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我们一起离开吧?”

谢霜华听罢,点了点头,紧紧回握住洛月明的手,眸子早就褪下了凌厉的杀意,此刻满含温柔,几乎浓烈得要溢出来了。轻声道:“好,不?管日后发生了什么事,师兄护你,敬你,爱你,此生……无悔。”

待说完这两句话,洛月明主动扑了过去,伸手环住了大师兄的脖颈,真?诚无比地献上了自己的唇。

天与地之间,似乎一瞬间就荡然无存了。唯有两人唇齿相依,纠缠不?休。双双扎入了水镜里,那两颗金灿灿的龙蛋,在半空中盘旋,也飞速跟了进去。

唯独金莲在莲池里疯狂摇曳,其中的金簪若隐若现。

“你也跟着一起去吧。”

老仙尊一挥衣袖,那金莲花破水而出,嗖的一声窜入了水镜。

轰隆——

耳边轰鸣声不断,猎猎罡风吹得两个人都睁不?开眼睛,衣袂翩飞,就连墨发也相互缠绕。洛月明不敢松手,生怕一松手,大师兄就又消失不见?了。

“大师兄,不?要忘了我,大师兄,不?要忘了月明。”

“不?忘,永远都不会忘。”

两个人的身体逐渐透明起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寸寸化作了光芒,然后散在天地之间。

在两个人即将彻底消散的那一刻,一颗龙蛋的壳发出轻微的响声,然后就出现了一条细长的裂缝。

“大师兄!蛋破了,蛋破了!我们的孩子要出生了!不?不?不?,大师兄,是你要出世了!”

洛月明满脸欣喜,说着说着,就捶着谢霜华的胸膛,昂起脸来嗷嗷大哭:“啊,我的亲爹啊,太不容易了,太不容易了!终于破蛋了,啊,啊,啊!”

谢霜华的手臂已经化作了光点,连身子都透明了,根本无法拥抱洛月明,双眸渐渐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连声音都颤了:“是啊,月明真的很厉害呢。”

“太好了,我总算完成任务了。”

洛月明亲眼看着一条小黑龙从蛋壳里钻了出来,这小龙浑身黑漆漆的,龙鳞散发着泠泠冷光,不?过成人手臂粗细,分明就是蛟龙缩小了上百倍。

仿佛知道谁是他的爹爹和父父,亲腻地凑了过来,撒娇似的舔舐着洛月明的脸。

“大师兄,不?,霜华师兄,不?不?不?,儿子,不?,不?合适……”洛月明怎么喊怎么别扭,最?终下?定决心一般,“小祖宗!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之?后就慷慨就义一般,准备同大师兄一道离开此地。

哪知在濒临消失的那一刻,忽听“锵”的一声,那承载着清绮残魂的金莲不知何时尾随而来。

一头撞入了还没来得及破壳的龙蛋里!

“我的蛋啊!”

洛月明看得目眦尽裂,下?意识想伸手阻拦,可已经来不及了,眼前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了金莲上。

下?一瞬就彻底黑了,什么都看不?见?了。

隐约间,鼻尖嗅到了一片浓郁濡湿的腥膻气,耳边传来簌簌的风声。待洛月明再度能视物时,就见远处一片连绵的雪山。

他置身其间,脚下?踏着累累尸骨,鲜血几乎将脚下?的积雪润透了。残肢断骸遍地都是,稍微动一动,就能听见咿咿呀呀的声音。

洛月明还沉浸在自己的龙蛋被金莲给碰瓷了的震惊中,都没能及时醒转。

寒风一吹,又散了一地的残雪。

“不?是这个。”

不?远处有一道玄色的身影,屹立在雪地里,那身影伟岸修长,一手掐着一个小襁褓,一手执着折扇,摇头道:“不?是他。”

说着,手劲儿一大,尚且在襁褓中啼哭的婴儿,哭声戛然而止。被其随手往尸堆里一丢。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抬起折扇微掩着面容,玄衣青年摇头喟叹:“不?是他。”

洛月明微微一愣,猛然抬眸一望,入目便是灵文……不,准确来说,应该是柳宗师。

他独自站在雪地里,同往日并没什么不?同。在他的脚边,还躺着一位衣衫不?整的妇人。

瞧着像是才生产不久,未穿鞋袜,鲜血顺着腿|根往下?蔓延,濡湿了周身的积雪。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面容狰狞,喉咙处一条血肉,看样子是被柳宗师一扇子割开喉咙而死。

“你到底在找什么?”洛月明震惊了,下?意识上前一步,厉声质问道:“为什么你这样的恶人,还能有转世为人的资格?他们同你何怨何愁,为什么要杀他们?你到底在找我,还是在找大师兄?”

柳宗师置若罔闻,好像根本就看不?见?洛月明,抬眸望着头顶阴沉的天幕,雪花落在他的眼睫,扇面上也落了一层。似哭似笑地叹气:“他到底在哪里。”

洛月明不知道柳宗师口中的“他”,到底指的是灵玉,还是蛟龙,亦或者是在找寻那颗遗失的龙蛋。

后知后觉,他可能身处在柳宗师的记忆里,也就是说,洛月明即将能知晓,柳宗师到底是怎么把年幼的大师兄带回天剑宗的?

可是不管怎样,像是柳宗师这么个找法,也不?知道要杀多少人。

洛月明想要去阻止他,可同时发现,自己现在于柳宗师而言,不?过就是一缕看不?见?的空气。即便两个人擦肩而过,柳宗师也察觉不?出他的半分踪迹。

这就很糟心了啊,光让他看,又不?让他动手,除了干生气之?外,也没别的法子。

眼前的画面很快再度转换,这回是在一处冰窟窿一般的洞穴,周围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到处冰天雪地,大雪几乎将洞穴都覆盖住了。

柳宗师怀里抱着一个襁褓,缓步自洞穴里踏了出来,那孩子生得粉雕玉琢,脸上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似乎才?出生不?久,正嘟着嘴,吮吸着胡萝卜似的小手指。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这个陌生的世界,隔着两个时空,与洛月明四目相对,定格在了这一刻。

“啊,这应该就是大师兄了吧?哎呀,好小,好小!”

洛月明忍不?住探过身子,睁大眼睛瞧着这孩子,隐约能在孩子的脸上,看见?大师兄的影子,又生得胖嘟嘟,肉乎乎的,瞧着分外可爱,下?意识就伸出一根手指,想轻轻戳一下?孩子的小脸。

哪知这孩子像是能看见?他一般,虚虚的抓住他的手指,含入口中吮吸。

只这么一刹那,洛月明的心就软成了一摊春水,分外想亲手抱一抱这孩子,摸摸孩子的小手,可是他连这点事情都做不?了。

暗道可惜,太可惜了。

多么千载难逢的机会啊,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以后再想戳一戳大师兄的肚子,可是要付出惨烈的代价的。

忽觉颈窝一热,一道颀长的身影靠近,自后面揽住他的腰,一手攥着他的手腕。洛月明大惊失色,还未来得及挣脱,就听身后那人道:“就这么喜欢小孩子么?那再生一窝好不好?我给?你准备孕灵丹,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好不好?”

“大……大师兄,”洛月明恍然梦醒一般,赶紧拉着他的衣袖,疯狂摇晃,“大师兄!你看,你看!这个就是你刚出生的样子!你快看!他含着我的手指,这是不是就说明,他……他喜欢我?他真?的喜欢我?!”

“喜欢的,一直都喜欢的。走,师兄给?你准备了惊喜,一起去看。”

谢霜华揽腰将人拽出了幻境,周围的景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崩离析。

不?过瞬息之间,洛月明就发现自己身处在一座宫殿之内。

而大师兄口中所谓的惊喜,在他看来宛如灭顶一般的惊吓,还参杂着难以言喻的羞耻。

这一回,他不?仅身处在宫殿之内,身上还披着一层轻薄的鲛衣,未着鞋袜,脚踝上还挂着一串铃铛,此刻正坐在大师兄的怀里。这衣服很神奇,该遮的地方一点没遮。下?面嗖嗖漏着寒风。

不?偏不倚,抵着他很要命的地方。不?仅如此,他还发现,这层鲛衣颜色艳丽,轻薄无比,冰冰凉凉的贴在皮肤上。

这也就算了,更离谱的是,这鲛衣颇短,还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腰肢,深陷的腰眼上,一只温热的大手死死握着。

面上还覆着一层红纱,缀着密密麻麻的琉璃珠子,耳垂上也戴着鲜艳的珊瑚珠子。容貌昳丽妖冶,偏偏又修为羞耻,还染上一层旖旎的红艳。

“大师兄,我……我怎么穿得这么……”洛月明差点脱口而出一个“浪”字,赶紧改了话风,又问,“我怎么穿成这样?大师兄,我们不是在秘境中同仙门三十六宗厮杀?后来不是一同跌入了水镜?然后,蛟龙欺我,道长辱我,成亲,孩子……龙蛋,你还记得吗?”

“自然记得,这是我给?你挑的衣服,喜欢么?”

什么?竟然是大师兄给?他挑的?

惊觉大师兄的语气不?对,洛月明赶紧抬头望去,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大师兄仍旧是从前的模样,可又瞧着不?太像了,满头银发,裹着一层玄衣,头上两根黑漆漆的龙角。骤然一看,洛月明还以为在水镜里没出来。

当即又惊又奇,还颇为恐惧地问:“为什么会这样?大师兄……变成……龙了?”

“我乃神魔混血,原身本就是一条蛟龙,不?过就是姓柳的封印了我体内的魔血罢了,有什么好奇怪的?”谢霜华的语气听起来稀疏平常,忽然俯身舔|舐着洛月明的耳垂,低笑道:“况且,是你说的,即便我幻化成龙,你也不?怕的。”

洛月明:“……”

洛月明:“……”

洛月明:“……”

他是说过这话不?假,后来事实证明,他在蛟龙身下流了多少泪,就是当初脑子里进了多少水,身受两根,昼夜不?停,每次醒来都在双修,一刻不停,一刻不缓,折腾了一窝孩子出来。

眼下骤然瞧见大师兄头上的龙角,很快惊觉身下异样,惊骇之?下?,洛月明撒腿就要跑,可腰肢被大师兄死死握住,根本无处逃生。

“月明,别乱动,我会忍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