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等都?是误国之辈!”
大殿中回荡着司马亮的怒吼声,数百文武官员笑眯眯的看着怒不可遏的司马亮,司马亮的提案又一次被张华等人驳斥了。
有官员负手而立,眼中精光四射,张华几乎是“逢司马亮”必反,只?要是司马亮的提案不论是什么都?鸡蛋里面挑骨头否决了。这张华和?司马亮有这么大的过节?
附近另一个官员惊愕的看着他:“你竟然不知道?”众人皆知张华与司马亮的过节源自荆州刺史胡问静。胡问静小?小?年纪,出生低微,是个女子,更重要的是声名狼藉,这每一点都?让张华愤怒。
“听说在除夕的夜宴之中,张华直接表示一定要将胡问静踢出朝廷。”又是一个官员凑过来说道,虽然是张华醉酒后?的言语,但是酒后?吐真言,很能够表达张华的真心。
张华在不远处淡淡的看着大殿中的官员窃窃私语,很清楚这些官员多半就是在讨论他为何?要处处针对司马亮,更有可能已经知道与胡问静有关。他一丝一毫都?不在意。
张华原本对胡问静算不上有太多的敌意,胡问静是个出生低微的无知少女,这当?然让张华不快,大缙朝何?时出现了一个低贱的平民大官了?但是考虑到这胡问静的崛起与司马炎的逊位有关,是司马炎和?其余司马家王侯的博弈结果,胡问静的未来不是在朝廷为国为民,而是在荆州守住司马炎的幼子,张华还是很能够接受的。张华偶尔会叹息,司马炎一手建立了大缙朝,竟然被逼逊位,这世?事无常啊,想来司马炎为了找一个合适的人选保住子孙的性命和?富贵,这才不得不找了对皇位、对司马家王侯们、对朝廷没?有什么影响的低贱女子胡问静做托孤大臣了。
张华认为司马家的王侯们都?能容忍胡问静,他为什么就不能呢?只?要当?荆州根本不存在大缙朝的版图之中,无视荆州的事情,无视胡问静的事情就好。他并不想搭理胡问静,司马炎的托孤重臣足以让胡问静戴上了光环,他不想摧毁司马炎的最后?寄托。所以,张华自认为在朝廷中几次反驳司马亮有关胡问静的提案的言词的出发?点极其的客观和?公道。司马亮想要根据胡问静的名单安排荆州官员?开玩笑!司马亮想要给胡问静增加军队?开玩笑!
张华认为司马亮的提案超出了人臣的本分,自己身为大缙朝的司空自然该尽心尽力的阻止,这无关胡问静的身份,无关司马炎的托孤,甚至无关自己是谁,只?要是大缙朝的臣子就该站出来阻止司马亮破坏规则。这就是气节!这就是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事情超出了张华的想象。
先是一群司马家的王侯跑来找他,希望他为了天地大义?,百姓福祉,带头对抗不仁不义?的司马亮。老实?说,张华是有些心动的,司马亮无才无德,若是坐上了龙椅绝非天下?百姓的福祉。张华没?有一口答应或者回绝,只?是不乱不硬的说着“当?以国家为先”,只?是在对抗司马亮的时候情不自禁的会更加激烈,会更加的注意其他司马家的王侯、官员的注意,每当?发?现大殿中的众人盯着他佩服的点头的时候,张华的心中就会多了一些飘飘然的感觉,司马亮肆虐朝廷,众人沉默,唯我奋起对抗,天下?英雄舍我其谁?
慢慢的,张华听到了一些不太想听到的事情,竟然有人把胡问静与他放在一起比较,号称“寒门双杰”。张华真是暴怒了,混账东西!胡问静凭什么与他并称?一个乞丐!一个女子!一个什么是名誉都?不知道的低贱女子!也配和?他并称!
张华深深的怀疑这所谓的“寒门双杰”是司马亮故意提出来,借他的名头提高胡问静的。张华嘿嘿的冷笑,用他积累了几十年的名声给一个贱人刷名誉?司马亮真是用心恶毒啊。
到这里为止,张华依然认为自己对胡问静没?有什么偏见,他有因为胡问静是低贱之人就主动下?手吗?他有因为胡问静蹭他的热度而主动打击胡问静吗?都?没?有。他只?是更严格的按照大义?判定有关荆州、有关胡问静、有关司马亮的事情,对的就支持,错误的就反驳,只?是司马亮和?胡问静基本没?有作对的事情,所以被反驳的比较多而已,但这怪不得他。
直到过年前的某一天,张华听说了某件事。
“……投靠张华有什么用?张华能够给你安排官员吗?他有什么能力给你安排官员?张华若是没?有岳父支持,自己还不知道在哪里种地呢。依我看,不如投靠胡问静,胡问静比张华强多了,要地盘有地盘,要人手有人手,背后?的靠山也比张华硬,知道投靠胡问静的人怎么了?都?当?官了!知道为什么最近没?人到张府了?都?去荆州投靠胡问静了,谁愿意投靠张华那个废物渣渣啊。”
张华拿自己的脑袋发?誓,他当?时真的是闲的无聊,忽然想要写一首关于大雪的诗词,然后?信步在张家乱走,不知不觉到了招待拜谒他的寒门子弟的客厅的附近,绝对没?有故意偷听的意思。
可这无意中听到的言语让张华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他只?记得自己找来了仆役,将那客厅中的寒门子弟尽数打死了,其余什么都?不记得了。
从那以后?,张华坚决的逢司马亮必反,逢胡问静必反。司马亮是皇族,张华绝不可能将司马亮赶出朝廷,但是胡问静就不同了,他作为堂堂司空还不能将一个奸佞贱人赶出朝廷吗?
张华坚定极了,一定要让胡问静付出重大的代价!
退朝的时候,司马亮从人群中恶狠狠的瞪着张华,张华不以为意,他为国为民,绝对不会让司马亮这种小?人当?皇帝。
一个小?官员到了司马亮的身边,低声说了什么,司马亮大喜:“真的?哈哈哈哈!”快步出了皇宫。
某个官员低声道:“看汝南王殿下?如此高兴,难道是出了什么事?”好几个官员盯着司马亮的背影点头,司马亮从过年前到如今一直阴沉着脸,算算时间?都?有一个多月没?见司马亮的笑容了,今日只?怕不简单。
司马越走到了张华附近,与一个官员大声的道:“只?怕是胡问静来了。”
一群官员愕然,又大笑,还以为司马亮搬来了什么救兵,原来是污妖王啊。
某个官员笑道:“不如跟着去看看?”一群官员点头,以前其实?与胡问静见过一两面的,但是当?时胡问静就是个九品小?菜鸟,距离又远,没?怎么看清胡问静的长相,今日去看看也好。
张华摇头,胡问静有什么好看的?这些人真是无聊啊。他轻轻的拂袖,他还有很多朝廷大事要办呢,哪有空去瞅热闹。
张华回到家,刚刚要下?马车,忽然听见有人用力的敲锣打鼓:“荆州刺史胡问静到洛阳咯,所有百姓快去南门迎接!”他转头望去,却见几个官差模样的人敲着锣鼓,催促着百姓迎接胡问静。
张华大怒:“岂有此理!除了陛下?,谁敢在京城接受百姓的迎接?来人,去南门!”他瞬间?就猜到了,一定是司马亮为了拉拢胡问静,才搞出了这哗众取宠的闹剧,但是,司马亮就没?有考虑过这事情的影响吗?果然是无视朝廷规矩的混账!
张华心中愤怒极了,他要当?众怒斥胡问静和?司马亮,要直接罢免了胡问静的官职!
张家的马车直奔南门,等张华到的时候四周已经聚集了数千百姓,每个人的脸上都?有茫然和?紧张。张华更加愤怒了,祸国殃民不过如此。他四处的寻找司马亮,看到了不少朝廷官员,就是没?有看到司马亮。
张华冷笑一声,司马亮不会出城迎接胡问静了吧?卑躬屈膝至此,也配做皇帝吗?
远处,有人叫着:“胡刺史的马车来了!”
张华远远的望去,果然看到几辆马车慢悠悠的靠近。张华冷笑一声,大步走到了街道的中间?,负手而立,愤怒的瞪着马车。
当?着数千百姓数百官员的面,他要怒斥胡问静的不法言行?,一定要呵斥到胡问静愧而掩面哭泣,主动交出荆州刺史的官印。至于司马炎的托孤大臣被清理出了朝廷,司马炎和?几个小?皇子怎么办,关他P事?大不了让忠于司马炎的刘弘去荆州啊。
马车慢慢的靠近,张华站在街道中间?一动不动。
喧闹的四周安静了下?来,无数人兴奋的看着张华,谁都?知道张华是来挑衅马车上的荆州刺史胡问静的。众人不敢出声,只?是打着眼色,有好戏看了。
马车在距离张华十几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张华冷冷的看着马车,就等胡问静或者司马亮露面呵斥他让路,他就能义?正言辞的怒斥胡问静和?司马亮了。
马车停在哪里,车夫看都?不看张华,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听到。
张华冷笑,这是不敢说话了?他负手而立,那就看看谁先熬不住说话。
长街之上静悄悄的,无数百姓和?官员惊喜的看着张华和?马车,难道下?一刻张华就要拔出长剑,一举击杀了马车中的胡问静?
一群官员全神贯注的盯着张华和?马车,过完了元宵就觉得无聊的很,指望着看点刺激的东西,没?想到这就能看到张华和?胡问静的决战了?当?朝司空和?荆州刺史的决战一定是精彩纷呈,堪称巅峰之战。
一个官员脑海中闪过一道光芒,寒门双杰竟然在此对决,接下?来就是决定谁才是寒门第一才子的时刻。
另一个官员眼神中精光四射,胡问静是地方大佬,张华是朝廷大佬,这根本是地方官员和?京城官员、地方和?中央的决战,结果可能影响大缙朝未来的走向?。
一个司马家的官员在人群中仔细的寻找着司马亮,却一无所获,若是张华赢了胡问静,这司马亮就会声势大跌,再也没?人会觉得司马亮有资格当?皇帝,若是胡问静赢了是张华,那司马亮就会声势大振,成为皇位最有力的争夺者。
无数百姓一眨不眨的看着张华,只?见带着寒意的春风吹拂张华的衣襟和?胡须,张华却一动不动,一股无形的杀气四处弥漫,让长街上所有百姓感受到了无比的寂寞和?无聊。
有百姓大声的叫道:“你们到底打不打?老子大老远跑来不是看你挡路的!”
其余百姓跟着叫嚣:“打啊,不说话说什么意思?”“打,打,快打啊。”
张华尴尬极了,终于知道自己上了胡问静的大当?,胡问静是故意让自己傻乎乎的站着,而她却在马车之中舒舒服服的躺着,说不定还有茶水和?瓜果!
张华深呼吸,必须把胡问静这种小?人踢出朝廷!他厉声道:“马车之内可是胡问静胡刺史?”
四周喧闹的百姓顿时安静了,这是要开始了?
马车的布帘慢慢的掀开,露出了胡问静的身形。她淡淡的看着张华,低声道:“本官就是胡问静。”
胡问静的声音太轻了,张华情不自禁的走近几步,心中又有些窃喜,胡问静在他的面前连大声的说话都?不敢。
胡问静靠在马车上,虚虚弱弱的,向?张华招手:“本官身体不适,还请张司空走近些。”张华无所谓,慢慢的走到了胡问静的面前。
胡问静拱手行?礼,低声道:“你对汝南王司马亮家中的歌女有何?看法?”张华很是吃惊,脱口道:“汝南王司马亮家中的歌女?”
四周无数人死死地盯着张华,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有百姓大声的叫着:“没?想到堂堂的司空张华见了荆州刺史第一句话就问汝南王司马亮殿下?家中的歌女!”
四周几百人跟着起哄:“没?想到张司空道貌岸然,心中想的竟然不是国家大事,而是歌女!”
有人大声的叫:“色狼!禽兽!伪君子!”
有人愤怒的取出鸡蛋砸向?张华,一瞬间?四周数百个鸡蛋乱飞,只?是片刻之间?,张华浑身都?是蛋清蛋黄,呆呆的看着四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个临街的酒楼之上冒出了司马亮的身形,捋须长叹:“想不到堂堂司空张华平日里满口道德文章,其实?心中只?想着龌龊的事情,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
一群官员死死的盯着凭栏大笑的司马亮,到了这时候谁还不明?白张华被胡问静与司马亮算计了。
张华颤抖着伸出手指指着胡问静,厉声道:“你为何?要……”
路边忽然有个女子带着孩子推开众人跑了出来,死死的扯住了张华,大声的哭泣:“张司空,你说了只?要奴家从了你,你一定会娶奴家过门的,如今奴家已经为你生了三子一女,你为何?还不娶奴家过门?”张华死死的盯着那个女子,只?觉血往上冲,厉声道:“休要胡说,我不认识你们!”
几个小?孩子死死的抱着张华的大腿哭喊:“爹爹,爹爹!你不要我们了吗?”张华大怒:“再胡说老夫就打死了你!”
四周的百姓中有人大声的叫着:“张华竟然不要儿子?”
一群百姓愤怒的看着张华,达官贵人有几十个妻妾几百个情人那是常有的事情,可是压根不认孩子的却少之又少,有百姓抹着眼泪,道:“虎毒不食儿啊!”
有百姓大声的叫着:“好一个仁义?道德君子张华张司空。”
远处,一个与张华年纪相仿的老妇人慢慢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褴褛的衣衫之下?露出了她骨瘦如柴的手臂。那老妇人慢慢的走到了张华面前,扯住了他的衣衫,愤怒的嘶吼:“张郎!张郎!你说你当?了官之后?一定会回来,我在老家等了你三十年,你为何?就不回来?你知道你爹死了吗?你知道你娘病了吗?你知道你娘临终前喊着你的名字,一直想着你吗?你知道我又要照顾老人,又要照顾孩子,苦苦的在家中等你归来,却一直没?有音讯吗?你知道我日夜盼你回来,家门口的那块地被我踩出了深深的脚印吗?为何?你抛弃发?妻?为何?你抛弃爹娘?难道你就是为了在京城娶豪门大阀的女子为妻吗?你岂可如此丧尽天良!”那老妇人跌坐地上凄厉的哭着,死死的扯着张华的衣衫不肯放手。
周围无数的百姓热泪盈眶,没?想到张华竟然为了功名抛妻弃子。
有人流着泪,怒骂道:“不是人啊!”不要老婆,不要儿子,不要爹娘,这与禽兽何?异?
有人破口大骂:“人渣!”为了娶大官刘放的女儿竟然做得出这种无耻事情,简直不是人。
有人指着张华大声的道:“仗义?每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我就知道书读的越多越是没?良心!”
周围的百姓纷纷喝骂,这为了发?达娶豪门小?姐的事情不稀奇,但是为了娶豪门小?姐却抛弃家中爹娘发?妻孩子,让人家苦等三十年的行?为简直令人发?指!
一个老鸨模样的妇人大声的叫着:“张司空,你欠了奴家一年的酒钱了,为什么还不结清?”一群百姓愤怒了,竟然欠了一年!
一个男子悲愤的看着张华,凄厉的叫着:“张华!你说一定会娶我妹子的,为什么私定终身之后?就抛弃了她?”一群百姓见怪不怪了,张华就是这种德性。
一个老头颤颤巍巍的指着张华,怒骂道:“张华!你化?成灰我都?认识你,就是你调戏了我的奶奶!”周围的百姓惊恐的看着那老头的胡子,就算是五十年前的旧事,张华的爱好也太广泛了些。
四周百姓对张华的喝骂声不绝于耳,鸡蛋菜叶更是雨点般的砸向?张华。张华木然的看着四周,这群人是不是疯了?他是不是在做梦?
司马亮疯狂的大笑,张华啊张华,你也有今天?这就是你得罪了本王的下?场!同时对马车中的胡问静满意得很,这种卑鄙的事情果然只?有胡问静做得出来。
司马越盯着手足无措狼狈不堪的张华,慢慢的走去,却被司马腾死死的扯住:“大哥,你去哪里?没?看见鸡蛋乱飞吗?”司马越笑了,低声道:“当?然去安慰张华。”司马腾张大了嘴,道:“你疯了?”司马越的嘴角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就知道其他人比他差远了,他得意的低声对司马腾道:“司马亮胡问静这两个蠢货诽谤张华,可是对张华又有什么损失?莫说这些肯定是谣言,朝廷百官没?人会信,就算这些是真的,又能如何??难道以为张华会被罢免?朝廷衮衮诸公谁会为了这些男女之事罢免了朝廷重臣?这张华是绝对不会有事的。张华一生追求声誉,被司马亮和?胡问静如此诽谤定然是深深的恨上了他们二人,以后?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司马亮和?胡问静既没?有干掉张华,也没?有得到丝毫的好处,徒增了一个不死不休的死敌,如此愚蠢的计谋真是令人笑掉了大牙。”
司马越转头看向?酒楼中的司马亮,真心觉得司马亮的脑壳坏了,竟然想出如此垃圾的计策。是了,这个计策是胡问静想的,可是胡问静是什么人?胡问静只?是乡野贱民而已,哪里懂得朝廷斗争的复杂性,当?了大官了依然是当?年污妖王的模样,只?会用一些辱人清白的恶毒下?贱手段,完全不知道这些手段对朝廷大臣毫无作用。
司马越盯着司马腾,低声叮嘱:“本王现在到了张华的身边,张开手臂护住他的身体,任由无数个臭鸡蛋砸在身上,却一动不动的护住张华,张华定然会感动无比。然后?你跑出来,脱下?衣服想要披在我的身上,我却将衣服披在了张华的身上,张华一定会感激涕零,从此为本王效死。”这个过程之中他必须带着尊重尊敬痛惜的眼神深深的注视着张华,不需要说一句话一个字,整个过程完全靠言语和?行?动去感化?张华。
司马越微笑着,有了张华的效死,有了今日维护朝廷重臣的声誉,定然有无数人投靠他,而司马亮却因今日失去了人心,依附他的官员纷纷离开他,此消彼长,司马亮瞬间?和?他拉开了距离,在争夺皇位的过程之中再也没?有一丝的悬念。
司马腾佩服极了:“大哥果然是人中龙凤!”急切的推着司马越,快去收服张华吧。
司马越微笑着,自信满满的大步而出,却看见长街对面司马颙同时走了出来。两人一齐变色。
司马越死死的咬住了牙齿,狗屎,司马颙也想到了此刻是招揽张华的绝佳时刻,绝对不能让司马颙得手!他急忙加快了步伐冲向?张华。
同一时间?,司马颙也猛然冲向?了张华。
两人只?觉眼前一花,一道人影到了张华的面前,一件衣衫落在了张华的身上,遮住了他满身的鸡蛋。
张华一怔,下?一刻,又是一块热毛巾塞到了他的手中。张华茫然的接过,擦着脸上的鸡蛋,低声道:“谢谢。”一抬腿,目眦欲裂,厉声道:“你!”
那送毛巾披衣服的人笑道:“就是我。”
长街上鸡蛋烂菜叶的投掷早已停了,数千百姓和?官员死死的盯着那傲然站在长街之中,给张华送毛巾披衣服的人,该死的,是不是眼睛花了,为什么那个人竟然是胡问静?
胡问静笑盈盈的看着愤怒无比的张华,慢慢的,一字一句的,大声的道:“今日你遇到的一切都?是胡某安排好的,发?妻、外室、孩子……统统都?是胡某作假的。”
四周静悄悄的,无数愤怒的观众目瞪口呆的看着胡问静,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司马亮眼珠子都?要掉了,眼看就要坑死张华了,搞毛啊!
张华怔怔的看着胡问静,胡问静和?司马亮设置圈套坑他,他理解,不如此怎么打击报复他?可是为什么又亲口当?众承认了是诬陷诽谤他了?
胡问静盯着张华,大声的道:“为什么胡某要陷害你,却又当?众解释是胡某做的?”
所有人盯着胡问静,他们也不理解。
胡问静看着四周的人,慢慢的道:“因为胡某要张华体会一下?被诬陷,被诽谤,被人误会的感受。”她指着酒楼上的司马亮道:“汝南王司马亮性行?淑均,晓畅军事,国之干城,可张司空却每每针对他,何?也?有人在朝野诬陷汝南王而已。”
无数人转头看就楼上的司马亮,司马亮完全没?想到还有自己的戏份,嘲笑的表情实?在是调整不过来,急忙以袖掩面。一群司马家的王侯和?朝廷官员心中雪亮,司马亮这个草包的演技差到只?能以袖掩面了
胡问静继续道:“张司空不辨忠奸,以贤德君子为小?人,指鹿为马,这是张司空缺乏识人之明?,德行?不够。张司空四处诽谤汝南王殿下?,阻挠汝南王殿下?为国为民,这是误了国家大事!张司空有何?颜面见信任你的天下?百姓?有何?颜面见重用张司空的先帝于地下??今日胡某就是用这鸡蛋,用这长街之中的百姓的愤怒提醒你,身处高位,当?仔细调查真相,切不可人云亦云,害人害己,误国误民!”
四周有百姓佩服的看着胡问静和?司马亮:“原来司马亮是如此伟大的人啊。”
有百姓泪流满面:“原来汝南王是如此淳淳君子。”
有百姓放声大哭:“汝南王不称帝,吾等死不瞑目矣。”
有百姓以头抢地:“汝南王殿下?,小?人愿意为你做牛做马,只?求殿下?好好为天下?为社稷多进一份绵力。”
无数百姓呆呆的看着这些人,这年头做托儿完全不需要遮掩的吗?
司马亮心中爽到了极点,原来胡问静竟然玩这一手,使?劲的掐自己的手臂,眼中立刻冒出了泪水,他这才放下?了手臂,带着悲伤,大声的道:“张司空,本王被你误会只?是小?事,但是切勿因为个人的恩怨耽误了国家大事。”
一群司马家的王侯和?朝廷官员冷冷的看着司马亮,转头看张华,立刻揭穿司马亮的丑恶嘴脸啊,我们挺你!
胡问静伸手给张华拉拢衣襟,凑过身去,低声恶狠狠的道:“你小?子总是跟本座捣蛋,本座忍你很久了,再有下?次就把你吊在城门上!”
张华眼睛都?红了,看胡问静的眼神就像是看杀父仇人!
司马越死死的盯着张华,发?飙啊!打胡问静啊!怒吼啊!晕倒啊!只?要你揭穿这是胡问静和?司马亮的轨迹,本王立刻就为你报错!
张华浑身颤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周围的司马家的王侯们和?朝廷官员很理解张华的震惊和?呆滞。今天遭遇的一切肯定超出了张华的预料,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卑鄙的手段?张华一定很想愤怒呵斥胡问静颠倒黑白,可是他却无法开口。这里所有的百姓都?被胡问静糊弄了,所有的道理都?在胡问静这一边,他怎么开口辩解,怎么呵斥胡问静?张华心中肯定悲愤无比,为什么学了一辈子的儒,为什么注重了一辈子的名誉,为什么谈了一辈子的玄学,却在一个小?小?的无耻的诽谤面前竟然毫无办法,这世?道是怎么了?
司马颙站在一角,抬头看酒楼上的司马亮,司马亮似乎没?有注意他,但是他知道他一定暴露了。他心中微微后?悔,太急躁了,太沉不住气了!他发?现了拉拢张华的绝好机会之后?脑子一热,完全忘记了他的大目标是让司马亮冲在最前面。他慢慢的转身离开,一着不慎,必须重新考虑全盘计划。他从人群中挤了出去,心中冷哼一声,张华不过如此,是指望不上张华为他效力的,但是可以拉拢贾充啊,贾充比张华强了十倍都?不止。
胡问静回到了马车上,马车淡定的绕过张华,在无数百姓的议论中悠然向?远处而去。
司马腾愤怒的看着胡问静的马车背影,恶狠狠的道:“混账,坏了我等的大事。”要不是胡问静忽然蹦出来,此刻张华已经是他们三兄弟的臂助了。司马腾叹气,都?怪自己拦住了大哥那么一小?会,不然大哥肯定已经成功招揽了张华了,原来这世?上手快有手慢无竟然是真的。
司马越呆呆的看着胡问静的马车背影,嘴角却露出了笑容:“我们回去。”司马腾小?心翼翼的看着司马越,是不是该向?大哥赔罪?
司马越惊讶的看着司马腾,道:“胡说什么,你以为今日胡问静或者司马亮赢了?”司马腾就是这么想的,但是听司马越这么一说难道不是?
司马越笑了:“今日张华当?然输了,名誉是不是被毁是小?事,但是在胡问静面前不堪一击,以后?谁会再看重他?”他看着依然呆若木鸡的张华,实?在没?心情去安慰或拉拢一个废物。
司马越鄙夷的扯动嘴角,收回目光,继续道:“但是,胡问静和?司马亮也输了一塌糊涂。”司马腾一怔。
司马越眼神深邃无比,笑的意味深长:“胡问静今日设计坑了张华,你可有一点点的惊喜?”司马腾仔细的想,摇头,好像一点都?不奇怪,这造谣诽谤好像还差了点味道,竟然没?有当?年写小?黄文来的惊艳。
司马越笑了:“就是这点!胡问静当?年靠毁人清誉打垮了二十四友,今日又靠毁人清誉打垮了张华,这手段毫无新意,可见胡问静除了用拳头打人,只?会拿他人的名誉做文章而已,嘿嘿,黔驴技穷。”他冷笑着,想着乡下?无知妇女也就是会张口就骂人家娼妇骂人家偷情什么的,哪里还有其他高明?的手段?
司马越笑着道:“这胡问静的手段不过如此,若是遇到了拳头硬,或者对胡问静的名誉诽谤有所防备的人,这胡问静几乎就毫无杀伤力。如此,司马亮就算拉拢了胡问静又能有什么作为?对我等毫无影响。”司马腾用力点头,以后?只?要多带一些护卫就不怕胡问静能打,多带几个嘴巴臭的人也不怕胡问静能造谣。
司马越抬头寻找司马亮,酒楼上早已没?了司马亮的踪影,他不屑的笑着:“胡问静暴露了她毫无智慧,没?有计谋,外强中干的真相,司马亮因为今日之事更是得罪了无数人。你想,张华就因为与司马亮在朝廷之中据理力争,却被司马亮打击报复,一生清誉差点毁于一旦,这司马亮心胸之狭隘至此,何?德何?能可以登上皇位?”司马腾越想越有道理,也就是说今日长街上的闹剧其实?是双输,没?有一个人得到好处。
司马越笑了:“若是一定要说谁赢了,自然是我等了。借今日之事去掉了司马亮这个废物,还有谁能够阻挡我们?”他望着街对面,司马颙已经离开了,司马颙今日也输了,司马亮一定会不会放过想要拉拢张华的司马颙的。
司马越微笑着,负手而立,身边无数百姓和?官员匆匆而过,嘀嘀咕咕。他心中如井中月一般清晰地感受着长街上的一切,过了今日,他的修为将会大幅度提升,提高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从此在朝廷之上七步一计,将所有人玩弄在鼓掌之中,轻易的就登上了皇位,主宰这苍茫大地。
远处,司马攸和?卫瓘慢慢的退走,司马冏兴奋极了:“胡问静原来不过如此,本王轻易的就能坑死她!”还以为胡问静多厉害,原来一直只?会蛮干和?诽谤他人而已,这两个招数对他统统无效,以后?再遇到胡问静就打得她满地找牙。
卫瓘笑着道:“殿下?说得有理。”司马攸转头看卫瓘,司马冏是笨了一些,但是何?必这么欺负他呢,没?看见他老子就在这里吗?
卫瓘无奈的看司马攸,难道老夫还能说宜都?王殿下?你上当?了,其实?八个宜都?王加起来都?没?有胡问静狠辣?你这做老子的都?不教?儿子,难道老夫还能说三道四?
司马攸长长的叹气,扯着司马冏上了马车,第一句话就是:“别被眼前看到的东西骗了,以为胡问静是菜鸟的人都?已经死了。”司马冏一怔。
司马攸苦笑:“你以为今日胡问静针对的是张华?你以为今日胡问静是为了给司马亮出口气?你以为胡问静的水平不过如此?”他看着懵懂的司马冏,终于想起司马冏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没?有经历过风雨,哪里会深入的思考问题呢。
司马攸慢慢的道:“你只?需要记住了,凡是经历了无数的陷阱和?危机却活的好好的人,哪怕他看起来像是笨蛋,说话像笨蛋,做事像笨蛋,但笨蛋的人依然是你。”
司马冏小?心的问道:“父王的意思是,今日胡问静的无能是假装的?”他有些困惑,胡问静为什么要假装无能?
司马攸笑了:“因为胡问静要找出棋手!”卫瓘笑了,用力点头,道:“这世?界就是一盘棋,可是下?棋的人却有很多,想要赢棋第一步就是要看清谁是棋手,谁是棋子。”
司马冏反而不明?白了,朝中文武百官、司马家二百多个宗室,谁是聪明?人,谁是笨蛋还需要到此刻才来确认?他随便找个人问一下?都?能知道哪些皇室子弟是蠢货,那些官员是蠢货了。
司马攸深呼吸,儿子蠢,是自己没?教?好。他尽力柔和?的道:“你且说说,你怎么看待张华?”
司马冏大笑出声:“张华?哈哈哈。”
司马攸冷冷的道:“在你的心中,今日张华的表现糟糕极了,毫无装备的被胡问静坑了,坑了之后?又一点点反击都?不会,只?会傻乎乎的站着?”司马冏紧张了,小?心翼翼的问道:“难道不是?”
司马攸叹气,道:“所以,你是棋子,张华是棋手。”今日长街上的棋手只?有胡问静、张华、司马攸、卫瓘。其余碌碌之辈都?是棋子而不自知。
卫瓘慢慢的点头,小?看了张华了,没?想到张华发?现局面与他想的不同,更加的复杂和?危险之后?,毫不犹豫的割肉离场,等待下?一次机会。
司马攸有些可惜,眼看张华最近陷入了偏执,很快就要走入不归路了,没?想到被胡问静一番打击之后?竟然清醒了。这胡问静回来的真不是时候啊,若是胡问静再迟回来半年,这天下?就是他的了。
卫瓘笑了:“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正式进入了群雄逐鹿而已。”
司马攸苦笑,轻轻松松坐看司马亮与其他诸王侯互相倾轧的可能已经不存在了,张华暂时脱身局外了,这局面竟然又回到了原点。
“原来,胡问静是不想让这大缙朝出现一个有力的皇帝啊。”司马攸在心中确定了胡问静的目的,唯有软弱的朝廷才能容忍胡问静在荆州脱离管束。他冷冷的笑着:“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