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于亿万生命之上

作者:讨厌夏天

千阳县。

阳光普照。

一群百姓聚集在一起低声的谈论着胡县令的凶残。有人道:“有史以来就?没有见?过这么丧尽天良的人!”有人反驳:“怎么可?能是有史以来?”随口说了几个路人皆知?的大恶人的名字。先?前?说话的人不服,立刻反驳,胡县令必须是天下第一大恶人。

众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响,话题越来越偏,渐渐的成了天下恶人排行榜。

附近几个青衫年轻人不屑的看着那些?兴高采烈偏楼的百姓,道:“世人低贱,才有了胡问静啊。”另一个年轻人点头微笑:“不读圣贤书哪里会知?道礼义廉耻?这些?百姓不过是些?行尸走?肉而已,胡问静出身?低贱,能够识字已经是极其的努力了,不知?道看了多少小黄文……”其余几人吃吃的笑,有才华之人当然要以词句华丽的骈文闻名于世,写小黄文的胡问静一定是从小黄文之中学的识字。“……想要胡问静理解什么叫做子?欲养亲不在,什么是生恩之中重于泰山,什么是赐予血肉,那定然是奢望,胡问静是绝对不知?道的。”

众人点头,污妖王若是懂得礼义廉耻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那么怎么会写小黄文,怎么会杀自己?的亲爷爷?

几人厌恶鄙夷的看着周围的百姓,一群狗屎一般的东西而已,也配活在这个世上?

有人感慨极了:“这天地若不是我等门阀支撑,早已沦为禽兽之地。”众人一齐点头,普通百姓死光了才好。

有人提议道:“我等且去痛骂胡问静。”几人点头,大老远从长安赶来就?是为了大骂丧尽天良的胡问静。

众人带着仆人赶着马车,到了县衙之前?,只见?县衙之前?聚集了数百人,只看衣衫就?知?道个个都是门阀中人。

有人大骂着:“该死的,为什么不能骂……”有人狠狠地扯他,他硬生生的将后续的言语咽了下去。

最近骂胡问静的人实在太多了,本地的,外地的,认识的,不认识的,好心好意的,纯粹为了骂人过瘾的,胡问静烦不胜烦,干脆在县衙前?张贴了告示,谁敢骂朝廷命官就?是图谋造反,管杀不管埋。

若是这告示贴在洛阳长安,或者写这个告示的是其他人,众人是绝对不当回事的,骂朝廷命官就?是图谋造反?这么神奇的言语是想逗我笑吗?但是在这千阳县,由胡问静贴出来,好些?人就?沉默了。

那被扯的人不服气,用力的甩开扯他的人:“张兄,为何阻止我?难道你认为胡问静做得对?”斜眼?看张兄,如?看禽兽。不等张兄回答,又冷笑着:“或者,你以为胡问静真的敢杀我?我姓王,我是琅琊王氏。胡问静吃了豹子?胆敢杀我?”琅琊王氏是名门望族中的名门望族,“王与马,治天下”,这王就?是琅琊王氏,马是指皇族司马家。王家能够与皇族相提并论,且排名在皇族之前?,这分量不可?谓不重。【注1】

那姓张的人冷笑:“王兄,你知?道天下什么人最可?怕?”那琅琊王氏子?弟冷笑:“你不会想说是女?人吧,哈哈哈哈。”那姓张的人脸色更?加难看了,大声的道:“是马上就?要死的人最可?怕!胡问静活不了多久了,人世间的功名利禄人情世故与她有什么关系?琅琊王氏再怎么名震天下,与一个快要死的人何干?难道胡问静杀了你这个琅琊王氏子?弟,琅琊王氏还能从地府把她找出来再杀一遍?”

那琅琊王氏汗流浃背,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胡问静的狠辣和直接,在死定了后还怕得罪了琅琊王氏?今日谁敢骂她,她就?真的敢杀了谁。

周围的门阀子?弟同样脸色大变,马蛋啊,死刑犯真是不能惹啊。

那琅琊王氏长揖道:“多谢张兄救命之恩。”然后恨恨的望着千阳县县衙,难道就?要无奈的在这里看着胡问静逍遥法?外?

一群门阀中人无奈极了,不能当众骂人,难道聚在一起悄悄的骂胡问静?他们脑子?有病才赶了几百里路跑到千阳县与朋友一起悄悄骂胡问静呢。

一个女?子?在一边大呼小叫:“我有办法?骂胡问静!”

一群门阀中人大喜,仔细的打量那女?子?,那女?子?一身?粗布衣衫,也没什么首饰,脸上还有污渍,怎么看都是平民?,身?后还有一个同样粗布衣衫一脸肮脏的小不点扯着她的衣衫。

有门阀子?弟喝问道:“你有什么办法??”若是敢消遣本公子?就?打死了你。

那女?子?伸出手,晃啊晃的。一群门阀子?弟冷笑,平民?百姓就?是知?道要钱。有门阀子?弟随手扔了一两银子?过去,大大咧咧的道:“你只管说,若是办法?好,本公子?另有重赏。”一脸得意的看周围的门阀公子?,本公子?出手就?是一两银子?,你们有本公子?有钱吗?其余门阀子?弟怒视那公子?,走?着瞧!

那女?子?收了银子?,神神秘秘的道:“胡人渣说骂人者死,可?是,若是不知?道骂人的是谁呢?”一群门阀子?弟冷冷的看着那女?子?,就?这个垃圾主意?胡问静不需要知?道骂她的是谁的,凡是骂人的统统杀了就?是。

那女?子?睁大了眼?睛:“诸位公子?都是人中龙凤,当知?道笔杆子?骂人比舌头骂人更?加的厉害。”

一群门阀子?弟懂了,这是让他们写文章骂人啊,虽然写文章扬名很快,但是在骂人者死的情况之下谁敢传颂这篇文章呢?总不能回到长安或者洛阳吧,那千里迢迢跑来的现场感就?没了啊。

那女?子?笑了:“其实……你们可?以贴在县衙的墙壁上啊,只要不写名字,或者写了名字,但是离开了千阳县,难道胡人渣还能跑到长安洛阳抓人吗?”

一群门阀子?弟大喜,个个挺直了胸膛:“匿名骂人非君子?所为,我等行的正,立的直,绝不做背后骂人的事情,定是要留下姓名的。”写完就?出城,还怕了胡问静不成?

那女?子?笑眯眯的道:“只是,你们能贴到县衙的墙上?”一群门阀子?弟看看县衙门外的衙役,真心觉得难度很大,总不能半夜跑来贴吧?鬼鬼祟祟的哪里还有指责胡问静丧尽天良的气魄!

某个门阀公子?反应极快,问道:“你有办法??”

那女?子?笑了:“其实……我是县衙之内洗衣服的小厮,认识很多衙役……”

一群门阀公子?瞬间懂了,有人立刻问道:“多少钱?”另一个门阀子?弟随手就?取出了二两银子?塞到了那女?子?的手中:“本公子?立刻写文章,你只管去贴,出了事只管找本公子?。”顺便?瞅之前?的一两银子?公子?,看清楚,这一锭银子?至少二两银子?!本公子?比你有钱多了。

那女?子?用力点头,指着一个酒楼道:“那酒楼上有笔墨纸张,诸位公子?速速写了,交给酒楼的掌柜就?行。”

一群门阀公子?大喜,急匆匆的跑进了那酒楼,取了笔墨纸张奋笔疾书,好些?人摇头晃脑,一边写一边朗诵。大老远就?是为了跑来一骂出名的,不朗诵出来好好的显示自己?的才华岂不是浪费了。

那女?子?盯着酒楼掌柜,道:“这些?人都是写大字报骂胡人渣的,你收好了,每个人至少二两银子?,没钱还想出名的人就?不用理了。”

一群门阀公子?恶狠狠的瞅那女?子?,又大声的附和:“对,没钱还想出名的人就?不用理会了。”马蛋啊,二两银子?!这不是写文章骂胡问静,这是斗富啊。

酒楼的掌柜紧张的看着那女?子?,用力的点头:“只管放心,绝不会有差错。”

有门阀中人多了个心,那女?子?真的是县衙洗衣服的小厮?一直盯着那个女?子?,见?那女?子?大摇大摆的到了县衙前?,守卫县衙的衙役和士卒看都没有看她一眼?,任由她带着小不点进了县衙。

一群门阀中人笑了:“果然是县衙的小厮!”写文章的速度更?加的快了,第一个贴在墙上的人显然比第二个要抢眼?一百倍。

某个门阀公子?悲伤极了,虽然出身?富贵,但是压根没有好好的读书,写个名字还凑合,写文章那是要他的老命啊。但既然被一群门阀中人裹挟着进了酒楼写“檄文”,难道能说我写不出来?他咬牙切齿,伸长了脖子?看其余人奋笔疾书,只觉为什么不带一篇枪手写的文章呢,实在是大错特错。

悲伤悲愤之下,那草包公子?陡然灵光一闪,拿起笔,只在之上大大的写了三个字:“胡人渣!”

“来人,去交给掌柜!”那草包公子?看着歪歪斜斜的三个字,只觉自己?真是忒聪明了,这三个字代表了他满腔的悲愤和鄙夷,代表了世人对胡问静的看法?,代表了天下苍生的真实感受!而那歪歪斜斜的字却?代表了他怒不可?遏到了毛笔都拿不住的地步!

周围的门阀公子?惊愕极了,竟然这么快就?写完了?挤过来一看,顿时悟了,写的长有个P用,要写出特色啊!

有人立刻撕掉长篇大论,改写:“丧尽天良!”

有人淡定的写到:“嫁不出去!”

有人眼?中精光四射,挥笔一蹴而就?:“丑!丑!丑!”

酒楼之中才思纵横,墨水飞溅,刀光剑影,如?火如?荼。

那带着孩子?的小厮进了县衙,转身?就?告诉衙役们:“凡是酒楼与银子?一块儿送来的文章只管贴在县衙墙壁上,本官不在乎。”

一群衙役谄媚的点头,只觉胡县令做事鬼神莫测,大有捞一笔死了也无所谓的意思。

……

深夜,县衙之外灯火通明,不少门阀子?弟细细的看着县衙墙壁上密密麻麻的大字报,不时品评几句:“……这片写的太长了,我都没心思仔细看……”“这个字好丑!”“为什么有白纸?表示无言的鄙夷吗?”

有公子?哥忽然侧耳倾听:“咦,大家不要吵,听,风中有什么声音?”

几百人侧耳倾听,风声呜咽,有长长的诡异的声响,似乎是什么东西打在了稻草或者木头之上,可?为什么声音这么的漫长?

有门阀公子?忽然颤抖了:“难道是鬼……”

一群公子?看看四周,颤抖着笑:“怎么可?能?”虽然是深夜,但是四周火光明亮,人又多,怎么可?能有鬼?

那长长的诡异的声响忽然一顿,众人心中松了口气,管它是什么呢,没了就?好。忽然那诡异的声响又响了起来,却?不再是长音,而是急促的短音,却?密密麻麻的似乎没有尽头。

有门阀公子?皱眉道:“到底是什么声音?”那急促的声音越来越急促,终于快到了无法?区分,汇聚成一声长长的声响。

有门阀公子?仔细的倾听,似乎是县衙之内传来的,又似乎不是。

县衙之内,胡问静围绕着几个木桩快速的击打,汗水湿透了衣服,又打湿了地面?。

许久,她终于闪身?出现在了数步之外,深深的呼吸,盘膝坐下,双手已经酸的举不起来了。她慢慢的调匀气息,一心一意的运转内息,等双手恢复知?觉之后还有剑法?要练,还要跑步。她还有很多很多的功课,昨天,今天,明天,只要她还活着,她就?必须不停的练习,不停的前?进。

……

千阳县胡人营地。

数千个胡人老老实实的排着队伍,等候汉人百姓发放今天的食物。

几十个汉人百姓鄙夷的看着胡人们,就?说胡人低劣汉人高贵嘛,不然这些?胡人为什么不去种地,只想着不劳而获。

有百姓骂着:“养着这些?胡人真是浪费粮食。”野菜糊糊不是什么好东西,吃下去不用两个时辰就?会感觉到饿,可?是这野菜糊糊若是给了汉人百姓吃,汉人百姓们至少可?以省下一口米面?啊,每日省下一口米面?,一年能够省下多少?若是地里遭了殃,这每日节省下来的米面?是不是可?以救人一命呢?

另一个百姓骂着:“闭嘴!今年怎么会遭殃!”那百姓点头,急忙向地上吐唾沫,今年虽然比去年更?冷了一些?,但是开垦了更?多的土地,一定不会遭殃的。

几个胡人壮汉领了今日的糊糊,两口就?喝了下去,舔干净了碗也觉得不过瘾,互相打了个眼?色,走?向一边的瘦弱妇孺。

“把你们的糊糊交出来,否则就?打死了你们!”几个人厉声的呵斥着。几个被威胁的妇孺绝望的看着那些?壮汉,又看向周围的胡人,周围的胡人视若无睹,只是加快喝光了碗里的野菜糊糊,唯恐那些?壮汉盯上了自己?。

一个被抢了野菜糊糊的女?子?凄厉的哀求着:“我只喝一口,我已经两天没有吃过东西了。”

那些?壮汉一脚踢开了那个女?子?:“滚!”大口的喝着那女?子?的碗里的野菜糊糊。

另一个女?子?匆忙的喂着孩子?吃野菜糊糊:“快,快!大口吃下去!”几个壮汉大怒,揪住她的头发暴打,她却?死死的护着孩子?,眼?看着孩子?将野菜糊糊喝得干干净净,这才凄厉的惨叫和挣扎。

一群壮汉抓住那女?子?暴打:“混账!竟然敢喝光了野菜糊糊!”“女?表子?,找死!”不好好的教训这个女?人,以后哪里还有人怕他们,他们还怎么能够喝到更?多的野菜糊糊?

周围的胡人畏惧的看着那些?壮汉,自从进了这胡人营地,一天只有一碗野菜糊糊,胡人之中就?有壮汉嫌弃数量太少,抢劫营地中的妇孺,起初只是不同部落之间的抢劫,也会尽量给被抢的人留下半碗野菜糊糊,可?随着时间的流逝,数年大鱼大肉才在身?体之中积累下来的脂肪飞快的耗尽,对食物的渴望超出了人的理智,小小的、难吃的野菜糊糊竟然成了所有胡人眼?中的无上美味,抢劫弱小的胡人的野菜糊糊再也不分部落了,管你是不是同一个部落的,管你是不是亲戚,只要是妇孺和弱小就?必须把野菜糊糊交出来。

远处,几十个汉人百姓和士卒冷冷的看着胡人们内讧,有人看不下去想要阻止,却?被其他人拦住,冷冷的提醒:“你忘记了赵老四了。”那人打了个寒颤,一颗愤怒的心立刻就?冰凉了。

赵老四是发放野菜糊糊的百姓中的一个,一个月前?,他实在看不下去胡人的壮汉抢劫妇孺,挺身?而出制止,那些?强壮的胡人见?有汉人出头,立刻就?散开了,赵老四还额外给了那个被抢的胡人女?子?一碗野菜糊糊。可?是,当天晚上那个多喝了一碗野菜糊糊的女?子?就?被其他胡人杀了。

哪怕衙役和士卒严令胡人们交出杀人凶手,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指认凶手,县衙的官员只能停了整个营地两天的食物配给作为惩罚。

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若仅仅是如?此,那是管理胡人营地的官员不够心狠手辣,只要严刑逼供哪有找不出凶手的道理?

可?让一群汉人百姓心寒的是,当赵老四第二次阻止胡人壮汉抢劫妇孺弱小,却?被那个妇孺扑上去死死的咬住了喉咙,虽然救得快,总算没有丧命,但那胡人妇孺恩将仇报的行为却?让无数汉人心寒了。

一个监管的衙役冷笑着:“心寒什么?你们以为你们阻止他们抢劫弱小是好心,他们可?不这么想。若不是汉人把他们关在营地之中,他们吃香的喝辣的,每天大块的羊肉,生活过得多逍遥自在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感谢把他们关起来的汉人?这只是其一。”一群汉人打了个颤,易地而处,他们会对不让他们吃酒喝肉,把他们扔进营地的人感恩戴德?绝不可?能。

那个衙役道:“你以为你救了那些?被抢的人,可?是你能救她们一辈子?吗?你能在她们被杀的时候保护她们吗?你不能。”

“你以为你被恩将仇报了,其实那胡人女?子?根本不想你救,你不救她,她只是今日少吃了一碗野菜糊糊,可?能今天就?饿死,可?能不会饿死,你救了她,她今晚就?会被其他胡人杀了。”

“是因为那些?抢劫的胡人立威?是因为其余胡人憎恨她与万恶的汉人有关?”

“不重要,总而言之她若是不拼命的咬赵老四,她今晚必死无疑。”

一群汉人沉默,这世上做好人竟然也会害死人。

某个汉人问道:“可?是,难道我们就?看着那些?妇孺儿童被抢劫,然后饿死?”没有力量制止罪恶是无奈,明明有力量制止却?选择坐视不理,于心何安?

那个衙役笑了:“胡县令说了,地狱无门,福祸自招,那些?胡人明明只要肯去耕种田地就?有吃的,可?他们偏不,这其中是对汉人深入骨髓的恨,这种恨着汉人的胡人再可?怜也是敌人,敌人死多少都不用理。”他转头看一群于心不忍的汉人百姓,冷笑几声:“你们是没有见?识过什么叫做你死我亡的恨。”他不再多说,身?为衙役见?多了各种令人发指的事情,他只要用鼻子?闻一闻就?知?道这个营地的胡人个个对汉人恨之入骨,若是他此刻手中没有刀子?,若是那些?胡人的身?体再强壮些?,他相信那些?胡人会毫不犹豫的杀光他们。

那衙役长长的叹息:“这些?胡人怎么可?能融合到汉人之中呢。”

胡问静也是这么想,若是那些?胡人刚刚进入大缙的时候就?严厉的管理,所有待遇与汉人一视同仁,这些?胡人很有可?能已经融入了汉人之中。

“汉人的文明比胡人强,农耕文明比游牧文明强,汉人的生活比胡人好,汉人愿意接受胡人,那些?胡人肯定笑得牙都掉了,难道会拒绝?司马骏这个蠢货偏偏要玩一手尊重游牧民?族,尊重胡人的风俗,胡人犯罪不与追究,这不是告诉胡人做胡人才有好处,做汉人就?倒霉,彻底的割断了胡人融合到汉人之中的可?能吗?”胡问静真是对大缙朝的皇亲国戚们失望透顶,白送没人要的道理都不懂,如?今积重难返,想要搞定民?族问题只怕就?有些?艰难了。

她微笑着:“火候差不多了,不知?道会产生什么效果呢?”真是想知?道啊,不过多半依然不能阻止五胡乱华。

小问竹在胡问静的身?边滚来滚起,见?她没有注意,悄悄的伸出手在胡问静的背后轻轻的一拍,又急忙躲得远远的。胡问静继续看公文,好像没有感觉到,小问竹悄悄的又伸出了手要拍胡问静,却?被胡问静一把抓住:“抓到你了!”抱着她打滚。

一个仆役进来禀告:“县令,有你的亲戚来访。”

胡问静一怔:“我刚杀了自己?全家老小,竟然还有亲戚敢冒出来?”小问竹挂在胡问静的脖子?上,从怀里取出一块压扁的糕饼,塞到了胡问静的嘴里,欢笑着:“这块饼最好吃了,姐姐吃。”胡问静轻轻的咬了一口:“好吃,真好吃。”小问竹甜甜的笑。

唐薇竹跟随着仆役走?了进来,看到胡问静和妹妹打闹,平静的心中陡然冒出一股怒火,指着胡问静厉声呵斥道:“你妹妹是亲人,你爷爷你叔叔你姑姑婶婶哥哥弟弟就?不是你的亲人了?”她与胡十七等人没有见?过面?,但是想到胡问静竟然杀了自己?的爷爷,立刻愤怒的颤抖。

胡问静惊愕的看着唐薇竹:“你谁啊,不会是冒充我的亲戚吧?”小问竹用力的叫:“冒充的,冒充的!”挂在胡问静的脖子?上晃悠,吃了一口糕饼,又喂胡问静吃。

唐薇竹怒极反笑:“今时今日,谁会冒充你的亲戚?我若不是倒了八辈子?霉,根本不想和你是亲戚。”

胡问静盯着她,好像不信。唐薇竹怒了:“我的表叔的媳妇的娘家与胡家是姻亲!我也是最近你爷爷找上我家才知?道的!”这狗屎的亲戚关系说出来都让人无奈和绝望。

胡问静继续盯着她,忽然笑了:“那就?难怪了,胡某就?说你就?住在我家左近,怎么就?不跑过来认亲呢,早知?道你是我亲戚,魏左仆射的宴会上我一定给你面?子?,一声不吭。”唐家不知?道彼此是亲戚的言语应该是真的,不然绝不会一直不找上门,她但是与吏部尚书任恺有关系,唐家就?不想通过她活络一下换个有油水的官职?既然唐家此刻才知?道她们是亲戚,那就?与原身?的父母的惨死无关,只是一个普通的亲戚而已

唐薇竹一怔,胡问静竟然认得她?她心中陡然一阵羞愧,是啊,她在魏舒魏左仆射的宴会上被胡问静打脸羞辱,胡问静怎么会不记得她这个手下败将呢?她满脸通红,颤抖着指着胡问静:“你……你……”胡问静提起她最惨烈最羞耻的往事,是向她示威吗?

胡问静哪里猜得到闺中女?子?的百般心思,她记住唐薇竹纯粹是因为防患未然,魏舒的宴会上她得罪了不少人,不搞清楚都是谁很容易被人暗算的。她招呼着:“随意坐下吧,虽然关系远了点,好歹是有些?关系的,有什么事情找我只管说。”顺便?扯过小问竹:“叫姐姐。”小问竹眨巴眼?睛,糯糯的喊:“姐姐。”

唐薇竹看看小问竹,道:“乖孩子?。”又看着胡问静,道:“让小问竹出去。”本小姐要痛骂你,只怕吓坏了小孩子?。

胡问静嘴角露出了微笑,这个亲戚还算不错。她摇头道:“你有什么话只管说,问竹年纪虽然小,可?是经历了风吹雨打,很厉害的。”看来唐薇竹是跑来骂她的,那又何必让小问竹离开,外头的仆役衙役们很可?靠吗?她一个人都不信任,能带着小问竹的地方就?带着小问竹,有时候迫不得已让小问竹与其他人待在一起,也唯恐小问竹出了事。

小问竹只听懂了风吹雨打和厉害,得意的道:“我很厉害的,见?过很多很多大雨。”

唐薇竹盯着胡问静,胡问静不在乎小问竹会害怕会哭,她在乎什么?她厉声道:“你为什么要杀了你爷爷全家!那些?人也是你的家人!”胡十七做了什么事她已经知?道了,也愤怒胡十七对胡问静的娘亲如?此的狠辣,简直不是人,可?那究竟是胡问静的亲爷爷啊,就?算仅仅考虑为尊者讳,胡问静也不该把自己?的亲爷爷拉上刑场。

胡问静举手:“若是可?以,请写大字报骂我,我绝对不会抓你,真的,我保证!”

唐薇竹不理,厉声道:“你爷爷一家确实不是人,你把他们苦役几十年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杀了?”她说着说着,泪水在眼?眶中打滚,胡问静禽兽不如?,她作为胡问静的亲戚自然也是声名狼藉,有如?禽兽了,可?她做了什么要背负这个恶名?唐薇竹越想越是悲伤,大声的哭泣:“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啊!你当着几百人的面?羞辱我,下我的面?子?,我已经无法?见?人了,唯恐萧哥哥看不起我,好不容易萧哥哥不在意,你又写了文章羞辱萧哥哥,害得萧哥哥不能见?人。好啊,你了不起啊,你牙尖嘴利啊,我们惹不起你总躲得起你吧?我和萧哥哥都跑到扶风城了,够远了吧?可?为什么你是我的亲戚?你只是我爹爹的表弟的媳妇的娘家的姻亲,这也算是亲戚吗?为什么这是亲戚?我们十八杆子?都打不到啊!要是被萧哥哥知?道了怎么办?我好不容易瞒过去,你为什么又要闹出杀亲爷爷的恶毒事情?若是被萧哥哥知?道,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小问竹惊讶的看着大哭的唐薇竹,小心的问胡问静:“那个姐姐为什么哭了?”胡问静摇头:“应该是肚子?疼。”小问竹捂住肚子?,肚子?疼很可?怕的。胡问静吓唬着小问竹:“今天你要是不好好的睡觉,也会肚子?疼。”小问竹看看唐薇竹,再看看胡问静,搂住胡问静的脖子?打滚。

胡问静任由唐薇竹痛哭流涕,一个因为她的胡作非为而被牵扯了名誉的女?孩子?,她很是理解,一点不在意唐薇竹大老远跑来认亲就?是因为被她连累了名誉而气急败坏。

胡问静盯着唐薇竹,小心的建议:“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我们是亲戚?胡十七全家被我杀得精光,如?今死无对证,你打死不认,谁能说你是我的亲戚?”其实胡家只是死了胡十七一家以及一些?胡十七的兄弟的子?孙,知?道胡问静与唐薇竹是亲戚的人肯定还有不少,但是谁会无聊的揭发唐薇竹与胡问静的关系?唐薇竹纯属杞人忧天。

唐薇竹继续大哭,恶狠狠的瞪了胡问静几眼?,有心抽她一个耳光,可?是想到胡问静的心狠手辣,两人又只有过节没有交情,若是她敢打胡问静,胡问静多半不会因为做错了事而老实挨打。唐薇竹咬牙忍住,大事要紧,她用力的顿脚,道:“胡问静,你现在只有一条道路可?以走?。”

胡问静眨眼?,不会有这么好的眼?力吧。

唐薇竹紧紧的盯着胡问静,道:“你自尽吧。”

胡问静掏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唐薇竹认真的道:“你亲手杀了自己?的爷爷,丧尽天良,天地不容,走?在街上被人吐口水,戳脊梁骨,你有何面?目活在世上?为什么不干干脆脆的自尽了?”

胡问静眨眼?,还以为这只是一个为了自己?名节受累而愤怒的迂腐宅斗女?子?,没想到竟然这么的替人着想啊。

唐薇竹见?胡问静似乎意动,继续补充道:“你杀了自己?的亲爷爷,天下百姓容你不得,朝廷也容你不得,一个自己?亲爷爷都要杀的人,谁敢信任你的忠心,谁敢认为你会爱民?如?子??若是你当官,百姓又会怎么看?忠孝节义,你不忠不孝,又怎么教化百姓?朝廷唯有杀了你才能以儆效尤,彰显朝廷的公正。朝廷此刻派来夺你官位,取你人头的特使最怕已经在路上,你难道非要等上了刑场,被千人唾沫,万人践踏,被愤怒的百姓吃了你的血肉,你才甘心吗?”

唐薇竹真心的替胡问静考虑:“你只有此刻自尽了,才是最好的办法?。你自尽了,天下百姓必然会说你是至孝之人,母亲是血亲,爷爷也是血亲,你左右为难,只能报杀母之仇后自尽以谢天下。这很好啊,很符合孝道啊,很符合血亲报仇啊,只是大义啊。你定然会青史留名。”

唐薇竹有些?兴奋,这个主意真的太好了,考虑到了胡问静的方方面?面?,绝对将胡问静的污名尽数洗白,胡问静将被记载打了《烈女?传》之中,与其余英烈女?子?并列,百世流芳。

她催促着:“快点,你快点自尽吧,迟了就?来不及了。”

胡问静笑了,又是一个脑残,这原身?的所有亲戚都是这种货色?她忍住一剑杀了这个贱人的念头,微微的叹气,唐薇竹的想法?也没有错,从红楼西厢起,直到21世纪,哪一篇讲女?子?的文章不是拿名誉说事?又哪里能怪女?子?把名誉看得重于生命呢。

胡问静看着唐薇竹,在唐薇竹的世界中就?是名誉重于生命吧,她慢慢的道:“你这辈子?没有见?过坏人吧?”

唐薇竹愕然。

胡问静笑了:“对坏人而言,名誉就?是狗屎,被人背后骂也好,被人当面?骂也好,被人指着鼻子?骂也好,被人戳脊梁骨也好,被人写文章骂几百年几千年也好,被人筑成雕像跪在地上吐唾沫也好,千夫所指,遗臭万年,谁忒么在乎?”

唐薇竹愤怒的看着胡问静,人怎么可?以不要脸?

胡问静笑着:“你怀着杀意而来,还自以为是为了胡某好,这是以己?度人了。胡某不能就?这么放过你,若是谁都可?以心怀杀意跑到胡某面?前?欺(辱)胡某,胡某还必须唾面?自干,胡某何必努力到现在?”

“但胡某不杀你,胡某决定还你一个以己?度人。胡某认为名誉是狗屎,再也没有比活着更?重要的事情了,胡某也决定从胡某的经验和立场出发为了你好。”

“一报还一报,大家不吃亏。”

唐薇竹惊疑不定,机智的感觉到有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将要发生了。

胡问静猛然厉声道:“来人,在全县敲锣打鼓,洛阳七品议郎唐绚和他的女?儿唐薇竹是胡问静胡人渣的亲戚。”

唐薇竹惊恐的指着胡问静:“你……你……你!”

胡问静大笑:“你什么你,睁大眼?睛看着这个世界,名誉?被朝廷革职处死?哈哈哈哈,菜鸟!老实待在宅院里画画写诗下棋吧,宅院外的世界不是你能呆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PS:注1.这句话应该是在东晋才出现的,毕竟王家是在裹挟琅琊王司马睿登基之后才执掌整个朝廷。此处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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