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裴湘去了埃丽诺的房间,发现她正在整理母女四人的日常账目。
“埃丽诺,咱们的钱够花吗?”
“目前来看,衣食住行是没有问题的。虽然范妮委婉地索要了伙食费,但是说实话,住在诺兰庄园里,我们确实方便不少。”
裴湘点了点头,在埃丽诺的斜对面坐下,房间内有些闷热,她打开手中的折扇轻轻扇风。
埃丽诺望着裴湘白瓷一样细腻的肌肤和越加明艳妩媚的五官,有些羡慕地赞道:
“玛丽安,你最近越来越光彩照人了。我敢说,你若是出现在伦敦的舞会上,肯定会迷倒一排小伙子的。”
裴湘微微一挑眉:“可惜,当那一排小伙子得知我只有一千英镑嫁妆的时候,就会迅速清醒了。”
“别这样悲观,玛丽安,”埃丽诺握住裴湘的手,“我相信,有些年轻绅士更看重未来妻子的品貌才华。”
裴湘转了转眼睛,故作深沉地说道:“以我的人生阅历来说,我可没有见过样机灵可爱的年轻人。”
埃丽诺忍笑;“玛丽安,以你十六岁半的人生阅历来说,没有见到那样的年轻人很正常。”
“不,以小见大,咱们接触到的年轻人说不定就是整个英格兰未婚绅士的缩影。他们愿意恭维我的美貌,愿意倾听我的歌声和琴声,他们确实爱慕面容姣好的姑娘,但却在谈婚论嫁的时候消失无踪。”
埃丽诺察觉到了妹妹语气中的认真和对婚姻的消极态度,觉得自己必须得说些什么。
“玛丽安,其他人不说,就说咱们新认识的爱德华·费拉斯先生吧。他是一位知识渊博的温和绅士,同他交谈过几次后,我可以感受到,他对金钱名利方面看得并不重。我相信,如果费拉斯先生打算娶一个妻子的话,除了必要的财产外,他会更看重夫妻双方在心灵方面的契合,更关注妻子的审美情趣和为人处世。而不是只盯着年轻姑娘的嫁妆和显赫亲戚。”
“听起来……”裴湘打量着埃丽诺的表情,“你对费拉斯先生的评价颇高。可是,你们不是才认识了几天而已吗?”
埃丽诺淡笑道:“通过几次真诚的谈话,很容易了解一个人的真实性格。”
裴湘换了一个坐姿,上身微微前倾,双眸如星子般迷人闪亮:
“埃丽诺,你对那个爱德华·费拉斯有好感?”
埃丽诺没有急着否认妹妹的猜测,她认真思考了片刻后,才慢慢说道:
“现在谈论‘好感’之类的,有些为时过早。我只是对费拉斯先生的印象不错,认为他不是那种喜欢夸夸其谈的青年,或者虚伪狡诈之徒。”
“哦,埃丽诺,我当然知道这个,”裴湘快速说道,“你一向理智冷静,怎么可能对一个刚认识了几天的男人产生深刻的感情。我是想问,如果可能的话,你会对费拉斯先生,嗯,或者说,像费拉斯先生这类的绅士倾心吗?”
在姐妹谈心的时候,埃丽诺一向不愿意过多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她顺着裴湘的说法认真想了想,然后有些不太确定地答道:
“我肯定会器重这样的年轻人,甚至喜爱他,如同对待兄长和朋友那样的喜爱。但是……若是要再增加些更深刻的感情,我得看对方的反应。如果对方没有这方面的意思,嗯,我是说各种暗示,我是不会主动迈出那一步的。只有感受到了来自对方的真挚爱慕,我才会考虑更长远更亲密的关系。”
裴湘眨了眨眼,她相信这是埃丽诺的心里话。
在原著里,虽然爱德华·费拉斯一直没有明确说出他对埃丽诺的情谊,但他的一举一动都表明了他喜爱她,欣赏她。
埃丽诺敏感聪慧,内心感情丰富,自然不会忽略一位年轻绅士的好感。
于是,这份不曾宣之于口的爱慕鼓励了埃丽诺,使她渐渐打开了心扉。
——她原以为他们是两情相悦的,只是因为爱德华的家人和财产问题才没有确定婚约关系……
想到故事的波折后续,裴湘的眸色犹如深潭,她起身在屋内转了一圈,而后才摇着扇子问道:
“埃丽诺,你知道费拉斯先生的财产状况吗?”
“我听范妮说,费拉斯先生个人的财产状况很普通,仅有两千英镑的资产。但他未来可能拥有的资产会很可观,因为费拉斯太太有一大笔财富,而他又是费拉斯太太的长子。”
“这么说,如果这位费拉斯先生想要过上锦衣玉食的体面生活,完全取决于费拉斯太太的遗嘱了?我听说他还有一位弟弟,特别讨费拉斯太太的欢心。”
埃丽诺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裴湘,不解地问道:“玛丽安,你问这些做什么?”
“我只是很好奇,既然费拉斯先生这么的……不独立,那他为什么不尽快找些事情做?你夸他是一位有见识的绅士,那他就不该这样荒废时光,每天无所事事。这和伦敦城里的那些浮华子弟有什么区别?”
“玛丽安,公平些,那天晚宴上我们讨论过这个话题,费拉斯先生并不是不想出去做事,而是因为他并不喜欢费拉斯太□□排。母子二人意见相反,所以才耽搁了下来。”
裴湘一拍手,微微提高了声音:
“这就是让我感到疑惑的地方了。埃丽诺,你看,这位费拉斯先生要依仗着母亲的财产过日子,又非常反感母亲对他的前途安排,矛盾已经产生了。咱们从范妮的性格和只言片语中可以勉强推测出,那位费拉斯太太一定是一位性格强势的女人,所以,她是不会轻易妥协的。那么,处于从属地位费拉斯先生为什么不多做些努力,让自己尽快摆脱这种被控制、被安排的命运?”
“我想,”埃丽诺的语气有些迟疑,“费拉斯先生的性格中确实多了一些腼腆,他大概比较容易被家人和朋友影响。而且,如果他出去找事情做,又不符合费拉斯太太的期望,那位太太很可能会把他的差事搅黄了的。”
裴湘不客气地冷笑一声:“费拉斯太太能够只手遮天吗?埃丽诺,你别忽略了一个事实,就是不论费拉斯太太如何强势,对于这个世道来说,这终归是个绅士们说了算的地方。爱德华·费拉斯作为费拉斯家的长子,作为一个成年的、接受过大学教育的男人,他若是真的想找一份安身立命的工作,很难吗?”
埃丽诺犹豫了一瞬,没有再开口为爱德华辩白。
裴湘继续说道:
“而且,你也听范妮说了,她们对费拉斯先生的期许是希望他出人头地。但是在出人头地之前,无论是他想要从政、参军、学习法律,都是可以的。费拉斯先生若是有一颗希望尽早独立的心的话,难道不应该是先去做事赚钱,结交人脉朋友,然后再研究如何平衡自己的人生理想和母亲的愿望吗?另外说一句,他上大学的钱是费拉斯太太给他付的吧?”
埃丽诺因为裴湘的话陷入了思索当中。
她之前并不觉得爱德华·费拉斯的无所事事是缺点,因为作为一名体面的绅士,不忙于差事而悠闲度日,实在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了。
甚至,是应该受到推崇的。
但是如今被妹妹这样一分析,埃丽诺的心中就免不了就多了几分质疑。
诚然,有闲有钱的生活方式才是体面的,但是爱德华·费拉斯并没有足够的悠闲资本。
他的未来被完全掌控在费拉斯太太的手中,而他又不打算老老实实接受母亲的指挥控制,那么,他确实应该早些做出改变,让自己有更多的反抗底气。
想到这里,埃丽诺有些诧异地看着裴湘,声音里透着新奇:
“玛丽安,我没有想到你会有这么多的想法。嗯,虽然你对费拉斯先生的‘指控’并不是十分的公允,因为我们不能忽略一个事实,就是一些人的性格里天生就带着顺从和犹豫,做不到早早筹谋和果断取舍。但我不得不承认,我之前确实只看到了费拉斯先生温文尔雅、善解人意的一面,而没有发现他的消极逃避。”
裴湘露出一个骄傲明艳的灿烂笑容:
“我一直是个很有见解的姑娘,埃丽诺,不只是我,还有你。要我说,如果咱俩是男孩儿的话,肯定比约翰还出色,爸爸会为了咱俩感到自豪的。呵,我绝对能凭借自己的努力再建一座诺兰庄园,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得不寄人篱下。眼睁睁地看着曾经的家变成别人的,看着妈妈从女主人变成被嫌弃的客人。”
埃丽诺情不自禁地睁大了眼睛,秀美的面容因为裴湘的“狂妄之言”而微微红润起来:
“哦,玛丽安,这话你只能和我说一说,千万不要和其他人提起来好吗?”
“这是当然,”裴湘不甚在意地摇着扇子,“我又不愿意和那些人浪费时间。”
埃丽诺被妹妹的话逗笑了:“玛丽安,之前还说你懂事了,其实,你从小到大都是这副脾气。爱憎分明,有些瞧不上世俗礼仪的倾向,只关注自己的感情和内心。玛丽安,你活得这样任性真实,我反而担心你会受到伤害。”
裴湘可不想和埃丽诺讨论自己的脾气,她敷衍地笑了几声,而后迅速转移了话题:
“埃丽诺,我们还是接着谈费拉斯先生吧。你之前和我说,费拉斯先生如果想要结婚的话,肯定不是那种只在乎妻子的嫁妆和门第的男人,他更看重心灵上的陪伴。那么我猜,能让费拉斯先生喜欢的女子,一定不符合范妮和费拉斯太太的心意,而费拉斯先生又没有反抗的能力,你说,他到时候会怎么办?”
埃丽诺微微皱眉:“我认为,费拉斯先生是能够看清楚自己的境遇的,他在求婚之前,应该会考虑好各方面的事情。门第和嫁妆都很好的年轻姑娘中,也有许多蕙质兰心的佳人,费拉斯先生完全可以两者兼顾。”
裴湘则笑道:“样样都好的女子,为什么要看上爱德华·费拉斯呢?是看中他的懦弱逃避,还是看重他的举止仪表?哦,对了,说了这么多,我不得不评论一句,费拉斯先生的外貌太过普通了,双眼也有些无神。”
“他只是过于腼腆而已,玛丽安,费拉斯先生同我谈起他喜欢的书籍的时候,眼神鲜活极了,笑容也很漂亮。”
“好吧,好吧,我知道你又要教训我不该以貌取人了。”
裴湘耸了耸肩,然后在埃丽诺不赞成的目光中勉强恢复了淑女的端庄仪态。
“我会规规矩矩地坐好的,埃丽诺,别瞪眼睛啦,你的眼睛可没有我的大。”
埃丽诺懒得和活泼调皮的妹妹斗嘴,她清了清嗓子,终于问出了酝酿许久的问题。
“玛丽安,你为什么要这么认真分析费拉斯先生这个人?你……是不是对他有什么想法?”
裴湘立刻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仿佛对面的埃丽诺在说傻话。
好吧,这个表情足以说明很多事情了,埃丽诺立刻打消了心底小小的怀疑。
裴湘冷哼道:“我和你说这么多,是因为我觉得那个爱德华·费拉斯会对你产生好感。埃丽诺,你要当心了,我知道你也欣赏他那种类型的绅士,很容易陷入情网。不过,我并不看好你们。”
埃丽诺洒然一笑:“我亲爱的玛丽安,你想多了。费拉斯先生既然有那样的现实困境,怎么会喜欢上像我这种条件的女子,那岂不是徒增烦恼?”
裴湘眯了眯眼睛,有些不依不饶地追问长姐:
“埃丽诺,你先别急着说不可能,我只是问你一句,如果在咱们搬离诺兰庄园之前,那个费拉斯表现出来对你非同一般的重视,你会动心吗?会对他有所期待吗?会希望他能够说服费拉斯太太,让她同意这门婚事吗?”
这个假设让埃丽诺露出了沉思的表情,她思索片刻后,认真地摇了摇头:
“玛丽安,不得不说,你非常了解我,我刚刚想了想,费拉斯先生所表现出来的性格和教养,确实是我一直以来欣赏的类型,如果……我说不定真的会心动的。
“可惜,经过刚刚那番交谈,我心中即便产生了些许不自知的悸动,也全都被打散了。因为,嗯,就像你说的,费拉斯先生似乎缺少了一些担当。面对矛盾苦难,他的态度似乎有些消极逃避,得过且过,并不是、并不是那种可以一起承担风雨的人。”
得到埃丽诺的明确答复,裴湘心中一松。她望着对方温雅宁和的秀丽眉目,弯了弯唇角。
她无法一上来就告诉埃诺里有关爱德华秘密订婚的事情,因为她无法证明自己的消息来源,也提供不了任何证据。冒然说出来,只会让埃丽诺觉得她在胡言乱语。
所以,她要先把自己对爱德华·费拉斯的看法说出来,让埃丽诺能够更加多面地看待问题。
在姐妹二人谈话之后,又过了十几天的时间,爱德华·费拉斯对埃丽诺的态度越来越热切了。
他真心欣赏埃诺里的绘画作品,喜欢和埃丽诺谈论文学作品和地理历史趣闻,他看向埃丽诺的目光中,有着区别于普通朋友的喜悦挚诚和隐隐悸动。
但是……
“玛丽安,我觉得费拉斯先生对我的喜爱不一定是出于男女之情,我实在不想自作多情。虽然……嗯,有时候我也会产生一些误会,但是总体来说,费拉斯先生的态度很克制。”
裴湘却不客气地说道:
“克制?你不如说他是忽冷忽热好了。前一刻,他眼中还有着欣赏迷恋,后一刻,又仿佛遭受了天大的委屈,整个人都变得冷冷淡淡的,也不爱说话。若是一直那样冷漠也行,可他又坚持不了多久,就又凑到你身边去了。埃丽诺,虽然说不自作多情是一种美德,可是咱们都不是毫无感觉的稻草人,怎么会感觉不出那些情绪上的冷热变化?”
对此,埃丽诺也无法替爱德华·费拉斯辩解。
很快,达什伍德太太和范妮也察觉到了爱德华·费拉斯的不对劲儿。尽管他有时候表现得垂头丧气的,但是谁也不能忽略他在埃丽诺身边时的轻松笑容。
达什伍德太太认为爱德华·费拉斯是一位真诚坦率的青年,所以,她对他爱慕长女埃丽诺这件事乐见其成。甚至因为这个原因,她对待爱德华的态度也变得更加和蔼可亲起来。
但范妮的态度却截然相反,虽说不至于勃然大怒,冷嘲热讽的话却没有少说。
对此,爱德华·费拉斯没有任何解释。他既没有在范妮面前撇清关系,也没有顺势承认爱慕心动,进而维护心上人和她的母亲。他只是时而茫然痛苦,时而魂不守舍。
裴湘冷眼瞧着,暗暗下定决心,她一定要在搬离诺兰庄园之前,让范妮和爱德华这对姐弟俩“坦诚相对”。
——既然当弟弟的已经秘密订婚好几年了,做姐姐的怎么能不知道不了解呢?
当然,即便此刻不是揭穿秘密的好机会,裴湘也不会忍气吞声。
范妮说爱德华前程远大。
裴湘就反问她,费拉斯先生目前在哪里高就,在哪个领域有所建树或者崭露头角?
范妮说爱德华的出身更好,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高攀的。
裴湘就问她,听说费拉斯家族祖上是做生意的财主,后来什么时候转变成乡绅的?倒是达什伍德家世代都是这片田庄的主人,没有经历过生意人的奔波。
范妮说爱德华会继承一大笔财产。
裴湘就客客气气地问候费拉斯太太的身体是否还硬朗?
总之几次之后,但凡裴湘在场,范妮就不敢再开口奚落达什伍德太太和埃丽诺了。
可是,她之前的那些冷言冷语实在有些粗鲁无礼,达什伍德太太一直记在心里。她想着无论再怎么不方便,也一定要马上搬家,她的女儿们不该被范妮这种女人奚落小瞧。
“我的埃丽诺可从来没有勾引过费拉斯先生,她怎么不去管教自己的兄弟?”
但很快,达什伍德太太就没有多余的精力生气了,因为一件大事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力。
“哦,上帝啊,我真不敢相信!”
埃丽诺注意到达什伍德太太读完一封署名陌生的来信后,就一直处于震惊的状态下。
“妈妈,发生了什么?”
“哦,埃丽诺,对了,还有玛丽安。玛丽安,玛丽安,快过来,我要和你们姐妹俩说一件事。”
“你要告诉我们什么,妈妈?”
把两个聪明懂事的女儿喊到身边后,达什伍德太太犹豫了片刻,才把手中的信函交给了姐妹俩。
“你们快看看这封信里的内容,是不是恶作剧?”
裴湘凑到埃丽诺身旁,和她一起阅读信纸上的内容。
“诶?我听说过这位布朗·帕丁顿先生,他是非常有名气的画家。我记得……之前的评论期刊上,德维尔伯爵和格灵顿议员都高度赞赏过帕丁顿先生的作品。”
埃丽诺也跟着点了点头:“是的,我也知道这位帕丁顿先生,他被称为冒险艺术家,也被戏称为‘最难被打动的画家’,我读过相关报道。”
“哦,是的,我现在也知道他了,”达什伍德太太低声嚷嚷道,“你们快看看信里的内容,是不是真的?我现在心里七上八下的。”
埃丽诺的表情也跟着变得严肃起来,她逐字逐句地读完了精美信纸上的全部文字后,眼中全是不可思议。
“妈妈,这位帕丁顿先生说,外婆曾经救过他的命,他一直想要报答她,可惜之前力有不逮。如今他赚了钱,又有了名气,想要回报当初的救命之恩。你是外婆唯一的直系血缘后人,所以,这份报答就落在了你的身上。”
达什伍德太太有些不安地扭着手帕,眼巴巴地望着两个女儿:
“我、我并不知道你外婆救过那位帕丁顿先生,你们外婆从来没有说过。当然了,她确实是一位善良仁慈的女士,总喜欢帮助街头的流浪儿。所以、所以……这是真的?”
埃丽诺又低头看了一遍信件内容,缓缓点头说道:
“妈妈,帕丁顿先生说,他给你设立了一笔年金,也给我们姐妹仨准备了嫁妆,但他最近忙于创作一幅重要的作品,没有时间来诺兰庄园当面交代此事。所以,他委托了伦敦城里的律师先生过来办理财产赠送手续。到时候,你只需要在一些文件上签字,就好了。”
达什伍德太太感到像做梦一样:“只需要签字,以后我每年就可以领到一千英镑的年金?然后,你们姐妹仨个,将来无论谁出嫁了,或者年满二十五周岁了,就可以得到一万英镑的嫁妆?”
“呃……”埃丽诺顿了一下,显然,她也有一种在白日做美梦的感觉,语气免不了有些飘忽,“妈妈,如果这不是一个恶作剧的话,咱们、咱们确实会得到这样一笔钱。”
“可、可我怎么能白白要别人的钱呢?非亲非故的,这可不好,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裴湘连忙说道:“咱们现在这样胡乱猜测,也判断不了真假。这封信里面不是说了吗,帕丁顿先生会派律师和公证人来诺兰庄园。妈妈,如果真有人上门拜访的话,我们也可以请附近的绅士们出面,帮忙审查一下帕丁顿先生的真实用意。”
埃丽诺点了点头,赞同裴湘的说法:
“是的,妈妈,如果真有律师带着文件上门的话,我们就好好询问一下其中的细节,是陷阱还是馅饼,到时候就一清二楚了。对了,爸爸的老朋友詹姆斯伯伯不就是学法律的吗?咱们可以向他求助。”
达什伍德太太有些茫然地“啊”了一声,默认了女儿们的提议。
于是,因为要提前邀请本教区的几位绅士,达什伍德太太母女四人将会得到一大笔财产的事就迅速传开了。
大家纷纷打听其中的细节。
有人表示,那一定是个并不高明的恶作剧,收信人只会空欢喜一场;也有人说,这是善有善报,达什伍德太太母女四人马上就要过上好日子了。
在伦敦,莱斯特·西塞尔让车夫把马车停在伯利克广场的德维尔伯爵府前。过了一会儿,休假在家的奥德里奇·德维尔走了出来。
“莱斯特,你要去苏塞克斯郡?”
“是的,我的朋友,我已经在部里打听清楚了,你现在有半个月的假期,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乡下欣赏一番田园风光?”
奥德里奇想到最近越来越频繁“偶遇”到的贵族小姐们,没有立刻拒绝莱斯特·西塞尔的邀请。
“你在那边有亲戚?”
“哦,有一位姑妈住在那边。不过,我这次去苏塞克斯郡可不是为了看望亲戚,而是受人所托,帮他处理一些事情。”
“受人所托?”
莱斯特得意地扬了扬眉毛:“是帕丁顿先生。奥德里奇,帕丁顿先生请我去做过证人,顺便给几位夫人小姐们撑撑面子。”
听到帕丁顿这个姓氏,奥德里奇目露诧异:“他竟然能指使得动你?”
“哦,我一向愿意为朋友效劳。”
“那么,愿意为朋友效劳的西塞尔先生,你是否也愿意给你的另一个朋友说几句实话?”
莱斯特转了转眼珠子,一双碧眼里漾起笑波:
“如果你愿意吩咐男仆去收拾行李,然后坐上我的马车,我肯定知无不言。”
奥德里奇淡淡地瞥了一眼一脸得意的莱斯特,朝着身后扬了扬手,就有仆人领命而去。
他用手杖敲了敲马车的车门:“走吧,我和你一起去一趟,希望你没有把自己卖了。”
“嘿,奥德里奇,你在说什么傻话?我和帕丁顿的交情相当深厚,虽然我们从未谋面,但我们的灵魂在艺术领域存在着共鸣……”
“你们一直有私人信函交流?”
“当然,从真假画作那件事开始,我就和帕丁顿先生成为了亲密的笔友。我真没有想到,他是那样一位懂得讨好女人的风流倜傥人物。我上次和丽莎吵架,又不知道该如何求和,还是他给我出的主意……”
“说正事。”
马车辚辚远去,莱斯特一直兴高采烈。
“奥德里奇,你肯定不知道,帕丁顿已经答应我了,如果我愿意不辞辛苦地替他跑这一趟,他就答应按照我委托的主题绘制下一幅作品。哈,等他的下一幅作品完成后,全伦敦的人都会知道,我是那个可以‘打动帕丁顿’的人。”
“知道了……又能如何?”
“嘿嘿,大家都会说,瞧,小西塞尔先生的杰出艺术修养和高雅审美情趣让帕丁顿先生刮目相看!嘿,这可是我父亲西塞尔男爵都没有做到的事。”
闻言,奥德里奇尽量心平气和地问道:
“恕我冒昧,你出价多少?”
“什么?”
莱斯特愣了一下,然后大笑着解释道:
“不、不,奥德里奇你误会了,帕丁顿先生绝对不是那种贪财庸俗之人。找他定制作品的顾客中,比我出价高的定制者有好几位呢。但是,他们毫无艺术品位,帕丁顿先生从来不回应他们。”
奥德里奇·德维尔沉默了一下,随后便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他暂时不想搭理莱斯特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更新,么么哒!
感谢在2020-07-1818:17:03~2020-07-1917:12: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蓦山溪、娇熙宁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0瓶;笑看红尘、只为红颜39瓶;曦和30瓶;O_O、39649329、黑面罩、鱼于余10瓶;欧欧3瓶;地芬尼多、夏日诚修、难捱、缇宁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