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宫的路上,苏澜偶遇了与三皇子在御花园赏花说话的徐贵妃,苏澜很是悲伤地谴责了一番自己的舅舅,并顺便表达了对未来的担忧。徐贵妃与三皇子自是好生安慰了一番并隐晦地表示三皇子对苏澜中意许久之类的,双方都对聊天的内容满意不已。

苏澜临走前还对出宫后将有一段时间不能见到徐贵妃表示十分的不舍的。

徐贵妃掩着樱桃小嘴笑得花枝乱颤,嗔道:“姑娘果真比小子贴心许多,郡主若是想见本宫,进宫便是了。”

苏澜笑笑,并不以为意。

第二日,梨香得到消息,说京中已无任何于苏澜不利的传言,倒是说安阳郡主是个孝顺的,那郑贵人当着一个十岁孩童的面编排人家先母的不是,当真是下作不已,难怪安阳郡主要与她争执了。

倒是徐贵妃与三皇子不知为何惹了皇上不痛快,一个被撤了牌子,一个被禁了足。而苏澜对此毫无意外,倒是梨香疑惑了好久,有些想不明白。

苏澜只道:“没人愿意娶一个臭名远昭的女子。”

所以她的名声毁了之后娶了她的人,必然会让她与舅舅感激,更有机会坐上了那个位子。日后事成了,她一个名声受损的郡主,也配不上一国之母的位置,随便封个妃放在后宫里就是了,若是她闹起来,借故病逝也不是不可能的。届时舅舅不在了,父亲与哥哥们又如何争得过一国之君,说不得不等她出事,便要寻借口发落了将军府众人,也好绝了她的后路。

能被选到苏澜身边伺候,梨香自然也不是个傻的,气的直骂道:“好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日落时分,皇后宫中来人唤苏澜进宫一叙。苏澜更了衣,在苏溪与苏北的殷殷嘱托中淡定地带着丫鬟们坐上了皇后派来接她的轿子。

对于皇后这人,苏澜基本上是没什么印象的,只听丫鬟们偶尔提过,说是个极温柔端庄的人,对她也是极好。不过原主并不怎么喜欢她,因此极少与她往来。至于原因,三丫鬟也只说不知。

到了皇后宫中,苏澜终于见到了那位传说中温柔端庄的一国之母,她穿一袭明黄凤袍,柳腰盈盈不足一握,头上戴了鎏金凤凰金步摇,一张巴掌小脸上尽是温婉的笑意,当真是仪态万千。

苏澜上前,行了礼,道:“苏澜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一愣,显然没想到苏澜会对她如此客气。然而她对苏澜也是极疼爱的,当下赐了座,又屏退了众侍女,才从上首缓步走下来,坐到了苏澜旁边。

苏澜见她目光柔和,不似作假,更是增添了几分好感,也不扭捏,落落大方道:“娘娘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莫说皇舅舅,苏澜看了都有些心动了呢。”

皇后抿嘴一笑,似是感叹般,喃喃道:“当真是越来越像长华了。”话毕,竟是红了眼。

苏澜一时有些慌乱,忙安慰道:“舅母莫难过,你这般,苏澜也得要哭了。”

皇后见她装模作样地瘪瘪嘴,天真俏皮得很,又想起之前几次的见面及外界的传言,也不知是真是假。她与长华公主是手帕交,那人的性格她再了解不过,是个面冷心热的。她初入宫时,若不是她一路相护,就算有圣宠,恐怕也早便被吞得连骨头都不剩。如今一转眼,伊人已消逝多时,她也终于在这后宫中站稳了脚跟。

岁月啊,当真是一去不回头。看着苏澜出落得越发精致的面容,皇后仿佛见到了那个骄傲到不可一世的女子,双眼微微湿润,如今她的女儿也长成了一个可人的大姑娘了啊。

皇后红唇微动,似有千言万语般,苏澜只她有话说,便静静候在一旁。

她不知道以前的自己是因何而讨厌这个让人倍感亲切的女人,是彼此之间有误会或者别的什么,但她看着自己的眼神里的关怀,却是她怎么也忽视不了的。

正当她疑惑不解之时,皇后道出了真相:“你如今性子倒是变了许多,以往见到本宫,你总是没个好脸色。本宫知你有怨,但后宫素来水深,纵使你有皇上撑腰,本宫也不愿你去冒这险。因此本宫故意隔开你与哲儿,却不想你又联系上了三皇子。”

感情原主是想嫁给太子当皇后呢,苏澜敛眉,可惜她是不能替她实现这目标了。

“本宫数次派人扰了你与三皇子的相会,你便愈加痛恨本宫,与徐贵妃愈加亲近。你是个极有主意的,本宫便想,总有一日你会明白本宫的一片苦心。徐贵妃与三皇子都有野心,与你亲近,不过是利用你罢了,等有一日没了价值,只怕能不能活下去都是问题。”

“所幸,本宫等到了这一日。”皇后笑了笑,继续说道:“不过,你这一回,虽说打击了徐贵妃,亦同样伤了你舅舅的心。”

苏澜并不想与她讨论这个问题,她并非不知那日自己确实让舅舅伤了心,但如今做也做了,多说亦无益。

然而皇后并不打算就此结束,反而站起身来,走到苏澜面前,盯着苏澜缓缓说道:“你吃不得亏,可又不愿就此罢休。皇上利用了你一回,你便非得利用回来。你明知皇上最是疼爱你,但凡是你开口了的,他几乎都应允。徐贵妃的事,你大可直接告知你皇上,可你偏不,你痛了一分,便要那伤你之人痛上十分,故而你用最激烈的方式,逼着皇上不得不被你利用。”

苏澜终于知道皇后召她进宫的原因,只觉方才那一番温情爱意都是逢场作戏一般,当下也没了好脸色。她并不意外皇后看穿了自己的小计谋,能坐上这个位子的人,自然不能只是空有一副好皮囊。

然而,“那又如何?”

是啊,那又能如何呢?皇后仿佛看到曾经那个骄傲到极致的女子,她站在她的面前,对着那些前来寻她晦气的宫妃喝道:“本宫便是护着云姐姐又如何?”

那样耀眼的女子,终究是不在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