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莞下意识抓过了床边的铜镜,镜里的女人还像一只含苞待放的花朵,皮肤吹弹可破,新鲜稚嫩,两弯细细的柳叶眉下,是那一双像极了母亲的眼睛,深邃透明,高挺的鼻梁,犹如樱桃点缀过的小嘴,十五岁,这是陈莞最美好的年纪,可也是所有噩梦的开始。
这屋子,也不是陈莞之后住的猪圈,而是陈莞过去和母亲一起住的偏院,干净素雅,陈莞记得,就是这次被余氏冤枉了偷了镯子之后,父亲才会大怒,听信余氏挑拨,将自己赶出偏院。
“今年是哪一年?”
“康乾三年。”香林微微蹙眉,似乎不理解二姑娘为何如此发问。
康乾三年,果然是十年前,皇上初登大宝三年,大顺还是一派祥和,不过也是危机潜伏的一年。
陈莞看着屋子外头随风飘摇的茉莉花,这还是母亲在世的时候亲手种下的,心中已经暗暗下了决定,前一世,自己活得软弱,屈服,既然老天给了自己重新再来一次的机会,她绝对不会浪费这次良机,从今日起,从这个屋子里走出去的,就是一个全新的陈莞,再也没有人能欺负她,也再没能夺走本就该属于她的东西。
“香林,我睡了有多久了?”陈莞揉了揉有些发晕的额头。
“从夫人家法伺候之后,已经睡了一天半了。”香林贴心地替陈莞拧了把热毛巾递过来。
一天半,还有时间。
“香林,我有些饿了,你看看小厨房还有没有糯米粥,给我盛些过来,还有,替我梳妆,我要出门。”陈莞麻利地吩咐了香林好些事,香林都是乐意极了,她家二姑娘自从这外室余氏进门后,整个人都低沉下去了,今日一醒,感觉整个人的气色和神气都不一样了。
吃完了糯米粥,陈莞有了力气,恰此时门房外的小丫鬟过来通传,说兰姨娘带着陈娴过来看望。
“请她们进来吧。”
“二姑娘,”等着这通传的丫鬟下去了,香林才小声道,“为何要见她们?前日和夫人一起一口咬定就是二姑娘偷了镯子的人,就是这两个长舌妇,我们还是眼不见为净得好。”
“不用。”陈莞的屁股上还有伤,香林给她准备了一个鹅毛绒的垫子用来垫椅子,她微微挪了挪位置,让自己更加舒适,“你不是不甘心夫人冤枉我吗?那咱们就把这个真的贼给找出来,待会,你听我吩咐便是。”
一阵浓厚的脂粉香气传来,此番重生归来后,陈莞发现自己的五官似乎灵敏了不少,一下就闻得出,兰姨娘这身上的脂粉是玲珑阁产的七步香。
“听说二姑娘醒了,我可是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哎呀呀,前几日夫人可真是狠心,二姑娘一向都没有受过委屈,哪里挨得了这么重的板子。”好一个挑拨离间,看来这兰姨娘来者不善。
“那还真是有劳兰姨娘了。”陈莞抬眼看了一眼这站在门口的妇人,这是一个极尽全力用珠光华翠的首饰将自己包装起来的女人,她身后的女儿陈娴也继承了她娘亲的风格,两个人站在门口就像是两尊首饰架,晃眼得难受。
“香林,看茶,将我那上好的正山小种拿出来。”
香林略顿了顿,正山小种是二姑娘收藏的极品茶叶,茶香入喉,醇香无比,三天不散,居然浪费在了这两个长舌妇的身上。
“不知道兰姨娘此番前来,所为何事?”陈莞开门见山。
兰姨娘尴尬地一瘪嘴,立马又堆出笑脸来:“你可是不知道,如今夫人为了大姑娘一个镯子,满院子的查,真是打扰人清净,既然夫人已经认定了是二姑娘偷了那镯子,二姑娘也是难逃其咎,可这镯子也不是一般的镯子,那可是老爷准备送给皇后的四十大寿的贺礼,这礼单都已经交上去了,临时更换也是不妥……”
“兰姨娘有话直说。”陈莞可没空和她绕圈子。
“我是这样想的,倒不如,你我两房贴些银两,在寿宴之前寻到一只成色差不多的镯子交上去,也算是能躲过此劫,二姑娘也好将功补过。”
“我有何过错需要补?”陈莞犀利地瞟了兰姨娘一眼,“倒是兰姨娘你,你可是从来不吃亏的,你这次居然主动提出贴钱,到底有何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