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逆大军凯旋归朝那天,皇上大宴群臣一直到夜深,溯雪没有等到韩翼,第二日,韩翼来到慕容府上,见过慕容桑和苏姨,寒暄一番后,便约溯雪到郊外菱湖边走走。
那日,在菱湖岸边,她和韩翼漫步在一片新绿的湖岸上,心情也像岸边的柳絮轻轻飘扬。韩翼好久没说话,她以为他也如她一般,想说的话太多,反而不知从何说起。
过来一会儿,韩翼轻声唤她:“溯雪。”
“怎么了?”溯雪迎上他复杂的目光。
韩翼移开目光,下定决心一般,沉声说道:“在南疆,我们攻打腾陇城久攻不下,羽灵公主亲自带着皇上御赐的慰问品和粮草到前线犒劳三军,之后就一直随同作战,直至胜利。”
“朝夕相处之下,我发现我和她性情相投,也许更合适在一起。”
“过去年纪尚轻,并不懂得感情二字。如今我与灵儿心心相印,请你成全。原先订的亲事,就作罢了吧!”
韩翼迅速地说完了这些话,始终没有看向溯雪一眼。她张了张口,却发现口干舌燥,竟似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他是逗她的吧?她焦急地想从他眼中看出一丝端倪,他的眼中却只有一片黯然。是了,他向来严谨,从来不开玩笑的。
那日的阳光格外刺眼,他转过身看她时,她却说不出话来,眼泪噗噗地往下掉,打湿了妆容精致的脸庞,那是为他而精心描画的妆容。看到她流泪,他只是轻叹一声,眼神幽暗,右手抚上她的脸颊:“溯雪,别哭,我不值得。”
看着他纵身上马,转眼便绝尘而去,她只觉眼前一黑,昏倒在了小环的怀里。
自菱湖岸边,韩翼亲口跟溯雪提出退婚之事后不久,听说定远将军韩坤亲自带了三箱财帛来洽谈退婚事宜,口口声声称对不住慕容家,原先定亲送的彩礼一概不用退还,韩家还再送上这三箱财帛,只求慕容家允了退婚。父亲只是沉默喝茶,并不言语,性格直爽的二哥慕容云飞却怒不可遏地痛骂韩翼喜新厌旧、人面兽心,恨不得将定远将军一行人打撵出去。父亲喝住了二哥,只对韩坤说了一句话:“东西拿回去,让韩翼自己来见我。”
第二日,韩翼一下朝便来到了慕容家。彼时父亲还在宫中为贺贵妃诊脉尚未回来,二哥从药堂回来拿东西,知道韩翼来了,二话不说冲到花厅抡拳就打。韩翼是武状元,加之带兵多年,骨骼强健、身手矫捷,二哥即便从小习武,真打起来却占不到半分便宜。这二人原本因为溯雪而结识,早成了莫逆之交,谁知道韩翼一回京便像转了性似的,竟然要抛弃自己的妹妹,二哥怒上心头,招招置人于死地,韩翼却只是防守,并不攻击。旁边众多家仆也不知该怎么劝架,忙叫小环寻了溯雪来。溯雪听到消息赶来的时候,就看到花厅里一片狼藉,二人还在缠斗不休。“住手!”溯雪竭力大喊,韩翼收了手,云天又是一拳挥来,狠狠地打在了韩翼的左脸脸颊上,半边脸颊顿时肿了起来。
慕容家有三个儿子,慕容桑好不容易才在知天命之年喜得这么一个千金,全家人都宝贝得紧,三个哥哥对溯雪更是爱护有加,平时对她说话都从来舍不得大声点。二哥慕容云飞一向脾气暴躁,如今妹妹蒙受了羞辱,大哥和三哥不在身边,除了溯雪,没有人能压制得住他的火气。溯雪暗自深吸一口气,艰难地走到二哥面前,目光却是定定地看着韩翼,他的嘴角溢出淡淡的血丝,仍只是垂手站着,不说话,不躲闪。
“二哥,给溯雪留点自尊吧!”他即已打定主意非要退婚,她又何必再过多纠缠?话一出口,溯雪表面上维持的平静终于被击溃,一滴冰凉的泪珠滑落脸颊,她怆然一笑,恨不得马上逃离这场闹剧。
“胡闹!”
正在众人闹成一团时,一个严肃而充满威慑力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