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恪原本坐在萧荣和萧晋的中间,听赵寰这么说,不禁喜笑颜开,“谨言,快过来,坐我身边。”
赵寰打量了一下,如果他真按萧恪说的坐下去,那么就将萧晋和萧家人给隔开了。在赵寰心中,萧家人也就是长房一脉,至于萧晋另一侧的三房那几个少爷,赵寰完全不放在心上。
赵寰自发走至萧晋另一侧站定,大有落座的意思。小林氏长子萧恩喜出望外,让出自己的座位,往下顺延了一个坐。景王要坐在他旁边了,这可真是天赐的好机会。
赵寰笑着对萧恩道了一句,“承让”,不客气得一掀袍摆,坐了下去。萧恪一看这种情形,立马不干了,跑到赵寰的身边,冲着萧晋道,“四叔,你去我那个位置坐吧。”
萧晋狭长的桃花眼一眯,打趣道:“什么时候我在家中的地位下降得这么厉害,恪哥儿你都使唤起我来了。”口中这么说着,却还是挪动了自己尊贵的臀部。
萧恪指着萧晋空出来的那个座位,笑道:“谨言,你坐这。”
赵寰无奈摇头,对着萧晋笑道:“四哥不必失落,谨言和你是一个待遇的。”
看到自己身边的人由赵寰变成了萧恪,萧恩恨得暗暗咬牙,“恪哥儿,你这样安排,是否太不尊重王爷的意思了?”景王明明想挨着他坐,什么时候轮到萧恪了?不过是仗着自己长房长孙的名头,欺负人罢了。
萧恪摸着自己的下巴,思索道:“谨言想和四叔挨着坐,你看四叔不还在他旁边吗?刚才谨言的位置也太靠下了,我好心帮他提提难道也不对吗?还是六叔觉得,谨言的位置靠下些也无所谓?”
赵寰自己不坐上位是谦虚守礼,可到了萧恩这,怎么也不能说一个王爷就该坐下面的位置。
说不过萧恪的萧恩只得自己暗暗生着闷气。
赵寰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冲着萧晋举杯,“这么久以来,还未谢过四哥的救命之恩呢。谨言现在有伤在身,不宜饮酒,就以茶代酒,敬四哥一杯。”
萧晋举着自己的酒杯,漫不经心道:“举手之劳而已,当不得王爷一声谢字。不过王爷,你这一声四哥,我怎么觉得自己承受不起呢。”虽然自己救了他的命,可这景王殿下是不是有点谦虚过头了?
赵寰的动作一僵,不着痕迹往萧莹那看了一眼,又见到她了,赵寰是发自内心的愉悦。前世,他叫萧晋四哥叫得还少吗,对萧晋的想法也算是知道一些。现在他是王爷身份,以萧晋的性格来说,自己并不在他的交友范围之内。
“四哥向来洒脱,不拘泥于俗礼,你我兄弟相称,只叙情义,不谈其他,又有何不可?”
萧晋畅快笑道:“王爷果然是明白人,这杯酒我干了。”萧晋虽为显贵之子,但最不愿和权势官场牵扯上关系。要不然以他的出身他怎么也会在朝中领个一官半职,而不是成为游历在山水之间的一介白衣。
萧晋一仰头,将杯中的酒尽饮下肚。
众人吃吃喝喝,眼见着差不多了。萧彤往赵寰那含羞带怯看了一眼,站起身来,冲着老太太莹莹一拜,“祖母,这长夜漫漫,没有消遣的东西也实在太过无聊。孙女不才,前段时间刚学了一首曲子,想献给祖母,好给您解解闷。”
老太太会意一笑,探头向赵寰问道:“不知王爷以为彤丫头的提议如何?”萧彤今日首要讨好的便是赵寰,怎能不问问他的意思。
赵寰不置可否,“既然四小姐有彩衣娱亲之意,本王又怎好阻拦四小姐这一片孝心?”
老太太笑得眼皮都快睁不开了,“王爷都这么说了,彤丫头还不快去准备准备。”
萧彤这哪里是想着娱乐老太太,分明是想吊赵寰这条大鱼!萧莹就不信赵寰他猜不出来萧彤的意思。她熟悉的那个赵寰,是个心怀天下的男子,并不怎么看重儿女私情。对看不上眼的女子,根本就不给她们讨好的机会。
今日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同意萧彤弹琴了?难道说,他见了盛装打扮后的萧彤,动心了?
是了,上辈子赵寰并没有在护国公府养伤,是以并没有见到萧彤的机会。等他和府里的走动多了起来的时候,萧彤已经出嫁。
今生萧彤在年华正好的时候遇到赵寰,二人之间擦出点火花,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萧莹听着柔缓的音乐从萧彤的指尖缓缓流泻而出,心头多了几分烦躁。这辈子,她是不想嫁给赵寰,也不在乎究竟是何人会成为赵寰的王妃。
但是萧彤若成为赵寰的女人,这一点她绝对不能容忍!
三房现在虽没什么实力,但他们有朝一日翻了身,一定会恨不得将护国公府占为己有,根本不会顾念大房待他们的情谊。
这不是萧莹自己的想象,而是上辈子真真实实发生的事情。那时赵寰起兵,萧恪被逐出族谱投奔赵寰而去,三房见机便投了宣政帝和胡太后的羽翼之下,将手中的屠刀对准了他们长房。
赵寰是未来的帝王,有她萧莹在一日,就绝不能容忍三房搭上他这一条线!
她抬眸往赵寰那望去,见赵寰闭目聆听似是极为享受的样子,目光中不由带了几分恨意。
就在这时,赵寰似有所觉,他突然睁开眼,朝萧莹望来。
萧莹吃了一惊,忙将自己的恨意收敛,转头和自己身旁的箫纹说起话来。
赵寰却是没有错过萧莹方才的神色,一时有些错愕。前世萧莹嫁给他之前,眼中一直都是干净明亮带着欣喜笑意的,这样带着恨意的眼神,还是在跟着他吃了不少苦楚之后。
他低着头思索,自己这时并没有惹过萧莹,按说她不应该生气才是。
萧彤一曲弹闭,不禁往赵寰那望去。可惜并没有看到景王对她的痴迷神色,她收敛起自己心头的失望,浅笑盈盈,站起身来施了一个谢礼,然后看向赵寰,“臣女拙计,实在是献丑了,还望王爷海涵。”
赵寰眼下正失落着呢,根本无瑕照顾萧彤的情绪。他清淡开口,“四小姐本是为长者抚琴,不必在意本王。国公爷,谨言伤势未愈,眼下有些疲乏,还是先回明辉院了。”
萧继业道:“王爷身子要紧。”
赵寰勉强打起笑意,“除夕之夜本该热闹一番的,大家不必在意谨言的离场,往年如何,一切照旧便是。”
“谨言,我送你。”萧恪热络道,向着萧继业请示一番,“祖父,孙儿先把谨言送回明辉院,片刻之后回来。”
“嗯。”就是萧恪不说,萧继业也会安排人将赵寰给送回去,绝不能让他自己孤零零回去。
离着厅堂远了,萧恪才试探开口,“谨言,你觉得萧彤她怎么样?”方才的情形他都看在眼中,谨言原本十分享受萧彤的琴曲,可自从小姑姑瞪了他一眼之后,谨言的情绪就低落下来。
他视谨言为好友,不想让他因为萧彤的事情而对大房产生隔阂。
赵寰望着夜空中点缀的繁星,清冷一笑:“庸脂俗粉,并不算什么。”这样的女子,给他的阿莹提鞋都不配呢。
萧恪这才放下心来,郑重嘱咐道:“那就好,谨言,你可千万不能纳萧彤。”
赵寰顿了一下,好似明白过来方才萧莹对他的眼睛中为何含有恨意。“景行,你小姑姑是不是不喜欢萧彤?”
“那是当然了,”萧恪理所当然道,“不止小姑姑不喜欢,我们大房的人都不喜欢她!”
“我在想,你小姑姑可能对我产生误会了。”赵寰道,“我方才闭目,是在思索别的事情,并非是对萧彤心怀好感。景行,你有机会能不能和你小姑姑解释一下。”上一世,他和阿莹之间误会重重,直到阿莹去世之后自己才追悔莫及。这一辈子,他可不想因为一个不相干的女人而让阿莹误会了他去。
萧恪拍着胸脯道:“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明确赵寰的态度之后,萧恪心里舒坦许多,在将赵寰送到之后,便兴冲冲赶了回去。
厅堂里这时泾渭分明,大房的人坐在一块,三房的又是另一番情景。
萧恪径直走到萧莹身旁,在她耳朵旁悄悄道:“小姑姑,谨言刚才对我说了,他是想别的事情呢,并没有对萧彤上心。”
萧莹愣了一会,道:“这种事情,你和我说做什么。”她现在和赵寰并没什么牵扯,萧恪在她耳边来这么一句,未免也太突兀了。
萧恪冲着她眯眼,“是谨言让我向你解释的,小姑姑,谨言他很怕你误会他呢。”
萧莹错愕不已,再三向萧恪求证,“真是景王让你说的,恪哥儿,别是你自作主张吧。”
他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萧恪感觉很是委屈,“我方才说的,真真切切是谨言的原话。小姑姑你若是不信,可以去问谨言啊。”
萧恪的神情不似作伪,萧莹心中忍不住泛起嘀咕来。就因为方才她瞧赵寰的那一眼,赵寰便特意让萧恪来替他解释,怎么看都不像是赵寰的行事风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