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声不吭的拿过柜子上叠放整齐柔软干净的浴巾,勉强围住自己,这才大刺刺打开浴室,抬起下颔。

本想给半米开万的男人一个傲慢的睥睨眼神,可他身高实在不能驾驭,而且他显然也洗过澡,此时穿着浴袍,松松垮垮系着腰带,露出一片精瘦的胸膛,胸腹肌条理完美。

再对上那冷漠幽深的眼神,简直让人油然而生一种臣服的崇敬。

叶晚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做出那么丢面子的表情,握着胸口浴巾边角的手紧了紧,她咳一声,收回视线,匆匆说了句谢谢就躲回浴室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眼前总是回荡着裴夜辉刚刚的样子,一身简洁大方的连衣裙,愣是把叶晚穿了个面红耳赤。

等到她出了浴室,人已经不见了。

偌大的总统套房里,有门没门的房间十多个。

叶晚小心的喊着人,一间间敲门开进去看。等看到那自带泳池的健身房,她才猛地醒悟,她怎么这么傻,这个时候不走还等什么时候走?

可等到她跑到套房门边,才发现锁上了,而且竟然要指纹验证过才能开!

叶晚忍不住在心里低咒了一声,这时又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句不大不小语气懒散的话——

“既然这样,也没有必要再谈了,卫昌,送陈总回去吧。”

“裴总,别啊,有事好商量。”也许是没听到回答,那人又急忙补了句,“再让您一成利、不、不,两成怎么样?”

“呵。”裴夜辉轻笑一声,一手把玩着茶盏,一边玩味儿道:“我想陈总自始至终没弄明我的意思。”

“地、裕隆集团要,商场、裕隆集团建。置于盖建的工程,陈总可以递竞标书,但商场,不接受任何人任何意义上的融资,它必须完完全全属于裕隆,懂了?”

没等对方说什么,裴夜辉放下茶杯,“卫昌。”

“是。”卫昌了然,朝大腹便便的西装男微微鞠躬,侧手引领,“陈总,这边请。”

等人离开,裴夜辉才漫不经心道:“人都走了,叶小姐还打算听什么墙角?”

本来打算等人开门,在一起离开的叶晚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暴露了,有几分尴尬,却强自镇定,没有半分偷听的心虚,大大方方走进会客室。

男人就坐在不远处的沙发椅上,环着臂翘着二郎腿,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有节奏的点着胳膊肘,一双眼似笑非笑的睨着她。

叶晚是独生女,虽然叶父亲的打算是将家业给叶晚未来的丈夫,但是也怕她信错人,偶尔会带他出席一些商业活动,公司运作也耳濡目染。

她曾远远见过裴夜辉人一眼,只是那个时候,气氛和现在完全不一样。

那时候,他西装革履,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让人捉摸不清。他很少笑,因为放眼看去A城,也没有需要他用笑容来讨好或应付的人。

所以,这似笑非笑,又没有戴眼镜,如浓墨一样深邃的眼神杀伤力到底有多大……

好像超乎了她的想象。

叶晚咳了一声,别开眼,目光落在意大利地毯上繁复精致的花纹上,“不知道裴先生……留我在这做什么。”

她想的是,如果裴夜辉真的要和她计较那么一杯咖啡的事……

大不了她、她……

叶晚将目光移到茶几上的茶上面。

茶盏的盖掀在一边,茶水还冒着热气,这要是泼过来,非得起泡不可。她几不可见的咽了咽口水,不自然的扯了个笑,“如果是为了之前的事,我已经道过歉了。”

她实在说不出大不了让他泼回来的话。

“我也说过,道歉有用,世界上就不需要警察了。”裴夜辉顺着她的目光拿起茶盏,抿了一口,“叶小姐渴了?是裴某照顾不周,要喝什么?”

“不、不用,我不渴。”

叶晚连忙摆手,总觉得那热腾腾的茶立刻会朝自己泼来。又觉得自己有点失态了,敛了敛眉,将话题转回来,“裴先生,你既然知道我,一定也知道我家发生的事,我无法赔偿给您任何东西。”

“嗯。听说叶总被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法院没收了公司和涉嫌款项,还判了个无期。”

提到父亲的事,叶晚眼皮一跳,面色冷了下来,“我知道,不需要裴先生您再重复一边。”

裴夜辉仿佛半点没察觉到她情绪变化,状若无事的笑了声,继续道:“听说,你母亲也当庭昏倒,付款已经透支,医院最迟明天停药。”

“够了!”叶晚突然大喝制止,不过瞬间就调整好自己的心情,木着脸,“如果裴先生也只是那痛打落水狗幸灾乐祸的一员,我只能说,我对你很失望。”

“失望?你觉得我是怎样的?”

裴夜辉玩味儿的重复,茶杯垫和茶几碰触,发出轻轻的声音,他站起身,犹如一头盘卧的狮子,缓缓逼向他的猎物。

他薄唇掀合,一字一句不紧不慢的出口――

“动用人脉,让你父亲意思意思关个几年就出来?然后大度的帮你付完母亲整个疗程的医疗费用?”

叶晚腰杆背脊挺直,哪怕迫人的气势直往直接人来,却面不改色强自镇定,对他的话没有半点置喙意思。

“呵。”他最后在她面前站定。

这次接近和在酒店楼下那次意外不一样,叶晚能清楚的感觉到裴夜辉身上传来的不悦,慑人的气势就像是巨大的乌云笼罩。

几乎是瞬间,她的视线里鼻息间,全部是他。

可她那承受了仿佛天塌下来一般的困境,依旧没有泯灭的骄傲和自尊,让她僵持,绝对不后退半步。

“叶晚,我是商人,不是慈善家。”

他的语气出乎意料的温柔,然而却毫不客气的一把拧住叶晚的下颔!

下颔一道微凉,随即就是疼痛!叶晚吃痛,却没有叫出声,只狠狠拧了眉,“一切都是裴先生您自己自说自话,我哪里说您是慈善家?”

“你不是说对我很失望?”

“那是因为我觉得您至少是个正人君子!不会做欺负女人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