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忆轩这个哭起来就?没完的毛病,着实让人头疼。

她不?能清醒。

只要一清醒立马就?扯着嗓子开始哭丧。

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如丧考妣。

不?仅如此,还哭出了血泪来,怎么都止不?住。

如此,长情建议,干脆将人打晕,只要她一醒,立马给她补一记手?刀,如此一来,不?仅徐忆轩能暂且喘口气,众人的耳朵也免遭虐待。

这可把扶音谷那帮愣头青吓坏了,自打知道他们的少主,实际上是个大小姐之后,越发的诚惶诚恐。

看得出来,扶音谷上下应该没什么女修,遂把门中一支娇花的徐忆轩看得很重。

灵鸽传信了一封又一封,每一次都宛如石沉大海一般,没有丝毫的回应。

洛月明觉得,这不?应该啊。

就?以?他对徐宗主的推测,这个死老东西应该是那种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不?管他私底下对徐忆轩这个女儿什么态度,但表面工作?起码得做一做罢?

就?连禽|兽界的翘楚柳宗师,都知道在外人面前,装出一副父慈女孝的面孔,难道徐宗主会不?懂?

带有这样?的疑问?,在扶音谷的弟子们围在一起写信时,洛月明实在忍不?住凑上去?询问?道:“你?们到?底写了什么内容?可否让我瞧一瞧?”

“不?行!”众弟子斩钉截铁道:“这是我们扶音谷的门中秘信,你?一个外人绝不?能看!”

“我?外人?你?们的大小姐先前还一口一声?恩公的叫?这么快就?失忆了?”

“可你?同?先前那个疯妇是同?门,我们大小姐差点死在那疯妇的手?中!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同?那疯妇是一伙的?”

洛月明估摸着,他们口中的疯妇指的就?是柳仪景了。

没想到?柳仪景竟然有朝一日,被人称作?为疯妇,不?仅疯,还是个妇人,这绝对是柳仪景的生命里,耻辱的一笔。

“我就?知道,你?们扶音谷上下就?没有好东西!救命之恩都能抛之脑后,难怪你?们的宗主能行出那种恶事!”

长情不?知何时行了过来,二话不?说,劈手?夺了书信,见扶音谷的弟子们冲上来争抢,也不?客气,一拂尘将众人挡开。

那些弟子哪里是他的对手?,横七竖八倒了一地,各个面露怒容道:“你?这个臭道士!待我们宗主来了,必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岂会怕那个畜生?”

长情随手?将书信抛给了洛月明,毫不?客气地道:“我们道宗的弟子,还从未怕过任何人。更莫说是仙门三十?六宗排行较下的扶音谷了!”

洛月明展开那书信一瞧,脑门上顿时浮满了黑线。

这写的叫个啥?

就?这也能称作?为门中秘信?

就?这,就?这?

要不?是知道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洛月明都想有感情地给大家念一念。

书上内容不?多,一眼就?看到?头了,上面写着:遇险,速来。

然后没了。

“你?们是不?会写字,还是不?会总结?就?这几个破字,确定你?们的宗主会千里迢迢赶来此地?”

“我们当然会写字!言多必失,宗主看到?必定会赶来救我们的!快把信还回来!”

“言多必失可不?是这么用的,算了,还是我写吧,指望你?们写,徐忆轩那小姑娘早晚得哭死。”

洛月明略一思忖,提笔就?写,尽量言简意赅,将这里的惨祸,还有徐忆轩的遭遇写上,长情凑过去?看了一眼,当即眉头一蹙。

“哪有你?这么诅|咒人的?哪里就?活不?过今晚了?”

“我不?这样?写,徐宗主能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么。他就?算不?在乎几个惨死的弟子,总该看着徐忆轩的情面上,火速赶过来吧?”

洛月明冲着那些弟子们道:“怎么传信?快点,都别废话,人命关天?,你?们也不?想看见徐忆轩哭死罢?”

那些弟子没了法子,面面相觑一番后,为首的一人双手?结印,放出了一只灵鸽来。

这边才把信传出去?,那边就?听见剧烈的咳嗽声?。

众人闻声?冲了过去?,就?见徐忆轩不?知何故,开始往外吐血。

准确来说,也不?是吐血,而是喷血。

大股大股的鲜血,从喉管里喷涌而出,溅湿了枕头,喷了满脸。

“大小姐!”

“躲开!”

谢霜华抬手?制止众人靠近,单指在徐忆轩眉心?一点,浓郁浩瀚的灵力涌了进去?。

但这只能减缓徐忆轩吐血的症状,并不?能完全根治。

“大小姐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何一时流血泪,一时又吐血不?止?可有办法救她?只要公子肯救大小姐,扶音谷必有所报!”

众人齐刷刷的单膝跪地,无比恳切地求着谢霜华。

“我既是天?剑宗的弟子,自然不?会见死不?救。你?们若信得过我,暂且退出去?守着,我替她输送灵力疗伤,可暂保她性命,但要想让她恢复如初,还须你?们的宗主亲自来此。”

众人现?在就?像是没头的蚂蚁,之前都是听徐忆轩的,现?如今没了主心?骨,为了保住徐忆轩的命,只能暂且听从。

“月明留下,劳烦道长在门外守着,无论房里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许他们闯进来。”

长情点头,比起洛月明来,他更信得过谢霜华,当即二话不?说,转身就?出了房门。

“大师兄,徐忆轩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是宋子轩背地里作?祟罢?”

洛月明上前一步,压低声?儿道。

“不?错,正是宋子轩。他对徐宗主积怨深重,一丝残魂寄托在玉簪之上,因怨而久久未能消散。想借此引徐宗主出来,好亲手?了结此事。”

谢霜华收回手?,那玉簪蓦然凭空出现?,在徐忆轩的头顶飘浮,还发出嗡嗡嗡的声?响。

洛月明忍不?住道:“宋公子,虽然我无法真正地对你?感同?身受,但你?是因我之故,才得以?将残魂寄托在玉簪之上,逃离鬼界的。冤有头,债有主,你?想找徐宗主报仇,我们不?仅不?会阻拦,也许还能帮你?一把,但徐忆轩这个小姑娘同?你?无冤无仇罢?她之前知晓了你?的死因,哭得比死了亲爹还凄惨,你?难道没看见么?”

玉簪又发出剧烈的嗡鸣声?,在徐忆轩的头顶疯狂旋转。

谢霜华眸色一沉,暗道不?好,火速双手?结印,可又实在不?忍心?打散宋子轩最后一丝残魂,这才让其有了可趁之机。

趁机附身于徐忆轩,霍然从床上一跃而起。

徐忆轩的眼睛蓦然睁开,那是一双没有眼白的眸子,还充斥着浓烈的恨意。

“你?当然不?能感同?身受!没有人能明白我死的时候有多痛!我就?是要杀尽扶音谷满门,我要杀了他们,替我自己报仇雪恨!”

“你?冷静一点!我所认识的宋公子是一个恩怨分明,绝对不?滥杀无辜的人!”

洛月明上前一步,试图暂且将宋子轩安抚住。

哪知宋子轩不?肯,借用徐忆轩的身体,飞身就?要破开房门。

倘若真让他这么破门而出,门外那些扶音谷的弟子恐怕就?没命了!

原本在这件事情上,宋子轩是占理的,将来对徐宗主的任何报复行为,也是能拿到?正面上说的。

可一旦牵扯了无辜之人的性命,他的报仇也就?成?了的滥杀无辜,从本质上来说,同?他今生最痛恨的徐宗主就?没有分别了!

洛月明飞快地同?谢霜华对视一眼,然后飞身前去?阻止。一人抓徐忆轩一只手?臂,洛月明忙道:“你?别冲动!冲动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谢霜华道:“倘若你?敢伤及无辜,我便容你?不?得了!”

“哈哈哈,容我不?得,师门容我不?得,整个修真界也容我不?得!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这么糟践我?”

徐忆轩哈哈大笑起来,面容越发狰狞可怖,用不?属于她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就?因为我幼年时,生得有几分像你?,就?因为这个,我才得以?入仙门,可又因为我长大后不?像你?了,才沦落成?仙门炉鼎!何其可笑!我的幸与不?幸,全部来自于你?!”

谢霜华其实同?宋子轩的身世相近,倘若不?是因为洛月明的闯入,谢霜华也终将成?为仙门炉鼎。

只不?过谢霜华拥有洛月明,而宋子轩却没有。

“我只是宋子轩,不?是什么人的替代品!”

“好,我们知道,你?只是宋子轩,可你?要知道,你?现?在附身的人,不?是别的什么阿猫阿狗,是你?年少时真心?对待过,也真心?对待过你?的师妹徐忆轩!倘若你?用她的身体行凶,让她日后如何在修真界立足?”

洛月明知晓宋子轩的痛楚,就?是他知道,所以?才不?忍心?伤害。

哪知宋子轩听罢,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冷笑道:“多谢提醒,我倒是想看看,倘若亲生女儿沦为了仙门炉鼎,徐宗主到?底是个什么反应?他强加在我身上的苦痛,我要千倍万倍地讨回来!”

此话一出,就?听簌簌的声?响,宋子轩竟然当场崩裂了衣衫,他本就?附身在徐忆轩身上。

如此一来,徐忆轩就?衣衫不?整地暴露在了空气中。

洛月明和谢霜华哪里敢看,当即偏转过脸去?,宋子轩趁机挣脱,破门而出。

外头很快就?传来了弟子们的惊叫声?。

洛月明暗暗咬牙,心?里一个卧槽,紧跟着冲了出去?,便见那道白花花的身影,在人群中乱窜,扯开衣裳飞至弟子面前,还戏谑地笑问?对方,自己的身体好不?好看。

长情一面闭着眼睛,一面呵斥道:“简直不?知廉耻!”

“哈哈哈,这就?叫不?知廉耻了?我还能更加不?知廉耻!”

在场都是些血气方刚的少年,哪里敢看这种东西,纷纷把眼睛闭上了。

谢霜华双手?结印,试图将宋子轩的残魂从徐忆轩身上打出来,就?听见耳边传来女子娇媚的声?响,声?声?柔媚入骨,无比风骚。

当即手?指一紧,忽听砰的一声?巨响,待众人再反应过来之时,徐忆轩早已经不?知去?向了。

“大小姐这是……这是疯了?大小姐疯了!”

众多弟子惊魂未定,满头满脸都是冷汗,形态各异地跌坐在地,喃喃自语道:“大小姐疯了,大小姐疯了!”

“疯个屁!没看见她被鬼附身了?还不?赶紧滚起来!这是你?们的大小姐,还是我们的大小姐?出了事全指望我们想办法?那还要你?们做什么?”

洛月明忍不?住出声?骂道,要是个男身,那就?好办多了。

可偏偏徐忆轩是个女身,还动不?动就?脱衣服,这怎么打?

就?像是蓄力好久的一拳直接打在了棉花上,让人好生抓狂。

“都怪我,不?该出于一时心?善,就?带他离开鬼界的!”

洛月明悔恨不?已,早就?该想到?宋子轩的恨意深重,绝对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可恶!”

气得他一掌打向旁边的桌子,生生劈成?了碎渣。

“不?怪你?,倘若是我,我也会将他带离鬼界的。”长情难得出言安抚洛月明,低声?道:“他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罪,我想,在我们未遇见他之前,一直都是恨意支撑着他。无论换作?是谁,也无法轻易安息。”

话虽如此,但这事目前来说就?比较麻烦了。

原本对付一个柳仪景就?很麻烦了,结果又冒出一个宋子轩。

两个人同?样?拥有凄惨的遭遇,在对抗命运的同?时,被苦痛和折磨逼上了黑化的路。

没有经历过的人,无法轻易要求他们原谅。

“月明,这事并不?怪你?,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师兄永远都会陪在你?身边。”谢霜华从旁轻声?道。

有了大师兄的安抚,简直比吃了一百颗定心?丸还有用。

洛月明渐渐又冷静下来了。

“你?们说的他,究竟是谁?为什么他要伤害大小姐?他受苦受难,同?扶音谷有什么干系?”

“有干系,还是天?大的干系!他能沦落至此,就?是你?们的好宗主,好师傅一手?促成?的!”长情冷冷道:“宋子轩,你?们可认得?”

“宋……宋子轩?哪一个宋子轩?”

“天?底下有几个宋子轩?”

“你?是说,你?们说的他,指的是我们扶音谷的大师兄?方才附身在大小姐身上的邪祟,也是大师兄?”

“不?错!”

“可是大师兄不?是早就?……”

“他是死了不?错,但他的魂魄入了鬼界,因为貌美,被淫煞鬼擒住,而不?能转世投胎!”

长情的神色难看下来,沉声?道:“他死得很惨很惨,死后还要承受着常人无法想象的苦痛。而促使?着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你?们的宗主!”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那些扶音谷的弟子怎么敢相信,一个死去?多年的人,居然再度出现?,并且死因还是因为宗主,再度问?世,只为报仇。

这让他们如何能信,如何敢信?

“你?们到?底是谁?为何知道这些事情?玄门弟子如何能出入鬼界,还能活着回来?你?们到?底是谁?快说!”

“道宗弟子,长情!”

众多弟子倒抽冷气,面面相觑起来,为首一人道:“你?就?是道宗的那个弃徒?”

“不?错。”

“那你?们又是谁?”

众人把目光转向了洛月明和谢霜华。

“我嘛,天?剑宗的弟子,你?们都知道的。”

洛月明点了点所穿的宗袍,微微笑了起来:“天?剑五月听说过么?”

“听过,难道你?是亲传弟子?”

“不?错,我在亲传弟子中排行第五。”

“洛月明!!!”

众人失声?惊叫。

洛月明没想到?自己的名声?在修真界居然这么响亮,连扶音谷的一群愣头青都知道。

他抬手?指了指谢霜华:“这是我……”

“他是你?的道侣谢霜华!!!”

众人异口同?声?。

哎?

这回换作?洛月明倒抽口冷气了。

他没说啊,没这么说过啊。

是谁在外头散播他的谣言,说谢霜华是他的道侣的?

洛月明咬牙切齿地想,这是谁在外头造他的谣了,他得把人找出来,请对方喝酒。

“嗯,不?错。”

洛月明眼观鼻鼻观心?。

也没啥不?好承认的。

反正他和谢霜华之间,早就?没什么值得别人误会的了。

谢霜华听罢,也并未反驳,而是红着脸,把头偏转过一旁。

“怪不?得你?们的修为如此之高,能随意出入鬼界,原来竟是天?剑宗的弃徒!能逃出仙门三十?六宗围剿,果真不?是寻常人!”

“怎么,当初你?们也奉命前往秘境围剿我们了?”

“那倒没有。就?我们的资质,还不?配参与那种场合。”

洛月明:“……”

行吧,行吧,如此说来,他们也不?算是仇人。

“那之前的疯妇?”

“疯……疯妇……”

洛月明没太好意思说,总觉得疯妇这个词,实在太侮辱柳仪景了。

“你?们能不?能换一个词?什么疯妇。”

“淫|女!”

“……”

“贱人!”

“……”洛月明脸色一沉,不?悦道:“不?管他是什么身份,终究与我是同?门师兄弟,我不?许你?们这般侮辱他!道歉!”

“凭什么要我们道歉?我们偏不?……对不?起!”

谢霜华的长剑才一抵在他们的眼前,就?听见他们诚惶诚恐地道:“对不?起!我们错了!可否把剑先收起来?”

“倘若不?是因为宋子轩的缘故,谁想同?你?们扶音谷打交道?你?们最好祈祷宋子轩没有完全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否则就?是天?王老子下凡,也救不?了你?们!”

长情毫不?客气道,又转头同?洛、谢二人商量:“如今之计,只能暂且将柳……”

余光瞥见众弟子偷听,赶紧话锋一转,又道:“只能暂且将那个人放一放了,先把宋子轩找出来,我怕他被恨意支使?着,再行出了什么无法挽回的错事。”

洛月明和谢霜华也是如此想的,估摸着越清规现?如今就?在柳仪景身边陪着,有越清规在,最起码能看着柳仪景不?要再行恶事。

遂商量着,怎么去?寻宋子轩。

“各位公子,也许这个能帮上你?们的忙。”

“这是?”

“这是回音虫,下山时,宗主交给我们的。两个蛊虫是一对,一枚在大小姐身上。只要大小姐走丢了,就?能顺着这蛊虫的指引寻人。”

洛月明忍不?住道:“居然有这种好东西!”

倘若当初能搞一对,放在柳仪景身上一只,现?如今哪里还需要想方设法,掘地三尺地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