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于亿万生命之上

作者:讨厌夏天

已是深夜,宅院中却灯火通明,蒯阀和蔡阀的妇人?齐聚一堂,偌大的厅堂内挤满了身穿白色孝衣的女?子?。

白天的时?候唯恐见?宜都王使者的时?候一声孝服冲撞了使者,众人?孝衣也不?敢穿,只是在发髻上插了一朵小纸花,但此刻再无旁人?,这应有的礼仪不?可废弃,所有人?都穿上了纯白的孝衣,大堂之内顿时?阴恻恻的,鬼气森然。

一个妇人?慢慢的道:“那唐薇竹的话不?可尽信,也不?可不?信。”唐薇竹拿的出宜都王司马冏的凭证,应该是真的使者,但未必就是真心为了蒯阀和蔡阀出头,胡问静诛杀荆州门?阀的大罪清清楚楚,朝廷或者宜都王殿下要惩戒胡问静何须门?阀遗孀再多做什么?这唐薇竹的言语只怕不?尽不?实。

另一个妇人?摇头,她?不?是认为唐薇竹说得都是真话,而是觉得她?们别无选择。“支脉诸人?尽数跑了,我们危在旦夕,不?抱紧了宜都王的大腿,我们还有什么选择?”

众人?惨然,蒯阀和蔡阀当年威风凛凛,她?们到任何一个地方度假对当地的门?阀分支和小门?阀而言那是天大的荣幸,每日有无数人?等着拜见?她?们,仆役更是如流水一般,每个人?指挥五十个仆役都嫌弃排面小了,可今日蒯阀和蔡阀遭遇劫难,莫说那些小门?阀了,当地的门?阀分支的人?都跑得干干净净,她?们身边只有带来的丫鬟仆役而已,可这些人?就真的可靠吗?门?阀的产业的地契房契其实还在手?中,可孤儿寡母能够保住产业吗?这些问题越想?越是心寒。

想?到那些家中没?了男丁,被吃了绝户的孤儿寡母,一众贵妇人?人?颤抖得厉害。她?们倒不?算绝户了,还有好些幼小的男孩子?呢,可是风雨飘摇之下一群小孩子?又有什么用,是能够站出来顶住了天空,还是力挽狂澜?只怕纵然是仆役造反都镇压不?住。

没?了成年男子?、被荆州刺史杀戮,这两个劫难同?时?而至,蒯阀和蔡阀的主支的孤儿寡母想?要活下去?必须找到一条足够强大的大腿。

某个蒯家的女?子?说道:“以我之见?,我们大可以多管齐下。”众人?一起盯着她?,她?想?要向往日一般抿嘴微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大难临头努力求生之下哪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英姿?她?慢慢的道:“首先,‘招揽流民,以工代赈’,我们必须做。不?论这是宜都王的意思?,还是宜都王使者的意思?,我们都只有照着做。宜都王使者是我们唯一的靠山,若是再恶了关?系,我们只怕很快就会?被其他人?生吞活剥了。”

一群女?子?沉默不?言,好些人?发抖。荆州八大门?阀凋零,可也不?是尽数都遭了毒手?,马阀、刘阀、杨阀不?是安然无恙吗?却也不?见?这三家的人?出来接触她?们,是不?敢与她?们接近,还是根本?不?敢被人?发现踪迹?这蒯阀和蔡阀时?局之危可见?一斑。

那蒯家女?子?继续道:“其次,我们要大肆张扬我们与宜都王的关?系,只要这巴陵城中的人?知道了,我们至少暂时?不?会?有危险。”一群女?子?点头,狐假虎威也好,故意让人?怀疑宜都王与胡问静打对台也好,不?论哪一种?都会?让巴陵城中的人?不?敢妄动。

那蒯家女?子?继续道:“第三,我们从今日起万万不?可再提及与胡刺史的仇怨。”众人?理解,仇恨在心即可,若是经常提在嘴中多半会?激怒了胡问静。

“第四,我们赈灾必须打着宜都王和长沙王的名字。”

有人?惊讶的道:“长沙王?”长沙王司马乂屁颠屁颠的跟着胡问静呢,打长沙王的名头是想?要分化长沙王司马乂和胡问静的关?系吗?这个挑拨离间实在是太低级了,只怕不?是好主意。

那蒯家女?子?苦笑着:“不?是。同?时?打出宜都王和长沙王的名头其实是向胡问静投降。”

一群女?子?死死的盯着那提议的蒯家女?子?,好几人?颤抖着指着她?,家人?尽数被胡问静杀了,她?竟然想?要投降?有几人?更是站了起来,脸涨得通红。

那提议的蒯家女?子?慢慢的道:“我只是一介女?流,不?知道蒯家为何与胡刺史结了大仇,胡刺史竟然要杀光了我蒯家的主支……”大堂中一群女?子?都沉默了,门?阀的大事都是男人?在操作,她?们怎么会?知道。“……可是宜都王的使者让我们出头赈灾绝对是居心叵测,很有拉着我们与胡刺史继续斗到底的意思?”

“可是……我们还有什么资格和胡刺史斗?”

大堂中鸦雀无声,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但是人?也要实际一点,蒯阀蔡阀如今只剩下孤儿寡母了,拿脑袋与胡刺史斗吗?想?要报仇雪恨也该放在十几二?十年新的一代成年之后。

“巴陵城归属长沙国,长沙王殿下就在胡刺史的身边,胡刺史若是想?要杀了我等难道还需要拖延这么久?以我看,胡刺史对我们置之不?理,要么是已经达成目的,不?愿意灭了我蒯阀,我蒯阀根深蒂固,或者对胡刺史还有些用;要么是……”那蒯家女?子?顿了顿,看了一眼众人?,慢慢的道:“……要么是钓鱼……”

钓鱼……大堂内所有人?激烈的颤抖,好些人?几乎瘫倒在了椅子?上,人?人?几乎一秒就确定一定是钓鱼!这宜都王使者不?是被钓出来了吗?与宜都王相比,蒯阀蔡阀就是做诱饵的命。

有女?子?嘶哑着嗓子?道:“既然你知道这是胡问……刺史的陷阱,为什么还要跳进去??”

一群女?子?点头,蒯阀蔡阀的孤儿寡母冒然跳进了胡刺史的陷阱之中,这是嫌死得不?够快,逼迫胡刺史斩草除根吗?

另一个女?子?却懂了,道:“原来如此。没?有宜都王做靠山,我们就会?面临被小门?阀吞噬,仆役造反等等危机,有了宜都王做靠山,我们又会?被胡刺史认为想?要报仇,所以必须扯上了与胡刺史亲密的长沙王殿下,借此向胡刺史表明我们无意与胡刺史作对,只想?好好的活下去?的意思?。”她?的声音到了最后又是愤怒又是凄凉,身为门?阀的贵女?竟然要放弃仇恨向仇人?谄媚求饶,这是何等的屈辱?但她?看了一眼茫然的坐在她?身边的幼子?,咬住了牙齿,为了孩子?,这点屈辱算什么,必须咬牙忍受下来。

那提议的蒯家女?子?慢慢的道:“赈灾其实是一件大善事,荆州大水,灾民何止十万?能够到江陵城的灾民都是距离尚且算近的,更远处的灾民怎么可能去?江陵城?我们施粥放药,一来是一件大功德,天地定然不?会?薄待了我们;二?来有恩于灾民,在这巴陵城中多少有些人?念着我们的好,若是他人?想?要打我们的主意也要三思?而后行;三来我们将功劳归于长沙王和宜都王,外人?不?知底细,见?我们同?时?打出了宜都王和长沙王的旗号,摸不?清我们的虚实;四来我们也算是讨好了长沙王了,伸手?不?打笑脸人?,长沙王总要给我们一些情面,在这巴陵我们终究会?顺畅一些;五来我们赈灾也算是为胡刺史分忧解难了,胡刺史若是还有一份的仁慈之心也不?好将我们赶尽杀绝。”

大堂中众人?缓缓的点头,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意,只觉总算保住了小命。

“好,我们就这么办。”一群女?子?决断道,血仇不?共戴天,但是不?妨留在以后,此刻先要活下去?。

那蒯家的女?子?看着众人?,心中五味杂陈,蒯家或者荆州被胡刺史屠戮的五个门?阀真的还能报仇雪恨?想?想?几十年来被荆州八大门?阀屠戮的小门?阀,想?想?刘表刘老板,曹操曹老板,孙权孙老板,关?羽关?老板,这荆州土地上血流遍地,有几个孤儿寡母在十几年后报仇成功的?能够安安稳稳的过下半生已经是奢求了。

……

宜都国。

几个仆役将萧明涵抬到了花园之中,萧明涵笑着:“很好,这里?不?错,去?拿些酒来。”几个仆役匆匆而去?。

萧明涵欣赏着园中的花朵,心情极其的愉快,胡问静算什么东西,也敢打断了他的腿!现在他就要正面与胡问静交锋,将胡问静打得落花流水。

仆役拿来了酒水,萧明涵浅浅的饮着,酒是好酒,但他其实没?有品尝出什么味道。他喝酒只是为了镇痛。他的两条腿断了,原本?算不?上什么重伤,找个跌打大夫就能治疗的,可是胡问静那句嚣张的“谁敢用萧明涵就是与我胡问静做对”太过震撼,洛阳的跌打大夫全部都不?愿意给萧明涵医治,为了一个病人?得罪了权贵怎么看都不?值得。萧明涵在一群毫无医者仁心的狗屎大夫的耽误之下,这腿终于永远的瘸了,每到阴雨天两条腿就像针扎一般的疼,除了喝酒就再也没?有办法止疼了。

“胡,问,静……”萧明涵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胡问静真的只是一个蠢货,不?知道他是齐王世子?司马冏的人?吗?竟然说出“谁敢用萧明涵就是与我胡问静做对”的言语,司马冏就冲着这句话,立刻重用了萧明涵。但是萧明涵一丝一毫都不?感激司马冏,司马冏若是真的看重他的才华怎么会?让他坐了这么久的冷板凳,他又怎么会?屈辱的去?找胡问静走门?路,又怎么会?被打断了腿?一切都要怪司马冏!

萧明涵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慢慢的来,他一个一个的收拾。

宜都郡的某个官员进了花园,恭恭敬敬的问道:“萧公子?,已经派人?在四处宣扬招揽流民的消息。”

萧明涵笑道:“很好。”看了一眼那官员,见?他似乎不?太明白他的厉害,冷冷的道:“你可知道,此刻胡问静已经彻底的输了。”那官员果然一脸的茫然。

萧明涵鄙夷极了,这都不?明白?他笑道:“都是安抚流民,胡问静要辛苦的劳作,宜都国却不?需要任何的劳作,哪一个更吸引灾民,哪一个更仁慈?江陵城外那两三万灾民定然尽数投奔宜都郡。”

“同?样是以工代赈,胡问静的工作从太阳升起一直干到太阳下山,做的都是开荒等等需要长期劳作的事情,完全不?适合很快就会?回到家乡的灾民,其中的消耗百姓体力的目的一目了然。但巴陵的以工代赈却是疏通河道,修建堤坝,平整道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两相比较,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萧明涵微笑着,唐薇竹也是他的仇人?,若不?是唐薇竹得罪了胡问静,他会?被胡问静打断了腿?但是此刻很有利用价值,稍微甜言蜜语哄骗几句唐薇竹就会?老老实实的按照他的言语办事,这巴陵的赈灾定然是一片大好,将胡问静比到了泥地之中。

“论公,胡问静安抚灾民失败,江陵的灾民尽数到了宜都国;论私,胡问静想?要发展势力的计划失败,一无所得;论德,宜都郡的名声超过了胡问静百倍;论能,巴陵城的手?段比胡问静高明了千倍;论民心,荆州民心尽数归附做的更好的宜都王殿下;论门?阀,荆州门?阀尽数投靠为门?阀出气报仇的宜都王殿下;论朝廷,朝廷文武百官尽数看穿了胡问静缺乏治理一州的能力。萧某妙计一出,胡问静这个贱婢彻底被打回了原型,她?已经输得干干净净,唯有等待朝廷发落了。”

萧明涵大笑,什么叫做谋略,这才是谋略!胡问静除了运气好还有什么?论才华能够和他萧明涵相比吗?简直是米粒之珠与太阳相比。

那宜都国的官员用力的竖起大拇指:“萧公子?才华横溢,虽张良萧何不?能及也。”这个蠢货真的是宜都王的亲信?到底懂不?懂国家的法令?要不?要辞去?宜都国的职务去?投靠胡刺史?

……

胡氏公社。

一群灾民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别理那些蠢货,想?要不?干活,吃香的喝辣的,何必跑到宜都郡去??”几个灾民一齐点头,远远的看田庄管事们,眼前就要大好的例子?在,那些蠢货竟然全都没?有看到,果然机会?只等待有准备的人?。不?过,与刺史老爷谈条件会?不?会?有点压力?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有些犹豫不?决。

有灾民催促道:“我们动作要快,张昌好像也发觉了。”一群灾民转头看张昌,果然看到他眼中放光,马蛋啊,这个家伙也发现了机会??一群灾民立刻道:“我们现在就去?见?刺史老爷。”手?快有,手?慢无,第一个提条件的和第二?个提条件的完全不?是一个价码。

十几个灾民簇拥着去?寻胡问静,有田庄管事阻拦:“你们去?哪里??不?干活了?”

十几个灾民看着往日有些畏惧的管事老爷,哈哈大笑:“过了今日我们就是比你更大的老爷了,还不?让开!”有灾民指出错误,怎么能用“让开”,一点气魄都没?有,至少要用“滚开”。

十几个灾民推开阻拦的田庄管事,找到了胡问静,跪在地上畏畏缩缩又谄媚的道:“刺史老爷,我们……”这辈子?没?有和官府打过交道,看到衙役老爷都两脚发抖,这刺史老爷好像比县令老爷还要大,他们当然吓死了。

胡问静看了他们一眼,不?认识啊,忽然心中一动,失声道:“难道我点亮了王霸之气?”如今自己要地盘有地盘,要人?口有人?口,天下英豪有眼光的谁不?知道她?要崛起了?

胡问静鼻孔向天,得意极了,胡某终于要称王称霸了,哈哈哈哈!

贾午慢慢的问道:“王霸之气?”每个字都懂,连起来没?懂。

小问竹抱住胡问静的脚:“什么是王霸之气?”

胡问静嘿嘿嘿的笑,招手?,三个人?脑袋凑在一起,贾谧司马乂司马遐司马谟急忙跑过来拼命的挤:“什么?什么?”

胡问静鬼鬼祟祟的道:“王霸之气就是有无数猛将谋士主动投靠,抱着我的脚叫主公。”一群小孩子?都懂了,不?就是曹老板嘛。

胡问静低声道:“你们看那十几个人?,别看他们不?起眼,肯定是天下无敌的猛将和谋士,有的人?鼓起肌肉爆衫,有的人?指责我哪里?做的不?对,有的人?说有三分天下之策。”仔细想?想?,所谓厚积薄发,量变引起质变,就算超级谋臣超级猛将是万里?挑一,三万灾民也该有三个超级猛将超级谋臣,再想?想?荆州户籍人?口一百多万,实际人?口三百万,这荆州也该有三百个超级人?才,以后全部都是胡某的了,哈哈哈!

一群小孩子?转头仔细的看那十几个灾民,就是一些普普通通皮肤黝黑笑起来憨厚无比的老农民,怎么看都不?像是超级牛人?。司马遐扁嘴:“这也是超级谋臣超级猛将?”不?论超级猛将超级谋臣肯定长得与众不?同?的,谋臣要么英俊要么帅,而且要长发披肩的,猛将除了帅和身高九尺九之外还要全身都是肌肉,这些人?一点都不?像。一群小孩子?用力点头,就是,一点都不?像。

胡问静怒了:“人?不?可貌相!曹老板那身材相貌像是超级高手?吗?郭嘉荀彧许褚夏侯渊很帅吗?”一群小孩子?点头,胡姐姐发怒了,一定要顺着她?,不?然会?挨打:“对,对,人?不?可貌相。”贾午不?屑一顾,谋士身上有书卷气,猛将身上有英气,这些人?身上只有土气,怎么会?是猛将和谋臣?

胡问静仔细的看那十几个灾民,没?看见?书卷气和英气,只看见?了畏畏缩缩胆小如鼠,猛将和谋臣就这气魄?她?认真的对贾午道:“说不?定这些人?的家人?其实是超级猛将和谋臣,或者知道大禹治水的定海神针就在左近,想?要献给了胡某。”

一群小孩子?兴奋了,宝贝啊!

胡问静等人?嘀嘀咕咕,那十几个灾民畏惧的跪在地上不?敢出声,贵人?没?有问话,他们哪里?好开口。

胡问静推开一群人?的脑袋,咳嗽一声,端端正正的坐着,一群小孩子?急忙也端端正正的坐下,学着胡问静的模样咳嗽,贾午鄙夷极了,胡问静到底缺少贵族的底蕴,见?个投靠的下级需要这么严肃吗?随意的坐着,慵懒的看着一群灾民,心中微微惋惜,要是自己长得漂亮,此刻是不?是可以眼波流转?老贾家血统不?好,不?出美人?。

那十几个灾民见?一群贵人?盯着他们,心中一惊就想?逃走。

看着他们慌乱的模样,一群小孩子?转头看胡问静,超级猛将超级谋士就这模样?

那十几个灾民想?起荣华富贵,终于又跪在了地上。为首的那人?咬牙克制住心中的恐惧,颤抖着道:“禀告刺史……老爷……田庄之内……有流言,宜都郡有大善人?……对流民甚好……”既然说开了头,心中恐惧渐去?,说话越来越流畅:“……不?求回报,不?需劳作,凡是流民皆可以在大善人?处吃住,虽然不?能每日都有酒肉,但是每三日定然会?有酒肉,绝不?让流民冻着饿着瘦了半分。”稍微把条件说得好一些才会?显得自己的重要性。

一群小孩子?打哈欠了,好像没?有宝贝。

胡问静死死的盯着那十几个灾民,竟然只是汇报消息的?贾午斜眼瞅胡问静,好一群超级猛将超级谋士。胡问静肝肠寸断,想?到对百姓要温和,勉强挤出笑容,道:“本?官已经知道了。”这么大的事情她?怎么会?不?知道,正在伤脑筋呢,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坏了她?的大事。

十几个灾民互相看了一眼,为首的那人?继续道:“田庄之内人?心浮动,有人?高呼去?宜都郡投靠大善人?,应者无数,只怕明日数万百姓尽数去?了宜都郡,刺史老爷的公社之中空荡荡再无一人?。”为首之人?得意极了,这句话说得如此文雅,真是超常发挥了,果然是做大事的。

胡问静精神大振,使劲的瞅贾午,看到没?有,果然是超级谋臣来投!咳嗽一声,严肃又温和的看着那为首的灾民,不?要慌,胡某最尊重人?才了。

那为首的灾民小心翼翼的道:“刺史老爷,这数万灾民可不?是有良心的人?,谁给的工钱多,碗里?的肉多,他们就给谁干活。若是数万百姓尽数去?了宜都郡,刺史老爷的田地岂不?是荒芜了?许多的心血岂不?是白费了?这数万亩良田值得多少银子?啊。若是刺史老爷愿意让我等做田庄的管事,不?,是田庄管事的管事,总而言之是大官,我等就为刺史老爷劝住百姓。”那为首的灾民得意的看胡问静,说得又委婉又直接,刺史老爷应该听懂了吧。

贾午没?忍住,哈哈大笑。好一个超级谋臣。胡问静板着脸,再笑我就在你的饭菜里?面放泻药!

那十几个灾民盯着胡问静的眼睛之中放着光,灾民人?心浮动就是他们的机会?!

所谓物以稀为贵,没?人?抢是垃圾,有人?抢就是宝贝,数万灾民以前没?人?要,各个门?阀老爷和官老爷都当他们是草,将他们驱赶到了江陵城,没?人?与刺史老爷抢,刺史老爷自然以为他们都是稻草,每天安排了干不?完的活,十天才有肉吃,灾民能怎么办?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刺史老爷的活儿再多,肉再少,他们也只能咬牙忍了。可如今宜都郡有人?也要招揽数万流民,这有人?抢了稻草也变成了宝贝,灾民们也有选择了,未必要留在刺史老爷这边的。没?了数万灾民谁给刺史老爷开荒?什么?刺史老爷为什么要开荒?蠢货!当然是为了良田!数万流民至少可以开发数万亩良田啊,数万良田值得多少银钱?那简直金山一般多得钱!若不?是为了这偌大的银钱,刺史老爷会?好心的让这么多灾民白吃白住还给工钱?这数万灾民就是良田就是钱!没?了数万灾民就是没?了数万亩良田和金山一般的钱!而他们有办法可以稳住流民,自然就可以与胡刺史老爷谈谈条件了。这叫什么来着?挟天子?以令诸侯?挟天下大势?管它呢,反正主动权就在他们的手?中,胡刺史老爷绝对少不?了他们。

十几个灾民愉快的笑着,胆气壮了好几百倍:“只要刺史老爷答应我们的条件,许我们当官老爷,我们一定可以让那些百姓留在这里?为刺史老爷开荒种?地。”办法都想?好了,吃食加一倍,每十日吃肉变成每五日吃肉,流民肯定会?心动,然后留了下来,做生不?如做熟,大老远的跑到宜都郡谁知道到底有没?有肉吃。

十几个灾民自信的笑着,为了这金山一般多的银钱,刺史老爷肯定会?答应让他们做官的,然后他们以后就能天天吃香的喝辣的,不?用干活还有钱拿,刺史老爷说不?定还会?觉得他们拦住流民有功,从数万亩地中分出一万亩给他们。他们留住流民为刺史老爷开发了几万亩地,拿刺史老爷一万亩不?算多吧?他们可是有良心的人?。

贾午大声的笑,谁说人?多了就能有人?才的?

胡问静脸色铁青,死死的盯着那十几个灾民,今天丢脸丢大发了:“来人?,将这几个人?拖出去?。”

那十几个灾民震惊的看着胡问静,简直不?敢相信听见?了什么,为首之人?悲愤的叫道:“刺史老爷,你为什么不?让我们当官?数万亩良田啊,这都不?能换个官老爷吗?”其余灾民同?样悲愤无比:“我们可以为刺史老爷拦住数万灾民,开出数十万亩田地!”“刺史老爷,没?有我们谁也拦不?住那些灾民!”“刺史老爷不?要拣了芝麻丢了西瓜!”众人?是如此的悲愤和委屈,哪怕被拖出了老远依然可以听到他们悲愤悲凉悲伤的喊声:“为什么不?让我们当官?”

胡问静看着远去?的身影,这些人?倒是帮她?下定了决心,何必多想?什么讲道理或者辟谣呢,最好的办法只有一个:“来人?,警告所有灾民,这是官府的收容所,谁敢离开营地一步,立刻杀了筑京观!”想?要投靠其他人?,门?都没?有。

贾午急忙叫道:“且慢!”转身看胡问静,鄙夷到了极点:“你呀,一点点都不?懂的计谋。”胡问静转头看贾午,每次都怀疑她?是不?是贾充的女?儿。

贾午长叹一声,真心觉得胡问静一点点都不?懂,道:“以前那些人?想?要暴动,你自然要手?段凶残些,如今数万灾民都在你的手?中,不?过是想?要去?其他地方而已,你不?能太粗暴了,有很多手?段可以使用的。”

胡问静点头,伸手?摸脸,脸上陡然浮现出了一道不?被理解的悲伤、心怀苍生的仁慈、最喜欢穿白衣服细声细气说话的单纯善良天真,轻轻的拂袖,道:“你们既然想?去?宜都郡,问静也不?拦着你们,信任问静的,愿意留下的就留下,问静依然好酒好菜管大家衣食无缺,不?愿意留下的也请自便,你我相遇是缘分一场,好合好散,他日江湖再见?,互道一声珍重也就是了。”

一群小孩子?用力拍手?,好看,好看。

贾午点头:“对,就该如此。女?人?什么最重要?名声!当官什么最重要?还是名声!问静一点都不?懂得刷声望,怪不?得没?有乡品,此刻亡羊补牢未为晚也。问静任由灾民自去?,毫不?为难,这叫霸气和自信,传出去?后会?有很多豪杰冲着你的自信和大度前来投靠你。”虽然胡问静的演技实在是太垃圾了,这段话体现的是霸气和自信,像个哭哭啼啼的小女?孩简直是辣眼睛,但是最少心思?是对的。

胡问静来劲了,伸手?再次抹脸,神情立刻凄楚了:“你们相信问静,问静是真的对你们好,普天之下除了问静谁也不?会?给你们吃饭给你们吃肉。”轻轻的甩袖子?,假装短窄的衣袖是宽大的袖子?,柔声道:“要是你们在宜都郡被人?骗了,那就逃回来,问静的大门?永远向你们敞开,问静的餐桌上永远准备着你们的筷子?。”一群小孩子?大笑,拍手?,到处找瓜子?。

贾午点头:“这叫仁义无双圣母胸怀,灾民们会?感动的跪下来痛哭,‘世上可以没?有我们,不?可以没?有胡刺史!’当然这几句需要安排托儿,但是效果杠杠的,声誉爆表,人?人?都会?说你仁慈善良纯洁美丽天真可爱就像一朵白莲花,无数才华横溢的英俊公子?不?远万里?前来投靠你。”又补充道:“若是你演技好,哭起来像仙女?,那也可以流些泪水,若是哭起来难看那就算了。”她?叹了口气,这些都是无数门?阀贵女?知道的最基础的基础,权当给胡问静扫盲了,以后有机会?再讲深刻的手?段,比如怎么通过一匹布料气死了另一个门?阀贵女?。又盯着胡问静,还不?快下令召集灾民然后去?演戏?要不?要先预演几百遍?

胡问静诡异的盯着贾午,贾充生了两个好女?儿,除了宅斗宫斗什么都不?懂,怪不?得历史上贾南风手?握王炸竟然分分钟嗝屁了。

贾午看着胡问静的表情,对胡问静真是失望极了,还以为胡问静开窍了,原来依然是一窍不?通。小女?孩就是小女?孩,怪不?得一会?儿老奸巨猾,一会?儿憨头憨脑。

她?笑了笑,果然是寸有所长尺有所短,胡问静必须多补补课,争取全方位都达到巅峰。认真的叮嘱胡问静道:“有舍才有得,只有让人?员自由流动你才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胡问静瞅她?一眼,再瞅她?一眼,慢慢的道:“要是胡某告诉你有某个富可敌国的超级权贵在某个打工仔离职的时?候把他送进了大牢关?了251天,你信吗?又有一个同?样富可敌国的大佬在某个打工仔离职的时?候索要赔偿几百万,你信吗?”好合好散?这种?鬼话看看牢厂猫厂鹅厂猪厂,白痴才会?信呢。

贾午坚决不?信,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大佬。

胡问静决定看在贾充的面子?上替他教育女?儿,笑着解释道:“胡某要是敢说一句‘愿意留下的留下,不?愿意留下的自便。’这里?数万灾民会?留下的绝对不?会?超过几百个,那还是脑子?机灵并且没?有蠢蛋家人?族人?朋友拖累的,不?然几十个都未必有。那些灾民只会?想?着有好地方可以去?,才不?留在这累死人?的地方呢,而且大家都去?了,他们为什么不?去??至于究竟有没?有更好的地方,他们其实是不?管的。”

贾午道:“你可以解释真相啊,只要说清楚了真相,那些灾民肯定会?听你的。”

胡问静道:“当然,胡某可以真诚的解释这世上绝对不?存在一个大善人?可以给数万灾民吃饭吃肉,数万灾民的消耗就是胡某借着朝廷的力量,又没?收了大量的门?阀资产都有些累,哪个大善人?有比朝廷还有丰厚的粮食储备人?手?调动?仅仅让几万人?住下来就是个大问题,胡某可以将几万人?的屎尿用来肥田,那个大善人?怎么处理几万人?的屎尿?他也有几万亩田地吗?胡某可以从粮食储备、运输、住宿、经济、治安、政治、卫生、疾病等等方面驳斥宜都郡大善人?可以出比胡某更好的条件的谣言。”

贾午点头,对。

胡问静摇头:“他们怎么会?信我呢?他们不?认识我,凭什么信我?就因为我是官老爷?若是信官老爷,百姓又怎么会?说衙门?八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百姓其实是从来不?信官老爷的,胡某解释的再认真再细致再多,只凭胡某拦住了他们去?更好的地方,他们就绝对不?会?信胡某。”这真是一个奇妙的死结,想?要获得信任所以解释谣言的虚假,结果却会?失去?信任。

贾午摇头,胡问静的解释太过阴暗,史书上多得是老百姓信任官府,感恩图报的事迹。

小问竹跑到胡问静面前笑眯眯的伸手?抹脸,下一秒变成了龇牙咧嘴。胡问静使劲的捏她?的脸蛋,小问竹努力的挣扎。

“至于感恩图报,没?有胡某赈灾,灾民早就饿死了,他们应该对胡某感恩戴德什么的,胡某是从来不?想?的。”

贾午一怔。

“胡某身为荆州刺史,赈灾是职责所在,哪有什么特殊的恩情?即使有恩也是朝廷对他们有恩,与胡某无关?。那些替朝廷赈灾就是真善美,就该被无数百姓立生祠的光辉道路其实是利用朝廷的付出欺世盗名的无耻小人?道路,胡某倒是也想?走,可惜走不?通。”胡问静道,其实不?是走不?通,而是不?愿意,胡某是坏人?,坏的清清楚楚毫不?遮掩,何必用无耻的手?段洗白自己?胡某做坏人?也要做BOSS,绝不?做小瘪三。

“胡某告诉他们,胡某给他们吃肉给他们工钱,超出了朝廷赈灾的标准,赈灾款中有胡某的钱财投入在内,而让他们干活也在以工代赈的范围之内,没?有苛待他们,那些灾民就会?感动了?胡某从不?高估灾民们的节操,瞧那十几个前来‘献策求官’的人?就知道了,他们第一次吃到肉食的时?候多感动啊,过年才有的肉食啊,如今十天一次了,他们竟然嫌弃太少了,想?要三天一次五天一次了。胡某若不?是怕他们直接累死了,坏了胡某发展荆州的大局,胡某的猪肉就是喂狗都不?会?给他们吃。”胡问静冷笑着,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刻薄和恶毒,要不?是没?人?口就没?农业,没?农业就没?粮食没?人?口,没?人?口就没?汉人?就挡不?住五胡乱华,她?就杀掉一半没?良心的人?做京观,想?想?数万人?的京观就觉得赏心悦目。

贾午呆呆的看着胡问静,为什么胡问静想?的说得都与书本?戏曲上不?一样?太黑暗了!但她?知道胡问静说得这么细致是有意解释,用心的听着。

胡问静淡淡的道:“对这些灾民,胡某于公于私都已经仁至义尽了,再给他们自由那就是坑死了自己。”

贾午喃喃的道:“怎么会?坑死自己?”

胡问静耐心的解释:“数万灾民前去?宜都国,一路上吃什么?住哪里??会?不?会?发生抢劫?会?不?会?有人?(强)奸?会?不?会?杀人?放火?会?不?会?有人?高呼一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胡某其实不?需要这么多人?的,胡某要这么多人?干什么?只留下数千听话的人?建一个小镇子?不?好吗,人?数多了不?好管,胡某不?在江陵的刺史府衙待着,跑到这里?与灾民们同?甘共苦就是因为怕出了刺头挑拨灾民作乱。若是留下的人?数少了,胡某不?但没?有了这些担忧,哪怕是点忠心度也容易些。”

“但是放了这数万灾民就是制造民变坑死自己,胡某还有大好未来为什么要想?不?开?”

贾午怔怔的听着,看见?贾谧还在努力变脸,一把扯过来放在膝盖上,自己是没?救了,贾谧多听听老奸巨猾的人?的黑心思?说不?定会?变聪明一些。贾谧使劲的挣扎。

贾午叹气道:“可是那些灾民想?走又怎么办?总要讲理吧?”

胡问静笑了,眼神如刀:“官府收容灾民真是好心?不?过是以防民变而已。哪朝哪代允许灾民自由走动了?敢自由走动就是违抗官府命令意图不?轨,立刻杀了。谁敢离开胡某的灾民营地,胡某就杀了谁。就算有人?因此告到了朝廷胡某也不?怕,因为这就是朝廷治理灾民的原则,朝中顶多就是一些清流人?士咒骂胡某手?段残暴有失德望而已。”

贾午茫然点头,冠冕堂皇的赈灾背后竟然是如此的残忍。

胡问静慢慢的道:“这还只是从胡某的利益角度考虑,若是再考虑宜都王司马冏的动作,那就更简单了。”贾午脱口而出:“简单?”难道不?是更复杂吗?

胡问静斩钉截铁的道:“对,就是简单了。”

“我不?知道司马冏有什么企图,与我抢流民的行为太不?合理了,对司马冏有百害而无一益,我暂时?还看不?透司马冏要这么做。”

“既然看不?透对方的布局,那最好的办法就是以不?变应万变。我只按照我的计划一步步的做,司马冏若是想?要打断我的步骤就要跳到我的地盘之内规则之内来,若是在宜都国搞什么噱头伤不?到胡某一根毫毛。”

胡问静冷笑一声:“若是司马冏以为胡某好欺负,那就大错特错了。”

“胡某不?是好人?,不?需要名声,胡某也不?需要别人?爱戴和尊敬。胡某只用手?中的剑说话,用鲜血说话,用人?头京观说话。谁以为可以惹了胡某之后可以与胡某讲道理,谁就去?人?头京观上找好自己脑地的位置。”

……

“当当当!”士卒们敲着锣。“……刺史老爷有令,任何人?不?得离开营地,违令者斩!”

面对胡刺史的蛮横,人?心浮动的灾民们愤怒异常,这是刺史老爷以权谋私,利用法律为自己谋利益!

不?少灾民悲愤的吐口水,以为“违令者斩”就能拦住百姓向往美好生活的决心?这里?是人?间地狱,宜都郡是人?间天堂,谁也休想?拦住百姓脱离地狱走向天堂的决心。

有好些人?跳出来坚决要走:“我们是灾民,不?是犯人?,我们想?去?哪里?是我们的自由!”

胡问静点头:“杀了!”

“噗!”士卒们刺出了长矛,那些违抗命令的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来人?,尸体筑成京观。”胡问静淡淡的道,既然走了奸臣酷吏的道路就没?得退路,什么真善美统统不?要想?了,把残忍残酷点满才是唯一的道路。

数万灾民看着士卒们筑京观,心里?恐惧到了极点,马蛋啊,吃了几天肉就忘记了胡刺史老爷杀人?不?眨眼的!数万灾民谄媚的对着胡问静笑:“刺史老爷都是为了我们好。”“刺史老爷怎么会?亏待我们呢。”“宜都郡那些都是假的,我们没?人?信的。”

张昌在人?群中愤怒的盯着那十几个“挟大势求官”的灾民,你们这些蠢货只想?到了这点好处?老子?天大的富贵被你们搞砸了!他低头看着地面,以他的天纵之才一定还会?有机会?的。

作者有话要说:2021.04.30.21:10修改错字,感谢读者“昭昭”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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