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陈丞相事发已经过去几天,大家心里也逐渐接受了这件事,再听到锦衣卫抓人,已经没有初时的惊慌。
护国公府里,大家除了不能外出,倒没受多大影响。老太太一直担忧着乔御史的事情会牵扯出她来,收敛了原先的嚣张跋扈,就是请安的时候,也不会再提那么过分的要求。
萧莹的日子一时好过不少。
这日,萧纹的身子已经痊愈,想起前些天萧莹送来的补品,便想着去清徽院走动走动。
“五小姐,您今日怎么过来了?身子可好些了?我们小姐可挂念着您呢。”画屏想着萧莹吩咐过要好好对待五小姐,是以对萧纹的态度也亲和了些。
萧纹心中一热,在这府中,她们母女就是尴尬的存在,好多时候都没有听到过他人的关心了。
“还多亏了七妹前段时间送的补品,我这身子已经大好了。”萧纹一开口,声音婉转清丽,别有一番风味。“七妹呢,可在房间里?”
“在呢,小姐现下正在看书呢,奴婢这就去通禀小姐,她知道您来了一定高兴坏了。”
萧莹听得二人说话,也不看书了,隔着窗户对画屏道:“通禀什么,还不快请五姐进来,这大冷的天,冻坏了五姐可仔细你的皮。”
萧纹浅笑着走进屋子,“几句话的功夫,哪里就会冻坏了呢。”
萧莹方才窝着看书舒服,发丝乱了些许,听得萧纹来,赶紧先让画扇给她整理下。等萧纹进屋子里,已是整理个大概。
“我原先还想着去看五姐你呢,不承想你已先来了。”
萧莹热络得拉过萧纹的手,将她引向待客的贵妃榻上,让她在炕桌的一旁坐下后,萧莹径自坐在了另一侧。
画屏忙将刚沏好的茶端了上来,画扇则是摆了几样糕点。
做完这一切后,画屏道:“小姐,奴婢和画扇就在廊下玩耍,您和五小姐有什么吩咐,尽管唤一声便是。”
萧纹也对着自己的贴身丫头翠晴道:“我和七妹妹说会话,暂时用不着人伺候,你先下去玩会吧。”
萧莹看了下萧纹的脸色,虽还透着些疲惫,却已是她平日里最好的状态了,萧莹心中不由唏嘘不已。
萧纹的容貌不说在这个府里,就是在整个金陵城中,那都是顶顶拔尖的。面如芙蓉,其色皎皎,加之从娘胎里带来的弱根,让她行动间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
“看着五姐姐身子大好了,阿莹心中也放心不少。”
萧纹应道,“我这次的病多谢妹妹费心了。这次病情来势汹汹,说起来是受了风寒所致,实则是姐姐心内郁结,不知该如何向妹妹倾诉才是。”
萧莹已经明白今日萧纹前来是向她示好的了,“咱们姐妹之间还用得着那许多的顾忌。姐姐想对阿莹说什么,尽管开口便是,阿莹绝对不会透漏姐姐的半分秘密。”
萧莹拍了拍萧纹的手背,“姐姐要是能把心内郁气散发出来,不再影响身子,那就是最让阿莹高兴的了。”
萧纹颇有些愧疚,“妹妹这般为我着想,实在是让我汗颜。说起来,这事与妹妹息息相关。当日我听说后心中惊骇,因迫于长辈的积威不敢告知妹妹,实在不该。”
萧莹面露疑色,“究竟是何事与我相关,姐姐且细细讲来。”
萧纹向萧莹招招手,萧莹笑着凑近了身子,便听萧纹在她耳旁讲了起来。
“那日请安过后,老太太独留了我说话,为的就是参选公主伴读之事。老太太让我好生准备,务必中选。我曾言道自己身为庶女,这身份是够不上的。老太太就说这事不用我操心,自然会为我打点好一切。姐姐想着,若真按老太太说的,她必定会出手对付妹妹。心中惶恐之下,病倒了数日。”
“多谢姐姐告知阿莹这么重要的事情。”萧莹感激道。
萧纹低声道,“公主伴读,只有妹妹你有资格。姐姐萤烛之光,怎及妹妹皓月之明。”
“姐姐不必妄自菲薄,”萧莹浅笑道,“撇去出身不谈,论容貌,论学识,五姐姐在这金陵城中也是拔尖的。实话说,阿莹并无意掺和这公主伴读之事,若是五姐姐有意的话,阿莹倒可襄助一臂之力。”
“多谢妹妹好意了。若我真有心这公主伴读,只需服从老太太的安排就是了,何必巴巴跑来告诉妹妹这些事情。”萧纹讥诮一笑,“旁人眼红眼热的东西,在我这里未必就是块宝。”
萧莹面带愧意,“是我误会五姐姐了,还望五姐姐莫要怪罪阿莹才是。”
箫纹面色稍缓,“我不是怪罪妹妹的意思。我只是想着这次参选公主伴读的都是朝廷三品以上大员的嫡女,若我真当选了,左不过是招人嫉恨、仰人鼻息罢了。再者说,公主们身份尊贵,身为伴读需与她们日日相处,若是顺遂无波自然是好事,可若是公主有个什么闪失,以我庶女之身,怕是难以承受后果。”
说到底还是身份的问题,箫纹说的对她自己是些不小的问题,可对萧莹来说,完全不必放在心上。她是护国公萧继业的嫡女、太子妃的亲妹妹,别说是官家小姐,就算是与公主有了龃龉,她也不会受到什么委屈。
这出身问题,说什么也是无法改变的。萧莹心中暗叹一口气,“姐姐真是可惜了。既然姐姐不想当公主伴读也好,咱们姐妹也可在府里做个伴。”
“小姐,恪少爷过来了。”画屏在廊下喊了一声。
萧莹和箫纹对视一眼,然后她笑了开来。
“五姐姐不知道,如今咱们府里也热闹着呢。”
“哦,发生了何事?我病了这么多时日,什么都不知道呢。”萧纹问道。
萧恪风风火火从外面跑进来,见了萧莹,讨好笑道:“小姑姑,借你这风水宝地躲躲呗。”
萧莹忙招呼着萧恪道:“你来得正好,还不快将咱们府的热闹事讲给你五姑姑听听。”
萧恪一脸苦色:“什么热闹事儿,侄儿如今可是烦不胜烦呢。”萧彤和萧丹两人每天都缠着他,说什么关心谨言的伤势,想托他的手送给谨言一些上好的伤药与补品。
她们也不想想,府里难道会缺了谨言的东西?用得着她们巴巴送来。
现在的萧恪被那二人简直烦得不行,只得找萧莹的院子躲躲清净。
“你两个姑姑对你大献殷勤,你受着就是了,有什么好烦的。”萧莹嗤笑。
“小姑姑,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们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萧恪大吐苦水,“那些东西要真是伤药跟补品也就罢了,可偏偏每次送来的,都用手帕包裹着啊。要是真落在了谨言的手里,这岂不成了私相授受。你说这样的事情我能做吗?可是不接两位姑姑的东西,她们就哭哭啼啼的,落在那些下人眼里,活脱脱就是我欺负了她们。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还不能和她们计较,小姑姑,我憋屈啊!”
听到这里,箫纹直接变了脸色,“彤姐姐和丹妹妹怎能如此不知自爱?”私自给男子送东西,有损女儿家的名节!
更何况,以她们的身份,怎能配得上堂堂景王?就算嫁过去,也不过是一个姬妾罢了。
萧莹道:“咱们四姐姐的心气儿可高着呢。前段时间,三婶给她相看人家,她竟一个也没瞧上。”如今好不容易碰到一个瞧上的,可惜啊,人家铁定是瞧不上她。
说起她那前世的夫君,其实也没什么大毛病。无非就是纳了几个碍她眼的妃子,这也没什么,哪家的帝王不是三宫六院的。所幸赵寰给了她元后应有的体面,更是将她的儿子早早立为太子。那些妃子再怎么蹦跶,也越不过她去。
只是,赵寰给她的也就是元后的体面罢了,做他的妻子实在是太累太心酸。他是一位心怀天下的帝王,在位期间做了不少为国为民的好事,在民间的评价甚至越过了开国君王永安帝。
箫纹叹息道:“这事我也有所耳闻,放着好人家的正妻不当,四姐姐也实在太过糊涂。”
“恪哥儿,你现在也是议亲的年纪,那样的女子,可万万不能娶的。”萧莹郑重叮嘱道。
说起亲事来,萧恪立即炸毛,“小姑姑,你们谈论你们的,怎么扯到了我身上。”
萧莹无辜笑道:“你确实到年龄了啊,若有合心意的姑娘先定下来,等过两年就可以成亲了。”
大燕朝男女大多在十八岁成婚,但订亲可以提前几年。萧恪如今十六岁,考虑这种事情恰是时机。
萧恪转移话题,“你有那个闲心操心我的婚事,还不如多关心关心四叔,他比我大了十岁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一个。什么时候等四叔成婚了,再说我的事。”
萧莹气得揪萧恪的耳朵,道:“我这是关心你,你还说我闲操心,不识好歹!”
“小姑姑,疼,疼,耳朵快掉了。”萧恪忙将自己的耳朵从萧莹的魔爪下解救出来,抱怨道,“小姑姑,身为女子,你应该温柔一点。要真成了个母老虎,当心没人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