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花盆跌落,瓦片与盆中雏菊泥土都摔碎,秦然的脸色也在一瞬变得煞白。
形状姣好的桃花眼眸中还残存着方才的担惊后怕,他微张着嘴,难以接受的震惊逐渐代替一切。
祁长乐看着,不禁就发出一声嗤笑。
他这具壳子刚被系统重塑,因为方才的剧痛和失去意识此时脸色也不好看,头晕目眩,身体不适,这笑声自然也带着虚弱。
秦然听见,似乎清醒了一瞬,身体不自觉的发起抖来。
祁长乐抬手撑住门框站稳,边在心中询问系统“改变”的后遗症什么时候消失,边斜斜的打量着秦然。
小白兔世界观逐渐崩塌的反应他可不想错过。
眼中世界摇摇晃晃没法对焦,祁长乐眸中无光,漆黑的瞳孔犹如寒潭深处不可窥探,只需一眼,便叫秦然浑身上下皆涌起不安。
被他盯得发毛,秦然还未从震惊中脱出,大脑根本无法处理眼前事,只本能的后退一步,靠在了洗漱台边。
祁长乐耳边这时也响起了系统的通知:“正在为宿主消除‘重塑’后遗症,倒计时10、9……”
他满意的扯扯嘴角,撑直身子,似无意的问秦然:“怎么了?”
笑是病弱牵强的笑,语调迟缓,语气中依然透出几分虚弱来。
祁长乐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眼神加上这般表情在此时世界逐渐颠覆的秦然眼中有多可怕。
秦然的嘴唇颤抖了两下,他想说些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眼前的男人,眉目五官、每一处他曾悄悄打量的细节都无比熟悉,和记忆中也无二差别。
可那神情……不对……不是神情。
本质上就不对,哪里都不会对。
他的大脑重新开始运转。
秦然想镇定下来重新接受这一切,又不自觉的抬手挠起耳后。
耳后脆弱的皮肤却已经因为刚刚担忧“祁长乐”时的用力抓挠破皮出血,痛觉一瞬传来。
秦然一抽。
“5、4、3……”
祁长乐此时身体里难以抵抗的晕眩已消失大半,他见秦然神色不对,挑挑眉,朝他迈进一步。
洗漱间内本就不算宽敞,这一步,两人间的距离骤减,相距不到一米。
直觉危险降临,秦然动作停滞了一秒,身体先一步做出选择,转身拔腿就朝外跑。
……
“……‘重塑’后遗症已消除,祝宿主体验愉快。”
……
不过跑出两步,洗漱间的门都没出,秦然的手腕便被大力攥住。
他偏头看去,长相精致貌美的男人的眼中已不似刚才失去焦点,眸中映下头顶的白炽灯光,邪气与笑意对半平分。
他笑的危险:“我现在想跟你谈谈了。”
那双平日只觉抬眸垂眼都甚是撩人的美目此时只叫秦然顿生寒颤。
他用力想从男人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腕,却看手腕上苍白的皮肤都被挫的发红生痛,那只手还是纹丝不动。
“……你放开我!”他极力朝祁长乐怒喊。
本以为每天随身空间内六小时的身体锻炼足够挡防危险,却不想还是无用功。
秦然反身,用上另一只手,努力想掰开祁长乐的手,眼里顿起的嫌恶不加掩饰。
祁长乐看着他不放弃、死死挣扎的模样,没有别的动作,也没有说话。
他意念一动。
洗漱间的门像是被风用力带起,猛然关合,发出“砰”的巨响。
秦然一惊,睁大双目看着合死的门,动作一顿。
还来不及反应,头顶的白灯闪了一闪,“呲”的诡异跳闸熄灭了。
浴室的灯也跟着熄灭,封闭的室内在刹那间便陷入了黑暗。
“……”秦然满脸的不可置信,连手腕上的疼痛都忘了。
他转过头,看着在黑暗中连轮廓都难以辨认的祁长乐,语气里是更甚的难以置信。
“你是鬼!?”
“……”
……
什么脑回路?
祁长乐的心情不是一个无语可以描述的。
“……就你是人。”半晌,他才不岔的回讽。
但此时被接连突发事故搞得大脑完全转不过弯儿来的秦然却好像误解了他的本意。
一片漆黑之中,他诡异的冒起了几分兴奋之情。
“你、你真的……”是鬼!
祁长乐不想再听他突然跟喝了似的,净说些乱七八糟没有用的,也不想被当成鬼,火速调出了之前就叫系统准备好的迷药,然后屏住呼吸,对着眼前那一团漆黑毫不犹豫的扬了上去。
系统出品,必属精品。
要秒见效就是秒见效。
秦然没能说完的话只留下哼哼唧唧两声余音,便随迷药见效,晕了过去。
祁长乐意念一动,洗漱间的灯光重新亮起。
他轻轻一拽,已经失去意识却没有支撑点倒下的少年径直扑进了他怀中。
秦然浑身冰冷,脸上那大惊大喜、诡异复杂的表情刚刚逝去,脸色也一点都不好看。
他眉毛蹙着,估计是晕倒前那短短一息间意识到事情不对,将所有不解和忧虑都直接带到了梦里去。
秦然刚锻炼完准备淋浴,身上只穿了宽松的T恤和短裤,不如初见时他穿的多。祁长乐于他除了初见时那啥也感受不到的拥抱外再无大面积的身体接触,对他纤细瘦弱的身材只有一个目测。
这会真切的将人抱在怀里,他才发觉秦然是真的瘦,骨架子还大,腰身虽细还软,脊背的骨头却将人咯得慌。
有点怀念上个世界成熟男人皇甫总裁的身材了。
祁长乐摇摇头,将秦然拦腰抱起,打开门,走向次卧。
说来下药成功一次和被下药成功一次之后,他才发现下药是一个多妙的招,特别是对付这些必须攻略度满格的攻略对象。
……
……
秦然醒来,直觉自己好像睡了很久,浑身疲软,望着白色天花板的眼睛也无神。
清晨的阳光从窗外洒入,透过白纱窗帘,洒在他身上。
他偏头望去,却因为刚刚醒来无法适应光明,只觉得刺眼。
闭上眼,白色的光圈依然存在,秦然感受不到丝毫温暖,全身上下只觉冰冷刺骨。
床头的闹钟在这时响起:“滴滴滴,现在时间是7点00分,滴滴滴……”
是他为“祁长乐”设定的早起闹钟……
记忆如被冰封,刚刚开始复苏。
……
自己还在那间房屋里。
和“祁长乐”一起的房屋里。
秦然坐起身,迟缓运作的大脑依旧没法完全处理昨晚发生的一切。
“哗啦。”随着他起身的动作,手腕被猛然一扯,金属摩擦的声音响彻耳畔。
秦然一滞,想到可能发生的事,身体顿时微微发起抖来。
他缓慢地转头看去——果不其然,右手手腕被裹着皮革的手铐铐住,手铐的另一端连接着金属锁链,死死的铐在了床头。
“……”那个和“祁长乐”长得一模一样却不知为何突然出现的男人囚禁了他!?
秦然懵了。
他愣了片刻,马上用上另一只还能自由活动的手,用力想拽开手铐。
却只见床头晃动,锁链摩擦的清脆声响不断传来,手铐还是纹丝不动,他根本无力挣开。
环顾四周,衣柜、地毯、书桌上还摆着他的笔记本电脑,一切都是他熟悉的模样。
可自己……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为什么会睡着?又为什么醒来就成了这般?
明明昨日一切还都掌握手中,“祁长乐”也还在,还是那般叫他欣喜的模样……
那个像鬼一样在末世前就拥有怪力、还和“祁长乐”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是谁?
秦然搞不清,应激反应让他忽略昨晚的想法,将“祁长乐”分为男、女两个不同的人。
如今真正的“她”在哪里,是不是也遭遇了不测?
他手足无措,慌乱地想着,不自觉又将手伸向耳后,想抓挠冷静下来。
这是他临危泛起焦虑时的小动作,总能帮助他大脑清晰起来。
指尖传来柔软又粗糙的触感,他一愣,摸索到边缘将那东西撕扯下来——是一块沾着少许血迹和药膏的纱布。
“……”
秦然想到了什么,猛的从床上跳下来,因为过猛的力气而导致锁链绷紧,手铐箍的他手腕一疼。
他却管不了那么多,努力拖拽着床铺,朝关合的房门走去。
床铺艰难的移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
好不容易伸手碰到门锁,秦然咬紧了牙关,打开了门。
门朝内开,他微微侧过身子闪躲,门外的情景映入眼帘。
对门主卧的房门关着,在这阴影处的拐角只从门缝中依稀透出几分昏暗的光。
阴影外,客厅内洒满了阳光,依然明亮。
墙上抽象的喷绘、隔断柜上白色的永生花、茶几上忘记收拾的营养液袋子……室内静谧美好,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这还是那个他一觉醒来,四处寻找祁长乐身影的清晨。
秦然呆呆的望着,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继续动作。
主卧内这时也传来听见响动,窸窸窣窣的收拾声。
秦然偏头看去,期望打开门走出来的还是那个一瞥一笑都牵动他心神的女人。
世事不会都如他所愿。
……
祁长乐打开门,发型凌乱,脸上尚还带着被吵醒的烦躁。
少年站在对面门边,一只手背在身后,手铐连接着被他大力拽至门旁斜放的床。
他看见祁长乐的一瞬,瞳孔放大,不过刚刚好转的脸色又变得惨白。
祁长乐只瞥了他一眼,就蹙着眉看向他身后一片狼藉的次卧。
真烦。
强忍着不爆发,祁长乐努力做出心平气和的模样,捋了捋乱糟糟的短发,朝秦然走去。
“醒这么早?”
秦然颤抖着身子,看着他缓慢迈近的脚步,后退了一步。
祁长乐见他害怕的模样,挑了挑眉,低头看了看自己。
不过是长高了不到10cm,有了点肌肉,从女人的形象变成男人而已,有那么可怕?
——有那么可怕。
秦然紧紧盯着男人和“祁小姐”无差别的脸,手渐握成拳。
他鼓起勇气,朝祁长乐喊道:“你别过来!”
祁长乐注意到他暗自用力的表情和手,停住了脚步,耸耸肩,示意自己不动。
“你冷静一下嘛。”他好声好气的想平复少年澎湃汹涌、难以接受的心情,顿了一顿,又柔声询问,“你怎么样了?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吗?”
秦然听见他的话,身子一抖,攥紧拳头的力气加重。
他定了定心,反问:“祁长乐在哪儿!?”
“……噗。”
答非所问不说,反问还就问这么傻*的问题。
祁长乐看着少年格外认真、担心“祁小姐”的表情,生生被他整笑了。
“我就是祁长乐呀。”他勾勾唇,笑的灿烂。
他起了几分玩乐的心,说话的语气像是在哄小孩。
被哄的小孩却又是浑身一颤,紧咬着唇不敢相信。
这男主真的傻,事到如今还没能搞清状况。
竟然还能以为他是他,“她”是“她”,男女两位虽长得一样却始终不是一个人。
既然如此,就让他好好的认清楚好了。
祁长乐心思一动,让幻象重新笼罩在自己身上。
秦然眼中,他只看见男人闭了闭眼,轻轻撩过脸侧的碎发别到耳后。
接着,神奇的一幕发生——浅金色的短发一瞬长长,变成了他熟悉的长卷发,披垂在肩。
眼前那人还穿着方才的白T长裤,身材却变得凹凸有致,细腰大胸在宽松的T恤下若隐若现。
脸还是那张脸,却美目顾盼,红唇微勾,在金发的映衬下流露出风情万种来。
“秦然,看好了。”声音也化作温柔细腻的女声。
男人在不过一息间就变成了他记忆里那个言笑晏晏、比阳光明媚的女人。
秦然脑中轰的一声响。
“女人”抬眸看向他,唇角上扬的弧度加大。
又是一瞬,长发消失,属于女性的第二性征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宽肩窄腰,身形颀长,眉眼微皱,侵略性的气息不胫而走。
站在他面前的又变成了那个令人徒生畏惧的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