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极洲上的非洲象

作者:小圆鼻子

他站在出租车外守着电话,眼神固定在一个方向,直到那里慢慢出现了一大一小两个人影,他才开口:“看到我了吗?”不远处那个大一号的人影朝他挥了挥手:“当然看到了。”

 “嗯,那我挂了。”石慎合上电话,没过半分钟,那缩着脖子的父子俩就出现了。上了出租车,司机问他们去哪儿,石慎跟徐吉竟然报出了两个不同的地方。前者报的是徐吉的公寓,后者报的却是徐记的的地址。

 “这么晚还去徐记?”“你的车不是还在那?等拿了再一起回去吧。”这也算是邀请,虽然原本打算让石慎先回家的…可今天,得说一些事。

 开着暖气的车内热烘烘怪催眠的,徐树阳趴在徐吉的腿上很快便睡着了,一直到他们换了车,回到公寓里也没醒来。路上徐吉眩晕了好多次,等一到家,啥话都没来得及说,他就先抱着马桶吐了起来。

 但胃是空的,什么都吐不出。石慎把徐树阳抱回床上,刚出卧室就见徐吉一边擦嘴一边从厕所里走出来。

 “老想吐,跟害喜似的。”这时候他竟然还能故作轻松的开玩笑…石慎只觉得刚刚忍下去的火又冒上了喉咙,脸一黑就准备走人了。

 “哎哎,你怎么又生气了…”徐吉从后勾住他的脖子,心说你怎么比小孩儿还喜怒无常“乖,别走,我们说说话。”石慎背对他,停在玄关处:“哄小孩儿呢你…”“没,”徐吉紧贴着他,凑上头厮磨到他耳边“你可比我儿子难哄…哎等等,你怎么又要走了…”徐吉从后揽住他,还要说什么,肚子里便发出一阵咕噜咕噜声。

 “好饿…”说着,他环上对方的腰,手在他胃部的位置试探性地按了几下“师弟,你也一夜没吃东西,饿不饿?”

 “我不饿。”石慎拍开他的手,敷衍似的匆匆开口。“撒谎,都扁下去了。”徐吉又按了按那里,保持着姿势嘿嘿直笑。怀里的石慎不知怎么忽然挣扎了一下,徐吉赶忙又收紧手臂。

 “你别乱动,师兄我正晕着。”石慎果然僵住了,良久才闷闷地道:“你这个笨蛋。”“那你还陪着我到现在…哎哎,别走,我说这话又不是要激将你…”徐吉用额头直蹭他的后颈,放软了口气“不过被砸到的那时候的确很吓人,五官也像傻了,完全不起作用…一直到你过来喊我…”石慎轻叹了口气,也不动了,就让他这么暧昧地抱着。

 “哎,别傻站着,我去做宵夜咱们说会儿话。”徐吉终于松开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口袋便往厨房走去。背后的温度消失了,石慎在原地愣了几秒才迈开步子。“你去休息,我来做。”他踏进厨房,把徐吉手上的锅子拿到自己手里。

 “你得了,我就煮个泡饭,让你做不知道要挑剔多久,”徐吉伸手去夺,却败于自己的体力,只好无奈收手“好吧,你做就你做,记住煮个泡饭就好了,别搞复杂花样。”石慎把他推出厨房,开起火烧了小半锅水,等水开了,又把冷饭放了下去。

 干净简单的泡饭,没什么滋味却很实在。可在石慎看来,如果有条件,他是绝对不会满足于这么平凡的东西,他宁可为了更加优质的食物饿得再久一些;可徐吉不是这样,他近乎不挑食,过日子和吃东西一样随随便便,甚至有些消极地顺从自然,他的性格实在是太好欺负了…

 石慎关上煤气,舀出了泡饭。看着碗里的清水白米,他又莫名觉得生气。那家伙,好说话就算了,偏偏还喜欢硬撑…要是索性软到底,他也不会觉得心疼。

 徐吉在沙发上直打瞌睡,可是没睡多久就饿醒了。之前医生说他有些轻微脑震荡,不过好在没有淤血,回家好好休息就成。就在他想着没什么大碍明天依旧就去徐记的时候,石慎端着冒起热气的饭碗走了过来。

 “终于有吃的了,”徐吉接过一个碗,看着惨淡的泡饭脸上比见了山珍海味都高兴“师弟你这次有进步,没给我折腾出一个龙虾泡饭,清的好,清的好!”石慎又拿来几个小菜后也挨着他坐下,安静地看着徐吉发出噗嗤噗嗤的声响。“你不吃?”徐吉夹了一块酱瓜,伸到他眼前晃啊晃。

 “不吃,我不饿。”石慎收回视线,安静地坐到了一边。本应该调节气氛的徐吉也不说话了,只顾低着头吃饭。或许他是真的饿了。吃着吃着,石慎的手搭上了他额头的纱布,轻轻揉着。

 虽说他们俩最近的进展还算顺利,可从没有过如此平静地时刻。“那时候真的傻了?”徐吉不太好意思地笑笑:“骗你干嘛。”

 “反正你一直挺傻的。”石慎收回了手。徐吉把碗刮干净,吞下了最后一口饭,满不在乎地道:“你终于从一晚上的阴郁里变回来了啊?真不懂你在气些什么。”

 石慎轻哼了声:“我在气怎么没再把你敲傻一点。”徐吉放下碗,嘿嘿一乐:“可你明明很担心。”

 “我在担心阳阳从小就没了爸爸。”石慎不去理他,站起身帮他把碗送进厨房,回来的时候就见到徐吉从卧室里抱出一条被子。他正想说“我才不睡你家沙发”的时候,徐吉自己躺倒在了沙发上,把被子盖过头,还夸张地发出了呼噜呼噜的鼾声:“晚安。”

 石慎站在原地哭笑不得,实在想这样摔门离开,可他还是跑了过去掀开了徐吉脸上的被子:“有床不睡你睡什么沙发啊!”徐吉把脸缩进被子,有些死皮赖脸地道:“轻点轻点,阳阳睡得熟呢…你想睡沙发?要不过来挤一挤?”

 ---谁要跟你挤…石慎用极其古怪的眼神盯着背对他的徐吉,可对方却毫不知觉地抓了抓背,顺带把被子抢了回去,裹得严严实实。

 “嫌沙发小就去跟阳阳睡床,记得关灯。”他翻了个身,把头埋在沙发里背部向上,身体挺得笔直,俨然一副装死的样子。石慎一语不发地看完他一系列的动作,然后转身迈开了步子。等他走到门口时,伸手啪嗒一下关上了室内的灯光。

 徐吉低着头,也听到了远去的脚步声。其实如果石慎就这么沉默地走了,一点儿都不会出乎他的意外,反而这更适合他的性格。

 再说徐吉自己也不会过分强求,毕竟有些限制摆在那儿,如果他们两个都没进一步的意思,也就算了…只不过,如果他会留下就好了。脚步声停到门口后就不见了,随着灯光暗去,整个厅里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徐吉裹紧被子埋着脑袋,恨不得跳起来看看那家伙到底走没走,刚要站起,便听到一串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身上一重。石慎近乎懊恼地用力压住他,手伸进被子,牢牢地把他按在沙发上。

 “别压,好重,”徐吉从被子里探出头,刚换了一大口气,后颈那里就火辣辣地疼“唔…”徐吉知道他咬得狠,也知道他这一个晚上想离开很多次…“师弟…”

 徐吉把手臂绕到脑袋后头…说实在话,石慎留下来,他挺高兴的。徐吉眯着眼,有些艰难地圈着他的脖子“石慎,别咬我。”

 听到他忽然叫起自己的名字,石慎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被按死的徐吉好不容易挣扎了一下,然后他摸到自己的后颈上深深的牙印,不禁抱怨:“喂,你咬得太厉害了…”正摸着,手又被紧紧抓住。

 “别咬我!”几乎反射性的,徐吉逃似的缩了缩。就当他以为对方火头正盛又要做什么的时候,一条湿热的舌头舔上了他的指尖、指腹,最后是指缝。

 “好痒…”徐吉闷声埋怨,加上这样的动作多少有些别扭,他抽了好几次手都没有成。“喂,我睡觉前没洗过手,”知道他有洁癖,徐吉嘿嘿笑了笑“脖子也没洗。”

 “你最脏的地方我都去过,”石慎停下了动作,徐吉伺机把手抽回时他也没再勉强:“还是你是在邀请我把你扔进浴室?”

 徐吉抽了口气:“我可没有,再说医生说我的伤口不能碰水。”石慎伏在他背上底下头,用鼻尖蹭着刚刚被他咬过的地方。他的确不高兴,要是从前,他早就无声地离开了…妈的,还是好想咬。石慎挨到他耳边:“你哪里比较干净?”

 “我哪里都脏!”徐吉立刻接。“那我拧你吧。”石慎严肃地提议,手在被子摸索,上下揉按着徐吉的大腿。那掌隔着睡裤磨蹭磨蹭着他的大腿后侧,徐吉不安分地挪了挪,竟然…有些兴奋。

 “喂,你…别拧我啊…还有,别生气了。”“我没生气。”“呸,生气就承认…啊,你拧我!”石慎不但拧了,还是伸进裤子里拧的。

 “好歹我是病人,”想到徐树阳还在,徐吉只好压低了声音抱怨“说真的石慎,你别生气…”探进他裤子的手不停在大腿上画着圈,然后慢慢往上,停在了屁瓣的下方。

 “你别恶作剧,”徐吉不太舒服地扭了扭,可对方的手却依旧呆在那里“你在气什么…啊,又拧我!”

 “你不知道吗?”石慎这回用拇指和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刮着他饱满的屁股,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狠狠来一下。“你又不说…”徐吉也把手伸进裤子,想要抓住他的手,却不料石慎的手臂突然使劲按住了他的背,将他死死压制在沙发上。

 徐吉闷哼了一声,喘了口气:“好了好了,我们别打转…我有些事要告诉你。”石慎没应,安静地等待他开口。徐吉的声音刻意放的极低:“你知道为什么我结过婚吗?”

 石慎的身体轻微动弹了一下,徐吉暗道没猜错:这个有洁癖的家伙…一定很在意这事,可他就是能一直硬忍着不问…他妈的他也不嫌闷得慌!客厅里连呼吸声都微乎其微,直到徐吉的声音再次响起。

 “因为宋悦怀孕了,”他换了口气“小孩他爸…是有妇之夫。”这个秘密除了徐吉和宋悦之外,没有其他人知道。

 徐吉一直都以为不会再有第三人知晓,因为按照之前那样过日子也挺好…可他现在,就是想告诉石慎。石慎呼了口气:“然后?”徐吉被压得有些胸闷,稍微伸展了一下:“然后就这样了呗。”

 “你就这样傻乎乎地做人家老爸了?”石慎的声音有些冷…在他看来徐吉实在是够蠢,只要有人开口拜托他,绝对就来者不拒。

 “唉,你别这么说,”徐吉又趴了下去,或许是困了,他的声音有些含糊“那时候我们刚踏社会,我在证券所实习,宋悦在广告公司找到了活儿干,一切都挺好的,直到有一天午休,她突然来找我,话还没说,就哭得连妆都化了…”

 似乎是回想到了当时的场景,徐吉叹了口气“我跟宋悦认识这么久,头一次见到她这么崩溃,直问我该怎么办,要不要去打掉…”石慎在他背上安静地听着,没有再冷言相对。

 “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我跟宋悦都是挺安分的人,谁也没想到会挨上这种事…大学的时候也听说过有女生堕胎,那会儿也八卦过,可真轮到了宋悦…我连指责的话都说不了。”

 徐吉舔了舔唇,往卧室看了一眼,然后又放轻了些声音:“后来我们筹了钱就去医院准备堕胎,担心她尴尬,我始终都说是她丈夫,因为年轻还没有准备…宋悦那天一直没说话,我怕她想太多,就带着她在医院里到处走走…不知怎么就瞎逛到了一个玻璃门外,里面全是刚出生的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