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又贴出了新的告示。
衙役大声的宣布着:“……购买十五岁以下?的女孩,不论年纪,一律两百文……”
张三?慢悠悠的经过衙门?,一个字都没有听见去,衙门?就想着从百姓这里捞钱,肯定又是什么税什么役,他?又能怎么样?只要在家中坐等衙役老爷上门?逼税或者抓人服役好了,何必这么急着去问一些?让人郁闷的事情。
而且,张三?此刻有非常非常非常郁闷的事情,比衙门?有了新的税务还要让他?烦闷痛苦一百倍。
那就是他?媳妇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
张三?和他?媳妇是有孩子的,他?和媳妇头一胎是个女儿。虽然不是儿子,张三?和媳妇都有些?嫌弃,但总归是自己的孩子,张三?和媳妇在爹娘骂骂咧咧之中终究还是养着这个赔钱货。虽然没有一索得男,但是万事要往好的方向想,总比那些?好些?年却?没有一男半女的强对不对?张三?这么安慰着自己,可是一点安慰的效果都没有,每次看到?女儿就一股怒火上了心头,真想掐死了这整天哇哇的哭的东西?!
可是县衙出了告示,谁敢洗女,谁就要凌迟。
张三?又一次愤怒的握紧了拳头,老子生的女儿,想要怎么杀了她就怎么杀了她,关你们P事?老子没有洗女,现在婆娘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县衙就能让老子绝后吗?
张三?跌跌撞撞的回到?了家,又听见了女儿的啼哭声,立刻就怒了:“混账!每天哭什么哭!”那女儿只有一岁多,根本听不懂张三?喊着什么,只是大声的哭着。
张三?媳妇也?大骂着,一点都没有把女儿放在心中,她甚至比张三?更加憎恨女儿,知道她生不出儿子背负多大的压力吗?知道她每天忍受公?婆丈夫的呵斥打骂吗?都怪这个赔钱货!
张三?的老娘扯过张三?,低声道:“只怕必须洗女。”
张三?慢慢的点头,眼中都是凶残和期盼,不洗女,怎么会有儿子?可是迟了一步,如今洗女就要被凌迟了,该死的,一念之仁没有当场洗女,竟然被套进?去了!这世界不是逼得所有人做坏人吗?
张三?的娘咬牙道:“我和你爹商量过了,我来洗女。”
“我是一个老太?婆,县衙敢把我怎么样?若是来抓我,我就坐在地上哭,说我不懂法?,说我有很多病,老糊涂了,县衙能怎么样?县衙也?要讲理不是?”
张三?重重的点头:“对,娘洗女,他?们不能拿你怎么样,若是敢懂你一根毫毛,我就去告御状。”只要能够洗女,并且不用他?被千刀万剐,那就比什么都好。
张三?的娘点头,又与?张三?商量了一些?细节,第二天一早就偷偷地抱着孩子出门?去了。
张三?,张三?媳妇,张三?他?爹欣喜的看着张三?的娘去洗女,只觉一块大石头落地,浑身充满了力量。
“只要洗女,我家就有儿子了!”张三?眼睛都在放光。
快到?傍晚的时候,张三?的娘被县衙抓了,好些?人指证她把一个婴儿扔到?了河里,婴儿救起来的时候已经没救了。
那目击者苏雯雯愤怒盯着若无其?事装聋作哑的老妇人,手脚都因为愤怒而在颤抖:“我亲眼看到?她把婴儿扔下?去河的!不是失手掉落,是用力扔下?去的!”她当时隔得远了,没看清扔下?去了什么,但是那老妇人走到?河边,毫不犹豫的扔下?去,然后若无其?事的转身就走的印象深深的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
胡问静怔怔的看着地上幼小的婴儿的尸体,慢一步,就是一条人命。
她一字一句的问道:“那是你的亲孙女?”
张三?的娘抬头看了一眼胡问静,若无其?事的撇了撇嘴,刺史老爷懂什么,不洗女,张家哪里会有儿子。
这亲奶奶洗女的案子很快惊动了江陵的无数百姓,好些?人都赶来围观,公?堂之内怎么都挤不下?了。
胡问静笑了:“来人,在刺史府外搭台子公?审,让全江陵的百姓看看本狗官是怎么判案的,哈哈哈哈!”
高台边,数千百姓挤成一团,大家都在讨论着这个案子,就是白痴都知道这至少是张三?和他?娘联手坐下?的决定,但是这案子显然钻了律法?的漏洞。
有百姓大声的说着:“若是张三?做的,肯定要凌迟的。可若是一个神志不清老糊涂的奶奶失手将婴儿掉落在了河水中呢?自然不是洗女,而是意外,这按照衙门?颁布的法?令,也?就是一两银子的丧葬税而已,大不了这老妇人去挖矿一个月咯,挖矿一个月未必就会死的。”
不少百姓用力点头,洗女都是亲爹出手,什么时候与?亲奶奶有关了?所以这一定不能算作洗女,不是洗女,那么亲奶奶有什么理由杀亲孙女,自然是意外了,是意外就是罚款和苦役的事情了,虽然不论一两银子还是挖矿一个月都极其?的凄惨,但是比起凌迟和家产充公?那是轻了几百倍了。
有衙役将张三?一家都带到?了高台上。
胡问静慢慢的问道:“你们真的不知情?”
张三?眼睛兴奋的都在发?光,大声的叫屈:“小人真的不知道,小人若是想要洗女,生下?来就洗女了,小人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疼爱的不得了。”
张三?媳妇大声的道:“我婆婆最疼爱孙女了,绝对不会想要杀了她的,一定是意外,县令老爷,真的是意外,我家愿意缴纳一两银子的丧葬税。”
张三?他?爹也?大声的道:“青天大老爷啊,我家真的没有洗女,孙女也?好,孙子也?好,不都是我的亲孙女吗?”
一群百姓用力点头,对,就要咬死了是意外,看胡刺史怎么办。
苏雯雯大叫:“你们还是不是人?”
张三?惊愕的转头看苏雯雯:“小姑娘不要胡说八道,我们怎么会杀了自己的女儿呢?我们怎么会是这种人?你去找四周打听一下?,谁不知道我家最老实本分了。”
人群中有人根本不认识张三?,却?起哄叫着:“对!张三?一家最老实本分了。”若是张三?的娘可以用意外洗女,那么他?们也?可以。
胡问静闭上了眼睛,可浑身每一根毫毛都竖了起来。这三?个张家人眼神中掩饰不住的兴奋和得意已经让她百分之一百的确信这是全家人联合杀死女婴洗女。
她慢慢的问那老妇人:“是谁指使你杀了你的亲孙女的?”
那老妇人机灵的很,伸手放在耳朵边,大声的道:“什么?我今天吃了什么?我今天还没吃过呢,我等会要和我的乖孙女回去吃米饭呢。”
周围的百姓大声的叫:“多么可怜的老大娘啊,她都老糊涂了,什么都不知道了。”“看她多喜欢孙女啊,老糊涂成这样都记得孙女呢。”
有人大声的哭道:“我想起我奶奶了,我奶奶也?是这么疼我的。”
苏雯雯差点吐了出来!为什么那些?美好的言语在这些?人渣的嘴中能够毫不犹豫的扭曲?
胡问静点头,笑了:“来人,将这个杀死婴儿的妇人绑在木桩上,凌迟。”
周围的百姓悲愤极了:“老年人犯罪怎么能杀?”她满头白发?,有六十几了吧?怎么可以杀了?”一群人点头,上了年纪犯法?无罪不是约定俗成吗?怎么可以欺负老年人!
有人大声的道:“老年人犯法?就该罪减三?等,关几天骂几句就是了,怎么可以与?老年人计较?”一群人点赞,就是这样,各地都这么做的。
有人死死地扣着“杀婴,凌迟”几个字,大声的抗辩:“一岁多了,不算婴儿了!”有人用力的点头,一岁多怎么是婴儿呢,绝对不是,所以不适宜用杀婴凌迟条文,哪怕算杀人案也?顶多就是秋后处斩而已。
有人愤怒的道:“她都老糊涂了,你怎么能够欺负一个老人?你就没有爹娘爷爷奶奶吗?你就没有良心吗?”
有人悲伤的哭泣:“老人家不小心失手淹死了孙女,痛苦无比,怎么可以算是洗女?不知道洗女是亲爹动手的吗?这就是意外,刺史老爷也?要讲道理。”
苏雯雯愤怒的看着说话的人,人渣!
胡问静转头盯着台下?的数千百姓,惊讶极了:“你们不知道胡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她伸手捂住了额头:“唉,你们竟然不知道胡某是什么人?”
她看着台下?数千百姓,狰狞的笑着:“你们说对了,胡某没有爹娘没有爷爷奶奶,因为胡某是亲手将全家老小千刀万剐的禽兽啊!哈哈哈哈哈!”
“你们以为胡某仅仅不是好人?错了!胡某根本不是人!”
胡问静放肆的笑着,四周数千百姓惊恐的看着胡问静,简直不敢相信听见了什么。
胡问静陡然翻脸,厉声道:“你们想要讲道理?本官就和你们讲道理!”
“来人,把这几个敢在本官面前?咆哮公?堂的人抓起来,掌嘴三?十!”
一群衙役如狼似虎的冲入了人群之中,将那些?敢于起哄的人揪了出来,狠狠地踢到?在地,拿着刀鞘恶狠狠的抽着那些?百姓的嘴巴,只是一下?子就鲜血四溅。
周围数千百姓死死的闭上了嘴巴,畏惧的看着胡问静。
三?十个嘴巴之后,那几个敢多嘴的百姓尽数晕死过去,嘴中再也?找不到?一颗牙齿。
几个衙役将张三?的娘绑在了木桩之上,张三?失声痛哭:“娘啊,娘啊!冤枉啊!青天大老爷,冤枉啊!”又用力的磕头:“娘啊,娘啊,儿子不孝啊!儿子害死了你啊!”
那老妇人眼看自己无法?幸免,再也?不装老糊涂了,老泪纵横:“儿啊,只要能够洗女,只要我张家能够生出儿子,只要我张家能够延续香火,我就是死了也?值得啊。”她的嘴角流露出灿烂又慈祥的笑容,为了张家的香火,为了儿子能够有儿子,为了这个张家,她已经做到?了最好了,就算被千刀万剐她也?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张家列祖列宗。
周围的无数百姓热泪盈眶,有人大声的叫:“好一个伟大的母亲!”有人哭喊着:“当记入《烈女传》!”无数人点头,为了家庭牺牲自己的母亲最伟大了,必须记入《烈女传》。
有读过几年私塾的落魄门?阀子弟当场口述:“江陵城有女张氏,其?子绝后,张氏曰,岂曰无后,当洗女乎。遂掷孙女与?河,为官府所擒,判凌迟。刺史问曰,可有悔意。张氏曰,为子孙延续香火,虽地下?见张家祖先?不复惭也?。世人感之,立碑记之。”
无数百姓更加感动了,只要把张氏捧上了天,全天下?都敬仰,胡狗官难道还能逆□□事?多半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以后家家户户都可以用爷爷奶奶意外害死了孙女,然后赔钱或者苦役了。虽然这洗女的代价还是大了些?,但是怎么都比不能洗女来的舒畅。
回凉轻轻的抚摸着匕首,准备开始动手凌迟。
张三?的娘闭上了眼睛,咬紧了牙齿,为了张家,为了香火,她对得起张家对得起天地!
张三?凄厉的喊着:“娘亲啊!”
无数百姓掩面而泣悲伤无比:“何以杀一个烈女也?!”有人低声道:“苍天无道,牝鸡司晨,阴阳颠倒,遂出妖孽!”好些?人悲愤的看着胡问静,不就是洗女嘛,竟然要杀一个伟大的母亲,胡狗官不死不足以平民愤。
回凉手中的匕首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放心,我不会让你死得痛快的,我一定要你痛足三?天三?夜。”她高高的举起了匕首。
无数人闭上了眼睛。
胡问静道:“慢!”
回凉立刻住手,惊讶的转头看胡问静。
无数百姓欣慰的睁开了眼睛,秒懂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百姓笑道:“这是胡刺史被感动了?”看来胡刺史终究是机灵的,知道不能违背了伦理纲常百姓舆论,没胆子杀了一个伟大的母亲。
有百姓大声的叫着:“青天大老爷啊!”必须给胡问静台阶下?,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有百姓大声的叫着:“张家出了个伟大的母亲,我们不能让英雄流血又流泪,大家凑钱缴纳儿童丧葬税,我们这里这么多人,每人出一文钱就能凑一两银子。”
众人大声的叫好,张家开了老年人痴呆意外杀死婴儿的新式洗女的道路,每人奖励他?家一文钱是应该的,就当付专利费了。
胡问静淡淡的道:“这么急干嘛?人犯都没有齐整呢。”她笑眯眯的看着痛哭流涕的张三?、一脸死了大缙好婆婆的张三?媳妇、死了老婆却?有可能有孙子因此有喜有悲的张三?他?爹,道:“来人,将这三?个人也?绑起来。”
四周瞬间安静了,不明白胡问静搞什么鬼。
胡问静的声音平静无比:“张三?全家同谋杀婴,罪不容赦,凌迟。”
张三?惊恐又震怒的看着胡问静,眼睛都红了:“你胡说八道!我没有杀婴!是我娘杀得,关我什么事!”
张三?媳妇大声的叫:“冤枉啊!”
张三?他?爹坐在地上,凄厉的叫着:“狗官贪赃枉法?啊!没有天理啊,我老汉和你拼了啊!”
回凉兴奋的笑,指挥着衙役和士卒抓人,张三?等人极力的挣扎,却?被衙役和士卒们随手几拳就打得软倒在了地上动弹不得,任由衙役和士卒们将他?们捆在了木桩之上。
周围的无数百姓惊恐又愤怒的看着胡问静,不明白胡问静为什么要杀了张三?全家。
胡问静负手而立,看着台下?一张张的面孔,这些?人就是淳朴善良的百姓?她的目光落在了远处的街道和房屋上,就这狗屎一般的世界怎么可能有淳朴善良的百姓。
她看都不看凄厉的叫喊的张三?等人,淡淡的道:“胡某为什么要杀你们?”
“哦,因为你们不孝,想要牺牲自己的老娘的性命换取自己的毫发?无伤。”
“因为你们没有人性,没有把女婴的命当命。”
“因为你们阴毒,竟然以为可以钻本官的律法?的空子,用一个老人换取全家洗女的机会。”
“因为本官高兴!什么法?无禁止即可行,本官通通不管!本官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因为本官最喜欢的就是凌迟处死!那每一声凄厉的尖叫,每一滴血液,每一块血肉,陡然本官兴奋无比!”
“哈哈哈哈哈!”
胡问静的声音从平静如水到?疯狂无比,最后已经不是人的声音和表情了。
高台下?数千百姓惊恐的看着胡问静,谣传中高门?大阀和官府的老爷们不把百姓当人,只把百姓当做禽兽一般随意的杀戮,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有人颤抖的伸手打自己的耳光:“打你这个不开眼的东西?!”荆州八大门?阀没有把百姓当人,杀了荆州八大门?阀的胡刺史怎么可能把百姓当人,以为可以在胡刺史的手中钻空子,这不是脑残送死吗?
胡问静慢慢的转头,对张三?的娘诡异的笑着:“你以为你为了张家的香火做了贡献,无愧于心,九泉之下?可以笑着见列祖列宗了?”
胡问静大声的笑着:“因为你杀婴,张家绝后了,不,张家全部死光了!”
张三?的娘愤怒的谩骂,污言秽语层出不穷,回凉随手一拳打在了她的脸上,她却?依然喊着。回凉无奈的转头看胡问静,要是打死打晕了,凌迟就不知道疼了。
胡问静毫不在意,张开手臂大笑:“谁敢杀婴,胡某就让谁全家齐齐整整的上路,一家人在黄泉路上倒也?不寂寞。哈哈哈哈!”
苏雯雯高高的举手:“刺史老爷,能不能……”她兴奋地叫:“……能不能让我亲手凌迟一个?”
胡问静无所谓,你只要有胆子杀人,只管去杀。
苏雯雯用力点头,从一个士卒手中抢了一把刀子,左看看右看看,跑到?了张三?的面前?,兴奋的道:“你身体最强壮,千万不要死得太?快啊,我第一次千刀万剐,不想丢人现眼一刀就砍死了人。”
张三?破口大骂:“你敢……”
“噗!”苏雯雯不等张三?骂人的词语出口,一刀就切入了张三?的身体,手腕一挑,一块血肉飞上了天空。
回凉认真指点:“不要从胸口开始切,容易死人,要从肚子开始凌迟,这里不容易死,而且还能切肠子,最有趣了。”
四周无数的百姓脸色惨白,差点呕吐。
苏雯雯兴奋的点头,面孔都有些?扭曲了,果然一刀切开了张三?的肚子,兴奋的看着血液和肠子流了出来。
“我最喜欢凌迟禽兽了。”苏雯雯认真极了,仿佛打开了新世界,温柔的对张三?道:“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这么快死的。”
张三?凄厉的叫着,什么都听不见。
张三?的娘看着张三?被凌迟,嘶声裂肺的叫:“儿啊,儿啊!不要杀我的儿子!你们不是人!你们是禽兽!胡刺史!我就是做鬼也?不放过你!”
胡问静惊讶的道:“做鬼?胡某让你做鬼都做不成!”
“来人,通传全荆州,张氏杀婴,全家凌迟,血肉抛掷荒野喂狗,尸骨头部扔在城东,胸部扔在城西?,手臂扔在城北,脚步扔在城南,生生世世不得全尸,魂魄聚散,做鬼都没有资格!哈哈哈哈!”
四周百姓呆呆的看着胡问静,极力挤出温和温顺温暖的笑容,胡刺史老爷果然不是人!
“以后但有类似案件,一律如此处理,不用禀告胡某了,胡某没空。”
胡问静深深的呼吸着满是血腥气的空气,看着高台下?数千或震恐,或畏惧,或兴奋,或低头隐忍,或满怀愤怒的百姓们,哪怕五月的炙热太?阳就照射在身上,她依然没有感受到?一丝的温暖。
她轻轻地按住了腰间的长剑,若是世界冰凉,那就杀出一个温暖的世界。
……
江陵张家满门?被凌迟的血案飞快的传到?了各地,无数百姓震惊恐惧之余,又喟然长叹,竟然有如此愚蠢的人。
百姓甲一边吃着花生,一边不屑的道:“那张家是不是都是傻的啊?衙门?不是说花钱买闺女吗?为什么要洗女,卖给衙门?不就好了?”
百姓乙道:“对,两百文呢!可以吃大鱼大肉了。”
百姓丙道:“那不同。洗女,这赔钱货死了,自然才会有儿子上门?,不洗女,将赔钱货卖给了衙门?,这不是还有一个赔钱货占着儿子的名额吗?若是神仙因此不给儿子了,怎么办?”
百姓甲摇头,道:“蠢货!卖出去的女儿就不是自家的女儿,难道还会占着名额?过继给别?人的儿子都不是自己的儿子了,何况卖掉的女儿?只要族谱中没有名字,只要不认这个赔钱货是女儿,凭什么就占着我儿子的名额?”
百姓丙用力的拍大腿:“对!对!对!就是这个道理!卖出去的当然就不是老子的女儿了,凭什么还占着老子的儿子名额?”转头看不远处眼巴巴的看着他?们吃花生,却?什么都没有的丫头,心里立刻有了打算。
百姓丙也?不避女儿,道:“不如我们也?卖了吧。”那赔钱货才八岁,能干的活计有限,不如卖了的好。
百姓甲点头:“我也?是这么寻思的。”不论年龄都是两百文,那显然卖的越晚越是亏钱,白贴了一笔吃饭钱。
一群人一齐点头,一天半碗野菜粥不是钱啊,给自己喝岂不是更好。
“若是病死了,只怕我们还要倒霉。”百姓乙盯着自己瘦弱的女儿一脸的嫌弃,官府真的因为洗女就杀了全家,那么若是这赔钱货病死了,官府岂不是真的会要一两银子的丧葬费或者挖矿一个月?想想就觉得真忒么的倒霉!
百姓丙将手中的花生壳用力的砸在了女儿身上,怒吼着:“该死的赔钱货,一点都不然老子省心!”
百姓甲笑着:“早点发?卖了,看似只赚了两百文,其?实省下?了一大笔钱,何乐而不为?”
众人大笑:“对,何乐而不为。”
几个女孩子或惊恐的看着父亲们,这是要卖了他?们吗?想要哭,却?又不敢;或淡定的打量着四周,卖了就卖了,哪里都一样。
百姓甲沉吟着:“官府买这么多赔钱货干什么?”官府不可能做赔钱的事情,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其?中的奥妙。
百姓丙对此一点都不关心:“关我们P事?”哪怕官府买了回去血祭血炼都不关他?的事情,他?只要那两百文钱。
数日之间,荆州各个县衙前?排队卖女的人多如牛毛,有牵着女儿,女儿嚎哭不愿的,有抱着婴儿,乐颠颠的像是赶集的。
胡问静扫了一眼府衙前?乐滋滋的排队的人,这就是无数人想要穿越的美好淳朴古代啊,哈哈哈哈!
她拂袖进?了大堂,道:“来人!”有了大棒,有了胡萝卜,但还是不够,别?看她手中掌握着整个荆州的人口数据,可是她哪有这么多人力盯着所有人?
“从百姓中来,到?百姓中去!”胡问静冷笑着,人力不够,那就利用免费的人力。
……
荆州各地再次贴出了公?告,衙役们在大街小巷敲锣打鼓:“……谁家隐瞒死了孩童婴儿,举报者得其?家产一半!”
无数百姓怦然心动,得到?一半家产啊,就算隔壁邻居亲戚朋友的家里穷得叮当响,白拿那人的一半的锅碗瓢盆总是好的,而且还有房子呢,稻草房就不是房子吗?若是举报了身价几千亿的马老爷,立马就与?对方拉平了身家啊,不,自己再穷也?有一份产业的,分分钟比马老爷更有钱!
有百姓皱眉,发?财是好,举报有理,可是怎么知道对方家中的孩子死了没有呢?
有百姓笑了:“这还不容易?”记下?邻居的家中有几个孩子,若是某天一整天都没有看到?那孩子出入,不管对方是在家中宅还是在家中数蚂蚁,直接去衙门?告邻居杀子,若是举报错了,那叫热心群众,道歉几句就是了,若是举报对了,一半的家产到?手。
有孩子的家庭如坐针毡:“王八蛋!”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盯着别?人!他?们能盯着我们,我们为什么不能盯着他?们!”有孩子的家庭厉声道,只要自己家不做亏心事,万一孩子遇到?了不幸就立刻去衙门?上报,还怕了那些?狗屎一般的邻居吗?
无数人理直气壮,衙门?颁布的法?令,我严格遵守,何错之有?况且孩童也?是人,虎毒不食子呢,若是杀了子女简直毫无人性,就该坐牢杀头凌迟!
大街之上,无数人都死死地盯着玩耍的孩子们,尤其?是女孩子,慈祥的问:“你是谁家的?你家有几口人?你爹娘有没有打你,有没有给你不给你饭吃?”
整个荆州的风气飞快的为之一新,当地未成年孩童死亡率直线下?降。
……
某户人家之中,产妇临盆,衙门?派来的稳婆和大夫忙前?忙后,许久,稳婆抱着婴儿出来,一脸的假笑:“是个千金。”
门?外的父亲和家人一脸的晦气:“P个千金!两百文而已!”众人早就想开了,衙门?管得宽,洗女都要杀全家了,没道理为了一个儿子继承香火反而死了全家的,只要把女婴卖给了衙门?,从此与?本家毫无关系,和洗女几乎没有区别?,何必冒险溺死了女婴呢?
稳婆和大夫失望极了,鼓励的看着父亲和家人们,为什么就不洗女呢,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父亲和家人们恶狠狠的盯着稳婆和大夫,老子信你就有鬼了!
“给我娘子看一眼,然后送去衙门?。”门?外的父亲冷笑着,拂袖而去,废物?,竟然生了个女儿。
产房内,产妇大声的哭泣,又大声的笑,也?不知道为何而哭为何而笑。
荆州各个农庄之内再次多了一处房舍,房舍内都是一些?妇人和婴儿,忙忙碌碌的照顾着一张张小床上的孩子,时不时有婴儿啼哭,带动整个房间到?处都是哭声。
“羊奶呢?怎么还没有来?奶妈呢?多请几个奶妈会死啊!”管事们大声的催促着,从来没有想到?几十个婴儿竟然这么难照顾。
一群女孩子在另一处房舍前?随意的奔跑笑闹,有女孩子站在房舍前?使劲的敲钟,大声的叫着:“上课了!上课了!”女孩子们哇哇的叫着,飞快的向房舍跑。
……
荆州刺史府前?,一个道士客客气气的与?士卒打招呼:“贫道去泰,想要见胡刺史,劳烦通报。”
街角,几个人不动声色的看着去泰进?了刺史府,然后又是担忧又是兴奋的互相看了一眼。去泰此去只是试探和初步的接触胡问静,若是胡问静真的在意天地间的阴阳,那么道门?愿意为胡问静,为荆州百姓,为这天地尽一份力,若是胡问静只是胡作非为,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那道门?就要考虑介入的程度。与?一个志同道合者接触那叫做合作,与?一个稍微有一点点类似的看法?的人接触那是搭顺风车,两者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
某个城池。
花园之内,琴音若有若无。
一个老者循着琴声走了过去,见一个年轻的男子坐在凉亭之中,调着琴弦,却?笨手笨脚,屡次不能成。
那老者笑道:“殿下?若是想要学琴,老夫倒是可以教你一二。”
那年轻男子这才看到?那老者,笑道:“杜公?杜武库之名在下?是深深的佩服的,但是这音律嘛,只怕不在这杜武库之内。”
那老者哈哈大笑,杜武库的外号指的是他?军事才能,他?确实完全不通音律,休说弹琴了,就是古琴有几根琴弦都没搞明白。他?随意的走到?了那年轻男子身边坐下?,从袖子里取出了一份文书放在了案几之上。
“这是从京城传来的最新消息。”
那年轻男子放开了琴弦,问道:“父皇可好?”
那老者笑道:“陛下?依旧待在大明宫内,每日或与?后宫嬉戏,或调(教)皇太?孙。”
那年轻男子微微叹气:“父皇总是改不过来啊。”那老者虽然说得婉转,但是他?还是听出来了,什么“与?后宫嬉戏”,就是在努力的临幸后宫嘛。
“父皇这身体一直不怎么样,竟然还要纵情声色,只怕是……”他?微微摇头,身为儿子评价父亲的过失自然是不对的,但他?无法?坐视父亲整日荒淫。
那老者淡淡的笑着,一点都不信眼前?的年轻男子表现出来的对父亲的关心和热爱,以及平易近人。一个可以在危机时刻毫不犹豫的抛弃父亲逃走的儿子能有多爱父亲?但是他?配合的夸奖着:“殿下?果然孝顺啊。”
大缙朝的来历不太?好听,这官方是绝对不谈“忠君”二字的,那就只能“以孝治国”,所以每一个世家门?阀的公?子小姐都是极其?的“孝顺”的。
那年轻男子看都没有看案几上的文书,问道:“杜公?,若是我所料不错,这京城只怕已危,那如何是好?”
那老者长叹道:“殿下?,老夫每日心忧的就是这个啊。”
两人一齐垂泪,只是谁也?没把对方的感情当真。
他?们二人其?实算不上很熟,一个是挂着左将军的皇室,一个是曾经指挥平吴的前?镇南大将军,两人在京城的交集也?不多,唯一的交集竟然是两个都在荆州待过,一个是南阳王,一个曾经在镇守襄阳。
这两人正是消失不见许久的南阳王司马柬,以及前?镇南大将军杜预。
只是,此刻两人并不在南阳或者襄阳,二人此刻在扬州的治所建邺。
杜预慢慢的道:“这四十九个辅政议员看似稳定了京城,其?实危机重重,若殿下?再不出现,只怕大变就在近日。”他?远在扬州建邺哪里会知道京城有什么大变不大变的,他?只是继续试探司马柬。
对司马柬这个人,杜预真是看不透。在京城的时候,他?只知道司马柬聪明,有胆识气量,似乎也?有些?军事才能,很得司马炎的喜爱。
从司马柬悄悄逃离京城看,这司马柬先?见之明是有的,政(治)嗅觉超出了所有人,可是这生性只怕有些?凉薄。
杜预很想鄙夷这司马柬,却?又无法?开口,他?在司马伷的府邸之中遇到?了司马柬,司马柬苦苦劝司马伷出兵勤王,说京城定然将会大乱,群魔乱舞。司马伷只是不肯。
从这点看,似乎司马柬又是为了大义而出逃。杜预有些?看不透司马柬,一点点都不敢小觑了这个隐姓埋名,在建邺司马伷的故居中弹琴的南阳王。
司马柬听着杜预劝他?回京或者出面,重重的摇头:“父皇被逼逊位,太?子大哥被杀,诸王叛乱,父皇好不容易死里求生,给几个幼子求了一条生路,在下?若是此刻出现,京城只会更加的动荡,只怕我几个幼弟都会受到?波及。”他?的眼角涌出了泪水,握住了杜预的手掌:“我又怎么忍心呢?”
杜预借着擦泪水,轻轻的挣脱了司马柬的手。司马柬是想要留在扬州收服司马伷的军队吗?是想要借他?这个前?镇南大将军,哦,不是前?镇南大将军是已故的司马伷,他?是前?前?镇南大将军了,收服整个扬州的军心民心吗?
杜预对收服军心倒是有些?把握,有大缙朝的正经皇室在,有他?这个老上级在,这镇守扬州的军队倒是有几分可能收服的,可是对收服扬州的民心他?是一点点都没有把握了。江东地区才平定了几年?恨他?这个镇南大将军的人数之不尽,司马柬难道会不知道?
他?微笑着看着司马柬,不清楚司马柬究竟想要做什么,但是有一件事他?很清楚,他?不着急,一点都不着急,着急的是司马柬。时间拖得越久,京城的情况就越稳定,不论司马柬想要做什么,他?的成功的可能性就越小,最后只怕唯有去南阳就藩一条路可以走。
只是这荆州如今是胡问静的天下?,不论是司马柬还是他?都不可能闹出花样来。杜预心中暗暗叹气,这胡问静的手段真是狠辣啊,也?不知道是因为胡问静年少而心中没有慈悲,不把人命当人命,还是因为她生性残忍。
司马柬慢慢的调着琴弦,他?一直在杜预的面前?很是客气,“在下?、在下?”的自称着,可是为什么杜预还是很防备他??
司马柬嘴角含着笑,似乎与?琴弦努力搏斗着,且乐在其?中。杜预的妻子是高陆公?主,是他?的姑祖母,那么他?是不是该抱住杜预的腿大声的喊姑祖父?
司马柬嘴角的笑意更加浓了,皇家面前?亲情分文不值,而且这司马家的亲戚实在是太?多了,这杜预多半也?没把自己当做司马家的外戚。
他?奋力了许久,终于续好了琴弦,轻轻一弹,琴声终于悠扬。他?随手弹着曲子,虽然断断续续,中间错了好些?音节,但是他?的心情愉快无比。
他?此刻不在京城,不需要为了迎合周围的了人假装纵情声色,不需要为了根本不喜欢的小黄文跑到?天香楼去故作丑态,他?此刻就在远离京城的地方看司马家的人作死,然后慢慢的收复天下?。
司马柬眼角瞥到?了杜预和蔼的笑容,忽然觉得可笑,杜预以为时间对他?不利,一点都不在意敷衍他?,拖延时间,可是哪里知道他?也?在拖延时间啊。
翻开历史书就知道,藩王作乱就没有一个成功的,他?纵然有夺取皇位之心,哪里敢冒然行事。
他?年轻,他?等得起。而起,他?不信京城中的那些?王侯能够和睦相处。
司马柬愉快的笑着,司马攸或许努力的想要维持一个安稳的朝廷,可是别?的王侯不会这么想啊。
“本王没有蜀地,本王没有长安,本王没有高筑墙,广积粮的根基,可是本王依然在这荒凉的角落坐看天下?风起云涌。”
作者有话要说:PS:本章中奶奶杀孙女的事情不是我瞎说的。来自某个新闻。但是我不记得具体的时间了,应该是在三四年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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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5.28.11:31自查修改错字。
2021.06.03.23:00修改错字。感谢读者“昭昭”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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