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雄壮威武的儿子,年遐龄是即骄傲,又觉得?亏欠。
叹了口气:
“是爹拖累你了!”
年羹尧笑了:
“爹这话是怎么说的,父子间何来拖累一说?人家还?有子替父死的呢!再说这事本也怨不了你,怕是皇上有深意在里面。”
年遐龄欣慰地摸了摸胡子:
“你也猜到了?”
年羹尧点点头:
“不难猜不是么?我今年才三十?二,就已经是正二品大员加一等忠毅伯,如今又打了胜仗,皇上正不知道该如何升赏呢,恰好寻到爹的短处,可不是刚好用上!”
所以这事虽然有些憋屈,但也让人松了口气,不是彻底厌弃年家,还?打算重用自己,一切便都好说。
年遐龄补充道:“还?有一点,本朝虽然没有明确子不能超过父亲官职一说,实际上还?是有这么个规则的存在的。”
所以皇上真正打算重用年羹尧,就一定?会想办法让年遐龄“退休”的。
年羹尧虽然没想到这点,但在去年任临时湖广总督时便猜到,皇上不会让他们父子同?时任职高位,没想到在今儿应验了。
见年羹尧是当真想得开?,不是敷衍,年遐龄也松了口气。
“不管皇上如何打算,这次的事是你吃亏了,你放心,爹不是那等老糊涂的,爹打算着趁此把家分了,你大哥他……唉,他也三十?多的人了,往后能过成什么样只凭他自己吧,我和你娘跟你去京里,忙了大半辈子,我也轻松一下!”
嘴上说得轻松,实际上年遐龄心里并不如何轻松。
他十?几?岁就上战场了,可以说他的国公之位完全是凭自己的本事得?来的,并不是父辈传下来的,哪能没一点感触?
他更愿意将这爵位传给配得?上这位置的儿子,将这荣耀传承下去,不枉费他这许多年的拼搏,这个人自然不会是自己那个娇生惯养得不太通军事、俗务的长子。
如今事情已定说什么都没用了,自己才五十?出头就要养老,这心态上也得?适应一段时间。
正事说完,年遐龄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年羹尧:
“你娘她……”
年羹尧明白他的意思:
“我娘亲,我会劝解开导她的,爹放心。”
年遐龄松了口气:
“如此就好,这往后啊我就安心当个富家翁,只和你娘守着过日子就是了,家里外?面的事再不操心了!”
真到了这时候才发现,之前那几十?年的拼搏并不那么重要了,到老了,不过是一日三茶六饭的,和老妻相守回忆下当年而已。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离不得?夫人,这次病势凶险,他生怕夫人会离自己先去,好在眼下看着好多了。
富察氏不只嘴上孝顺,心里也是真的孝顺婆婆,整天地守在贾夫人身边,端药喂饭的,不假他人之手。
贾夫人嗔怪:
“又不是没有下人在,何苦非要劳动你?”
“娘是不知道啊,为了抢到这差事我可是和喜桂几?个打了好几场,最后还是我身边的人多才胜了,得?到这机会呢,可不得?珍惜着!再说了,凭您老的身子骨,这辈子许就这么一次机会能床前尽孝,我自然得好好表现一番!”
旁边的丫头们自然配合着她逗贾夫人,故意苦着脸道:
“可不是,夫人是不知道,二奶奶打起人来可凶了,把我们吓得?都不敢和她争了。”
“哧!就你会贫嘴,看来这几?年和你妹妹学坏了!”贾夫人笑得?不行,这个儿媳妇是她最满意的,无一处不满意。
“那证明我没笨到家,我就说么,能学到妹妹三分就足够用了,可不就这三分将娘给逗开?心了?”
贾夫人笑得?真心,她觉得?很满足,有这么孝顺的儿女和儿媳妇,她还有什么可挑的?
到底是亲生的,比那养的就是孝顺得不知多少倍。
至于说自己这些年的心血白费,爵位传给老大,她虽然不平衡但不是不能接受,她的儿子那么优秀,谁就能说将来不能挣个国公之位?
她真正生气的是老大竟然踩着她儿子的血坐上这国公之位,心里恨不得?……如今得?了儿子的安慰再加上富察氏殷勤的侍疾,那郁气彻底散了。
“行了,娘想开了就没事了,你也坐坐吧,这一路上可没少折腾,你们还把熙哥儿也带了回来,瞧孩子被折腾得,真是让人心疼肉疼的。”
“那小子倒是皮实,养养又生龙活虎地玩起来了。”
她当时也心疼儿子,但不敢说。
因为当时得到的消息是婆婆快不行了,那熙哥儿做为长孙必需要出现的,这才带上他急赶路。
好在儿子自己争气,他姑姑的心血也没白费,叫孙嬷嬷特意准备的药品都用上了,到底没伤到孩子,婆婆人也挺过来了,真庆幸只是虚惊一场。
贾夫人身子向来不错,但这身体好的人一旦生病了,便不是那么容易好的,尽管贾夫人心病去了,孙嬷嬷医术也了得?,但仍是觉得?不舒坦,躺在床上养着,边看孙子玩,边和富察氏聊京城的一些事。
这时喜桂进来报:
“夫人,大奶奶来了!”
“请她进来吧。”
人还未完全进来,便听到声音了,胡氏笑?得?畅快:
“儿媳给太太请安,太太今儿觉得?如何?”
“老样子,叫你费心了!”贾夫人淡淡道。
富察氏见到与往常不同?的大嫂不禁皱眉:
“大嫂这是遇到什么喜事了,这般的高兴?穿的也这么喜庆?”
婆婆生病了,不说穿素淡点,还?敢穿个大红大紫的来探病请安,这是哪门子的规矩?
还?有她回来也有两天了,竟然统共只见了大嫂两次,难不成承爵后都不用孝顺婆婆了?
胡氏一时没领会到富察氏话中的含意,笑?道:
“好看么?这是刚做的,如果不是今天有个重要的席我也没想着穿的!”
成了新任国公夫人的胡氏太高兴了,她做这梦已经很多年了,今天终于实现了,再加上府中上下奴才的巴结,让她忘乎所以了。
富察氏没奉承她的意思,踩着她男人的血汗功劳还在她面前这样得意,是想要打架么?
富察氏冷道:
“衣裳如何我是不知道,只是大嫂的行为我却知道有些不妥!”
胡氏笑?意僵在脸上:
“二弟妹这是疯了么?竟然敢指责长嫂,太太你瞧,在你面前二弟妹都是如此对我,可见私底下是如何的了。”
贾夫人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这一眼的积威让胡氏心颤了颤,想到自己如今是国公府的女主人了,腰又直了起来。
贾夫人都懒得?跟她计较,更懒得?和她说话:
“既然你二弟妹说你有不是,你何不问问她。”
胡氏犹豫了下,富察氏却是没打算就此罢手的,冷笑:
“大嫂也是世家出身,想来在闺阁中便学过‘礼’了吧?难不成当时先生没教过你,探望病人该如何守礼?
‘孝’呢?也应该学过吧?母亲生病在床,我们做儿媳妇的不应该守在床前尽孝么?便是大嫂事情多太忙了,也该一日三问吧?
可打我回来两天了,怎么一共也没瞧见大嫂来上三次呢?难不成这就是你胡家的礼?”
富察氏嘴皮子利索,一连串的反问问得胡氏没有插嘴的机会,也被她问得是哑口无言,满屋子下人的目光下,胡氏脸红了起来,不知道是臊得?还?是气得?。
就在她正打算说些什么弥补时,帘子掀起,年遐龄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臊眉耷眼的年希尧。
两个儿媳妇忙起身行礼。
年遐龄对富察氏摆摆手:
“起吧,你是个孝顺的,难怪你娘平常便把你夸在嘴边,这几?日也辛苦你了!”
“伺候娘是儿媳应该做的,当不得?父亲‘辛苦’二字!”富察氏恭敬道。
年遐龄满意地点点头,面向胡氏:
“你弟妹说的可是事实?你当真都不曾过来侍疾?”
他心粗没注意到这些,如果不是正好听到了,他都不会想到这件事。
再一瞧胡氏满头珠翠,闪闪发光,身上穿得喜庆,那眉头都皱在了一起。
胡氏脸白了,吓得?说不出话来。
年遐龄上过战场,身上的煞气不是一般内宅妇人能顶得?住的。
年遐龄也不理?胡氏,只看向长子:
“你呢?你媳妇不孝顺,你每天请过几?次安?”
年希尧火热的心凉了不少,不好意思道:
“刚接手府里事,这几?天实在是事情太多,我一时给……额娘,是儿子不好,您别生气!”
贾夫人笑了。
年遐龄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了,对着长子就是一脚:
“你个不孝的!你母亲虽然不是你生母,但从小将你仔细养大,与你二弟、三弟并无不同?,生恩不及养恩,你难道都不懂么?如今倒好,翅膀硬了,你爹我还?活着呢,就这样‘孝顺’你母亲,我怎么就生出你这样的儿子呢?”刚接了爵位就想不认爹娘,真是岂有此理!
年遐龄虽然五十?多岁,但功夫不掇,一脚下去年希尧是站不住的,跪趴在地上,年希尧头都抬不起来。
臊的!
不止是因为在奴才面前失面子,也确实羞愧。
“儿子没有不孝顺母亲的意思,儿子以为胡氏代儿子在母亲床前尽孝了,哪想到胡氏竟然……”狠狠地瞪了眼胡氏。
贾夫人瞧着也差不多了,她也没兴趣再看下去了,大爷这样“单纯”本就是她养出来的,如何能怪。
“行了,孩子也不是有意的,你就少说几句吧!起来吧,这么大的人了,可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了。”
年希尧目光中带着孺慕:
“多谢母亲体谅儿子!”
年遐龄叹息,不想再说什么了,摆手让他下去:
“都下去吧,明天我请族老过来,到时有事吩咐。”
年希尧摸不着头脑,听话地退下。
恰巧有下人来寻胡氏,见到她高兴道:
“可见着奶奶了,大姑奶奶过来瞧您,给您带了两车的东西,说是贺礼,叫您过去收呢!”
年遐龄在屋子里都听到了,刚消下去的气又起来了:
“外?面谁在说话,滚进来!”
“见过老爷、夫人!”
一个脸生的丫头匆忙进来。
年遐龄板着脸:
“你刚说谁来给老大送贺礼?”
“是大姑奶奶!”
年遐龄冷冷笑了:
“叫那不孝女滚过来!”心情不好瞧什么都不顺眼,偏他们还非要撞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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