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问?静深刻反思,百姓不肯大规模种植芋头?是?因为朝廷的田赋不能用芋头?抵扣,难以存储的芋头?也?无法作为长?期食用的主粮,但是?这不代表百姓就不能接受餐餐吃芋头?每天吃芋头?了。整个农村的人有三分之二的口粮是?野菜、全天下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吃过吃野菜粥的狗屎时代,比野菜味道好一万倍的芋头?没有丝毫的理由不能在一段时间内替代大米成为百姓的主粮。
她恶狠狠的笑:“那是?胡某太仁慈了!总想着在芋头?的最佳食用期让百姓吃的开心。”
一群手下小心的看着胡问?静,是?不是?要提醒胡问?静把嘴角的白?沫擦掉?
胡问?静厉声道:“来人,传令!整个荆州粮食价格涨十倍!”
一群手下吓得魂飞魄散,米价涨十倍那是?要出人命的!众人拼命的劝阻:“老大,绝对不行!”“刺史,万万不可?!”“从来没有听?说过粮食刚丰收就开始涨价的!”“荆州百姓会造反的!”
胡问?静眼神诡异极了:“造反?怎么可?能。”她嘴角抽搐:“胡某要玩一把大的!”
……
某个米铺前,掌柜一脸愁苦的看着四周的百姓,深深的鞠躬:“小老儿也?不想涨价的,可?是?这是?朝廷的命令啊。”心里笑开了花,粮食价格涨十倍啊,这简直是?给他?送金子。
一群百姓愤怒的看着掌柜,却也?知道掌柜没有说谎,这是?朝廷的命令。有百姓愤怒的看着十倍的米价,这让百姓怎么活?有人高呼:“官逼民反啊!”
周围的人看傻逼,米价涨了大不了不吃咯,本来就不是?每天都?有大米饭的,多吃点野菜咯,又不是?活不下去,至于造反吗?有人淡定的转身走?向菜市场:“听?说芋头?很便?宜,去买点芋头?当饭吃。”
一群百姓点头?,芋头?比不要钱的野菜自然是?要贵了无数倍,但是?比涨了十倍的大米那是?便?宜了无数倍。
有人唉声叹气,芋头?十来天后就变成砖块了,就算不考虑口感,满打满算也?只能放一两个月,一两个月后米价若是?还高到了天上,今年怎么过日子啊?只怕除了饿死就是?造反了。
有人愤怒的道:“胡狗官!老子若是?见了胡狗官一定要打死了她!”一群百姓赞同?,荆州历史上最凶残的刺史老爷官老爷都?没有在稻米丰收之后将米价上涨十倍的。
菜市场中,堆积成山的芋头?前挤满了百姓,不时有衙役走?过来怒喝:“除了大米,什么东西的价格都?不许涨价,谁敢涨价就抓谁!”一群卖芋头?的菜农完全无所谓,低价跑量,照样赚翻。
有菜农笑盈盈的看着周围的顾客:“这芋头?还乱着呢,多了不敢说,三天之内绝对香甜软糯,赶紧买回去吃,晚了就不好吃了。”周围的顾客用心的挑着,既然注定了要长?期吃芋头?,好歹吃些?味道好的。
某个百姓家中,几?个孩子闻着芋头?的香气,只觉幸福极了,大口的吃着芋头?,软软糯糯的很好吃,比野菜粥好吃多了。几?个成年人同?样很是?开心:“家里还有几?十斤大米呢,悄悄的卖了,我们就有钱还债了。”米铺有官府盯着必须卖十倍,他?可?以悄悄的卖九倍啊。
另一个成年人道:“等卖了大米还了债,我们就去当流民投靠刺史老爷。”荆州人都?知道刺史老爷的流民营地干活很是?辛苦,从早忙到晚,一年四季都?没有安生的时候,想要打个盹都?会被皮鞭抽打,可?是?可?以免费吃饭,每十天就有肉吃,只要去了流民营地怎么都?不会饿死的。
又是?一个成年人道:“对,那些?口口声声要造反的都?是?蠢货,吃不起大米就去流民营地,刺史老爷会管我们饭吃的。”一家人哈哈大笑,只觉米价涨了十倍真是?好事情。
某个村庄内,有百姓守在厨房门口坚决不离开一步,这压根不是?大米,而是?一袋袋的银子,若是?被人偷走?了怎么办?
田野将,不少人忙着摘野菜,脸上却没有往日的愁苦,反而欢声笑语。米价涨了十倍,卖掉大米就能有很多很多的银钱,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幸福的了,简直是?多吃一口野菜就能挣到一套房子的首付啊。
……
荆州在粮食丰收之后价格暴涨十倍,还是?荆州刺史的命令,如此荒谬的事情立刻引起了周围州府的狂欢。
司州,某个豪门大阀的粮仓前灯火通明?,驱散了浓烈的黑暗。
某个管家厉声叫着:“小心些?,若是?损坏了大米就要了你们的脑袋!”
一群门阀子弟欣喜的看着仆役们小心翼翼的把米袋抬上马车,按理说门阀老爷们是?宁可?大米烂在仓库里也?绝不会卖大米的,可?是?这些?大米只要到了荆州就能赚十倍啊,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祖宗十八代都?会从坟墓里跳出来的。
门阀阀主大声的下令:“老五,老七,老十二,你们三个一起去荆州,多带些?人,路上小心些?。”大米本来就是?重要物资,如今价格又涨了十倍,天知道有多少山贼盯着呢,万万不能在路上被抢了。
几?个收到命令的门阀子弟用力点头?:“放心,我们一定快去快回。”几?百辆马车的粮食翻了十倍的价格,这个数字实在是?太大了,就算是?最忠心的管事他?们都?信不过,不得不由门阀公子亲自出马。
扬州,某个庄园之内一群人忙着将大米运上船。
一个公子负手而立,江风拂动他?的衣衫。他?淡淡的看着运粮船,嘴角露出了冷笑:“今日吾替荆州门阀报仇矣。”胡问?静丧心病狂屠杀荆州士人简直天怒人怨,他?身上没有官职,出了写一些?诗文痛骂胡问?静之外做不了什么,今日却不同?了,胡问?静白?痴一般随意的提高荆州的大米价格,荆州百姓怨声载道,他?只要将大米运到了荆州,然后用五倍的价格出售,这荆州百姓一定会大喜若狂,跟随他?推翻胡问?静。
那公子望着江河上的船只,好些?船只逆流而上,沉甸甸的船身吃□□。他?冷笑了一声,这些?人一定也?是?去荆州卖大米的,很好啊,去的人越多,他?越是?不显眼。
他?极目远眺,一艘艘船只消失在西面的地平线上。
那公子不是?鲁莽之辈,他?想过若是?无法煽动百姓造反,那他?又该怎么办。他?的嘴角露出了笑容:“那我就赚了五倍的银钱回来。”也?就是?说这次去荆州,要么是?胡问?静被造反的百姓杀了,要么是?他?赚了五倍的银钱回来,怎么看他?都?没有损失。
他?笑着道:“自作孽,不可?活。”神情中流露出万分的自信,这个时代将是?他?的时代。
……
宜都?国?内,一群官员规规矩矩的坐着,眼下有一个巨大的问?题放在了面前。
荆州刺史胡问?静下令荆州各地米价上涨十倍,作为藩国?的宜都?国?该怎么办?
从法令上而言,藩国?与荆州刺史没有一文钱的关系,完全不需要遵照荆州刺史的命令做事,可?是?事情哪里有这么简单?已经?有荆州南郡的百姓进入宜都?国?大量的买米然后回到南郡贩卖了,不少宜都?国?本地的米铺都?挂上了缺粮的牌子停止了售卖。
缺粮?缺你个头?!刚刚丰收之后你丫缺粮?这摆明?了是?宜都?国?本地的米铺想着把大米高价卖到南郡去,十倍的差价实在是?太诱人了。可?若是?宜都?国?的粮食都?卖到了其他?地方?去,宜都?百姓吃什么?若是?宜都?国?百姓没了粮食,又会如何?
一个个问?题在宜都?国?的官员的脑海中徘徊,越想越是?恐怖。
宜都?太守期盼着看着一群官员:“诸位可?有良策?”一群官员有个P的良策,无非是?守住出入,不许粒米出宜都?国?而已。但是?宜都?国?这么大,又在荆州之内,随便?哪个方?向翻山越岭就到了美好的十倍米价的地方?了,这“闭关锁国?”不过是?掩耳盗铃而已,用不了多久宜都?国?内肯定粒米不剩。
宜都?太守看着绝不出声的下属们,拿起茶盏慢慢的喝了一口,道:“大家要集思广益,开动脑筋,发挥主观能动性。”
一群官员笔挺的坐着,说得好听?,不就是?想要人背黑锅嘛,做梦!
谁都?知道针对宜都?国?内粮食流失其实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立刻抬高粮食价格,把米价同?样涨到了十倍,可?是?这又会带来另一个问?题,那就是?“剥削百姓,擅涨粮价,欺压过甚,官逼民反”。谁敢提议提高粮食价格谁就会被秋后算账,被宜都?王司马冏砍成十八截。
一群官员坚决不动,粮食尽数外流甚至激发民变顶多是?他?们能力不够,撤职查办,提高米价激发民变肯定要掉脑袋,两害相权取其轻。
宜都?太守悲凉的看着一群手下,真是?深深的怀念萧明?涵啊,为什么宜都?王殿下就不肯再派几?个英俊潇洒的人过来负责呢?这口黑锅他?背不起啊。
……
洛阳。
司马亮举起酒杯,道:“饮胜!”转头?看着歌舞。
从头?到尾没有对张华说一句鄙视和责备的言语,但是?张华的脸热辣辣的,在这坐满了人的大厅之内前所未有的感觉到了孤单寂寞冷。
张华努力不露声色的看着大厅正中的歌舞。
那领舞的女子举止优雅又曼妙,旋转的时候衣衫上的金丝闪烁着光芒,真是?好歌舞……好个头?!
张华微笑着看周围的王侯公卿们,每个人都?灿烂的笑着,仿佛专心在歌舞之上,可?是?他?知道每一个人都?在耻笑他?,今日司马亮举办宴会就是?为了耻笑他?。
张华盯着歌舞,司马亮没有说一个字,可?是?这耻辱感却更加的浓厚了,司马亮都?不屑打他?的脸,因为他?的见识比司马亮,比这里的王侯公卿们差了不是?一个等级的。
张华脸上笑着,宽大的衣袖中干枯的手臂上却青筋鼓起。他?竭力的提醒众人胡问?静或者说司马炎贾充在荆州有大谋划,绝不可?等闲视之,能够狠下杀手干掉了荆州所有官员和大门阀的胡问?静绝对是?有谋反之意。可?是?就在今天……
张华宽大的衣衫微微颤动,他?极力的深呼吸,终于抑制了心中的无比震怒。就在今天,朝廷得到了飞鸽传书,荆州刺史胡问?静下令荆州各地州府米价提高十倍!这世上还有比这个更荒谬的命令吗?下这个狗屎一般的命令的胡问?静难道不是?世上最愚蠢的官员吗?
张华微笑着看着歌舞,浅浅的品酒,原本酒量很好的他?只喝了几?杯酒竟然就有些?微醺,感觉身体有些?摇晃。一个他?的下属官员悄悄凑过来,低声道:“司空……”他?微微摆手示意无妨,他?还不会出丑,他?只是?有些?愤怒。
若是?胡问?静不是?该死的三不管官员,他?就下令将胡问?静捉拿下狱!
但此刻,张华只能默默的忍受着司马亮和一群王侯公卿们无声的鄙夷。他?唯一庆幸的是?他?总算担着司空的职务,在大缙朝龙椅由谁坐未确定的时候,司马亮等人好歹要给他?一些?面子,没有公然的嘲笑他?。
张华心中冷冷的哼了一声,看了一眼周围,他?一直战战兢兢,就因为判断错误了一次就被人小觑了?他?很是?愤怒,偏偏无法述说。难道他?还能像个小女孩一般眼含泪水的哭泣,或者像个小男孩一般故意喝醉酒?
作为老头?子的张华只能微醺,只能苦笑,只能默默地冷哼。
一曲歌舞毕,张华举起酒杯,轻柔的道:“好!”浅浅的饮了一口。胡问?静只是?个蠢货,一定要加上更多的定语,他?认为可?以加上“勇猛”、“没脑子”、“贪财”、“得意便?猖狂”、“无耻”等等定语,司马炎和贾充若是?指望胡问?静为他?们带来翻盘的机会无异于做梦。
大厅中另一个角落,司马攸和卫瓘笑着讨论着歌舞:“……倒是?没想到汝南王殿下有如此的精妙的歌舞……”“……那弹琴的功力不错,那一段疾风骤雨让老夫心惊胆战啊……”
两人嘴里说着风月,飞快的交换眼神,胡问?静绝不是?鲁莽的菜鸟,为什么要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
两人认为很大的可?能就是?故意装傻,司马炎和贾充指定的血脉保护者是?个大傻瓜,绝不会对朝廷产生威胁,这才是?胡问?静傻瓜一样提高粮价的最大可?能。只是?,就真的是?为了这个目的吗?
司马攸和贾充说着风月,品着美酒,看着歌舞,心中一丝的把握都?没有。司马炎和贾充都?是?老奸巨猾之辈,怎么会被人轻易的看穿了目的?不转十七八个弯都?不敢相信看到的是?真相。
“且看胡问?静下一步是?什么。”两个人都?这么想着,嘴角露出了微笑。他?们的聪明?智慧也?就和司马炎贾充在伯仲之间,想要飞快的猜测出对方?的真实目的自然很有难度,但是?他?们占有巨大的优势,他?们有朝廷大势在手,有十几?万中央军在手,有偌大的大缙朝做依靠,他?们就算猜错了司马炎贾充的手段,大不了也?就是?输了一盘而已,他?们有的是?筹码,输得起。可?司马炎和贾充若是?输了一把立马就完蛋。
……
几?百辆驴车慢悠悠的进入了荆州地界,远远地看到几?十个骑兵纵马靠近,马上一个胖胖的女孩子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车队中的门阀子弟看着那胖女孩子身上既不是?官兵也?不是?仆役的服装,一时猜不透对方?是?官兵还是?贼人,小心的反问?道:“请问?阁下是?谁?”
那胖胖的女孩子大声的道:“吾是?荆州刺史麾下天下无双闻风丧胆专吃兔子黄泉的使者回凉!”几?十骑吃吃的笑,一点点都?不严肃。
车队中的门阀子弟听?着这长?长?的名字,唯一搞清楚的是?眼前的这个女子不是?正经?的官兵,但却是?胡刺史的人,这是?管事之类的人吗?他?心中不解,恭恭敬敬的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黄泉使者回凉啊,久仰久仰。”那长?长?的名字他?就记得最后几?个字了。
那几?十骑笑得更加的欢乐了,回凉怒视众人,转头?问?那门阀子弟,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那门阀子弟认真的道:“我等打算搬到荆州居住。”这个理由在半路上就想到了,若是?直言打算在荆州卖粮食只怕会惹怒了荆州人士,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荆州好不容易有了一次发大财的机会怎么可?以让外乡人赚了?这还是?小事,喝杯茶,送点礼还是?有机会搞定的,更怕的是?十倍的粮价之下一群百姓红了眼睛,把任何高价卖大米的人都?看做了杀父仇人,这粮食被抢了只是?小事,小命没了就麻烦了。
回凉随意的看了一眼几?百辆驴车的长?长?队伍,道:“到了荆州就老实点,若是?为非作歹,我立刻把你砍成人棍!”几?十骑不笑了,恶狠狠的盯着长?长?的车队,厉声道:“谁敢为非作歹就砍成了人棍!”
那门阀子弟用力的点头?,心中很是?害怕,只觉这次来荆州是?不是?太冒险了?
长?长?的车队又行了许久,这才终于进入了襄阳。
看着高高的城墙,众人终于松了口气,接下来就是?找个客栈休息,然后悄悄的寻个米铺或者黑市把粮食卖了,市价是?十倍,他?们的底线是?七倍,给米铺留下倍的利润,大家都?能赚得盆满钵满。
那门阀子弟仔细的安排了众人住下,又叮嘱了众人千万不要大意,这几?百车大米就是?几?百车银子,容不得一丝的闪失,然后才带了十几?人去寻米铺。
一个门阀子弟看着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低声道:“五哥,若是?米铺不能吃下这些?货,我们就找个黑市。”他?其实更倾向于直接开个米铺,与其七倍的价格卖给别人,为什么不自己开个铺子呢?所有的手续都?按照合法的流程走?,该纳税就纳税,该给衙役塞银子就给衙役塞银子,又能费得几?何?与三倍米价的差价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
那五哥却摇头?:“十倍米价之下荆州随时都?会造反,我们不能久留。”其余几?个门阀子弟微微点头?,仔细的打量着街上,街上的百姓神色如常,买菜的说笑的逛街的,没有一丝快要因为饥饿而造反的迹象。但是?几?个门阀子弟一点都?不敢大意,若是?民心浮动,街上到处都?是?乞丐,随时可?能引发暴动,那么他?们只能立刻转身就走?,什么卖米发大财什么的是?想也?不敢想了。
几?人在街上寻了一家米铺,左右看看没什么惹眼的人盯着,这才快步进了米铺。
那五哥对掌柜低声道:“掌柜,我手中有一批大米要出售,你开个价。”
那掌柜脸上那欢迎顾客的职业笑容消失不见,有气无力的看着他?们,嘴唇颤抖,却又终于只是?长?叹一声,指着插在米袋上的价格牌,转过了身体。
那几?个门阀子弟心中立刻就怒了,他?们都?是?门阀贵公子,什么时候被一个低贱的米铺掌柜轻视过?在他?们的故乡,米铺老板连大管事都?不是?,仅仅就是?比仆役稍微好一点的精英仆役而已,连见他?们一面的资格都?没有。几?个门阀子弟互相看了一眼,人离乡贱,看在天价的大米的面上必须忍一忍,转头?看那米袋上的价格牌。
一个门阀子弟陡然一震,惊呼出声:“什么!”
其余门阀子弟使劲的揉眼睛,不敢置信的道:“为什么是?这个价格?”这公开出售的价格哪里是?十倍的价格,根本就是?原价。
一个门阀公子恶狠狠的伸手揪住了那掌柜的衣领,厉声道:“好大的狗胆,竟然连本公子的钱都?敢黑,你知道本公子是?谁吗?”
那掌柜镇定的道:“小老儿知道你一定是?某个外地门阀的公子哥儿,身份尊贵,小老儿怎么敢对你们不恭敬?”
一群门阀子弟互相看了一眼,竟然早早的被看破了身份?那五哥轻轻的拍那揪着掌柜衣领的门阀子弟的手,低声道:“老七,且听?他?说。”那老七也?察觉了异样,松开了手。
那米铺掌柜慢慢的整理着衣襟,道:“实话与你们说,这粮食价格早已恢复正常,再也?没有十倍粮价了。”
那五哥沉声道:“为何如此?”
那米铺掌柜眼角透着悲伤:“十倍的粮食价格只维持了五天,刺史老爷就下令粮食价格恢复正常了。”
一群门阀子弟如遭雷击,五天就恢复正常价格了?搞毛啊!这不是?朝令夕改吗?刺史老爷会不会当官啊,再怎么也?要坚持半年啊。
一个门阀子弟大声的狂吼:“不可?能!不可?能!”冲出了铺子,在街上又寻了一家米铺冲了进去,却依然是?那正常的售价。他?将整条街上的米铺尽数都?看过了,大米的价格就是?正常的价格。
那门阀子弟张开双手对着天空怒吼:“我怎么回去交代!”只觉天旋地转,费了老大的力气将家里的粮食运到了荆州,没想到竟然只是?平价而已,这是?什么狗屎事!最重要的是?怎么向阀主交代呢?阀主会不会认为他?们几?个私吞了巨额的财产?
一群路人经?过,纷纷看着他?。他?毫不在意,大老远从司州运来,一路人吃马嚼,住宿费高速公路费花了不少,却只是?平价出售,不,哪里是?平价出售,米铺老板肯定看准了他?们不可?能在原路带回去,定然还要压低价格的,这一进一出简直是?亏大了,如此噩耗之下谁还在乎其他?人指指点点?
那五哥看了一眼那发癫的同?伴,感同?身色,王八蛋啊,这回被荆州刺史坑惨了!他?恶狠狠的看着那米铺老板,嘶哑着嗓子冷笑道:“你是?赚的盆满钵满了。”五天的十倍价格足够米铺老板发横财了。
那米铺老板一听?,泪水哗啦啦的就下来了:“发财?老夫一文钱都?没有卖出去!”忽然直接米价跳起了十倍,哪个百姓能够毫不犹豫的去买?一群百姓毫不犹豫的去买了大量的芋头?,想着等到没了芋头?吃,地里没了野菜,实在是?熬不下去了再买十倍价格的大米,结果不等百姓吃完芋头?米价就恢复了正常,这米铺一文钱的高价大米都?不曾卖出去。
一群门阀子弟长?叹一声,摇摇晃晃的回了客栈,这回真不该来荆州啊,这黑锅背大发了。几?人脸色惨白?的站在几?百辆驴车前,看着大米再也?不是?看着银子,而是?看着烫手的山芋。
有陌生男子走?了过来,客客气气的道:“诸位可?是?从外地来荆州卖米的客商?”
一群门阀子弟有气无力的点头?,这是?某个米铺的老板跑来压低价格收米了?不知道是?原价的三成还是?四成,这回真是?亏到了姥姥家了。但若是?不卖,难道还能再带了回去?且不说一路的花费,只说这来的时候侥幸平平安安没有遇到盗匪,回去的时候也?能这么平安?
那陌生男子笑眯眯的道:“在下向德宝,愿意以市价的九成收购这些?大米。”
一群门阀子弟大喜,九成?这个价格简直是?雪中送炭啊!好歹没有亏到姥姥家!
那五哥皱眉打量着那向德宝,一言不发。
一群门阀子弟急了,悄悄的扯那五哥的衣角:“五哥,这个价格不错。”九成啊,几?乎就是?市价了,再也?遇不到这么高的价格了。
那五哥沉默不语,忽然笑了:“若是?金某没有猜错,阁下应该是?朝廷的人。”几?个门阀子弟一怔,立刻安静了,转身盯着那向德宝,见向德宝只是?微笑,并不否认,众人都?是?一惊,朝廷的人来找他?们干什么?
一个门阀子弟陡然醒悟了,颤抖着道:“原来如此!我们中了胡刺史的圈套!”
“胡刺史故意下令米价提高十倍,这荆州之外各地门阀贪图高价,纷纷运输大米进入荆州,而胡刺史待消息传出五日,各地门阀卖粮的车队已经?出发之后立刻恢复米价,而各地门阀不知,这粮食自然就源源不断的进入了荆州……”
那门阀子弟浑身颤抖着看着那向德宝,荆州米价涨了十倍的荒唐事从头?到尾都?是?荆州刺史的圈套,就是?为了把外地的粮食骗入荆州。他?仓皇的道:“这荆州粮食丰收是?不是?也?是?假的?是?不是?今年绝收了?不然胡刺史何以要用这种手段骗取各地的粮食?”
他?看向其余门阀子弟,脸色惨白?的吓人,若是?他?们不肯卖粮,那路上遇到的什么什么使者回凉会不会就假扮贼人将他?们尽数杀了?
一群门阀子弟浑身颤抖,哀求着看着那五哥,快点卖了啊!
那五哥盯着那向德宝,摇头?道:“荆州粮食丰收绝不是?假的。若是?遇到了灾年,地里粮食绝收,且不说如此大的消息我等不可?能不知道,只说那荆州胡刺史何必隐瞒?隐瞒了有何好处?向朝廷正正经?经?的申报灾年请求赈灾岂不是?更好?”
那向德宝看着那五哥,慢慢的点头?。
一群门阀子弟哪里管得了荆州粮食到底是?丰收还是?绝收,拼命的催促那五哥:“快,快卖了!”管它真相是?什么,早点卖了早点回去。
那五哥笑道:“金某不知道胡刺史为什么花了大力气欺骗周围的粮商,荆州向来是?产粮之地,怎么会缺粮食?但胡刺史做事很是?厚道啊。”
一群门阀子弟怒视那五哥,厚道?老子被骗的好惨,竟然还说厚道?
那五哥重重的点头?,道:“厚道!真的厚道!市价的九成啊,平时粮商收购粮食也?绝对不会出此高价,胡刺史用九成的市价收购我等手中的大米,是?唯恐我等因为贩卖大米而倾家荡产,给我等留了利润,我等这次运粮食进荆州虽然没有赚到大钱,但是?九成的价格之下扣除了来回的路费,只怕比在家乡卖给粮商还要稍微多一些?。”
那五哥慢慢的道:“这一趟出行总算是?没有亏本。”
那向德宝笑了,轻轻地鼓掌:“说得好。”他?从怀里取出一封书信,上面简单了写了几?行字。一群门阀子弟匆忙看了一眼,大致是?荆州刺史府衙按照市价的九成价格收购了大米若干,以此为凭,落款还盖着荆州刺史的官印。
那向德宝笑着道:“有此凭证,你们不用担心回到了门阀受人坏人和责备。”荆州刺史府衙强行收购粮食,门阀中人再愤怒也?只能认了,绝不会认为是?押运粮食的门阀子弟私吞了钱粮。
一群门阀子弟欣喜极了,两眼放光:“胡刺史果然是?厚道人也?!”有了这张凭证他?们就可?以大摇大摆的回家了。
那五哥笑了,摇头?道:“金某的粮食不卖。”一群门阀子弟看那五哥的眼神简直是?在看疯子,荆州刺史又给面子又给里子,你公然与荆州刺史作对,不要脑袋了?
那五哥认真的道:“金某这几?百辆驴车的粮食尽数送给了胡刺史。”
那向德宝眼中精光一闪,道:“哦?”
那五哥恭恭敬敬的鞠躬道:“胡刺史才德兼备,在下金渺很是?佩服。在下侥幸略通文墨,毛遂自荐愿为胡刺史效力,还望兄台为之引荐。”
一群门阀子弟呆呆的看着金渺,没想到金渺竟然如此的果断。
……
江夏,几?十艘船停在了岸边。
一个英俊的公子在船头?负手而立,江上没有风,但那彻骨的寒意却渗入了他?的骨髓。
他?默默的想着:“本公子被胡问?静骗了!”
隔壁的运粮船已经?开始卸货,几?个衙役指挥着仆役将一袋袋的大米过称,然后抬上了马车。船上的老板大声说着:“价格不错,明?年我还会再来。”
那公子冷冷的望着那人,江夏郡府衙愿意出市价的八成购买远道而来的粮食,船运比较省钱,哪怕空船返回,这八成的市价也?已经?有了相当不错的利润了。可?是?他?想到自己的所有计划尽数落空,愤怒的不能自已。
“来人,回去。”那公子厉声道,卖粮食?那胡问?静造谣吸引如许多的粮商到荆州卖粮食定然有重大理由,本公子就是?不卖!本公子的美妙的计划成了井中月,你的计划也?必须变成了水中花!
运粮船慢慢的离开了码头?,在江中慢慢的扯起风帆,水流而下。
岸上,几?个衙役随意的看了一眼,一点都?不在意,每天都?有那么几?个因为赚大钱的梦想破灭而发飙愤然离开的人,他?们早就见惯了。
……
江陵城中的某个小宅院内,一家人坐在一起吃着芋头?。家里其实还有很多大米,在米价恢复正常的时候他?们跑去买了许多回来,可?是?这些?大米都?被严严实实的处理好埋在了院子的一角。
一个男子一边大口啃着芋头?,一边道:“虽然米价正常了,但是?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涨,我们多吃芋头?,稻米留在以后出乱子的时候吃。”
一家人都?点头?,会出什么“乱子”?大家都?不知道,但是?家里有大米比什么都?让人安心。
一个妇人道:“若是?吃腻了煮芋头?,我就换个作法。”她想过了,虽然芋头?放久了就变硬了,但是?她可?以做汤作羹啊,硬是?难免的,但和野菜相比肯定好吃多了。
荆州地界之内认为荆州刺史提升米价必有原因的人数不胜数,无数人尽力吃不值钱的不耐存放的芋头?,将耐存储的稻米仔细的收藏好,防备不可?知的危机。
……
荆州刺史府衙之内,胡问?静心情好极了,三百万斤芋头?终于全部卖出去了。
钱不重要,抄没了八大门阀的她哪里还会缺钱?重要的荆州百姓吃了三百万斤芋头?,也?就是?节省了三百万斤的大米或者野菜。从宏观上说,荆州百姓因此多了三百万斤的粮食储备,在这个气温越来越低的狗屎时代,还有比老百姓家里多了粮食储备更好的事情吗?
胡问?静止住了笑,仔细的权衡,三百万斤野菜和稻米听?着庞大,其实平均到每个人的时候算不了什么,这次的“全民吃芋头?”只是?一个美好的开始而已。
她看着在一边认认真真的写大字的小问?竹,心中琢磨着,怎么鼓励百姓自发的种植芋头?呢?用芋头?代替田税是?不是?能够激发百姓种芋头?的热情?
胡问?静轻轻地摇头?,三百万斤芋头?已经?让她差点疯掉了,若是?整个荆州废弃水稻全民种芋头?只怕反而是?一场大灾难,步子太大容易扯到蛋,必须慢慢来,掌握好分寸。
或许可?以让各州县的官田种一部分芋头?,丰收之后也?容易分食。不过这个方?案只怕要精确统计人口了,芋头?种少了可?惜,种多了浪费。这芋头?终究不耐存储啊。
贾午在几?张案几?前走?动着,认真的教着一群小孩子写字,偶尔转头?看到了沉思中的胡问?静,她心中一动,轻轻地走?开几?步到了胡问?静跟前,低声问?道:“你搞出这么多花样只是?为了让外地的粮商运稻米进荆州?”她虽然不知道胡问?静为什么这么看重囤积粮食,但从胡问?静进入荆州以来的所有事情看,胡问?静就是?一直在为了囤积粮食而努力。她有些?不解,这荆州虽然刚经?历了一场大水,很多人流离失所,饿殍遍野,但是?从整体而言荆州并不缺乏粮食,能够一年种植两季水稻的荆州若是?还缺乏粮食,那么其他?地方?还怎么活?
胡问?静愕然盯着贾午,道:“不,吸引外地的粮商进入荆州那只是?顺便?而已,我只是?想知道谁是?敌人谁是?自己人。”
贾午呆住了,胡问?静的思路太跳脱了,她又一次没有听?懂。
……
洛阳。
一个太监沉稳的喝道:“退朝~”一群公卿慢慢的走?出了大殿。
张华故意落后几?步,看着司马亮从他?的身边目不斜视的经?过,心中很是?惊讶,发生了什么事情?今日上朝之后司马亮看他?的眼神很是?不对头?,好像看着大仇人似的。
张华转头?看着四周的大臣们,有人对着他?淡淡的微笑点头?,有人却看都?不看他?一眼。他?更加的不解了,他?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么多人?
张华仔细的回想,怎么也?想不出来自己做了什么事情。
大殿外晴空万里,阳光将世界照的透亮,仿佛整个世界没有一丝的阴暗。可?是?张华却浑身发冷,好像掉进了黑暗的陷阱之中。
为什么他?有一种整个朝廷的官员都?在针对他?的感觉?他?到底做了什么了?
前方?几?十丈外,司马攸和卫瓘慢慢的走?出了紫禁城,两人与司马亮等王侯行礼道别。司马亮铁青着脸,低声道:“以后关于荆州的所有事情都?不要在朝廷中提起。”司马攸点头?:“是?。”司马亮这才满意的挤出了一丝微笑,上了马车。
司马攸和卫瓘看着司马亮以及一群司马家的王侯的马车离开,又转头?看了一眼紫禁城内,远处,张华呆呆的站立着,只有几?个手下陪伴着他?,很有些?手足无措和无依无靠的感觉。
司马攸和卫瓘对视一眼,摇头?叹气,这回被耍了,胡问?静将米价提高十倍的目标竟然是?分裂他?们。
卫瓘低声道:“张华不能下台。”张华是?有治理天下的才华的,若是?就这么被赶下了台就太过可?惜了。
司马攸点头?,又苦笑:“只怕张华的日子不好过了。”
两人一齐再次无奈的摇头?。
荆州的新消息传来,谁都?知道了胡问?静提高十倍的米价是?想要吸引各地粮商进入荆州了,司马亮等王侯立刻感受到了被打脸的痛苦。
他?们前脚说胡问?静只是?一个肆意妄为的脑残菜鸟,开宴会鄙视那重视胡问?静的张华,后脚就发现胡问?静不蠢,很有阴谋诡计,这让刚刚很优雅的打了张华的脸的司马家王侯们如何自处?
这是?典型的被张华反打脸!还是?打的嘭嘭响的那种。
司马亮等王侯无法接受自己被一个寒门出身的张亮打脸,再也?不想提及荆州、胡问?静,以及张华。只要这三个讨厌的东西不存在了,他?们就没有丢脸过,没有被打脸,依然智慧过人。
司马攸和卫瓘叹气,这回真是?被胡问?静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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