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哼,还有四天啦”盯着手中的日历,看着上面那个红红的圈离得越来越近,心下一片跳动的窃喜。凌和总是淡淡的,要不是那暖人的微笑和清澈见底的眼神,我真的会觉得他快要变成木头了。“凌和,我去拿蛋糕了哦,很快回来,等我”对着靠在沙发上晃悠着双脚面对电视的凌和张开嗓子嘱咐好。他背朝我挥挥手,我笑了一下,换好鞋子,朝楼下跑。
“怎么这么多人啊”竖在长长队伍后面的我,不时地伸着脖子看着前面,早知道就先预定了,我懊恼啊。既然来了就慢慢等吧,在这无所事事的空档,我开始构造几天后去老爸那里的场景,想到老爸已经不认识我,心神落寞的多,好在除了这点,老爸一切都和以往没多少差别。
“下一位”到我了,快速的扫视一遍橱窗里的诱人蛋糕,都好喜欢,我选了一款清雅的,老爸凌和都喜欢这样子的,两全其美。等我走在楼道里的时候,突然觉得背后一凉,莫名的有些不安,不会是凌和那家伙又淘气到处瞎跑吧。这两天我的右眼皮跳的可是很欢快。
“凌和”还没到门口,脚下加快,忍不住的喊他的名字,没有人过来打开门朝我呵呵的笑,帮我拿东西。不安开始扩大,“凌和”越不安反而放慢了步子,轻轻推开门,电视还开着,凌和不在,我放下袋子,逼迫着自己冷静,四下看了看,连床底下都掀开看过,凌和就像从未来过般。我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对了,楼下”翻出预备的钥匙,我奔跑着下楼,微微束着的头发飘散开,有的黏在了我的额角,被我粗鲁的撩开,原来我已经急的满头的汗了。楼下的房间很简单的布置,可以说一目了然,买来的几个动物都在,凌和却没有在,这里瞬间就变成了冰窖一般的死沉,昨天还在忙碌着喂养他们的主人,此刻却如太阳下的水痕一样消失的踪迹全无,静悄悄。老天你的玩笑开得有点大。关上门,低着头靠在门上,才发现,我对凌和一直有着生怕消失的紧张。如今真的消失了。
“凌和,你要是被我抓住又乱跑,看我不打断你的腿。”从牙缝里迸出这句话,我支起身子,擦掉汗水,朝外奔去。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天就快要黑了,我还是苍蝇乱撞,最后变成漫无目的的乱走,在我眼里很好辨认的凌和一直没有出现,“死凌和还穿着我刚买的衣服居然敢这样逗我玩。被我找到你就死定了”一个个穿着海蓝外套的人从我眼角被删选,直到夕阳西沉,夜幕初上,累的实在走不动,脸颊边不断地滴落着汗珠,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狼狈。
坚持着回到了家,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般洗澡,吃饭,守在沙发边等。一天过去了,我等,两天过去了,不放弃,已经第三天,我的耐性快没有了。“凌和,你居然敢三天都不出现”手在温柔的喂着他的狗狗小和,我的眼神恐怕爆发的是想要杀人的狠光。
从着急到愤怒到彷徨到冷静,慢慢的越来越多的是对那天出去时间的后悔。怎么可以去了那么久,怎么可以说好给他买一个手机却总是忘掉。扔在沙发里的日历上就剩一个空白了,“凌和,还有一天就是我们说好的日子,你能不能突然再出现一下。”伏在沙发里,蜷成一团,胡乱的跳着台,只是为了那么一点声响显得我不是那么孤单。凌和最喜欢缩在这里,如今只有我。
几个轮回下来,我猛地停住,几乎是跳着立起身,死死盯住画面上那副照片,那是一则寻人启事的后续报道,上面正通知着提供消息的人到电视台领取酬金,那副照片分明就是凌和。“凌和,这次你真的死定了”我捏紧遥控器,胸口一股气不停地上蹿,既兴奋又愤慨。怎么可以自己走掉不说一句。
一年三次的探望,老爸那里我绝对不会失约。“老爸,最近怎么样?”我抬头看着面前坐在床边的老者,给他轻轻的按着腿,上次来看他就已经出现腿僵硬的情况了,好在不严重,这家养老院的条件还算不错,医生护士都有配备。让我这个孤家寡人放心不少。“好得很,就是那个新来的小于丫头太野蛮,我出去溜达一会都不给,以前的院长可都没管的。丫头,你怎么样啊?”他低下头慈爱的问我。
“那必须好呀,啊对了,今天啊,给你带了双重惊喜哦”我咧着嘴朝他挤眉弄眼。“是什么呀?”他听完就蹦下床在我身边转着圈寻觅着。“是酒还是好吃的呀?快拿出来”老小孩开始耍脾气,“再等等啊,你这么着急我偏不拿。要不你叫我,我听着开心了可以提前给你,好不好?”我还是不死心,共同生活了二十年的血亲怎么会说忘掉就忘掉。
“哎呀,你好幼稚,丫头,别逗我了,给我看一眼好不?”他竖着食指,挤着眼睛,那副模样十足一个贪心不足的小孩,我的心却是疼着的。“老爸,我是蓝蓝,苏蓝颜,你的可爱闺女啊”我期待的看着他,抱着他的膝盖。“蓝蓝?”他仰起脖子,恍惚着。“丫头你给我吧”果然还是不行,他的记忆逐渐的消退,比起其他的阿尔茨海默病人,他还算幸运的,除了记忆不停的衰退,身体开始衰落,其他的正常。想到这里,我欣慰的摇摇头,不记得我,我记得他就好,那二十几年的陪伴是真实的,而他现在活得悠闲就好。是我太执着。
“铛铛,看”解开缠在老爸眼睛上的布条,看着他瞧见面前摆着的大蛋糕和几样小菜,开心的横在桌子前,一个劲的说全是我的,全是我的。觉得这几天的准备没有白费,他的开心就这么简单。“老爸,生日快乐”烛光印衬下的父女俩依偎在一起,和这二十几年里没有什么两样。
闹完了,陪老爸在院子里坐着聊天,“老爸,看,这是我找的男朋友”翻开那唯一的一张照片,我笑的灿烂,紧挨着的凌和皱着鼻子笑的得逞。我的目光随之闪动了一下,凌和,你既然决定走,为什么那天还对我说那句话,原本我可以不这么伤心。
“小伙子,不错呀,丫头眼光不错。”老爸看了一眼笑呵呵的称赞,“真的吗?可是他不见了”我还是忍不了冒着泡的惆怅。“那就去找呀,要快找”老爸点着头,我咧着嘴,“我明天就去找”收起照片,和老爸相视一笑,时间过得真的很快。“老爸,我走了,下次再来看你”朝他挥挥手,站在木牌下的老爸朝我呵呵笑。“丫头不高兴就来找我聊天。”我用力的点头。虽然记忆不再,潜伏的关心依旧。这就足够。
凌和,等着我,看我来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