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关系:是否还记得

作者:唐忻雅

从来,情这个字眼,惑人亦伤人。

时间则是最好的良药,再难治愈的痛,也会慢慢消去,在暗处留下一个丑陋的疤,算是对这份痛的祭奠。

纪风铃的背上也有一个丑陋的疤,横跨了左肩的蝴蝶谷,弯弯曲曲得伏在那里,像极了蜈蚣般骇目。

这道疤,应该是那个雨夜留下的吧。

向亦洋说,他是在一个雨夜把她带回家的,那个下雨的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会失去记忆,为什么她的背后会有这样的伤痕,她记不得。

好在,伤口在后背,哪怕再触目惊心,她不想,就看不到。

每每下起雨,纪风铃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倚着窗看落雨,看那一滴滴雨水落在她心里,却荡不出好看的涟漪。

她的曾经,是否为情所伤,她不得而知,所以她用这样的方式祭奠过去,不管那过去的岁月曾在她身上发生过什么,重要的是,那都过去了。

即使她都还记得,四年的时间也足够去淡忘了,现在这样,挺好。

陪着童若颜逛了一晚上,纪风铃回到家的时候,向亦洋已经睡了,他在客厅为她留了一盏灯,不至于开门就是满屋的漆黑,他总是那么贴心,让她愧疚。

洗过澡换好了睡衣,纪风铃忽而望见自己的手机屏幕亮着,按下解锁键,显示一条新信息:你欠下的,我会讨回来的。

陌生的号码。

纪风铃本想不理会的,可能是发错了的信息,可是觉得心里有点毛毛的,在按下删除键的前一秒,按了回拨。

电话响了很久,嘟嘟声在这样静谧的夜里显得空寂,良久,终于接通了。

“你好……”纪风铃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哑张的嘴里发不出声响来。

电话那头没有一丝声响,竟让人怀疑这通电话是不是真的被接通了,纪风铃看了看手机屏幕,通话时间的计数仍在一秒一秒的跳动,这才确定电话是通了。

“那个……”这回,是纪风铃准备开口说话了,可是对方却把电话挂断了,纪风铃望着断线的手机愣愣的出神,半响,漾出一个释然的笑容,何必庸人自扰。

而另一边,灯火通透的别墅里,古贺彻望着手里的手机失神。

她的声音对他来说还是那么熟悉,几乎是她开口的同时,他就知道是她了,竟是满心的恼恨,恨自己知道是她后的小欢喜。

古贺彻终究是在意那个叫做纪风铃的女子的,从第一次见到她起就开始在意,哪怕她伤得他体无完肤,哪怕她消失四年音讯全无,可只要有一丁点有关于她的消息,他始终是在意的,即使隐于表面。

倒了满满的威士忌喝尽,辛辣的感觉袭入口中,伴随着小麦的甘甜浓烈的橡木味沁着火焰烤香的碳味,满是原野气息。

古贺彻也记不得何时开始喜欢这酒的味道,可就是从尝到的第一口开始便欲罢不能。

他还记得,她喜欢红酒,尤其法国酿的,她说红酒入口的时候会有果香甘甜,可是很快又有酸涩的味道袭来,回味的时候会觉得那微弱的甜弥漫在口中盖过那酸涩,久了就会爱上这味道。

古贺彻却不爱,红酒,他喝来,从来都只有一种味道,便是苦。

他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是在酒吧,他和几个朋友一起,她是一个人,喝得烂醉如泥,打碎了酒瓶摇摇晃晃得一个人往外走。

第二次,还是这间酒吧,他一个人,她也一个人,她喝得兴起,跑上台唱了一首歌,唱的什么他大约已经不记得了,但是他记得,她唱着那首歌时落寞的眼神,他从那个眼神开始想要认识她。

他会一有空就往那间酒吧跑,点上一桌酒,期待遇到她,而每一次,他都会见到她,他甚至想,她是不是每天都会来,要不怎么就能那么刚好的每次都碰上。

单身女子在酒吧,自然免不了各色男子的搭讪,对于她的冷脸,他们大多选择识趣得离开,也总也有那么几个喝高了的,死活纠缠,这也是他终于决定不在一旁远远看着的原因。

他替她解了围,她邀他一起喝酒,慢慢的,他们变的熟络,而相约的地点,永远只是那间酒吧。

后来的后来,他才从别人口中得知,那些他以为的期待,也只不过是她为了接近他的手段而已,可他却知道,她也是身不由己,他便不怪,为他清尽所有的威胁。

可是上帝还是跟他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他的认真,在她眼里竟是可笑的玩意儿,他如何能容忍他这样的痴心被她肆意践踏,他如何能容忍她在别人怀中撒娇谄媚,他把她捧在手心里,可是她却不珍惜,他如何能不愤怒。

他看着她满面嫣红得倒在别人怀里,任别人的手掌在她身上磨砂,她眼里的娇媚勾人魂魄,看到这样不堪的画面,他全身的血液几乎都要烧起来,他愤怒得推开门,把她从男人堆里拉了出来。

天在下着瓢泼大雨,如他缺了一块的心脏一般,殷红的鲜血怎么堵也堵不住不住,他吻她,想知道她究竟是怎样的蛇蝎能这样肆意荼毒人心,她却一再得推开他。

雨声很大,但是他却那么清晰得听到她说滚,滚得越远越好,然后他的心便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从此以后,他从她的世界滚了出去,她再也没有给他一丁点的音讯。

四年了,他再见到她,她波澜不惊,他却乱了心神。

天微晓,酒已尽,一夜未睡,眼底是难以遮掩的疲惫,分不清是身还是心。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成了受伤的小兽,人前高傲,没人的时候就一个人圈在角落,静静得舔舐已经流不出血的伤口,聊以慰藉。

阳光刺目得照耀进来,古贺彻盯着那日光看,看得几乎溢出泪来,他的痛,要她百倍还来,从今天开始,哪怕缠痛一生,她也休想再逃出他的牢,哪怕折磨一生,他也不愿见她在别人面前幸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