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就莫名其妙的看着他,魇的眼睛是紫色的,如同紫流苏一般,这样带点疑惑的望过来,让黑斯汀想到他刚刚说的话,那撒娇的还带了点‘呢’的鼻音。

黑斯汀突然觉得鼻子痒痒的,脸上愈发燥热。

魇啧啧称奇,瞧了黑斯汀半天,道:“你脸红什么?”

这句话刚落下,魇自己心里就不由自主接了一句‘精神焕发’,这句话来得莫名其妙,魇自己都说不出所以然,他似乎有一段本该存在的记忆,如今被什么东西强行抹了去。

这时黑斯汀道:“莱特。”

他叫了一声魇的名字。

然后接着说:“你什么都想不起吗?”

魇其实对自己这个名字并不感冒,每次听到它从黑斯汀嘴里念出来,都有种奇怪的感觉,如今他再一仔细听黑斯汀说的内容,更觉怪异:“想起什么?”

黑斯汀蓝色的眼睛如晨曦将亮的天空一样,专心地注视着魇:“这一切都是幻境,快醒来吧。”

这话似曾相识。

魇看着他的眼睛,有点糊涂,不过还是不由自主的夸赞了一句:“你的眼睛真好看呀。”

黑斯汀一顿,然后又脸红了,过了一会儿,才道:“真的吗?”

魇说:“当然啊,我感觉我见过的人里,你的眼睛是最好看的哩。”

不吹不黑,在魇活了这么久的岁月里,他此前见过最惊艳的眼睛是精灵女王的那双浅金色的眼瞳,华美异常,又没有人间的味道,不染尘俗,高高在上,最后死去时也是唱着柔柔的精灵古歌死去。

黑斯汀和她的不一样。

黑斯汀这回耳朵也红了个透顶,憋了半天,说出几个字:“你喜欢吗?”

“我喜欢有什么用,”魇拍了拍他的肩膀,本来想搭上去,后来发现两人的身高不是一个档次的,只能作罢,于是就在原地看着他道,“要姑娘喜欢才好。”

黑斯汀道:“你喜欢就可以了。”

魇不懂他的逻辑,也不想再在这个事情上与他争辩,只径直走到床前,看着床上此时正陷入沉眠的朱小森,道:“这家伙今天晚上一过,察觉没有危险了,明早便会醒来。”

黑斯汀跟在他后面,听见这个话,没有什么表示,只说:“今晚我守着,你去睡。”

魇道:“我的床被这家伙占了,怎么睡?你今天陪他疯玩了一天,伤也刚好,现在快去休息,”说完,魇又像不好意思那样,道,“谢谢你,把朱小森带回来。”

黑斯汀目光沉沉地看着他:“对我,你不用说谢谢。”

魇挠挠头:“谢肯定要说的,就算我们是兄弟,我也得和你说”

黑斯汀纠正:“我们不是兄弟。”

魇莫名啊了一声,心里莫名有些失落:“是吗?”

黑斯汀道:“对。”

魇的玻璃心出现了一条裂缝,最后闷闷的哦了一声。

黑斯汀似乎忍了忍,最后没忍住,伸出手,抱了下魇。

轻轻地抱了一下,在魇还没回过神来时,就放开了他。

黑斯汀道:“快去睡,我的床。”

他的声音平平的,没有什么波动,只有魇耳边还回响着,刚刚贴近黑斯汀胸膛,听到的那如鼓点般的心跳声。

咚咚咚震得很厉害。

黑斯汀在魇耳边说话,声音也是闷闷的,他跟魇说了声晚安。

魇一时被美色所惑,晕晕乎乎地就听了黑斯汀的话,走到了黑斯汀平常住的那个屋,躺到了黑斯汀平常躺的那张床。

直到睡着了,才隐隐约约觉得是不是哪里不对。

不过身下的床太舒服,魇也不再多想,只任由自己沉入梦想,和周公手谈。

睡着的过程中,魇迷迷糊糊醒过一次,一睁眼见着黑斯汀站在床边看他,记得自己问了句你怎么在这里呀,就又睡着了,黑斯汀似乎回了他什么,不过魇不记得了。

梦太过香甜,实际睁眼的那一刻梦里所有内容都忘得一干二净,待他再睁眼时,先是感觉到自己靠在一个人的胸膛上,腰被他紧紧锢着,接着原本所有的记忆才如潮水般涌了过来。

陆仁终于醒过来了。

他醒过来的第一时间是说了句‘娘诶’,然后不用想也知道抱着自己的是谁,他还未开口,就听见头顶上传来了声音。

“醒了吗?”

清清冷冷的少年音,半大小子的声音刚变过声,还有点哑,带着挠人耳膜的磁意。

陆仁伸手拍了一下头顶人的头,道:“没礼貌,要叫我哥。”

陆易挨了一掌,也不恼,仍旧稳稳地将怀里人搂着,道:“我们不是。”

陆仁当然知道他这个不是是哪个不是,不过他现在也懒的说,他转了个头,发现两人都在一片白茫茫的浓雾里,这雾实在太浓,若不是两人贴得这样近,稍微再远个半步,估计就看不见人。

陆仁道:“这是哪儿?”

陆易老老实实答:“不知道。”

陆仁一时没觉出他们俩的姿势有什么不对,没办法,一连入了两个幻境,第一个幻境给他造成的影响过于大了,以至于他现在时不时的就想贴在陆易脑门上,让陆易带着自己随风飘扬,在空中浪。

陆仁想着一时入了神,又赶忙将神游出天际的思想拉回来,然后他装作若无其事地转回头,对着陆易一本正经道:“我猜这里又是一处幻境。”

陆易却摇头,否定道:“不是。”

陆仁:“……”

陆仁觉得有点丢脸,就咳了一声,道:“那是我猜错了,”说完,他问,“这里是哪里?”

陆易眼睛看着他,也不看四周,道:“不知道。”

陆仁:“那你怎么看出这不是幻境的?”

陆易道:“感觉。”

陆仁:“……”

他终于转过头来瞅了眼陆易,见陆易还是那张小白脸,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就道:“那我问问你,我们进的第一个幻境,你还记得吗?”

陆易道:“记得。”

陆仁就斜眼看他:“你那个时候怎么没有感觉出来。”

“……”陆易停了停,道,“有一点感觉,不是很明显。”

陆仁想起就气:“我就说了,叫你快点醒来,你就不用受那么多苦。”

陆易默了一下,最后说:“好的。”

陆易太乖,让陆仁这个纯心挑刺的暴躁家长无从下口,最后只得罢了,又想起陆易在幻境里的遭遇,顿时心疼地摸了摸陆易的脑袋,道:“以后你在我身边,我带你吃好吃的,玩好玩的。”

陆易嗯了一声。

陆仁也不再多说,过去再多磨难也过去了,这个小孩现在是他的,他得好好带着。

于是他自然的从陆易怀里出来,然后站了起来,因着他是躺在地上,上半身被陆易捞在怀里的姿势,陆易也顺着他是个半蹲着的动作,如今陆仁站起来了,陆易也跟着站起来。

周围雾太浓,陆仁怕弄丢小孩,就下意识伸手抓了他的手,道:“牵紧我,当心丢了。”

陆易半天没回应,陆仁转回头去看他,见陆易那眼神落在他们俩牵着的手上,陆仁以为他害羞了,因为从小没有被粑粑或者麻麻拉过手,于是他很善解人意的安慰道:“没事的,牵手只是很平常的一件事,现在这种情况,是为了防止我们走散,我找不见你。”

陆易握着他的手紧了紧。

陆仁没有察觉到,拉了陆易就往前走。

眼前的浓雾像有知觉一样渐渐往两边分开,那浓雾贴在脸上,掠过皮肤的时候有点凉意,两个人的身影在这漫无边际的浓雾中行走。

周围太过寂静,陆仁走着走着开始唱歌,他唱的歌随口便来,想到哪句唱哪句,句句不在调上。

陆易被他拉着,听着他唱歌,眉头都不动一下。

陆仁边走边说:“你说我们入的第二个幻境是什么意思啊?”

陆仁这么问,陆易思索了一下,便答:“是这个村子以前发生的事。”

陆仁想起梦中那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又想到他们如今在现实中的模样,一下有些唏嘘,但他又觉得不对:“那他们的……”陆仁想了个词,还是说出口了,“眼睛是怎么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