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姨娘似乎早就知道陈莞会提出这个问题,只是微微抿了口茶便道:“我虽然是妇道人家,可是覆巢无完卵这个道理还是懂的,我不及二姑娘你,陆姐姐虽然是出自商户,地位不高,可家财雄厚,夫人就更别说了,家里世代为官,而我只是老爷的一个通房丫环,我要富贵,只能抱紧了安平侯府这棵大树,如果安平侯府因为这件事得罪了皇后,那我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陈莞听了点点头,亦是抿茶道:“兰姨娘所言甚是。”陈莞对这个兰姨娘可是了解得很,墙头草,见风倒,没有利益的事从来不干,如今她居然来联合自己主动贴钱,蹊跷得很。
恰逢香林上茶,陈莞一个眼神,香林手一斜,那滚烫的茶水便是尽数泼洒在陈娴的手臂上,袖子一下湿了大半,兰姨娘正要发怒,却看到陈莞静静地坐在座位上喝茶,一种不可侵犯的气质让兰姨娘心头一寒,怎地这小丫头,被打了一餐晕了一宿后,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陈娴已然是气急败坏,对着香林喝道:“到底会不会做事?没长眼睛?”
“奴婢该死,还请奴婢带着三姑娘下去换一身衣裳上来。”香林搁下茶板,恭恭敬敬。
“算了。”陈娴咬牙忍着痛,这可是滚烫的茶水,她已经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手臂红肿了一片,可是,她不能脱啊,更不能在陈莞的院子里脱,陈娴生得像极了兰姨娘,小小的瓜子脸大大的眼睛,可身子也太羸弱了些,瘦得犹如一根火柴棍,这一咬牙一呲嘴的样子,有些滑稽。
“三妹妹不必动怒,既然是我的丫鬟犯了错,自然是要她担着,只是兰姨娘和三妹妹是来做客的,让你们看到我当场教训丫鬟不大体面,至于香林的话,也是对的,这茶水可是滚烫的烧来的,三妹妹是不是看不上我这里的衣裳不够三妹妹自己的华贵,不愿意穿?”
陈莞此言一出,让陈娴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谁都知道,陈莞虽然贵为侯府原配所出的嫡女,可性格软弱容易妥协,素来都是随遇而安,在余氏的淫威之下,早就成了看似风光实则被人挟制的傀儡,今日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必了。”兰姨娘突然起身,“我今日好心来求二姑娘,也是想替二姑娘解围,可二姑娘的态度我也明白了,我自己的女儿,我自己带回去医治,不劳二姑娘费心。”兰姨娘语气坚定,可这神色中难掩的一丝慌乱还是没能逃过陈莞的眼睛,兰姨娘说罢,便是拉着陈娴离开。
两人背影匆匆,一直坐在椅子上的陈莞唇角却是不经意地微微一挑,犹记得前世这件事发生得就尤为蹊跷,父亲安平侯本来是将这玉镯子交给余氏保管,只因为这玉镯子乃是人间极品,这想看的人着实不少,余氏也爱显摆,时常趁着安平侯不在家的时候带着那些京中贵妇一同观赏,可某一次待余氏聚集了一帮脂粉天香的贵妇人后,打开着装着镯子的锦盒,却发现里头空空如也,经过层层追查,在院口门房中问出,在从锦盒上一次打开和这一次打开之间,只有陈莞一个人曾经出入过收藏锦盒的来月阁。
陈莞便成了这唯一的怀疑对象。
陈莞的确进入过来月阁没错,可陈莞当时也是被一个脸生的小丫鬟通报,说余氏在来月阁等着自己,要考学自己《女则》和《女训》,而陈莞当日赶到来月阁的时候却连余氏的影子都没见到,一连串的线索下来,甚是奇怪。
陈莞起初也怀疑过余氏,可思前想后,这不可能,虽然余氏日常时时刁难自己,可拿皇后贺礼这么大一件事来开玩笑,也非主母余氏的作风,更何况,她也因为保管不力受到父亲的质疑,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余氏是不会干的。
“跟着她。”陈莞微微眯眼。
“谁?”
“陈娴,”陈莞慢慢品入第二口正山小种,“你不觉得很奇怪吗?陈娴素来是最爱美的,她头上的首饰三天都换了六次了,可这件衣裳却一直都未换过,这可是酷暑,她难道就不嫌这衣裳都汗臭了?那么滚烫的水泼在手臂上,她痛得脸都白了也不愿意脱下衣裳,我猜,她这衣裳下,定然藏着什么东西,你派个可靠的丫鬟一路跟着她,我看她能忍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