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姨娘惊恐地回头,陈莞的眼睛犹如一片透明而幽深的湖水,她突然懂了,这一切,都是这个看似软弱的侯府嫡女策划的,也是,谁真想要投湖自尽会弄得人尽皆知,还在这根本淹不死人的不过半米深的池水里呢?
陈莞微微一笑,唇角弯出了一个极美的弧度,这种气质和心境是她过去没有过的,自信而大方。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大堂里的人都到齐了,余氏端端正正地坐在正座,陈嫣然伴于左侧,陈莞因为之前受了伤,只静静地坐在下首,兰姨娘和陈娴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什么也不敢说,只是低着头,她们已经跪了许久,可天色已晚,安平侯陈维新还没有回来。
嬷嬷替余氏好好地检查了这只从陈娴手臂上扒拉下来的玉镯子,完璧归赵后在余氏耳畔一阵耳语。
余氏深吸了一口气,飞快地扫视了地上的兰姨娘和陈娴一眼:“这镯子,就是老爷准备献给皇后娘娘的那只镯子没错。”突然一下,原本平静的余氏将手边的茶盏一下就掼在了地上,“你们好大的胆子,偷了这镯子不说,还嫁祸给了莞娘,害得莞娘受了这么多苦,如今全府上上下下都看到了,这镯子是在陈娴的手臂上找到的,你们还有什么话好说?”
“母亲,”陈娴冷不防的一个哆嗦,不敢抬起头,浑身发冷汗,“女儿知道错了,女儿也是……”
“是啊,”兰姨娘突然抢过话头道,“都是我们的错,我们就不该听了二姑娘的话,替她藏镯子,可是二姑娘威胁要把我们赶出府去,夫人,这都是我们的错啊。”
好一个苦肉计。陈莞静静地看着这母女二人声泪俱下地唱着双簧,看来这个兰姨娘也算是个机灵的。
“莞娘,”余氏突然轻声唤了陈莞一句,“你怎么说?”
陈莞环视了四周,抬眼便看到陈嫣然就这样默默地看着自己,唇角那丝得意而不屑的浅笑,陈莞一辈子都记得,前世,她就是这样,被陈嫣然压制了二十五年。
陈莞抿了口茶:“这茶不错?可是来月阁十方台阶下的那几株茶树采摘来的?”
“二妹妹,你没听见,方才母亲问你的话吗?”陈嫣然冷嗤了一声。
陈莞慢慢站起身来:“若是我没记错,整个侯府只有来月阁里有茶树,而且是珍贵的正山小种,是父亲七年前从武夷山亲自带回来种下的,其芳香醇厚,日久弥新,水洗不散,母亲,不知道三妹妹落水时穿的那件粉色对襟还在不在?母亲大可将那件对襟拿来闻闻,那上头,是不是有正山小种的茶香。”
余氏眉头微微一紧,似乎没料到陈莞还有这样细致的心思。
“夫人,我……”兰姨娘有些哑口无言,如果她实话实说,告诉余氏陈娴早先才被陈莞的丫鬟泼了一壶正山小种的茶水,所以衣服上才有茶香,那等同于是告诉余氏自己私下约见陈莞商量补买玉镯的事,那更是此时无银三百两了,而且让余氏知道自己私下和陈莞来往,只会惹得余氏更加厌恶。
没多一会儿,衣裳也取来了,虽然是半干的,可是凑近了闻,还是可以闻到袖管上那醇厚清新茶香。
“三妹妹这件衣裳自玉镯被偷的那天起就没换过,我想,一来是母亲在府中加大了搜索力度,让三妹妹没有机会可以转移玉镯,只能一直戴在手臂上,怕被人发现,也一直没换衣裳,而且三妹妹身材纤细,平常人只能戴在手腕上的镯子,她可以轻轻松松地戴在手臂上,旁人也轻易发现不了,母亲,其实那日我进来月阁也有蹊跷,是个丫鬟假托母亲的名义让我去来月阁学习《女则》,后来我也查到了,那丫鬟,正是兰姨娘院子里的一个粗使丫鬟,如今已经告假回了老家,若是母亲需要对证,我随时可以帮母亲把她找来。”
“不必了。”余氏看了一眼说话的陈莞,微微眯起眼睛,“莞娘你这次真真是帮了母亲大忙,不仅找回了镯子,还洗清了自己的冤屈,至于你们两个,”余氏狠狠地瞪了余氏和陈娴一眼,“莞娘之前受了多大的委屈,你们给我加倍,之前莞娘挨了四十板子,你们每人下去各领八十板子。”
八十板子,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何必如此重刑?”陈莞却突然开口道,她朝着余氏浅浅一笑,“母亲,既然方才母亲说我这次功劳极大,那母亲可否允许让我来处置兰姨娘和三妹妹?”
余氏略微踌躇,只是瞥了兰姨娘和陈娴一眼,没说话,点点头,只当默认了。
陈莞上前,兰姨娘双瞳尽是惊恐,如今的陈莞变得太不一样,她都还没回过神来。
“我的要求,很简单,你们只需要还我一样东西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