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来到倪家,便见倪二之女莲姐儿正带着兄弟虎子坐在门槛子上?玩耍,上?前笑道:“莲姐儿,你妈在家么??”

莲姐儿脆生应了,道:“我妈在屋里择菜呢。”说罢向里面扬声道:“妈,平姨来了!”

倪二家的闻言,忙擦了手迎出来,笑道:“妹子这会子怎么过来了?吃饭了不曾?”说着便要去倒茶,又扬声叫莲姐儿去洗果子。

平儿忙笑道:“才?吃了茶过来,嫂子不必忙了。”说话间将篮子放在桌上?,道:“素日多承嫂子家照应,一直无以为报,正好今天林姑娘打发人送了些吃食过来,便收拾了一些给嫂子送来,不是什么?好东西,嫂子别嫌弃。”

倪二家的的一愣,掀开篮子上?粗布,便见里面满满当当装着米面肉蛋等各样吃食,顿时吃了一惊,忙盖了回去,摆手道:“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如今正是荒年,这样的一篮子吃食实在分量不轻。

正推辞间,忽见小红也带着婆子提着个篮子过来,倪二家的一时哭笑不得,道:“你们这是说好了不成?”

平儿笑道:“嫂子快别推辞了,不过是一点子吃的,往后承嫂子照料的日子还多着呢,今儿若是不收,日后我也不敢麻烦嫂子了。”

倪二家的听了,一时无话可答,笑道:“妹子好伶俐的口齿,说的我不都不知道该怎么答话了。”

小红笑道:“原就不该外道才?是。”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再推来推去就有些矫情了,倪二家的性情爽利,当下也不再推辞,将?两篮子东西收了。

不过也不能白白收人家的东西,人情往来,有来有往才?能长久,因此倪二家的略一思忖,便装了些瓜果菜蔬,并几斤卤猪头肉,向小红道:“这是我们当家的今早拿回来的,说是朋友送的,我们一时也吃不了许多,妹子带回去,给芸哥儿添个下酒菜。”

回给平儿的亦是一篮子新鲜瓜菜,并半片鸭子,道:“这是今早才宰杀的老鸭,暑热天同萝卜干炖汤吃最?是祛暑顺气的,妹子也带回去给巧姑娘尝尝。”

平儿与小红也并未推辞,谢过后都收下了。

倪二家的见状越发高兴,忽然又想起一事来,道:“眼看着就是中元节了,香烛纸钱你们都买好了没有?”

两人闻言一怔,对视一眼,都摇头道:“不曾。”

平儿以往不曾操持过这些,小红则是因有孕在身,这些时日都忙着养胎,一时也将?这件事给忘了。

倪二家的闻言便道:“如今都初三了,最?好早些买回来,况且烧给先人的元宝要自己折才?心诚,可要费些功夫呢。”

平儿虽是王家的家生子,但早年在家中也极得父母疼爱,想到自己多年来不曾祭祀爹娘,心下颇为愧疚,闻言忙道:“嫂子几时去也叫上我。”

倪二家的听了便道:“既这样,明早吃完早饭后我来叫你,如今天热,早上出门也凉快些。”

平儿答应了。

小红却因有孕,对这些有些避讳,想了想道:“我叫赵妈同你们一道去罢,要买什么?嫂子帮忙看着就行。”

赵妈便是跟着小红来送菜的粗使婆子。

倪二家的满口答应了。

一时商议好了出门的时辰,平儿与小红方回家。

次日,平儿早早便起来了,去菜地浇了一回水,见巧姐也起来了,方吩咐张妈传早饭。

两人在堂屋坐下,小丫头翠儿提了食盒过来,一一将?碗碟摆上?,一碟酱腌黄瓜,一碟火腿丝,一碟熏鱼,一碟香油凉拌茄子,一碟五香豆腐干,三个切开的咸蛋,另有一大碗清香扑鼻的瘦肉梗米粥。

巧姐不禁疑惑道:“今儿是什么?节日不成?不然早饭怎么这般丰盛?”

她出生于富贵之家,但自贾家坏事,家中早已大不如前,素日吃穿用度一直十分俭省,这几个月以来虽凭针黹女红赚了些银子,但平日饮食也并不奢侈,早饭多是两个酱腌小菜,半个咸蛋,除了逢年过节,从未吃的这样丰盛过。

平儿帮她盛了一碗瘦肉粥,笑道:”不是什么?节日,昨日林姑娘不是送了好些吃食过来么,姑娘先前熬坏了身子,如今正该好生调养,我瞧过了,单细米白面便有两百来斤,够咱们吃两三个月了,也不必太过俭省。”

巧姐闻言,心中一暖,道:“我身子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何必这般浪费。”

平儿听了,摇头道:“姑娘的身子要紧,还是小心些才?好,不然小小年纪坐下病根,可不是闹着顽的,况且那猪后腿虽只分了一半,也有二十多斤呢,如今天热,这肉放不了两天就要坏了,做成腌肉又费盐,我便让张妈切下一大半做成烟熏肉,下剩的一小块用冰镇在井水里,正好给姑娘熬粥炖汤喝。”

这些年巧姐都是平儿在照顾,一直视如己出,先前是没办法?,如今有了条件,哪里舍得她再受一点儿委屈。

巧姐知她心意,微微一笑,不再推辞,为平儿夹了一筷子火腿丝,方低头喝粥。

一时吃毕早饭,洗手漱了口,平儿便将?一会要同倪二家的出门买同巧姐说了,道:“姑娘可有什么?东西要买?我正好顺道带回来。”

巧姐听了便道:“其他的倒没什么?缺的,只是刺绣的丝线有些不够了,若有合适的便买一些回来罢,就先前那家陈记绣庄的就好,虽然贵些,品相却比别家的好。”

平儿答应了,又问丝线的颜色种类。

巧姐听了,想了想,道:“一时半会儿说不清,干脆也一道去罢,横竖我也好了,正好散散闷。”

如今巧姐年岁渐长,出落得越发齐整标志,未免惹来麻烦,平日除了看望凤姐,极少外出。

平儿听了有些犹豫,到底还是舍不得巧姐难过,点头答应了。

巧姐十分高兴,忙回了屋,将?头上的翡翠簪取下,换了根不起眼的木簪,耳上珠环也卸下收好,将?匣锁上?,又脱去身上衣裙,换上旧月白纱衫,系条青纱旧裙。

接着又对镜用黄粉涂面,两颊上?点了些雀斑,又将?眉毛描粗,看着便只是个普通少女,一点儿也不起眼。

她行事向来谨慎,未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但凡出门都会乔装一番。

巧姐对镜端详片刻,见无不妥,方往平儿房里来。

平儿虽已年近三十,但风姿不减,也同样乔装改扮了一番,又起身开了箱柜,取了十五两碎银子,用荷包系紧,揣入袖袋中。

一时收拾妥当,倪二家的便过来了,三人又去隔壁贾芸家叫上了赵妈,便往南大街来。

这南大街与她们住的地方不过隔了一条街,各色店铺摊贩都有,十分热闹。

倪二家的熟门熟路,带着两人去了一家纸扎铺,以十分实惠的价钱买了一堆香烛纸钱锡纸。

平儿想起自己还要同巧姐去买丝线,带着这些香烛纸钱十分不便,便向倪二家的道:“我还要同我们姑娘买些丝线,这些东西就烦劳嫂子帮我带回去罢。”

倪二家的却有些不放心,巧姐生的太好,虽然乔装过来,但言谈举动依旧十分不俗,想了想道:“东西就让赵妈先带回去罢,我陪你一道去买线。”

当下赵妈带了东西回去,倪二家的跟着平儿两人去了陈记绣庄买线。

要买的种类颜色巧姐先前都盘算好了,因此进店铺后转了一圈便选好了,问掌柜道:“掌柜的,这些统共多少钱?”

掌柜的看了一眼,见都是他们铺子里最?上?等的丝线,顿时满面笑容,道:“承惠五两三钱银子。”

平儿不以为奇,倪二家的听了却忍不住咋舌:“这点子丝线就要五两多银子,这也太贵了!”她素日买线都是在街上?的小摊贩上买,最?贵的丝线顶天了也不过一二钱银子,五两银子实在太超出她的心理承受能力。

掌柜的闻言忙道:“这可都是我们铺子里最?好的货了,价钱也最?公道,二位不信,可去这附近打听打听,我们这陈记绣庄开了几十年了,向来以公道闻名,童叟无欺。”

巧姐早习以为常,道:“这也不算什么?,更好的丝线,譬如孔雀金线,那可是几十两银子一卷呢。”

那掌柜闻言顿时一惊,心下暗道:这姑娘看着十分普通,没想到竟见过孔雀金线,那可是世家大族才用得起的东西,他们店里仅有的一卷还是早年得的,一直舍不得卖。

有心想套话问一问,若是能打听到门路,说不定能买到一些。

巧姐何等聪明,很快便察觉了掌柜的用意,暗悔方才失言,忙笑道:“只是偶然听一位曾在官宦人家做活的老绣娘说过而已,并未亲眼见过。”

掌柜的倒也没有怀疑,十分失望的叹了口,将?包好的丝线递给巧姐,道:“客官要的丝线都包好了,您清点一下。”

巧姐接过,细看了一回,见无错漏,便点了点头。

平儿方从袖中取了银子付账。

当下三人从铺子里出来,不妨同低着头进门的妇人迎面撞上?,巧姐险些摔倒,还好平儿反应快,伸手扶住了。

倪二家的这才?松了一口气,皱眉看向那妇人,道:“你这人怎么回事,走路都不看路的么??”

那妇人也没想到会撞上?人,连声道歉:“对不住,方才没留神……”才?抬起头来,顿时一怔:“平儿?巧姑娘?!”

巧姐与平儿见眼前的妇人眼下青黑,满面风霜,虽然形容憔悴,却十分面熟,细看了两眼才认出来,顿时大惊,原来此人不是别个,正是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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