头,就当做看?了热闹了。
“那你怎么就站出来了?”那妻子问道。
那丈夫叹气,犹豫了半天,才道:“我也不知道啊。”他挤在人群中看?热闹的时候还犹豫不决,想着要不要赚这五十文钱,周围这么多人会不会有人记住了自己的容貌等等,可看?到胡问静蒙着脸大摇大摆的站在上千人面前仰天大笑,然后大喊“天字第一号站出来”的时候,心里?竟然不由?自主的热血沸腾,人一辈子只有一次高光时刻,今天的舞台的主角就是自己,错过了今天他再也不可能受到上千人关注,为什么就不抓住这美妙的时刻呢?但?这个念头太过中二?,他实在无?法对?人说出口,只能胡乱的用“不知道”搪塞过去。
“反正等我回过神来,我已经站到了胡问静的背后,骑虎难下了。”那丈夫叹气,这句话依然是假话,他站在胡问静的背后的时候心里?不知道多么的威风,只觉大地在我足下,哪个敢多说话?豪气填满了心胸。
那妻子仔细的打量丈夫,半信半疑,眼神陡然一惊,死死的盯着丈夫:“为何你的身体魁梧了许多?”那肩宽,那胳膊,那胸脯,简直是暴涨了一圈。
那丈夫得意的笑了,曲起手臂展示粗大的胳膊:“这是胡问静出的主意。”他解开了衣衫,只见衣衫内填满了稻草,将整个人都撑大了一倍。
“我这不算什么,我还看?到一个大婶的稻草比我填充的还要多。”那丈夫道,作为半个稻草人,他很是在意其他人的衣服内是不是也是如?此,很快就发现了好几个衣服内填充稻草的人,有的是瘦弱的少年,有的是走路都晃的老?头,有的是妇女,每一个的衣服内都填满了稻草,看?上去都是鼓鼓囊囊的肌肉。
那妻子大笑,原来是草包高手。
“也有一些不填充稻草的人。”那丈夫辩解着,站到胡问静身后的时候他注意到了,至少有半数的人衣服内绝对?没有填充稻草,那是真的拥有强健的身体。
“那些人才是胡问静真正的打手。”那丈夫的声音又低了几分,带了些惊恐,他看?得很清楚,就是那些人率先?下得狠手,打得那些佃户村民全身是血。
那妻子小心的收拾着丈夫的衣衫和稻草,想到了什么,手微微一顿,她不敢看?丈夫,低声道:“你下手也很狠啊。”要不是她全程死死的盯着丈夫,简直不敢相信那饿狼般四?处乱打乱砸的人就是她那老?老?实实、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丈夫。
那丈夫没有说话,妻子悄悄抬头,却?见丈夫的脸上又是茫然,又是惊恐。
许久,那丈夫才缓缓的道:“我也不知道啊,我看?见其他人冲上去,一开始有些怕的,可是看?到其他人恶狠狠的打人,看?到那些村民尖叫着逃跑,我忽然就好像变了个人。”他呆呆的看?着妻子,眼神中又是惶恐,又是不敢置信。
“没事了,没事了。”那妻子心疼的扑到了丈夫的怀里?。
“咦,这是……”她感到丈夫的怀里?的钱袋鼓鼓囊囊的。
那丈夫欢喜的掏出钱袋,揭开束绳,轻轻的倾倒在桌子上,一个个铜钱在桌子上翻滚着。
“这是……”那妻子看?着满桌子的铜板又惊又喜,怎么看?都不止五十文。
“这是一百文!”那丈夫大声的道,又急忙压低了声音。“胡问静给了我一百文工钱!我们可以买猪肉了,可以买新衣服了,可以买很多很多东西了!”
……
韦家。
“是我们的人?”韦宇轩惊呆了,韦家派人支持胡问静?
“想要杀了某个人,不一定要拿把刀子去砍他,也可以递给他一把刀子去砍别人。”韦家族长看?着儿子,以为对?付敌人只有一种方式的思想实在太愚蠢了。
“胡问静想要打人杀人,却?没有人手,我韦家有啊,那就给她人手啊。”某个韦家长辈笑着,胡问静当街雇佣打手失败,会不会放弃了跳坑?韦家要确保胡问静主动跳坑,就要给胡问静创造条件,没有人手就给人手,没有旁观者?就给旁观者?。
“不然,你以为怎么会有上千人知道胡问静要去找佃户的麻烦,还愿意跟去看?热闹?”那韦家长辈笑着,在人群中挑拨跟着去看?热闹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是韦家的人啊。有上千人亲眼看?到胡问静为非作歹,胡问静哪里?有耍赖的机会。
“为了避免那些佃户被上千人吓住了,我们还小小的提醒了佃户一把。”那韦家长辈道,想要把事情办妥当,就要精心计算每一个细节,绝对?不能出现纰漏。
“胡问静本来是不想杀人的,可是我们要逼她杀人。”韦家族长道,虽然在现场的时候胡问静动手打杀了几个佃农,但?是在昨日?胡问静的计划之中是没有打人杀人的,她只想找一些人唬住佃农而已。
“我们怎么可能如?她的愿呢。”某个韦家的长辈笑着,只要纠纷一起,韦家的人手就会直接下狠手,绝对?不会让事情和和气气的收场。而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那些刁民人贱嘴贱,彻底惹怒了胡问静,胡问静主动开始杀人,根本不需要韦家的人手动手。
“最妙的是胡问静主动要求所有人都蒙住了脸,谁也无?法指证我韦家插手。”一个韦家的长辈笑着,虽然韦家派出的人手都是生面孔,但?是难保不会被人指证出来,胡问静竟然自己作死填补了这个漏洞,简直是天要其死,不得不死。
韦宇轩用力点头,只觉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学?的。
“我们已经安排人手去鼓动村民和佃户告官了。”一个韦家的长辈盯着韦宇轩,这一切并不是为了韦宇轩出头,而是为了韦家。
“有上千人亲眼看?到胡问静滥杀无?辜,欺压良善,有数百苦主泣血告状,若是再有我等门阀出面要求陈县令主持公道,陈县令难道敢对?抗门阀,对?抗百姓,公然包庇胡问静?若是他真的敢无?视门阀和百姓的舆论?,我韦家就告到了州府,陈县令就准备回家卖白菜吧。”韦家族长淡淡的道,做了这么多事,每一个细节都是有目的,胡问静跳进了这个坑后绝对?爬不出来,唯一的悬念是会不会顺手收拾了陈县令而已。
韦宇轩露出了不屑的笑容,陈县令算老?几,收拾不收拾都无?所谓,尸位素餐之辈而已,谯县什么时候轮到陈县令说话了?他长叹一声:“没想到胡问静竟然就这么死了,真是可惜啊,当日?胡问静对?韦某的大恩大德,未有一日?或忘,韦某还没有机会亲自向她报恩呢。”心情大喜之下必须着人将自己抬回房间痛饮几杯。
韦家族长和几个长辈互相看?了一眼,事情哪有这么简单,也就韦宇轩这个菜鸟信了。韦家确实向胡问静提供人手了,可是只安排了不到百人,全村只有几百人的小村子而已,有近百个壮丁出手还怕摆不平?而且韦家也不一定要助胡问静摆平的,韦家只是要胡问静认为自己人强马壮可以暴力收租,然后在过程中沾染些血腥而已,何必安排大量的人手?人多了反而增加了暴露的可能。但?这次暴力收租事件之中胡问静却?有数百手下,虽然不曾亲眼看?到,但?各个韦家的手下禀告的消息都是胡问静至少有两三百个手下,个个雄壮魁梧,这就有些超出韦家诸人的预料了。
“是王家柳家赵家的人手?”有长辈猜疑,韦家能安排人参与,王家柳家赵家也行。但?很快又摇头否定了,若是王家柳家赵家安排了两百余人参与,胡问静何必四?处招人,又何必吸收了韦家安排的百余人?
“个个雄壮魁梧,出手狠辣,难道真的是军中的人?”一个长辈意有所指。根据韦家的手下的禀告,胡问静的手下们一开始似乎故意看?着他们是不是肯卖力,见他们卖力打人了,这才一拥而上,用更凶残更勇猛的姿势将村民们一扫而光。能够比韦家的手下们凶残的也就只有军中健卒了,而在谯县有能力沟通驻军调动军中健卒的人只有陈县令了。若真的是陈县令,这其中是不是有其他深意?
“陈县令对?我们各个门阀怨恨是有的,但?恨到要调动士卒警告我们或者?杀了我们,怎么看?都不至于。”韦家族长摇头,陈县令既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到谯县赴任的朝廷命官,谯县门阀脑子进水才会与陈县令结死仇,大家做事都在潜规则之内,没道理忽然翻脸。
“那究竟是谁?”其余长辈苦思良久不得要领,谯郡门阀已经敲打过韦家了,韦家也老?实认栽,胡问静肯定没什么背景,这两条路都可以排除,那么胡问静到底哪里?来的几百个手下,还个个能打。
大堂之内渐渐的安静了,韦家各个长辈都想到了一件事,在有不明?势力插手之下,到底还要不要继续坑死了胡问静?
“事到如?今,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韦家族长慢慢的道,在韦家派了近百人作为胡问静的打手,并且被那些势力知道并关注之后,韦家已经再也无?法置身事外了,不管那神秘势力是谁,都只能继续走下去。
“我们对?付胡问静的都是正大光明?的手段,不怕对?方反击。”韦家族长眼神坚毅,胡问静自己作死,韦家只是推了一把,怪的了谁?
……
“青天大老?爷,我们冤枉啊!”熟悉的喊声激起了谯县百姓的记忆,百姓们纷纷质问:“难道胡恶霸又来?”
数百人披麻戴孝,抬着五六口棺材,搀扶着几十个浑身都是绷带的人慢悠悠的走向县衙,领头的人不时的抛洒着纸钱,而数个青壮高高的举着十来面旗帜,旗帜上白底红字触目惊心,“胡问静杀人偿命!”“严惩胡恶霸!”“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诛不足以正国法!”“胡问静丧尽天良!”
数百人每走十步,就有一人带头仰天嘶吼:“青天大老?爷,我们冤枉啊!”身后数百人齐声呼应,悲惨的呼声惊动了天地,风起云涌,旗帜翻转,百姓身上的麻衣飘动,纸钱狂卷,悲凉的气息笼罩了谯县的街道。
“是那些佃农和村民!”有百姓反应极快,立刻就猜到了这些人的来历。
“他们竟然有胆子到县衙告胡问静,有种!”有百姓竖起了大拇指,还以为那些村民和佃户被胡问静打掉了所有的骨气,没想到这个村子的人其他没有,就是有一身贱骨头,吞人佃租竟然也能理直气壮。
“终究是死了人了。”也有百姓叹息,这些贱人吞了地主的佃租和田地当然是过分了,但?是万事以和为贵,何必动刀动枪呢,大家各退一步海阔天空,胡问静直接就打死了人,绝对?是错误中的错误,犯罪中的犯罪,过分中的过分。
“是啊,死了人了,胡问静估计要破财了。”有人根据常理推测,只要死了人了,别管对?方是吞了地主家佃租的刁钻佃户,还是医院医闹的家属,只要死了人了,没死的一方就得赔钱,这就是规矩。
“只怕胡问静没这么容易赔钱。”有人摇头,胡问静不是神医是恶霸,什么时候见过恶霸赔钱的?陈县令又与胡问静相熟,这些刁民想要告刁状勒索多半是不成的。
百姓的议论?声很是大声,也不瞒着谁,纵然是那数百村民佃户也听见了,好些人脚步就缓慢了几分,脸上露出了犹豫之色,立刻有人大声的鼓劲:“别怕,胡问静欺压良民,残害百姓,国法不容,天理不容!”那些犹豫的人又鼓起了勇气,跟着人大声的叫:“青天大老?爷,我们冤枉啊!”“胡问静残害百姓,国法不容!”
路边围观的众人之中,有几个年轻人微笑着,这些村民和佃户本来是不太想来告状的,欺负没有势力的外乡人很容易,与顾惜名声的门阀耍赖抗租也容易,和一个手中有人命的恶霸作对?就不那么容易甚至是危险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某个年轻人淡淡的道,他只是与这些村民佃农说,胡问静有的是钱,随便讹一下就能有几千两银子,这些村民佃户的眼睛就红了,什么危险都不记得了。
“多亏了杨兄指点,否则小弟只怕错过了这次扬名的机会。”一个青衣年轻人对?另一个年轻人抱拳行礼。其余年轻人也纷纷感谢:“多谢杨兄指点。”“没齿难忘。”
那杨兄急忙回礼:“何以至此?我们只是仗义执言而已。”几个年轻人哈哈大笑,他们都是破落家族的子弟,想要出头当官难上加难,乡品就像一条拦路虎挡住了他们上升的道路,唯有搏上一搏。他们早早的得到胡问静要残害百姓的消息,却?混在围观的人群中坐视胡问静残杀佃户,事后却?煽动村民佃户告状,就是希望借着这个机会扬名,得了惩恶扬善,胸怀天下,仁慈勇敢等等的评语,这才有可能在郡中正官前得到一个可怜的九品乡品。
“九品?不,事情比我们预料的大,我估计至少是七品。”某个年轻人摇头。“若是胡问静只是打杀了几个佃户,这九品是到头了,可是胡问静千不该万不该打了全村的人,还放火烧了房子。”那年轻人笑着,很是理解胡问静做的这么绝,被人吞了佃租还当众羞辱,更发现这些赖账的人住着豪华别墅,比自己还有钱,是个人都会发飙了。但?这杀人放火勾结在一起就是惊天大案件。有数百个苦主,有杀人放火,有佃农被地主欺压,各种吸引人眼球的因素全部到位,只要好好的闹上一闹,别说谯县了,就是谯郡,不,就是豫州都会知道这件事,而为百姓伸冤的他们的名声怎么可能不响亮,乡品怎么可能不是七品?虽然七品和九品的乡品都只能做九品官,但?是七品乡品究竟有了更大的发展空间,说不定哪一天就跃升到了五品了,可以问鼎八品官了。
“若是真有这一天,我等绝不会忘记了杨兄的大恩大德。”几个年轻人再次向杨兄行礼。
“都是自己兄弟,何必多礼。”那杨兄笑着,眼中精光四?射。
……
那抬着棺材的人围着谯县走了半圈,这才到了衙门,一个老?汉在众人殷切的目光之中,颤颤巍巍的走到了鸣冤鼓前,用力的敲了下去。
“青天大老?爷,我们冤枉啊!”老?汉悲声嘶吼。数百个村民佃户眼角含泪,带着悲愤,带着委屈,带着不甘,带着希望,一齐怒吼:“青天大老?爷,我们冤枉啊!”
“嘭!”县衙的门被衙役打开,漆黑的公堂之上蜡烛一只只被点燃,光明?驱走了黑暗,十余个衙役拿着水火棍从内堂疾步而出,迅速站成了两排。
“威~武~”整齐的呼喝声中,陈县令大步而出,环顾四?周,举起惊堂木重?重?的拍下:“升堂!”
无?数村民佃农和围观众如?潮水般涌入了大堂,将原本空荡荡的位置填充的满满的。
“堂下何人,有甚冤情?”某个衙役厉声问道。
“我等是徐家村人士,状告胡问静残杀我村村民六人,打伤四?十三人,烧毁房屋七间,抢走银钱和物品无?数!请青天大老?爷做主!”那老?汉跪在地上,状纸高高举过头顶,身后哭声无?数。
围观百姓看?着这些村民和佃农,只觉人的嘴真是神奇啊,要不是亲眼看?到这些佃农暴力抗租,住着豪宅,真的要以为这些佃农和村民多么的可怜了。
“以后我再也不信亲眼看?到的东西了。”有人喃喃的道,眼见为实太不靠谱了,简直刷新了三观,以后还是多听一些谣言,嘻嘻哈哈算了。
“什么?残杀六人,打伤四?十三人,烧毁房屋七间!”陈县令虎躯一震,星目含泪,愤怒的站起来,一脚踢翻了桌子,厉声呵斥:“谁给她的狗胆残杀百姓?谁给她的狗胆无?视国法?谁?是谁!”
堂下村民和佃农热切的看?着陈县令,谁说官匪一家的?这陈县令就是青天大老?爷嘛。
那老?汉再次哀嚎:“青天大老?爷,我们冤枉啊!”数百村民和佃农有人捶胸顿足,有人满地打滚,有人握紧了拳头,有人以泪洗面,有人以头抢地,有人扯开了衣衫,有人抱着可怜的孤儿,有人扶着瘸腿的男子,有人背着满脸血污的老?人,齐声惨叫:“青天大老?爷,我们冤枉啊!”
悲愤悲伤悲哀悲凉悲切的感情在公堂之中回荡。
陈县令厉声道:“来人,抓胡问静过堂!”
掌声雷动!
无?数围观百姓笑容满面,有好戏看?了!
“抓我过堂?为什么啊!”一个清脆的女声打断了众人的悲凉悲愤悲哀悲伤。
众人转头,丫的胡问静竟然就在公堂的一角!
“你怎么在这里??”陈县令厉声喝问。一群围观众同样好奇,看?模样胡问静不像是与陈县令勾结,那么胡问静为什么在衙门之内?
“我来告状啊。”胡问静惊讶的看?着众人,“整个谯县的人都知道有刁民抗租,我的三十亩地既收不到佃租又收不回田地,我当然要来告状,请求青天大老?爷做主啊。”
数百村民佃户悲愤极了,指着胡问静大骂:“恶人先?告状!”
胡问静理都不理他们,问陈县令:“我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抓我过堂?我被刁民霸占了上好良田三十亩,我是原告,他们是被告,为什么抓我?这还有天理吗?”
所有人冷冷的盯着她,装,继续装!
陈县令厉声道:“你残杀无?辜百姓六人,打伤四?十三人,烧毁房屋七间,更抢夺了钱财无?数,你可认罪!”
胡问静大惊失色:“我没做过!不要诬赖我!”
无?数人鄙夷的看?着胡问静,敢做不敢当,无?耻,不要脸!
有机灵的人却?皱眉,事情不太对?,不论?是忽然胆大包天的村民佃户,还是忽然公正不阿的陈县令,还是忽然无?赖的胡问静,所有人的言语和行为都与以前差距巨大,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