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刻着自己名号的唐刀本应是独一无二的。
八个月前具体祁长乐已经想不起来了,那两天发生的事特别多，唐刀不是被收进了随身空间就是被留在了楼上。
被系统复活后，他看着楼上插了半截直升机、焦黑一片的窗口便没想着去找,为了避开秦然也没有进“秋水”，只是叫系统又搞了把一模一样的给他。
没想到最后竟是被秦然找到用了。
“唉。”祁长乐禁不住又是一声轻叹，收回了精神异能。
楼上此时又是火光乍现,显然是秦然已经从一时的呆愣中清醒，不得不去对抗眼前那变异丧尸。
祁长乐估摸着他瞥见了这车,此刻正心神大乱，怕是要错乱百出了,却也不慌不忙。
前文曾经提过,系统给予他的异能异常强大，甚至连通过击杀异能丧尸得到的也是如此。如果单拎出楼上一位异能者,将其异能所能发挥出的最大最多力量比作是河,那他的便是海，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连祁长乐自己都不知道能发挥出的最大上限是多少。
但这也仅仅是异能能量的容度一说,打消耗战的话没有丧尸或者人能打得过他。祁长乐平时并没有对异能多加练习研究,虽会点小聪明，但打法其实还是个莽夫打法,怎么方便怎么来。如果碰上刻苦练习,上来没被砸懵，多系异能运用自如还会搞花样的选手，那他就得吃点苦头了。
不过直到如今他还没碰见这种选手。他倒也知道该低调就要低调,平时在队里也是多用武艺，拿异能当压轴底牌，看大家实在打不过才开始放大招救人。系统给予的异能一出，结果自然是百战百胜，甜头无限。
祁长乐因此还曾经问过系统，他的异能能不能带回现世去，系统沉默了许久许久，回答是大写加粗的否。
到手的鸭子可不能让他飞了，祁长乐觉得系统的沉默是还有商量余地的意思，之后便又磨了他半个月，终于到最后叫系统让出了一分余地来——精神异能他可以带回现世以及未来攻略世界，但会受世界情况力量压缩，不可能像现在这般火力无限。
其他的嘛……世界无法承受，除非他在现世重回隔离区，不然就是个无。
讲得多了，回到现在。
为了避免解释不清再一次发生上个世界暴露系统存在的紧急情况，祁长乐临时叫系统又给自己变了把唐刀出来，把自己背上那把交还给了系统。
新刀也是黑柄黑刀鞘，只是没有环首也没有刻字，朴素了许多。
祁长乐在车内将刀背好，想了想，又用木系异能变了束鲜花出来，用藤蔓扎好。
玫瑰、百合、满天星……一大丛鲜花，怎么艳怎么来，车内一时香气扑鼻，熏得祁长乐马上捏紧了鼻子。
他捏着鼻子，空出来一只手从裤兜摸了个小挂件出来，塞在了花束正中央。
那是他和秦然曾经交流过的电影系列中一个超级英雄的Q版挂件，今天是儿童节和秦然的20岁生日嘛，祁长乐下午在超市看见便顺手拿了。
当然，还有那同样顺手拿的计划生育保健用品，也正安安静静的待在他裤兜里。
准备完毕，祁长乐一手抱着花，一手从随身空间调了把□□出来，打开车门，终于下了车。
商场门口的丧尸都被炸成了肉块，楼上那异能丧尸所能调动的也早已达到极限，因此他身后再没有其余丧尸追来。
他满脸嫌弃的尽量绕过那些不可描述的东西，走向了商场大门。
□□滚落的地方离大门有些距离，大门没有受到波及，但那两扇玻璃门还是被先前赶来的丧尸生生撞破，连楼上小队设置的障碍物都被众尸合力推远，遍地又是些不可描述物。
商场内，丧尸们挤着早已停运的自动扶梯努力往上爬，不少丧尸跌倒后成了人肉阶梯，为后来者铺垫道路。后来的丧尸便踩着这腐肉梯，往上去，到了第二层又踩上新的腐肉梯。
“恭喜洪欣国际商都喜提新电梯，再一次迎来人山人海潮。”祁长乐啧啧两声，低声暗讽着。
这么多丧尸，楼上那位怕不上是把方圆百里之内整个市中区能叫来的都叫来了。
可惜都是些没有智商的东西，连楼梯都不会上，上一节跌一节，只叫人觉得好笑。
一楼还有几个不知道上梯四处游荡的傻瓜，祁长乐抬枪挨个解决了，然后才再次带着满脸难以掩饰的嫌弃走向扶梯。
……
商场五楼。
火光映亮了曾经的华美，如今橱窗倒塌，人成腐肉，无论是奢侈品、金银首饰还是新款衣物都成了无用之物。
南侧几家店面遍地狼藉，火焰四处都是，燃烧着残砖碎瓦和彻底失去生命的尸体；几根手臂粗细的钢筋与冰锥拔地而起，穿插在倒下的商场设施间；一只又一只丧尸源源不断的从扶梯口涌入，堵死了幸存者的后路，又朝着已被逼至死角的食物发起进攻。
“这丧尸实在太多了，咱们赶紧跳窗走吧……”一个看着像是才上高中的小姑娘半抱着一个胸口被抓伤，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的女人转头焦急的带着哭腔对秦然说。
秦然站在她们二人身前，手起刀落砍下一只飞速扑来的丧尸头颅，又朝另一只张着血喷大口的丧尸口中丢了个火球。
那只丧尸吞下了火球，青黑干瘪的脸上依稀有一个发愣的表情，然而不等下一秒，火焰便从它腹部破肚而出，将它整个“人”都吞噬在内。
秦然表情凝重，咬紧了牙关，脸上血与汗融合，身上也一样。
他在不住的发抖，不知是因为刚刚那一瞬的光亮瞥见楼下熟悉的车辆，还是因为自己方才的愣神被丧尸咬伤了肩背，伤口被汗浸透正火辣辣的疼。
他像是根本没听见身后小姑娘的问话一般，抬腿一脚将这团火踹开到火焰背后的尸群，任其蔓延燃烧，同时又忍着疼痛用手中长刀砍下了另一只逼近小姑娘身侧的丧尸脑袋。
小姑娘于小寒是土系异能者，土系在这全是钢筋水泥的大厦里没有任何能量可供调用，她先前凝结的土遁被打碎，此刻已经到达了能力极限，难以发动异能。
面临危险却无法作为，怀中的姐姐身受重伤濒临死亡，平时的精神支柱秦然挡在身前又一言不发，她急的满脸都是眼泪。
“第一，这是五楼，跳不了。第二，跳下去这群不要命的也会跟着跳下来。”和另一个男人一起站在她不远处，表情木然的一位短发女性手中提着一把造型充斥着满满虚拟科技感的白色激光枪，在与丧尸战斗的空隙代替秦然回答了于小寒。
她说话语气和她的面瘫表情一样，几乎不带任何感情，但她手下却毫不留情。只见那把科技枪枪口闪着微弱的蓝光，随着她扣动扳机，枪口猛然射出一股白光，明亮的光柱从左至右，将一小排丧尸头颅齐颈斩断。
那光同时也在随着她的左右移动逐渐暗淡，她面色苍白，眼中隐隐泛起两分疲惫之意，显然，光是她的异能，而此刻她也已经快要到达极限了。
从秦然被异能丧尸攻击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异能丧尸被击杀后会像游戏里掉装备一样凝成异能核，异能核可以帮助异能者提升异能，也可以使普通人获取异能，这点大家都知道，开始便抱着与之一战的心留了下来。
哪想这只异能丧尸不仅是双系异能，按照官方的异能评定两系还都有至少6级之高。刚开始他们还算轻松，后来拖得久了它开始召集附近丧尸，上百只形态各异的丧尸涌入，将商场围了个水泄不通，杀都杀不完，又有那丧尸头头指挥添乱难以应付，便因异能消耗不断逐渐落了下风，成了如今这般绝境。
“刚刚楼下不是来人了吗？再撑一下吧！实在不行就跳楼！”站在短发女性身边的男人一手凝结水遁挡住面前逼近的丧尸，一手射出水箭从盾中穿过，那箭随他心意而动，虽是水做的，却尖利无比，一箭多雕。
“撑住！”自从刚刚楼下传来爆炸声便久久不曾言语的秦然闻言突然出声了。
“死在外面也好比死在这逼仄地方！”站在秦然斜前方的另一个红发女人闻言从拥挤的丧尸堆中抬起头，她丢弃手中空了子弹只有扳机声响的□□，掌心凭空生出一根细长的金属尖刺，“哧哧”几下刺入朝她奔来的丧尸头颅。
她长相娇艳，即使是末世也坚持美丽画了眼线与口红，哪怕那妆容已经因为汗水和鲜血模糊不堪。
她说这话虽然坚定，但眼中除去杀气还是同样的绝望，衬着那张花一样的脸，是独属于末世时哀艳无望的美。
于小寒在她回眸时清楚瞥见了那其中的绝望，女人被丧尸包围，四溅的鲜血是黑红色的，比她那头红发暗沉，也更压抑。
她睁大了眼睛，比她年长几岁的男女们拼死战斗的模样和鲜血一起深深印刻在眼底，她的眼泪不知为何止住了，不再往外流，身体却是不自觉的发起抖来。
于小寒今年不过16岁，是还未经世事的年纪。她是幸运的，病毒爆发时她刚好在安全岛区域内，之后一直到两个月前都一直生活在安全岛内。即使后来因故离开了安全岛，她也很快遇见了秦然一行人，一直被哥哥姐姐们保护着。秦然等人知道她年纪小，见血的事都不让她做，将她保护的很好，她何曾经历过这般死境？
丧尸野兽般不间断的嘶吼和哥哥姐姐们疲惫的低喘一刻不停的钻入耳中，她闭紧了眼，拼了命的想让那些声音消失，也拼了命的想再一次发动异能。
就在她感觉身体内有什么能量汇聚，让她想尖叫时，她无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背后冰寒刺骨的玻璃窗却冰的她又是一颤。
那力量顷刻消散了。
于小寒转头看去，只见那玻璃窗上不知何时结满了冰霜，一片一片，形成了一副壮丽的图画。
“……”
就在此时，之前受伤被她半抱着，脑袋靠在她肩膀上的女人童竹突然抬起了头。
她的手抓紧了于小寒的肩膀，指甲穿过衬衣深深的刺入了血肉之中。
于小寒吃痛，嗓子里却是难以发出任何音节来。
她低头看去，只见童竹往常一张漂亮白净的脸此时已不见血色，血管漆黑，透过苍白的皮肤在脸周蔓延，像是什么诡异的图腾。
她大睁着眼，瞳孔灰蒙一片，几乎和眼白融为一色。
她抽动着鼻子，像是在嗅什么东西。
“嘶……嘶……”
还不等于小寒惊呼，“她”便猛然张开连牙缝里都是粘稠鲜血的嘴，嘶吼着扑向于小寒的脖颈。
“啊啊！！！”于小寒再难承受，爆发出一串尖利的惊叫。
……
细微的“咔嚓”一声被她的惊叫掩盖。
于小寒瞪大了眼睛，突兀的惊吓叫她几乎快要目眦尽裂。
只见已经变作丧尸的童竹动作突然一顿，脖子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在于小寒面前不到十厘米生生折断。鲜红的血液顺着她的唇齿流到下巴，又因为“她”彻底失去生命朝地面倒去而滴溅在了大理石地砖上。
她的指甲还勾着于小寒的肩膀，惯性使然，于小寒也随之朝地面扑去。
……
以丧尸化的童竹为起点，像是有什么不知名的力存在一般，几个活人身周的丧尸接二连三的动作一僵，脖颈齐齐被以同样不正常的方式扭断。
“咔嚓”、“咔嚓”、“咔嚓”……
骨骼错位、尸体轰然倒地、再往远了去仍在从喉间挤出低吼的丧尸……几种声音掺杂在一起，就连空气仿佛都变得诡异。
除去还处在惊吓之中不能回神的于小寒，其余几位活人都因为这突发的变故起了一身寒颤。
围绕在他们身周十米的丧尸没有上百也有几十，都像在进行接力一般被彻底剥夺了生命。
而十米之外，那些还能行动的丧尸也突然掉转了方向，转头朝服装店外疯狂前进。
显然是那被包围在群尸中央的异能丧尸重新发布了命令——有比他们几个人加在一起还危险的存在来了。
从于小寒尖叫起，这一系列救命的变动只发生在短短不到两分钟之内。
一时之间，几个活人身周竟是再无威胁存在，上一秒还在张牙舞爪的丧尸此刻都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为他们形成了一个极端诡异恐怖的隔离圈。
“……”望着往服装店外涌进黑压压的一片脑袋，几个活人面面相觑。
“我*……”队里的另一个男人、水系异能者熬文彬咽了口口水，迟疑的收回水盾，先出了声。
他旁边因为异能消耗过度而面色苍白的短发女人蹙起了眉，危险突然消失，一时的松懈叫她几乎拿不住手中以光系异能为能源的激光枪。
“……”
“这什么情况……？”还是熬文彬在说话。
就在所有人都还处于或呆愣，或迟疑，或没办法搞清状况的时候，一直挡在于小寒身前的秦然突然穿过几人，跨过遍地横尸，朝服装店大门的丧尸群飞奔而去。
红发女人顾依筠反应过来，想拦他，却是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
顾依筠正想喊住他，一旁的熬文彬却又突然大叫了一声，朝她这边几步跑来。
“童竹和小寒！”
于小寒正浑身发抖的趴在童竹的尸体上。
……
越靠近顶层，便越冷。寒气四溢，从鼻子嘴巴中呼出的呼吸都快凝成了白气。
祁长乐来到四楼时，接到了系统的通知。
“拆散男主后宫任务进展中，目前进度（1/5）。”
他一愣，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忙将精神异能放了出去。
在商场这一战中本来只是重伤难愈的秦然后宫之一童竹，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竟然死了。
商场四楼还徘徊着不少因为拥挤没能到顶楼的丧尸，祁长乐随手丢弃了手中没有子弹的□□，一边放出精神异能时刻注意着五楼幸存者小队的动向，一边不敢再磨蹭拖进度，用他最为熟练的木系异能大杀四方。
……
那些没有异能的丧尸受异能丧尸控制，都像是没有看见闻见秦然一般，对他完全无视。
秦然此刻说不出来究竟是一种什么心情，有些澎湃的期待，也有复杂凝重。
在看见那大串丧尸接连被怪力扭断了脖子之后，他呆愣过后心跳便不自觉的加速，“砰砰砰”的比过往哪一次都要强烈，像是快要跃出了胸腔。
他回过神时，没有任何迟疑便朝服装店外的丧尸群冲了过去，连身体上久战消耗的疲惫和伤口的疼痛都忘记了，脑中一时之间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去确认他那个完全不切实际的猜想。
这个想法在秦然心中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他不敢清楚的给它下结论，不敢说出来，哪怕那只是一个猜想。
在杀了几只只顾着朝服装店外挤去的丧尸，又和这群腐肉像是沙丁鱼罐头挤在一起几乎难以动弹时，秦然抬头望去，乌泱泱的尸群中间隐隐可见一个不一样的存在。
它也被丧尸挤着，它很高，是男性，比众多丧尸还要高出一个头。不一样的是它的脑袋上面结满了冰块，冰块下面只叫人依稀可以分辨出它青黑色的皮肤与五官。
是那只变异丧尸。
它离秦然不算远，距离不超过二十米。
秦然咬紧了唇，终于冷静了一些，却还是有些慌张的朝另一边望去。
那蔓延的尽头有火光乍现，给大段属于死亡的黑镀上了橘红，明亮而又温暖。
他心中一颤，回想起了停在楼下的那辆粉红超跑。
秦然思绪一动，想从随身空间内调出祁长乐那一直被他安置妥当的粉红跑车——却是无果。
心脏又一次加速，秦然眼中突然燃起一股毫不掩饰的狂喜。
他握紧了手中的刀，另一只空出的手则是拼了命的催动异能。
体内本已经逐渐干涸的力量再一次汇聚，秦然仰起了头，死死的盯着商场天花板。
一秒、两秒、三秒……半分钟过去，那因为异能丧尸冰系异能释放而同样结上冰霜的天花板开始小幅度震动，震动的频率不断增大，直到肉眼可见。
又过了十多秒钟，细微的裂痕在天花板上逐步扩大，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商场顶层的天花板以秦然目视之处为中心，轰然倒塌。
……
待到天花板塌陷四起的烟尘散去，室内已是另一番场景。
乌云不知何时也散去了些，月亮从云中探出半个头来，冷白色微弱的月光穿过商场顶层的窟窿洒下。
碎裂的石块上细长的钢筋暴露在外，下面是没被砸死的丧尸仍在垂死挣扎，那只异能丧尸王不见了踪影，不知是不是被压在了商场残骸下。
秦然在知晓异能奏效，望见屋顶倒塌的瞬间便闪身进了“秋水”。
他刚屏住呼吸一出来，便听见不远处连着传来几声咳嗽和怒骂。
“我*你*！咳咳！”
那声音非常熟悉，也非常陌生。
秦然握着刀的手又一次开始发抖，他下意识的出声想去询问，刚一开口却也因烟尘侵扰而不住的咳嗽起来。
“……咳咳！”
秦然抬手挡住口鼻，睁大了眼越过一片废墟，朝那仍溢着火光的方向望去。
那边依稀可见一个身形颀长的人影，握着长刀的手抬起挡住了口鼻，边咳嗽边叫骂，还用另一只空出来的手不停的拍打身上尘土。
他背对着秦然，两人离得有些远，中间还有碎石块阻隔，秦然看的并不算真切。
有一只没被石块压住的丧尸摇摇晃晃的朝他走去，那人好像又低声骂了句，抬起一刀干脆利落的了结了其尸生。
他不经意间转过了头，眉蹙着，左眼上有颗小黑痣，眼里的烦躁与煞气即使隔了这么远也可以叫人清晰的感觉到。
他脸颊蹭上了些许灰尘，却仍挡不住那漂亮出挑的五官。
那张脸，精致的雌雄莫辩，即使在这般处境也依然出尘，是随便拉出一个人询问都公认的美。
“……”
那张脸，是秦然曾在梦中见过不知多少次，本以为再也不会遇见的模样。
他头发好像又短了，金色褪去了，黑发显得他更整个人看起来更干净整洁，也更深不可测了。
秦然，该怎么说呢，他一下就傻了。
即使之前有猜想，也有些心理准备，但当那个在自己面前死去又消失的人再一次出现在眼前，他还是像块木头一般呆在了原地，脑中一片空白，只有身体在不住的发抖。
祁长乐死去时，他好像也是这般，在原地呆滞了许久，脸上是直升机尾翼砸落时喷溅的、尚还温热的血和无法控制的眼泪，一直到心脏像是被锥子一下一下刺入的疼痛将他唤醒，他才一下子跌坐在地，然后又疯了般的朝那事故现场跑去。
再然后……尸体在他眼前变得透明，消失的一干二净，只有残留的血迹表示一切都是真实发生存在的。
只有虚拟作品中存在的事情又一次发生在自己身上，秦然花了很多很多时间才接受这一切。在那之前，他留在折断后又摔成一堆废铁的飞机尾翼前足足有快一个月，吃住都在“秋水”内解决，他看着那滩表明事实存在的血迹从红色变成黑色，变得认不出原样，回忆着过往，怎么都想不清这一切究竟是如何发生的。
难以克制的愧疚、后悔、思念、自责、不解……编制成了一张细密而痛苦的网，将他紧紧的束缚在内，不停蚕食着他的血肉。
一直到出来搜集物资的搜救队员发现了他，他才第一次发现原来时间有时候真的会变得没有任何意义。
眨眼间竟然就过去了二十多个日夜，而他的记忆还停留在昨天，他盯着那滩血迹，期盼祁长乐从身后走来，拍拍他肩膀，问他怎么又在发愣。
秦然那会因为受到打击六神无主，茶饭不思，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脸色也难看，若不是还有“秋水”内神奇的能量供给，无人援助的他早就倒下了。遇见搜救队员时，搜救队员一开始甚至将他认作了丧尸，准备击杀时是另一位队员发现了不对大喊出声，这才避免了误杀活人。
秦然最后拒绝了搜救小队带他回安全岛的提议，重新回到了17号楼，回到那个已经无法辨认的出租屋。然后，他花了几天时间整理自己，整理回忆，想起祁长乐说过要去D市，想到D市“死亡之地”的神奇名号，带着希冀，将前进的目标定在了D市。
他一直都在期盼死去却消失的祁长乐重新出现，但事实残酷，八个月的时间说快很快，说慢也很慢。实在是发生了太多事了，以至于他早已将这个想法深埋心底，打消了期盼，也逐渐放下曾经，只想去D市，看看那“死亡之地”能否为他解惑。
没想到啊……终究还是重新相逢了。
心脏上传来的痛楚熟悉的将他再一次唤醒，秦然感觉眼睛发酸，抬手一摸，指尖是两分许久不曾感觉到的湿润。
祁长乐似乎很讨厌他哭，临死时爆了粗口却没说完的话好像也是看见他哭在骂他。
和祁长乐有关的一切他一直都记得，这也是他唯一没有去逃避的痛苦。
他在磨练中成长，不再像和他相处时那般，总在流泪，总在逃避。
得忍住啊。他不喜欢。
手中的唐刀不知什么时候松开掉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噹！”那边的男人似乎听见了声音，视线扫过秦然，又像是什么也没看见一般，自然的转开了。
“……”
秦然不知道祁长乐有没有看见他，在他望过来的一瞬就闭紧了双眼。
再睁开眼时，那人已朝着一侧的废墟走去，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不是秦然这边的废墟。
秦然望着他的身影，深吸了一口气。
大概一分钟过去，他捡起了唐刀，也迈过这满地的残砖碎瓦与丧尸尸体，朝祁长乐的方向走去。
……
时间此时又过的分外的慢。
秦然能听见身后隐隐传来队友寻找他的呼喊，却不予理会。
他看见祁长乐了。
男人就站在他几米之外，背对着他，黑色的夹克没有帽子，衣型偏紧，勾勒出他肩膀宽阔的线条。
他右手拿着把刀，左手插兜，臂弯里夹着一束鲜花。
他脚下是一片寒冰，在火光和月光的映照下分割成红白两片，一直往外蔓延，就像是滑冰场一般，一直蔓延到秦然脚下，直至更远。
男人低着头，正对眼前的东西说着话。
“你不是会金系异能吗？怎么这会就不知道用异能把身上这东西挪开了？”
那东西回给他的只有闷闷的、像是被什么东西憋住的低吼。
“亏你双系异能，调动这么多丧尸，人家一个屋顶就把你砸懵了？”
“……”秦然听着他自顾自的言语，有些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明明是迫不及待想快点见到祁长乐的，但此时人就在眼前不远，他却再也无法迈出半步，退缩与害怕如潮水般向他袭来。
这种怯懦的情绪很久都没有体会到了，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祁长乐，也不知道八个月过去，经历了死亡却又真正的复活这种不思议事件，祁长乐会有什么样的改变。
祁长乐身上永远都笼罩着一团秦然解不清的谜团。
秦然突然之间甚至又有了一种无法相信眼前的人是否真实存在的感觉。
而那边扰乱他心绪的人此刻还像是对身后变动全然不知的模样。
“再强也是个智障，哎。”
男人突然结束了自言自语，朝那被压在石块下的东西前进了一步。
火光从他脚边燃起，逐渐融化了寒冰。
大概过去了十多秒钟，祁长乐抬起了刀，刀尖冲下，只听他说：“安息。”
接着，他便将刀狠狠刺入了那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中。
……
下一秒，火焰烧灼着什么东西的刺啦声和闷闷的低吼一同消失了。
眼前的火光消失了，远处的火光也消失了。
室内一时只剩下头顶冷白的月光相照。
祁长乐知道秦然在身后，却没有回头。
他盯着眼前已经死去的异能丧尸，看着它的尸体一点点变成银蓝与浅金两色的小光点，像是萤火虫一般四处飞散，又飞回到了空落的碎石下面。
时间差不多了。祁长乐调动金系异能，掀开了原本压着异能丧尸的屋顶碎石。
他将唐刀插回背上的刀鞘，弯身捡起了碎石之下两颗如同宝石一般晶莹剔透的晶体。
两枚东西都只有鸽子蛋大小，祁长乐将银蓝的那枚揣进了上衣口袋，将浅金的那枚轻轻抛起，又接住，这样把玩着转过了身。
秦然正愣愣的看着他。
不像之前他放出精神异能时见到的模样，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一如既往，微微睁圆，眼中呈着他所有的欲言又止，正如同八个月前他看着他发呆。
祁长乐回视着他，一下一下颠着金系异能核，并没有先开口说话，只是唇角禁不住微微勾起，笑的戏谑。
“……”
秦然盯着他唇角的那一抹笑，目光一点一点的掠过那张熟悉的脸，眉眼、鼻梁、嘴唇、下巴……这种感觉也很熟悉，他曾经总这样悄悄打量着他，将每一处都视作可望不可及的珍宝。
他感觉脸好像烫起来了，心跳再一次不自觉的加速，眼睛也又开始发酸发热。
不知究竟过去了多久，秦然努力扯出一抹微笑，抬起手，朝就那样站在他不远处的祁长乐挥了挥。
“嘿，是我，秦然。”
尾音在颤抖，明明已经有所成长的少年在说完这句话后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眼周通红一片，又成了那只怯懦的小白兔。
但他并没有出声，只是意识到眼泪在往下流后咬紧了唇，努力将眼泪憋回眼眶。
他对面的男人望着他这幅模样，轻笑出了声，唇角的弧度不断扩大。
祁长乐拿起了臂弯中夹着的那束花，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将那枚金系异能核塞在了群花中央、钥匙链的旁边。
然后，他把花朝秦然扔了过去。
“生日快乐，秦然。”
作者有话要说：穿越尸海只为见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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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实在太卡了，以至于断更了这么多天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