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怎么会是我?”朴余低声喃喃,脸色苍白如纸。

在这么重大的场合,学校不会开玩笑,也绝不会出现失误。

“朴余。”顾堰担忧地向前迈了一步,朴余立刻戒备后退。

这个时候,朴余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自己还能相信什么人。他只觉得老天爷给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一瞬间,将他完美无瑕的世界全部倾覆。

“怎么可能,不是说Omega身体素质远不如Alpha,所以Omega只会被乔装成Beta,可我是Alpha啊,我还是Alpha中最强的!”

朴余对主席台大喊,希望能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然而学校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未成年Omega的身份是帝国的高度机密,只有负责转化身份的智脑处理相关信息,其运转过程,连皇室都不能干预,甚至孩子的父母都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到底是不是Omega。

学校只负责对外公布,和一些善后事宜。他们也是看了大屏幕才知道朴余居然是Omega。

校长看了眼仍旧举着刀的朴余,并不准备多说什么。当一个人感受到了命运的残酷,你说再多也无法给他半点安慰,那个人只能承受。

“朴余同学,请你下台,接受正息药水的注射。”

朴余摇头,神思大乱,他浑身都在抖,一双眼睛通红如火焰,但他强忍着没有掉泪,只是不停地重复:“不可能,一定不是我。”

“朴余。”顾堰低声唤。他也觉得十分震惊,但震惊过后,也想通了其中的关键。如果说朴余是Omega的话,那么朴余对Alpha的信息素过敏就没那么让人匪夷所思了。医学上,有过不少这样的先例。

不过一般这样的Omega,日后都会过得比较惨。对Alpha的信息素过敏,意味着他们终生无法拥有伴侣。没有强大的伴侣保护他们,柔弱的Omega又怎么可能过得好?

顾堰又低低唤了声:“朴余。”怎么会这样?

他不比朴余的震惊少,比震惊更多的是心痛。朴余这样骄傲的少年,理应永远活在云端,怎么能接受有一天被生活打入尘埃中?

“朴余,你必须下台了。你已经没有资格站在台上,你是Omega,只要被保护就好了。”

校长的话,让朴余的震惊瞬间转成了愤怒。他死死咬着牙,试图克制自己的表情不要过于泄露悲伤,因为太过克制,他身体的颤抖幅度更大了。

顾堰将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或许是顾堰温暖的手心给了他一点力量,朴余勉强地控制住自己,对着主席台摇了摇头,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我不需要别人保护。我是凭实力站在这里,我有资格。”

他是一场一场打上来的,凭什么说他没有资格站在这里?

说他没有资格,让他被人保护,这是对他的侮辱。他不能忍。

“等你接受了正息药水的注射,你就会需要了。”在场还有很多媒体,校长不想事情拖久而闹大,他示意学校的老师上去把朴余拉下来。

顾堰往前一步,挡住朴余,说话仍是好学生的腔调,却语含威胁:“他情绪不稳,还有利刃在手,动起手来,不管谁受伤,相信都是学校不想见到的事。”

“他就算现在不接受注射,也会自己恢复Omega的体质。这个自我恢复的过程,只会更痛苦。”校长只想赶紧结束这场闹剧,他示意更多的老师上去,把朴余直接摁住,不让他伤人。

顾堰握紧了手里的武器,朴余的眼睛也越来越红,手指用力握着刀,指节都泛了白。顾堰了解朴余,校长来硬的,朴余只会扛到底。

“我看谁敢动他!”

二楼传来熟悉的声音,朴余猛然抬头,他看见原本应该坐着他偶像的房间,打开窗户露出了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

是他爸朴倾。

随着这一声喝问,在场所有军人都站了起来,单是他们起身的气势,就让众人心里跟着颤了颤。

“将军,这闹的太不成样子......”校长为难。

朴余惊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爸,你是、你是余齐奕?!”

本来准备开口劝说军人也下场抓朴余的校长,默默选择闭嘴,并决定退出这场乱局,得罪谁,都不能得罪余齐奕。

人家可是手握兵权,皇室都不敢轻易招惹。

“儿子,本来想让你打了这场你一直盼着的决赛,然后再亲口告诉你这件事。我也没有想到你会是基因最好的Omega。”余齐奕有些不忍心看他宝贝儿子的表情,但需要孩子面对的,终究还是要勇敢面对。

他只能沉声说:“很多事情,等我回去给你解释。现在,你必须接受你的身份。”

“儿子,不管你是Alpha,还是Omega,爸爸妈妈都会以你为荣。”

朴余纵然有千万句话要问余齐奕,但是他也明白,这个时候追问,或许对余齐奕不利。他再难受也只能忍着。

“儿子,爸爸让人把正息药水给你放在旁边,你自己拿,好吗?”

校长赶紧派人按余齐奕说的去做。看余齐奕跟朴余说话时小心翼翼的模样,他很庆幸自己刚才没有跟朴余说什么重话。

药水被放在舞台边缘,朴余拿了药水,正好可以顺着台阶走下来。

朴余没动。

他自嘲地笑了笑,想说点什么舒缓一下情绪,他跟顾堰说:“真精彩啊,今天我过太精彩了。”

顾堰低声问他:“还打吗?”

“怎么打?”朴余想笑,但声音还是忍不住哽咽了,“你告诉我,还怎么打?打输了,我要跟你原地结婚。打赢了,我就得娶我自己。嘿嘿……”

“别笑了。”顾堰道,“笑得真难听。”

“恭喜,你是冠军了。”朴余低下头,往台下走。

他拿上正息药水,看了眼因为他而全场静默的观众,又抬头看了看天,乌云密布,天色黯淡,还隔着一层玻璃,却晃得他眼睛疼。

走吧,他该下场了,这里不再是他的舞台。

顾堰转过身,看着朴余一步步从台阶上走下去。少年背影单薄,平时总有着张扬笑容的脸此刻低垂着,背也驼了,仿佛再也承担不起生活的重压。

他看着少年一只脚已经落到最后一层台阶,只要踩到台阶下的土地,就算是输了。

在这最后一层台阶,少年忽然挺直了腰背,转过头来,神色认真:“顾堰,要不,我们打完最后一场吧?”

“好。”

朴余拾级而上。

校长想说什么,往余齐奕那边悄悄斜了一眼,把想说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闹吧,闹吧,反正朴余是余齐奕儿子这件事,必然也要闹得沸沸扬扬,也不差这一点半点了。

朴余把药水揣兜里,把扔在脚边的刀踢远:“拳头吧。其实我很早就想吐槽了,现在这个时代还用冷兵器打决赛,还不许打伤人,什么狗屁规则。”

“好。”

朴余亮出架势,顾堰却先问他:“你不舒服吗?”

“你看出来了?”朴余也懒得再说谎话。他现在就好像就是被人剥光了身体,赤、裸、裸的展现在众人面前,再隐瞒点小秘密,只会显得更矫情。他点头,“可能情绪太激动了,有一点失力。”

“那歇一会?”

朴余摇头:“我再拖延,校长就要急死了。他不会同意的。”

“不用管他。”顾堰语气强硬,“你坐下来,歇会。”

“你这个好学生说这种话,要让老师和校长气死啊!”朴余点点头,算是领了顾堰的好意,“不用了。”

“好。”

只要是朴余的要求,顾堰现在只会说“好”。

“顾堰,答应我,认真跟我打。”朴余摸了摸兜里的药水,又忍不住声音哽咽,“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比武了,我们堂堂正正认认真真打一场。是输是赢,我都认。”

“好。”

两人开始认真对打。无论是天生的力量、爆发力、耐力,还是后天学习的格斗技巧,两人都是这一届毕业生当中最好的。

这场格斗打的分外精彩。作为Omega的朴余,在这场格斗中的表现,让很多Alpha都忍不住站起来为他鼓掌。

但朴余还是逐渐落了下风。顾堰一拳打在他腹部,他痛的弯腰咬牙,抬头却还是不满:“出全力,顾堰,尊重我这个对手。”

顾堰点头,再出手,攻势果然比刚才凌厉了不少。

很快,朴余就挨了好几下。其实这个时候,顾堰已经赢了,朴余状态越来越差,再打下去必然是输。

但朴余很珍惜这最后一次的机会。

无论挨多少打,朴余都会一次次站起来回击。他嘴角是暗红的血,眼里是明亮的光。

直到这光,照射进顾堰的心里,乱了顾堰的心神。最后,顾堰反倒出手慢了,让朴余给摔了好几下。

“不打了。”朴余抹去嘴角的血,理了理衣服,挑眉一笑,“过瘾。”

“老子当Omega去了。”

他早就体力不支了,腿一直在抖。他干脆盘腿坐下,从兜里掏出正息药水,拔出盖子,露出尖锐的针头,对准他的腺体。

虽然他心里已经有了决断。可当冰凉的针头,碰到最敏感的腺体时,他的手抖得不成样子。

只要扎下去,他就会彻底变成另一个人。

他深呼吸,准备将药水推进去。

忽然一双大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顾堰半跪在他跟前,握住了他的手。这只手温暖而有力,不像他已经抖得使不上力气。

“我来。”

自己把自己从云端拉下来,太残忍了。如果朴余在以后的日子里,还会翻出来这段痛苦的回忆反复咀嚼的话,就恨他吧!

有人恨,就能发泄,也就不会那么痛苦。

作者有话要说:只虐这一章,后面还是甜甜甜!我们朴余是不会向命运低头滴!

凤凰磐涅,重生为王!少年眼中的光只会越来越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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