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娇停稳,萧婉容赶忙冒雨上前规矩的给大夫人行礼,雨点噼里啪啦的打在身上,她硬是眉头都没皱一下。

“你倒是有心。”大夫人微点了头却并不叫起,扶着刘妈妈的手下了软轿,避到廊下后才接着道:“尚篱轩离这里有些路程,清姨娘知道你这么快就赶过来替她解围,就算挨着浇心窝子也是暖和。”

果然是遭了猜忌。

萧婉容将身子福得更低,抬起满是雨水的小脸无辜的看着大夫人,柔声回道——

“经二姐姐提点,女儿一早就让小桃守着清姨娘,以防她犯浑。谁知还是出了事,女儿匆忙赶来,是想带了姨娘去母亲跟前请罪,谁知……”

她停在这里,怯懦的拿眼睛去瞄跪在门口的守门丫鬟,嗫嚅着唇一副怕事不敢说的胆小模样。

顺着萧婉容的目光,大夫人的眼神也落在了那丫鬟身上。

“你倒是能干,五小姐来了不知道请进屋里喝茶,竟还拦在外面淋雨。刁奴欺主,打死了都是轻的。”

刘妈妈闻弦知音,立马抡圆了手臂,左右开弓的往丫鬟脸上扇。手一下去,嘴角就见了血。

大夫人看着,眉心舒展开来,转头含笑的看向萧婉容。仿佛才发现她蹲在雨中,满脸都是惊讶:“你这孩子,怎么还在雨里蹲着,要是淋得生了病,还不内疚死我。”

萧婉容顺势起身,知道那丫鬟是因为一句‘大夫人总得识时务’才挨了打。也不点破,只一脸羞愧的走到大夫人身边,娇憨哄道——

“我姨娘犯了错,连累母亲在大雨天中奔波。女儿若不惩罚自己多淋些雨,怎么赔得起母亲所受的风雨之苦。”

都被人算计成这样了还是一副蠢笨模样。

大夫人心下不屑,扶了萧婉容的手就往院里去。

刘妈妈依旧牟足了劲左右开弓的打那守门丫鬟,发狠的样子就像是在打杀父仇人。

没说掌嘴多少,也没说怎样发落,那这顿打就要大夫人喊停才能停。

萧婉容抬眸扫了眼那丫鬟,原本还算端正的脸早就破了相,此时被刘妈妈按进雨中拳打脚踢,哪里还有半分人样。

才进了院子,就看见病歪歪的清姨娘被堵了嘴捆跪在院中,大雨冲散了发髻,黑发一缕一缕乱贴在脸上。月白色素面夹衣早就湿透,衣摆袖口滴滴答答的落着水。

因为被绑着,手脚都不得自由,整个人就像浸在酒坛子里的人彘,狼狈凄惨得让人不敢直视。

萧婉容心中一疼,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指甲嵌进掌心生生的要戳出血来。

可有大夫人在,她终究不能逾越,只淡淡的扫了清姨娘一眼就收回目光,恭敬谦卑的站在大夫人身旁。

大夫人看着,却是风雨不显,眉间眼底还是一贯的端庄:“去请了大小姐和桂姨娘出来。”

话音才落,萧敬娴和桂姨娘却已经苦着脸迎了上来,敷衍的朝大夫人行了一礼,萧敬娴就挤开萧婉容,扶上大夫人手臂:“母亲来了就好了,您可得为女儿做主啊,今天一早五皇子才来下定,那刁奴就闯进来骂女儿抢了五妹妹的亲。这婚姻大事都是父母做主,她来撒泼不仅是污了女儿声名,更是诋毁母亲刻薄了五妹。这样的刁奴就是活剐了都不解恨。”

有丫鬟搬了红木万寿扶手椅出来摆在廊下。大夫人借势甩开萧敬娴的手,威严的端坐椅上,眉目清冷的看着萧敬娴和桂姨娘道:“你们都罚了,哪还用本夫人做什么主。”

萧敬娴扁了嘴退到一边,桂姨娘却扭着柳腰上前福道:“不过是小事,大小姐这也是替夫人分忧,一个不得宠的姨娘,夫人犯不上为她和未来的五皇子侧妃置气。”

还不是侧妃呢,就急着用身份压人了?

萧婉容提着的心落了下来,自作孽不可活,她稍稍加一把火也就够了。

她拉了李妈妈袖子,用大夫人能听见的音量,天真了语气问道:“五皇子侧妃是什么品级啊?母亲不是正二品的御封诰命吗,怎么大姐才得了小定,就连清漪阁的守门丫头都敢不将母亲放在眼里了?”

大夫人一听,平和的眸中就闪过厉色。

是了,这才刚下定,就连丫鬟都跋扈了。如果以后成了亲,这侯府还不得跟着桂姨娘改姓?

清姨娘是不得宠,萧婉容更是个扶不起来的,所以她们只能抱着本夫人的大腿讨日子。

你倒是得宠,侯爷宠得你都敢收买算命先生,说五小姐命中带煞;宠得你都敢狐媚侯爷,让他答应用你的女儿替了萧婉容嫁过去。

不给你些颜色,你那尾巴就要翘上了天。

大夫人状若无意的扫了萧婉容一眼,而后面色一正,笑眯眯的看着桂姨娘道:“得不得宠那也是侯府姨娘,犯了错自有本夫人和侯爷处置。”

桂姨娘翻了白眼不说话,妖娆的身段却刻意往大夫人面前妩媚一扭。一副我得宠,就是僭越了你又能怎样的架势。

大夫人不理她,朝萧婉容吩咐道:“清姨娘既然受了罚,犯的错也就一笔勾销。扶了她回去好生将养着吧。”

萧婉容抑住心中大喜,平静的上前谢了恩,这才让锦书和小桃去给清姨娘松了绑,搀扶着回去。

大夫人又端了丫鬟新上的老君眉轻抿了一口,然后拉着萧婉容的手道:“你也已经及笄,是时候该学着管家了。我来问你,若是有人目无尊者、越俎代庖,该怎么处置?”

才借着她的名义发落了守门丫头,现在又要借她的嘴处置萧敬娴和桂姨娘。她要是顺了大夫人的意,只怕就要和萧敬娴结下了不解仇怨。

受着萧敬娴和桂姨娘射过来的威胁眼神,萧婉容心底清浅一笑。

结仇就结仇,你们如何作践的清姨娘,自己就如何去受。

她乖巧的接过大夫人手中茶盏,放回黑漆小条几上,试探着道:“女儿浅薄,也没见过母亲责罚下人。只觉得大姐姐的法子不错,堵了嘴绑着按跪在雨中,安安静静的都不破坏赏雨的兴致。”

“你第一次罚人,母亲便依了你。”大夫人明眸一转传了刘妈妈过来:“按五小姐说的,照清姨娘的样子绑了她二人吧。”

刘妈妈麻利的带了两个婆子上去,捉了萧敬娴和桂姨娘就堵嘴,不消片刻,萧敬娴和桂姨娘就原样跪在了雨中的青石板上。大雨兜头、髻钗散乱,和清姨娘一样的狼狈。

萧婉容大觉解恨,装作没看见萧敬娴钉在她身上的森寒眸光,乖巧的扶了大夫人回去。

凭萧敬娴那没事也要咬人的刻薄脾气,萧婉容不用想也知道等她的是雷霆报复,既然躲不掉,她接招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