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护将里面的东西一一取出,是衣服、鞋子和保养品。岑心从小就接触名牌,只一眼便看出,那些东西都是极贵的。

脸颊扯了几扯,方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没有激动到落下泪来。母亲到底是爱她的,才会在发现她穿着一身分不出性别的行动服时给她买这么多衣服。

“快去换上给太太看看吧。”看护推了她一把。岑心方才醒悟过来,抱着东西乱撞了两下,差点找不到门页。最后拉门往外走,嘴里道:“我到外面去换。”

宝蓝色的长裙恰到好处地裹住腰身,完美地突出女性的身体曲线,裙摆一直铺到脚跟,正好将过瘦的腿遮住,却又将她的高挑给显露了出来。

脸上方才涂了护肤品,肌肤一时湿润光泽,精神焕发,像是换了一个人。

岑心看着镜中的自己,唇角扯了扯。在山野里混迹数年,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还会穿上这么漂亮的衣服,这么美丽地站在这里。

镜子里的人成熟冷艳,发质蓬松参差,直铺腰际,更透出一份野性美。

“衣服和鞋子都是今年的最新款,护肤品也是针对大小姐的肤质特地让人从法国空运过来的。”斜角的长廊里,尹责认真地汇报。霍凌宵的目光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岑心的身体,眸光中沉着某种深沉的东西,直叫人猜不透彻。

人生经历的洗礼总会让人脱胎换骨,六年前的岑可心总喜欢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傲气十足地指挥岑朗森每一个手下小弟,刁蛮程度非同一般。

如今的她早已收敛成寡言少语的冷色女孩,学会把所有的心事都藏在心底。

二十四岁,并不是很大的年龄。

胸口极不舒服地堵住,霍凌宵绷实了一张棱角分明的脸。

“你怎么在这里?”岑心没想到自己一个转身就能看到霍凌宵,原本的表情迅速消失,变回了那个冷漠的自己,敌意地看着他。

霍凌宵猛然清醒,这才意识到尹责刚刚似乎提醒过他,只是想东西太深入,没有注意到。目光依然落在她身上,对她点头:“真漂亮。”

他的赞美没有赢得岑心的回应,她绷直了身体,肩膀桀骜地竖起,瘦弱却倔强!

“三哥,会议定在十点钟。”尹责轻轻地提醒了霍凌宵一句,自动退了出去。空间里,只剩下两人。

“你来这里干什么!”语气又冷又冲,不忘戒备地看一眼沈婉冰的病房。她的背紧紧地贴在了墙上,是一副随时准备打架的架式。

霍凌宵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无奈地笑了下,而后温和了眼波:“开会正好路过,顺道过来看下你们。”

霍凌宵属于那种硬汉形象的人,即使柔软下来也给人一种铁骨铮铮的感觉。

岑心用眼神表达了对他话的怀疑,她猜测着他的目的:“又来谈离婚的事?这次准备了什么招数?”

“我们不离婚。”他将炯炯的眸光射在了她脸上,说得很认真,“一辈子都不离。”

“呵!”她轻蔑地叹了一声,心里早恨不能有一把刀可以割开他虚假的面容!

“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你不嫌累我都嫌虚伪了。霍凌宵,你有种就该当面掏出枪来逼我就范,也比现在的阳奉阴违来得像个男人!”

经历了这么多事,她怎么可能相信他!

她向来不喜欢玩弄心机,再懒得理他,瘦削的身体直直地撞过去,欲从他的身侧越过离开。

臂上一紧,被霍凌上握住,身子就这样贴紧了他的身体。

“听说你不走了,搬到我那边去住。”他道。

岑心没想到他的消息这么灵通,马上冷笑起来:“怎么?要履行夫妻间的义务了吗?”

“我不介意,主要看你自己。”他像没听懂她的讽刺,接了过去。

岑心一咬牙,狠狠地扭自己的臂。她这是一副不怕把自己的臂扭断的架式,霍凌宵的指一松,到底没敢把她的臂扭死,放开了她。

“不好意思,我有家。”连多呆一秒都不愿意,岑心扭身就走了出去。步子大,裙子碍脚,她一路走得跌跌撞撞。

霍凌宵的话没有打动她,却让她意识到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不能在酒店里住下去了。

照顾沈婉冰不是一天两天的事,酒店却诸事不便。她最后决定搬回母亲常年居住的屋子去。

婉居。

从有记忆起,母亲就住在这里。她和父亲没有离婚,却早已分居。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六年前的那场浩劫没有影响到她,这房子依然保持完好。

岑心提着个小包出现在了门口。

“大小姐?”良妈站在门口,抹着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岑心走上前,淡淡出声:“从今天起我会住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