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言花了点时间让自己冷静下来。
对面的何铭宇看起来就没这么镇定了,蔺言觉得他肯定是在考虑要把自己的脑袋拧成什么形状。
一股阴风忽然袭来。
蔺言等啊等,最后终于等来何铭宇的质问——“你是不是对我这条裤衩有什么意图?!”
蔺言陷入疑惑。
他没想到这人竟然比自己的思维还要跳跃,于是他也跳跃性地回应了句:“你上次也穿的这条红裤衩吗?”
何铭宇:“………”
何铭宇已经无话可说了,他没心思跟这种傻逼多嘴,于是摆了摆手想让蔺言赶紧滚,谁知这个动作却被蔺言误以为是要揍他。
蔺言手足无措,连忙用手挡住脑袋。
刚进门的纪绥便刚好看见这一幕。
听到开门动静,何铭宇转头一看,发现是纪绥,心跳都吓漏了一瞬。
——南阳市像他这样的浪荡公子哥,多少都有点怕纪绥。
具体原因是什么,也说不上来,也许是家里长辈都习惯用纪绥来恐吓这群兔崽子。何铭宇记忆最深刻的就是他爸说:以后你要是在生意场上碰到纪绥这样的对手,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何况纪绥本身就长得高大,平日里又经常摆着一张冰块脸,是个正常人都想避开。
于是何铭宇在纪绥的注视下默默把手放了下来,明明他刚刚只是想摆个手,为什么这个时候会有种被别的家长抓住欺负他家小孩的窘迫感。
离谱。
更离谱的是蔺言睁开眼发现纪绥在场后,连忙跑去抱住了纪绥的手臂。
眼中还泛着泪珠:“你怎么才来啊!”
何铭宇觉得这家伙胆子是真大。
而蔺言本人是觉得,相较于很可能会揍人的何铭宇,还是只会摆臭脸的纪绥更有安全感。
纪绥没理会蔺言的嘤嘤撒娇,只平淡问道:“你惹他了?”
蔺言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没有。”
纪绥转头盯向何铭宇,虽然他眼中毫无波澜,也没什么表情,但何铭宇还是感觉了一股浓重的压迫感。
是了,这跟他高中班主任的眼神一模一样!
何铭宇颓然低头,气势瞬间就低下来了,他解释道:“我、我就想跟他打个招呼,交交朋友。”
纪绥:“招呼打完了吗?”
何铭宇小声:“打完了。”
纪绥转身要走:“那走吧。”
这句话显然是对蔺言说的,这次蔺言完全可以确定。
两人十分默契地潇洒离开,留下何铭宇傻站在原地摸不着头脑。
纪绥腿长,步子大,蔺言在后面费劲地小碎步跟着,走了没多远,就听纪绥问道:“你干了什么?”
蔺言严重觉得纪绥后面肯定还有“坏事”两个字没说出口。
他想了想,低头解释:“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纪绥回头看他:“?”
蔺言觉得不堪回想:“少儿不宜。”
纪绥:“………”
·
仪式总算临近末尾。
蔺言敲打着已经彻底麻掉的小腿,叫苦不迭。
他旁边的纪绥却像个没事人似的,只是轻微揉捏了两下小腿,修正片刻,很快恢复了体力。
蔺言刚在心底默默感叹了句真乃神人也。
这体能不去搬砖可惜了。
休息了不到十分钟,一群扛着拍摄设备的工作人员忽然凑堆迎了上来。
只听站在最前面的那个人解释道:“抱歉,纪先生,蔺先生,纪老要求我们给您二位拍几张订婚照,需要麻烦你们配合一下。”
纪绥皱眉:“不是拍过了么?”
订婚前半个月,他们就被安排去拍过一次。
那个人继续耐心解释:“纪老说在现场拍的才更有意义,而且他还说要拍专门一张挂在卧室床头。”
纪绥:“……”
他已经分不清到底是他爷爷更奇葩还是蔺言更奇葩了。
蔺言表示他更不想折腾,他躺在椅子上忽然心生一计,道:“明天就把消息放出去吧。”
纪绥挑眉:“什么?”
蔺言:“我残疾的消息。”
纪绥:“……”
虽然话是这么说,两人还是乖乖跟着拍摄团队找了个好风水的地方准备拍照。
负责拍摄的工作人员挑了好几个角度,最终都觉得不尽人意,他只好忍不住问道:“两位先生,你们可以稍微靠近那么一点点吗?”
哪有新人拍照隔半米远的。
纪绥扯了扯嘴角,一动未动。
蔺言心说你竟然敢吩咐纪绥?胆子是真大,小心明天就掉饭碗!
他一边默默为摄影师哀悼,一边往纪绥那边挪了半步。
“或许可以再来点肢体接触?”摄影师耐心催促道。
摄影师在南阳小有盛名,也正因为这样才会被请来专门给纪绥拍照。
这要是换成给别人拍照,他肯定就直接不拍了,偏偏对方是纪绥,而且还是他求着纪绥拍的,当然要低声下气点。
蔺言“哦”了声,小心翼翼瞥了眼纪绥的脸。
虽然眉头是没皱,但他一脸嫌弃是几个意思??
被嫌弃……就被嫌弃吧。
蔺言强颜欢笑,扛起生活的苦和难挽住了纪绥的手臂。
他们两个人在这边受苦受难,周围看戏的人却恨不得多吃两个瓜。
陆仁胆颤心惊地看着活生生的蔺言,心里的石头逐渐放了下来。
他刚才前前后后找了好些地方,没敢直接告诉纪家,担心工作生涯就此抹灭,谁知最后蔺家小少爷竟然重新出现了。
太好了。
内心仿佛经历了一场过山车的陆仁悄悄替自己抹了把汗。
何铭宇也站在大老远看猴似的看他们拍照,没多久忍不住啧啧称奇:“这俩人站一块儿竟然还挺般配。”
就在刚才,他才弄清楚蔺言就是纪绥的未婚夫。
原本他还觉得不知道该替谁感到悲哀,今天这么一看,却又觉得他俩还挺合适的。
至少颜值匹配上没问题。
江博远就站在他身边,听到这话,心情顿时更加阴郁了。
以前都是旁人称赞他和蔺言般配,如今这份夸耀却给了纪绥。
江博远捏了捏拳头,脸色不着痕迹晦暗了下来。
他第一次见到纪绥,就对纪绥恨之入骨了。
那时江家和纪家第一次合作,江爸爸带着江博远去纪家谈项目,江博远年幼调皮,打碎了纪绥的陶瓷玩具。
一个小玩意儿而已。
江博远当时并没放在心上,却没想到,等纪绥发现后,竟然直接把他们父子俩赶出了纪家大门。
江爸爸责怪江博远毁掉了一桩大生意,回家后把他狠揍了一顿,结果不小心揍得太狠,把他右手骨头打碎了。
自此江博远的右手都不能使劲。
他幻想当飞行员的梦也就此破碎。
江博远不能记恨他父亲,只能把这些怨怼全部算在纪绥头上。
得知蔺言即将和纪绥联姻后,江博远一开始是吃惊的,他专门跑去找蔺言询问情况,就听蔺言说自己并不想结婚。
江博远便顺势劝蔺言逃婚。
到时等他们逃走,联姻失败的消息传出去,纪绥的脸面一定会大跌。
江博远千算万算,就是没想到蔺言会临时反悔。
如果一切按计划推进,这个时候难堪的就是纪绥了。
所以为什么、为什么蔺言会突然反悔呢!
明明在此之前,他还在化妆间抱着自己痛哭,哀求自己帮他逃走。
江博远想不明白,浑身的怨怼无处倾诉,尤其在看到纪绥和蔺言如此亲密地靠在一起后,他恨不得冲上去掐死他们。
何铭宇不经意瞥了眼他旁边低头攥拳的男人,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人的眼神怎么看都让人觉得里面充满了怨恨。
莫非……
何铭宇低头沉思,已经在脑海里臆想了无数个狗血三角恋的故事。
过了没一会儿,何铭宇就看见男人转身离开,绕到庭院后面的小洋楼去了。
那栋小洋楼空间不大,是专门拿来筹备婚礼事项的。
何铭宇原本还觉得疑惑,直到二十分钟后看见蔺言也走进小洋楼里,他才瞬间明白了什么。
糟了!
那家伙要和蔺言同归于尽!!
·
拍完“甜蜜”的订婚照后,蔺言忽然想起他胸针还没找回来。
虽然他没见过什么胸针,但想必和纪绥之前戴的那枚没什么两样。
原主逃婚前没去过别的地方,胸针应该就落在化妆间。
这样想着,蔺言便找了个借口回到了翡翠园的小洋楼,打算趁仪式结束前赶紧把东西找到。
刚爬上楼,蔺言莫名觉得惴惴不安。
具体是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只觉得二楼未免太寂静了些。
这栋小洋楼空间并不大,二楼只有一个房间,应该就是给原主准备的那间化妆室了。
蔺言稍微走近了些,发现房门是紧闭着的。
他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只能先把门打开。
门打开之后没有任何动静,蔺言吐了口气,心里的石头稳稳落定。
谁知在他迈进门的第一步,就有人将他手臂一把抓住,然后稍一使劲,将他整个人直接拽了进去。
拽进去后,那人又极为迅速地把门反锁了。
完蛋。
蔺言凉凉地想。
一连两次遇到这种危险情况,没谁比他更衰了。
好在那人并不想杀人灭口,只是将他嘴捂住防止他乱叫。
蔺言转头看了眼把他钳制住的人,发现竟然是江博远。
操!
他怎么忘记还有这个隐患了!
书里没说过江博远脾性到底有多恶劣,但是光凭江博远体育生的体能,万一一时激动,稍微用点力就能把他脖子扭断。
蔺言为保小命,只好小心翼翼道:“江,江哥,有话好说。你先放开我,咱们这样实在有伤感情。”
“感情?”江博远轻嗤,“你还想跟我谈感情?你反悔的时候怎么没想起咱俩的感情?”
蔺言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辩驳了。
何况他现在被扼住了命运的喉咙,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不知道是不是对原主终归有点不忍,见蔺言的脸逐渐由白转红,江博远及时松了手。
蔺言连连后退,差点喘不上气来。
“你为什么要突然反悔?”等蔺言看着好受些了,江博远才开口问道:“我不是跟你说过纪绥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蔺言抬头看了他一眼,很快回想起他是如何诋毁纪绥的——
变/态、油腻、有着特殊癖好、关键还性无能。
都是些不堪入耳的形容词。
但蔺言还是面不改色道:“没事,我就好这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