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月山山脚,三方对峙,放眼看去黑白分明。

那一片清一色素色衣衫的,不消说便是前来讨伐的仙门众人。

各派长老亦或掌门为首,仙气飘飘的一大群人于山脚严阵以待,蓄势待发。

众人看着对面横眉冷对,面色不善,长剑尚未出鞘,皆以手搭于剑柄。

另一派人马,是各地聚集而来的魔族。

无愧于魔族气质,乌压压一片,光是瞧着便觉称得上一句“乌合之众”。

最后那方,便是此地主人,落月山的魔教一行。

青玉君为首,拂扇而立,面带三分笑,神色悠然地掠过对面两方势力。

“今儿是什么风啊,”他轻摇折扇,慢悠悠说,“我落月山真是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仙门那边好似跟魔族多说一句话都会脏了空气,一言未发,乌合之众那边倒是先是层层叠叠发出诡异的怪笑。

为首一魔假惺惺道:“在下莲花山山主,见过左护法。嘶——敢问魔尊大人呢?”

另一魔哈哈大笑:“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自然是残害同族自觉心虚逃了出去,无颜再见落月山父老了呗!”

又一阵哈哈大笑,惹得旁处仙门众人眉头深锁,颇为嫌弃。

“放肆。”青玉君笑脸未变,形若桃花的一双眼微微弯起,“尊上的事,也是你们这些东西可以议论的?”

话尾的笑音还扬着,为首的魔只觉罡风从身侧袭过,胳膊一凉。

他起先还想笑对方准头不佳,直到周围魔皆惊恐退散半步,那魔才恍惚骤痛,捂住断了半截的右臂大声痛呼咒骂。

青玉君扬手收回折扇:“废物的胳膊要了也没用,再骂,便将你那没用的头颅也一并割了。”

轻飘飘的一句威胁却如千钧重,叫骂之声立止。

“早这般不就好了。”青玉君笑着环过四周,“还有谁有什么想说的?”

扫过之处皆带杀意。

魔教左护法素来笑面杀人,若他们曾有所眼见,断不会如此嚣张。

前排无魔敢多言,挤在魔堆里有声音大喊:“堂堂左护法!一言不合便出手伤同族!这是什么道理?!”

青玉君闻言,折扇拢了拢:“别以为你躲在人堆里,我便不知道是谁。”

他抬手一抓,乌泱泱的人群中一魔被凌空拎起,双手掐住自己脖颈,双脚胡乱的蹬。

青玉君张手,猛地握紧。

悬空的魔掐着脖子,叫得沙哑又凄惨。

紧跟着爆开一片血雾,仙门一行撑开结界捂鼻退让,魔族之中惊恐连连。

唯有教中一行面色如常,青玉君展开折扇,轻快地勾起个笑。

“谁与你说我青玉君杀几个大逆不道的东西还需要道理了?”他好笑地反问,“敢来我落月山的地盘滋事,想必已经没想活着离开了吧?”

青玉君也不屑于与这帮乌合之众多费口舌,说话之时,目光已转向仙门那边。

“这位想必是大名鼎鼎的谷玄之谷公子。”他装模作样地作了一揖,“失敬失敬,久仰久仰。”

“魔教左护法,青玉君。”谷玄之冷淡道,“亦是如雷贯耳。”

青玉君大笑:“岂敢,诸位又何尝不是?对吧,观海阁的苍海长老,玄音谷的妙音真人,还有……对了,谷公子,你们掌门呢?怎么是你带队呢,或者你们鸿云真人呢?继上次大战后,我可是好些年没见过这些老朋友了。”

疑惑地问完,青玉君忽然一笑,以折扇敲额:“哎呀,瞧我这记性。鸿云真人传言被我们尊上杀了,已故之人怎么会来呢?”

谷玄之面色冰冷,身后几个天清山弟子已然大怒,拔剑便想冲。

谷玄之抬手拦下:“不劳左护法忧心。”

“也是,死的又不是我家人。”青玉君点头,“那谷公子和这些老骨头今日前来,所谓何事?总不会是给我们拜年来了吧?”

落月山一行嗤嗤发笑。

“自然是为鸿云和枉死的弟子们报仇雪恨!”苍海长老义愤填膺地喊,“魔族一丘之貉,把你们魔尊喊出来!否则我们今日便要荡平这落月山!”

“苍海长老。”青玉君折扇隔空点了点他,“被老尊上打折的腿好了是么?不仅腿脚利索,舌头也比多年前利索多了。”

提起屈辱旧事,苍海长老脸一阵红一阵黑。

“荡平落月山,说得可真是轻巧。”青玉君身侧一女子嘲笑,“说得好像你们这些人能做到似的,你当落月山是你们后花园么?”

女子身量娇小,面容妩媚,发间以几朵娟秀的干花点缀,与额角朱砂描出的两朵盛放的桃花相得益彰。

“落欢,不得无礼,这些可都是仙门大能呢。”青玉君轻飘飘地阻止她。

落欢眉眼弯弯,点头称是。

青玉君又道:“尊上不见外客。若无事,便回吧。”

一群长老掌门声势浩大地赶来落月山说两句话就回,这像什么话?

不知道的还真当人魔两族交好,翻山越岭来一趟就为互道个新年好呢。

谷玄之上前一步:“先将我小师妹交出来。”

“你小师妹?”青玉君奇道,“你哪个小师妹?”

“邪魔休想糊弄!”天清山一弟子情绪激动,“我们师妹前些日子出门便未归!定是被你们魔头掳骗走了!”

青玉君更是奇怪,笑中带着讥讽:“奇怪了,出门未归你们便知她去了何方?你们师妹又为何会与我们尊上一道?”

那弟子一噎,青玉君又道:“听闻尊上那日是带着一名天清山小道士离开的,并未带什么女子。咦,莫非是你们师妹……”

谷玄之脸色一沉:“住口。”

青玉君笑若桃花:“谷公子,我可什么都没说。不过说真的,你师妹不在我们这儿,你找错地方了。”

妙音真人冷笑:“魔族狡诈,师侄何必与他费口舌。既不承认,我们先杀进去便是!为我枉死的徒儿报仇!”

银剑出鞘,一人动,全员剑啸长空,剑芒大盛:“掠阵!”

“那边的。”青玉君稍微敛了笑,神色认真几分,桃目斜扫对面群魔,“若此刻助我有功,保不齐事后留你一条小命。若想不开的,尽管试试。”

话音刚落,数十道剑芒携着滔天法力袭来。

落月山下树倒石摧,一时间飞沙走石,青玉君抬扇去挡,身后众魔亦齐心协力。

双方对峙,一时竟旗鼓相当。

“我劝你们早早回去,还能捡回一命。”衣袍迎风猎猎有声,青玉君看上去游刃有余,“我教中留守多人还未参战,你们就这些能耐,也敢妄言踏平落月山?”

落欢咯咯嘲笑:“什么几大名门正派,不过如此嘛。”

谷玄之一言未发,暗自发力,剑上青芒大盛。

“师侄!”几大长老见了,皆青筋微凸,提气施法,说什么也不能输了年轻人。

落欢见此,更是抚掌大笑:“哈哈哈哈哈,护法你瞧,这些个老东西!”

“落欢,莫忘了自己年纪。”青玉君已然有些吃力,可若非开口,全然瞧不出来。

落欢扁扁嘴:“差点忘了。你别说我,你跟他们也差不了多少岁数。”

对面群魔有些早就被这气势吓跑了,也有胆大的留下观战,还有些不敢逃又怕死的,哆哆嗦嗦跑来青玉君这侧:“护法大人,我来助你!”

落欢笑骂一声孬种,瞧也不瞧他们,只望向对阵的仙门众人,提起唇角。

一朵异色的花,于掌中悄悄绽放。

林枫他们在火速前往落月山的途中,遇到一熟人。

“尊上!”那人远远就喊,声音急促却平静如斯。

见是裴无心,林枫朝他御剑而去:“是否教中有难?”

“是。”裴无心道,“仙门各派堵于山下,亦有教外有异心的魔族中人,属下正欲前往苍茫山寻您。”

林枫颔首:“我已得到消息。”他还不忘向方漠介绍,“这位是裴无心,我教右护法。”

方漠点头示意。

“这位是鬼医。”林枫又对裴无心介绍。

裴无心亦是面无表情地一点头。

这二位见面,分外冷漠,也不知心中是否会惊叹竟有与自己一般冷酷的人。

“青玉君正在率人迎击。”裴无心接着道,“有尊上嘱托,我此次出来寻尊上并未让他人知晓。”

“另外……”他顿了顿,“属下已有怀疑对象。”

“谁?”林枫立刻问。

“不知尊上是否记得一位曾经侍奉老尊上的侍女。”裴无心慢慢吐出一个名字,“落欢。”

林枫拧眉思索。

教中侍女颇多,莫说侍女,有职有位的他都不一定记得全,这是在为难他。

曾侍奉老尊上的,那应当年纪也很大,然他们的年纪也非面相能表现。

林枫是真没印象。

“属下是尊上一手提拔的,因此也是前些日调查才知她是老尊上的侍女。”裴无心道。

“她有何不妥?”林枫问。

“尊上此前提及异香,属下便多注意了些。”裴无心道,“她身上似乎有类似的香味。”

“属下便潜入她房中调查了番,又旁敲侧击询问教中老人,发现一事。”裴无心难得很轻地皱了皱眉,“落欢,似乎是那位引香君的女儿。”

林枫脚下御剑一个起伏。

裴无心又继续道:“老尊上似乎,与引香君的关系不错。”

冷风在耳畔呼呼刮过,林枫消化须臾,才忍不住开口问:“请问,那位引香君,是男是女?”

裴无心看他一眼,平淡道:“似乎是个女子。”

林枫听完,抚了抚额。

他大胆猜测,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可能连师重琰都不知晓的魔教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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