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见房内已无外人,方担忧道:“板儿,你今日弄的这些东西虽是好的,却有些太招眼了,常言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还是得小心些才是。”

王珣明白黛玉担心的是什么,微微一笑道:“姐姐放心,我心中有数。”

这一年来香皂和口红越来越畅销,甚至有不少江南的商贩不远千里来进货,别看这些东西不起眼,但销量大,成本又低,其中利润十分惊人,他们家这一年靠着香皂、脂粉、口红、面脂这几样东西,已经赚了一二万两银子。

不过他从来没想过能一家独大,毕竟后世有专利法的存在都遏制不了仿冒品的出现,何况在这个山寨被当成理所当然的时代。

这一年来市面上已经陆续出现了不少仿冒品,虽然大多数质量都参差不齐,但渐渐也有不少大商号发现了其中的商机,开始研究口红和彩色香皂,破解配方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而能支撑起大商号的幕后主家皆是非富即贵,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发现这其中的暴利,以他们家的背景权势,根本不可能同那些大家族抗衡。

虽然有贾家和王家依靠,但说到底不过是狐假虎威,况且这几年四大家族除王子腾外,其余都江河日下,今非昔比,他们家若真与别家对上,贾家未必会为他们出头。

虽说银子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却寸步难行,日后黛玉与青儿婚嫁,必须有份丰厚的嫁妆,在夫家才有底气,他日后科举,也要不少银钱打点。

他现在想做的是趁着贾家还未倒下,别人还有个忌惮的时候多积攒些本钱,这样即便日后贾府抄家,黛玉也能多一条退路。

黛玉素知他是个有主意的,闻言微微一叹,不再多言。

王珣喝完茶,看了一眼外头天色,说道:“姐姐,天色不早了,我明日再来看你罢,这会儿也该回去了。”

黛玉道:“你去罢,闲了就来。”

王珣才出了二门,小厮清风便迎了上来,道:“爷,东西都收拾好了,大哥也已经叫骡车在角门等着了。”

王珣点了点头,道:“走罢。”

原来明日是青儿的生日,王珣想着青儿年纪渐长,这些时日已经开始随刘氏交际应酬,穿戴上也要讲究些,便打算买两件簪环做生辰贺礼,另外也给刘姥姥和刘氏打两套首饰。

荣府西角门外,朗月正同赶车的老苍头说话,见王珣两人出来,忙搬了脚踏下来,又撩起帘子,道:“爷,已经打听过了,鼓楼东大街的宝源楼金铺口碑最好,都说他们家的首饰做工精致,价钱也合理,连一些大户人家的太太小姐们也都爱去他们家打首饰。”

王珣听了便道:“那就去宝源楼。”

朗月答应一声,与清风在车辕上坐好,便叫老苍头赶车。

此时已是黄昏时分,街上行人渐少,好在那宝源楼离荣府只一二里路程,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

守在门口的伙计十分伶俐,忙殷勤迎了进去,奉了好茶,又去请掌柜的。

宝源楼的掌柜姓刘,为人精明,眼力极佳,见王珣年纪虽小,却穿戴不俗,气质非凡,便知是大主顾,忙笑道:“不知客官是想买首饰还是打首饰?”

王珣对这些不大了解,闻言便道:“你们铺子里还可现打首饰么?”

刘掌柜笑道:“客官可以现买,也可以选好式样,自己出金银珠玉等物料叫师傅另做,我们就收个工价,小店经营多年,老师傅都有数十年的好手艺,累丝、折丝、镶嵌、珐琅、点翠等工艺都做得,端看爷有什么要求。”

王珣想了想,道:“你们这里有什么新鲜样式?”

刘掌柜的忙笑道:“我们有专门的首饰册子,客官请稍待。”说罢便命伙计取了两大本首饰图册来,道:“这上头是我们店里所有的样式,客官看看喜欢哪种。”

王珣翻开首饰图册,只见琳琅满目,花样繁多,有镶珠的、嵌宝的、点翠的,险些挑花了眼,看了半日,方看中一支赤金累丝牡丹花簪,一对金累丝双龙戏珠镯,并一对银镀金嵌石耳坠,问道:“这几样可有实物没有?”

刘掌柜忙道:“有,我这就取来。”说罢转身便去柜台后取了几个锦匣来,打开与王珣看。

只见那花簪乃是以金丝打造成牡丹花枝式样,花蕊上还缀着米粒大的珍珠,十精巧别致。

双龙戏珠手镯则是采用累丝工艺,用极细的金丝编制成两条龙,龙头互相衔在一起,中间一颗珠子是活动的,珠子一摇便动,其以二龙龙头处为手镯开口,佩戴打开时需要将龙口的活拴拔出,做工繁复,十分精美。

与镯子相配的还有一个双龙戏珠戒指,戒指因为小,只能用有限的金丝编成一个大体上像两条龙的东西,蟠在一起,珠子是编在两条龙张开的嘴中的,十分别致。①

王珣拿起戒指把玩了片刻,问道:“这个戒指多少钱?”

掌柜的忙笑道:“戒指单卖的话须十两银子。”

这样一个二龙戏珠的戒指,金子论重量其实不到一钱,珠子比小米粒要小,材料价值是十分有限,但这样一个戒指,却要卖一两黄金的价钱,可见其工艺之贵。②

王珣放下戒指,再看那银镀金嵌石耳坠,也十分精巧别致,耳坠的耳圈为银镀金,上坠白色包嵌红色花心的彩石,不过这耳坠所用彩石虽然不是珍贵珠宝,但造型独特,做工精细,红白搭配,色彩亮丽,有其独特韵味。③

王珣沉吟片刻,又挑了一支寿字金簪,对刘掌柜道:“将这支金簪与牡丹花簪并耳坠包起来我带走,另外再按式样打几样首饰。”说罢吩咐朗月:“把匣子拿来。”

朗月答应着去了,少时,果然捧了两个锦匣来,打开与掌柜的看,一个里头放着一些碎金银块,另一个匣子里装着一块拳头大的翡翠,色泽通透,绿意浓艳,水头十足。

这块翡翠是先前王珣得的,大的那一块给黛玉打了首饰,这一块略小些的便一直没动。

刘掌柜不禁眼前一亮,道:“这翡翠水头极好,做镯子再合适不过,这般大小,差不多可以掏出两副镯子,两块玉佩来。”

王珣闻言,想了想道:“既这样,打一套五福捧寿的金头面,翡翠做两副镯子,两块男子佩戴的玉佩,下剩的再串两串十八子的手串,打两套赤金累丝镶翡翠的首饰,一套用牡丹花样的,式样端庄大气些,另一套便用蝶恋花样式的,轻巧别致些,若有下剩的边角料便再镶几个戒指,几根簪子;另外再打两对双龙戏珠镯子,一对金的,一对银的,再编六个戒指,也是金银各半,不过珠子我没有,便用你们的,不知要多少银子?”

刘掌柜听完大喜,忙取了珍珠匣子来,道:“这是我们店里的珠子,大小都有,价钱也不一样,大的二十两银子一粒,小的一两银子一粒,不知客官要哪种。”

王珣细看了一回,见那珠子最大的有莲子大小,小些的有绿豆大小,可喜都十分匀净,想了想,道:“就用小的罢。”

刘掌柜忙答应了,当即叫伙计取了戥子来,称了称匣子里的碎金银,笑道:“碎银八十二两五钱,碎金子三十一两三钱,打这几套首饰只怕还有剩余。这样,工钱算您六十两,方才的两只簪子并耳坠三十七两,今日便不收银子,编戒指的珠子也算小店送的,首饰打好后金银若有剩的再退给您,客官意下如何?”

王珣见这掌柜的行事周全,不禁微微一笑,道:“掌柜的十分公道,就这样罢,只不知要多久能做好?”

刘掌柜屈指算了算,笑道:“至多十余日便可得。”

王珣点了点头,道:“那就劳烦掌柜了,届时我再来取。”

刘掌柜连声答应,满面笑容送了王珣出门。

买好了首饰,王珣想起早起青儿说想吃果子,便又去了旁边的果子铺。

这铺子里干鲜果品皆有,有林檎、梨子、菱角、鸡头米等时鲜果品,也有杏仁、松子仁、榛子仁、桂圆干、荔枝干等干果,还有法姜、青梅、糖莲子、糖渍冬瓜条等蜜饯,以及山楂糕、栗子糕、槟榔糕等现做糕点,各种口味皆十分齐全。

王珣拣青儿与刘姥姥等人素日爱吃的称了几斤,又想着中秋节快到了,要预备各家送节礼,便各样干果点心又都称了一些,林林总总拢共买了二十来斤,把掌柜的喜得眉开眼笑。

清风和朗月一人提着两大包点心,道:“大爷,咱们已出来许久了,这会子天色都快暗了,还是早些回去罢。”

王珣闻言看了眼天色,才发现太阳已经落山了,道:“竟忘了时辰,回去罢。”

一时回到家中,便见青儿穿着粉紫绣玫瑰花坎肩,白绫绣花百褶裙,鬓边簪着珠兰茉莉晚香玉,正拿着针线,与小丫头春兰坐在桂花树下的石凳上穿珠花,不禁道:“外头风凉,姐姐怎么不进屋去。”

青儿闻言抬头,见了王珣不禁一惊,忙站起身道:“还以为你今儿歇在那府里呢,怎么这么晚回来?”

王珣命朗月二人将东西放下,笑道:“才去买了些果品点心回来。”说罢又取出一个锦匣递给她,道:“明儿是姐姐生辰,我也不知该送什么,这是我才买的一对耳坠,姐姐看看喜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