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长乐在随身空间洗去了一身血腥气,换了身衣服,出来时十二点刚过。
“秋水”内时间流速不同的问题,他在里面待了快一个小时,外面不过才区区二十分钟。
秦然睡了一天这会自然也不困,正坐在餐桌前,盯着他那把刀鞘刀柄都沾满血迹的唐刀愣神。
祁长乐带了摩托车帽,闷了一头汗,身上也是,虽然看不出来却早已被血迹和汗渍浸湿,洗完澡出来,真是分外清爽,连之前血站积压下来的疲惫似乎都一扫而空。
为了遮盖那身血腥气,他特意挑了原身一瓶玫瑰味的沐浴露,刚出卫生间没几步,便有清香飘到秦然鼻间。
秦然发着愣,闻到香气才刚回神,转头看去。
他刚缓过来红润了些的脸色看见祁长乐又是一白。
随身空间这事两人都没有直接讲明,祁长乐能这么快收拾干净出来肯定是进了“秋水”。
他说不出来是一种什么感觉,就是心里堵堵的,像是有块大石头压着。
祁长乐倒也没管他,他头发没吹还湿着,便边拿着毛巾擦头发,边在他对面坐下。
“饿吗?”他问。
秦然看着他,点了点头。
午饭那会他没醒,醒了又开始担心祁长乐,算起来也有一天没吃饭了。这会听到“饿”这个字,他才后知后觉感觉到肚子里一片空荡,正咕咕地叫着。
祁长乐打了个哈欠,问:“你想吃什么?”
“不知道……”秦然摇摇头。
祁长乐闻言动作一顿,抬眸盯着他,盯了半晌,突然问道:“你会做饭不?”
“……不会。”秦然沉默了下,摇摇头说道。
“焖饭总会吧?”祁长乐接着问。
秦然迟疑点头。
“那行,你去焖饭吧。”祁长乐直接把话说开了,“我看你随身空间里买了不少腊肉和速食食品,等会拿点腊肉拿个自热火锅,够了。”
秦然听到“随身空间”四个字身体肉眼可见的一僵。
祁长乐还是浑不在意,看了他一眼,便起身拿起餐桌上的唐刀:“我把刀擦擦。”
“……好。”秦然应了,心口那颗堵塞的大石头说不清到底是落了还是碎了,只是身体仍残留着刚才不自觉的紧张。
他见祁长乐已经转身去洗手间再拿个毛巾来擦刀,才后知后觉的跟着起身。
顿了顿,秦然突然想起来什么,叫住祁长乐:“对了,有几个电话要你回一下。”
祁长乐已经在洗手间拿了毛巾,正打开水龙头浸湿。
他回想起手机屏幕里那匆匆一眼扫过的大串未接来电,挑了挑眉,回道:“你不说我都忘了。”
“……”秦然顿时神色复杂,回想起一开始接的几个电话,欲言又止。
祁长乐已经抱着刀,拿着毛巾走到沙发前再拿起手机坐下了。
见此,秦然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转身便进了厨房。
……
客厅和厨房都灯火通明,祁长乐抬头看了眼厨房里秦然懵懵的四处看还不知道怎么开始的样子,有些好笑的摇摇头,却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他先拿出手机刷了一圈,除去未接来电的小红点,他常用的聊天软件上面也是一片飘红,大段的未读消息早就上了99+。
给他发来询问的有他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祁长乐看了一圈,想了想,一个也没回,只是发了个朋友圈。
没事,死不了。
没加表情,简短洒脱的几个字,符合他的性格。
这算是给那些自己不知道,更不知道熟不熟、真担心还是假担心的人的回应。
祁长乐发完了朋友圈,便打开了通讯,翻起了未接来电。
原身和祁长乐一样,除非是有联系必要的人,不然一律懒得给备注。
这会能想起来给他拨电话的基本都是有名有姓有备注的,也有几个数字号码叫人摸不清头脑的。祁长乐从上往下翻,平行世界人生发展不同、他还没有原身记忆的原因,有些有备注的他也不认识,最后便只挑了自己认识的回过去电话。
病毒感染力惊人,一天之内已经蔓延三省,死伤无数,算是世界级灾难,还未受到波及地区的大家心如悬旌,即使已经入夜快凌晨一点,也都多半不能安眠。
祁长乐拨过去的电话响了没几声就都接通了。
他把电话开了免提,边将唐刀抽鞘擦拭,边说着话。
祁家几位伯伯堂哥挂念他,还有些他知道的亲朋好友,他心里一暖,一一报了平安,编了个谎说自己一早就扫劫了超市百货,吃食无忧,不会出门安全的很。
唐刀擦拭干净,祁长乐电话回的差不多了,说了半天口干舌燥,便将刀重新收鞘放好,起身准备去喝点水,顺便看看秦然。
看看时间,马上凌晨一点,他回电话回了快四十分钟,秦然才刚把饭焖上。
厨房和客厅相连,祁长乐这边电话开着免提,秦然听得是一清二楚。
秦然始终记挂着一开始吵醒自己的冉星澜的电话,刚刚欲言又止也是因此。
他是真的不会做饭,边琢磨怎么焖饭,边听着想知道冉星澜是怎么回事,速度这才慢了下来。
此时看祁长乐走来,秦然看了眼刚亮起灯的电饭煲,又看看祁长乐,抿抿唇,有些手足无措的呆站在原地。
少年那桃花眼眸里除了无辜就是懵,再就是傻。
祁长乐一过来就明白怎么回事了,颇为无语的瞥了眼秦然,又看向电饭煲。
“这电饭煲十分钟就行了。”他走过去,青葱般白皙纤长的手指轻轻几下点在了电饭煲的控制屏上。
秦然设了二十分钟,这电饭煲高科技,工作能力强,饭熟的快,二十分钟早糊了。
对了……祁长乐想起什么,蹙着眉转头看向秦然。
“你加水了吧?”他问。
“加了。”秦然点点头,看向另一边堆叠的几箱矿泉水,最上面一箱已经打开,拿出了两瓶来。
祁长乐跟着看去,看着两个瓶子中只剩下半瓶的水,依然蹙着眉,看向秦然的眼里明明白白的写着怀疑。
他不知道秦然闷了多少饭,但看秦然这样,知道焖饭要加水,在这厨房里他应该还不算是太小白吧。
饭已经焖上了,祁长乐犹豫了下,没说什么,决定随缘。
这样想着,祁长乐从随身空间内调了腊肉和自热火锅丢给秦然,看了他一眼,然后便拿了瓶矿泉水,转身便回客厅了。
秦然堪堪接过他丢过来的东西,清楚感受到了他对自己厨艺的怀疑,抿了抿唇,没敢说话。
他见祁长乐已经在沙发上坐下,这才转身继续去忙自己的。
祁长乐这边。
祁二伯的电话他方才刚刚回完,下面还有一串红色未接来电,他擦完刀想喝水还没来得及看。
此时拧开矿泉水灌了一大口,清凉入喉,祁长乐打开手机,看着那个熟悉的名字,不禁感到了几分惊诧。
冉星澜——他前男友,他初恋。
少年时是明海私立两个街区以外一家公立高中出了名的小霸王,脾气躁打架狠,谁都不敢惹。
冉星澜那会还不叫冉星澜,冉星澜是他艺名,他本名叫冉思宏,那时候叛逆还染了头红毛,祁长乐总管他叫小红。
祁长乐高一时刚抽枝发育尚还纤瘦,放学回家便被冉思宏当成漂亮姑娘给调戏了。但他那时候练了快两年的武也不是白练的,最烦被错认成女孩的他就给了小霸王一顿收拾,差点打到破相,两人也不打不相识,自此结缘。
冉思宏知道祁长乐是男的,还被他胖揍了一顿,自然不服,每天放学都来堵他。祁长乐也不是好惹的,每次都给他一顿揍。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堵着堵着、揍着揍着,冉思宏就突然跟他告白了。
那少年长得漂亮,气质野性难训,一头亮丽的红短发,耳朵上还挂了俩黑耳钉,一笑起来蔫坏儿蔫坏儿的,就这股又好看又坏的劲儿,让他出了名的招女生喜欢。同时,他花心,只是玩玩、只喜欢四处撩拨,撩完就跑也是出了名的。
就这么一个不羁的少年,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垂着头站在祁长乐面前,脸红的像苹果,“我喜欢你”四个字憋了半天还是结结巴巴,叫人听不清。
祁长乐那会还没谈过恋爱,对恋爱也尚还没什么兴趣,就是被他站在自己面前这幅收起了利爪、脸红红不知言语的模样打动了,才跟他谈起了恋爱。
祁长乐后来开始嫌恋爱麻烦都是搞419,玩暧昧。正经谈过的恋爱,加上攻略世界里的皇甫景天,其实也不过五指之数。
这其中最长的一段就是冉思宏小红,足足谈了快两年。
冉思宏大他一岁,但留过级,跟他同学年,两人高一下半学期刚开学时处的对象,高二暑假快开学时分的手。
处了一个月祁长乐就知道小红不简单,会乐器会弹唱,脑子不笨,不是真的只知道打架混社会的小混混。
处了半年时他才了解到小红的家世。
冉思宏是那时刚获得国际大奖走上事业巅峰的一位男明星的私生子,他妈年轻时偷偷把他生下来的,他长到十几岁才知道自己从小崇拜的爱豆是自己爹。叛逆不好惹的小霸王心性也是从那时起的。
祁长乐和他分手也是因为他爹。
他爹知道自己有个儿子在外,还长得好看,天赋极佳,就找了过来。
冉思宏选择了跟他爹走,签了公司走上铺好的明星路,离开了L市跟着爹专心准备艺考和出道。
冉思宏和祁长乐提的分手,祁长乐那会祁睿过世激发了他的上进心,正沉迷学习无心恋爱,便同意了。
差不多半年后,冉思宏出道了,改名冉星澜,一出道便资源不断、大红大紫。
他那时和祁长乐联系过想复合,祁长乐对他本来就不算爱,再加上高三忙着呢,便没应。
后来两个人也有很多联系,冉星澜在他高考完还来找过他,显然是放不下他,但祁长乐早就放下他了,考完试应和他一时便继续自己的逍遥自在去了。
现世Y市沦陷那会冉星澜也给他打过电话,担忧了好一阵。
让祁长乐感觉到惊诧的是,这里的原身小学毕业没有被绑架,念得是公立学校,具体哪所他不知道,但居然还是和冉星澜碰见了。
现世他从隔离区出来的事除了亲人挚友外无人知晓,和冉星澜自然也无联系,只偶尔会在大屏幕上看见他。
冉星澜在现世也是许多年前的事了,隔离区内的打打杀杀、发生了太多事,让过往犹如百年之前,难以回首。
祁长乐此时再见到这个名字,回忆起来只觉得又陌生又熟悉。
他坐在沙发上就这样回忆了半晌,又犹豫了半晌,才给冉星澜回拨了电话。
他看了眼厨房正研究自热小火锅的秦然,想了想,没关免提。
“嘟嘟”两声,电话被接起。
“祁长乐!?”电话那边马上传来一个焦急的男声。
这声音入耳便觉得熟悉,一下子又勾起祁长乐不少回忆。
厨房里听见这一样熟悉的男声的秦然,往自热火锅里添水的动作一顿,马上抬起头望了过来。
祁长乐感觉到秦然穿过餐厅直达客厅的视线,余光瞥了一眼,勾了勾唇,笑了。
“小红啊,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他语气轻佻,吊儿郎当没个正型。
电话那边的人听到他的声音刚想说话,又听见“小红”这个名字和他的语气,一顿。
电话那边沉默了半晌,才哑着嗓子骂道:“滚啊。”
尾音发着颤,都快带上哭腔了。
祁长乐脑海里一下子就浮现出那边少年的焦急和担心终于得到回应,却被这没正气的回应搞得又气又红了眼眶的模样。
祁长乐又是一笑,安抚道:“我没事,你别担心。”
他语气里依然带着轻佻,却温柔了不少,听得那边厨房里的秦然一愣,小火锅里的水快溢出来都没能注意到。
这边还在聊。
冉星澜听见他的安抚绷不住真差点哭出来了,把手机挪远骂了两句才憋住,回来继续用自己那连珠炮似的攻势跟祁长乐说话。
“你是不是还在Y市?我今天去央视录采访,刚结束出来就听他们在聊这个,马上就给你打过来电话了。结果你不在,还是你那个室友接的。”
他说到一半时,那边秦然发现小火锅里的水溢出来,发出一声惊呼。
祁长乐抬头看了眼,挥挥手示意他小心一点之后,便回过头继续听老情人叨叨。
安静待冉星澜说完,他才开了口:“我没事,一点伤没受,当年能把你打趴下那么多回,现在打丧尸也一样。”
电话那边冉星澜听见他毫不犹豫揭自己老底儿,被气的又是一阵沉默。
半晌他似乎抽了下鼻子,继续骂道:“你滚好吧。”
祁长乐“啧”了一声,岔开话题,把给前面亲朋好友编的谎又给冉星澜扯了一遍。
这通电话聊了快二十分钟,挂电话时,秦然已经将饭盛出锅,腊肉和小火锅也端上了桌。
祁长乐与冉星澜的聊天很亲昵,时不时提起以前,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暧昧氛围。他开了免提,秦然在厨房听得一清二楚,心情复杂,还是说不出来是一种什么感受。
像吃了柠檬,酸酸的。
又像被针扎了,细细密密的疼。
秦然想起了那天那句印象深刻的“我爱你”,迷惑逐渐清晰,察觉到自己并不是只有对祁长乐“不想重蹈覆辙”的愧疚。
还是“我爱你”更重要些。
……
祁长乐挂了电话,起身朝已经坐在餐桌前的秦然走去时,想了想,从随身空间内提了几瓶酒出来。
一瓶苏格兰威士忌,两瓶啤酒。
“还挺好。”
祁长乐看了眼餐桌上热气腾腾的白米饭,观感不错,便感叹了句。
说罢他走进厨房拿了两只玻璃杯出来。
杯是高球杯,装鸡尾酒用的,拿来喝威士忌也行。
威士忌度数高,装满杯子的三分之一便足够。祁长乐倒好了酒,把酒杯往秦然面前一推。
秦然正思绪复杂,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拿出来的酒,此时看着面前的酒杯,便又是一愣,呆呆的看着祁长乐。
他总是这幅呆呆愣愣、傻傻懵懵的模样,祁长乐见惯不惯,自顾自的又开了瓶啤酒,拉开椅子在少年对面坐下。
他喝了口啤酒,顿了顿,又端起装威士忌的酒杯,冲着秦然勾唇一笑。
“为末世干杯。”
“……”秦然还在愣神,过了两秒才后知后觉的也端起了酒杯,跟对面那个扰乱他心神的俊美男人碰杯Cheers。
玻璃瓶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秦然定了定神,望向祁长乐,鼻间陌生的烟熏香气还未入口便叫人头晕。
“为末世干杯。”他回道。
作者有话要说:酒后肯定要搞事情的///
最近听书听一些东北味贼浓的鬼故事,感觉现在码字也是一股说书味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