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卓还没想好说什么,就听顾苒道:“跟我一块儿去打球吧,顺道带你参观一下我们学校。”

沈思卓当年高考发挥失常,本来成绩还好的他,加上专业限制,只上了一个二本调剂志愿。本科院校相对一般,自然是他心里的一个遗憾。

既然能用上“参观”二字,想必是本地名校吧。

沈思卓也一直听马教授说,顾苒是名校学生。他有些赌气,就点头道:“好啊。反正我自己在家也没什么事儿。”

“又穿那么少。”

顾苒打量一下,沈思卓身上一望可知的涤纶大衣,“你这样不行,坐车后座上冷,回去换个棉衣吧。”

沈思卓听见这个“棉衣”二字,越发觉得刺耳,“我坐你后边,有你挡风,能有多冷啊?还要回去换太麻烦了,就这样吧,不然我打个车。”

“我有衣服,你穿我的吧。”

顾苒跳下摩托车座,从后面的车斗里,拿出一件崭新的夹克衫,拆了包装丢给沈思卓,“刚买的还没穿。”

但是,沈思卓可不敢随便穿别人不了解成分的衣服。

他不自觉的抽出内洗标来看了一下,见是全棉的,才松了口气,套在身上。

比他的尺寸明显要宽大一点,穿上都可以当短大衣使了。

沈思卓刚要坐到顾苒的摩托车后座上,就反应过来,他穿了件机车皮衣。虽然看起来是pu材质,不过……

沈思卓还是下意识的伸手摸了一下顾苒的肩膀,确定不是羊皮的,他才放心的坐了上去。

顾苒心里当然知道,沈思卓在担心什么,却不动声色道:“你就想这么扶着我的肩膀走一路啊?小心跑半道上就把你甩出去了。矫情什么啊,搂紧我的腰!”

见顾苒想差了他的意思,沈思卓倒是松了口气,犹豫了一下,双手落在顾苒腰上。

“你中午没吃饭吗?”

顾苒回头道:“抱紧呀,你又没有胸,怕什么?”

沈思卓只觉得,顾苒这每一句话,听起来都让人暴躁。

但是,他实在不想像个女孩子一样,跳下来掉头就走,也许就因为这样,顾苒这种外形才需要出来相亲?想到这里,他只好忍了,装听不到。

顾苒带着沈思卓一路风驰电掣,来到了光华大学门口。

原来是国内top9啊,怪不得这么有自信。

顾苒只是冲他指点了一下校门口的标志性建筑,就绕到了后门篮球场。

走到一处篮筐前,已经换好衣服的三四个男孩儿,纷纷上前冲顾苒打招呼,“嗨,老大!”

“大哥,你来啦!”

“老大,这是……”

这场景,简直让沈思卓觉得一秒穿越港台的古惑仔电影。他真怕他们下一秒就对着自己说出来:这是你马子啊?!

“顾苒,你小子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

好在这时过来一个长得如同瘦头陀般的男孩子,指着顾苒身上的机车皮衣笑道:“这破烂哪捡的?”

这似乎,才是沈思卓印象中的大学男生兄弟们互怼的方式。

“草!王威你懂不懂啊?”

顾苒抬手抖了抖胸前那堆零碎,“哥昨晚去赛车了,你们羡慕不来!”

“靠,真的啊?!”

王威一愣,随手脱下身上的外套道:“跟谁比的?快跟兄弟们说说!”

沈思卓一眼瞄到,王威里面穿的是件羊毛衫。

沈思卓不由脸色一变,只觉得一片可能叫他窒息的绒毛扑面而来。

顾苒也看到了,自然而然的上前两步,挡在沈思卓身前道:“别废话,赶紧去更衣室换衣服。今天有晚自习,这都几点了?快点打!”

王威这才看到,顾苒身后的沈思卓,又拉上外套,冲他笑笑道:“这位是?”

沈思卓真怕顾苒脱口再来一句:相亲对象。

幸好顾苒只是说:“一个朋友,顺路带他一块过来看看。”

听顾苒给人介绍,沈思卓闪到了旁边。顾苒的室友王威这才看清了沈思卓的脸,心中不由啧啧称奇,脱口而出道:“吆,你小子走运了,要是人家也在咱们学校里,校草哪里能轮的上你?!”

“说得就跟轮不上我,能轮上你一样!”

顾苒回头对沈思卓道:“我们去换衣服,你在这里稍等会儿。”

沈思卓微笑道:“好的,你去吧。”

然后一群人就开始打篮球,好像就他自己在旁边看着。

沈思卓有点意外,顾苒的篮球打得真的好,居然是主力大前锋。不过人也是真的闷,那群男生把衣服、书包什么的,随便扔篮球架底下的时候,顾苒就随手把带的东西放在他旁边。

沈思卓把水递给他,顾苒也是默默的喝一口,又放在书包旁边。沈思卓看着他喝水的时候,会大口地咽下去,喉结一滚,微微挑下眉,然后再甩下带着发箍的脑袋,染得乱七八糟、五颜六色的头发会跟着一起甩动,他就觉得,看起来有点可爱。

篮球打到下午就散了,他们两个人就跟王威打个招呼,一起出去了。虽然也算是放学的时候,并没有人来查。

顾苒还有晚自习,就说送他回家去。

往校门走的路上,顾苒问道:“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挺闷的,很无聊?”

“没有啊。”

沈思卓说:“挺有意思的。”

两人说着,经过一栋松柏掩映的小白楼。这座罗马风格的四层小楼,门前有四根石柱撑起圆形阳台,显得雍容典雅。沈思卓想着,这里就是俗称的小白宫了吧?也许就是这样大手汇聚之地,才有这种由内而外散发的气质。

顾苒道:“这里现在没看头,春天的时候还好玩点,可以来看看樱花跟夹竹桃。等……三月份我们开学,再来吧?”

顾苒说话的时候,是看着他的,说“再来”的时候,脸上还是那样平静的表情,没什么特别,就很平常。沈思卓分不清,他是随口说的,还是真的打算要约自己。

沈思卓心里就有点打鼓,是不是真的对这个小朋友有好感了,居然希望他说再来玩是真的。

不过顾苒到底是男孩子,沈思卓就觉得自己想太多。沈思卓咬一下嘴唇,“好啊。”

两人来到光华大学古色古香的老校门口,沈思卓就跟他告别,“弟弟再见,晚上回去注意安全……”

顾苒这才看一眼沈思卓,眼皮也不抬一下道:“叫哥哥。”

沈思卓一愣,之前不是介绍了年龄,自己比他大三岁吗?为什么要叫哥哥?

顾苒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懒洋洋的打个哈欠道:“我打一下午篮球还要上晚自习,多累啊,不叫哥哥谁送你!”

“啊这个……”

沈思卓有点窘,他不知道这个年轻的男孩子,是认真的还是纯粹逗他玩儿。而且,除了知道名字和年龄之外,他们好像还不算是真的认识或者说熟识吧。

沈思卓犹豫了一下道:“可是我比你大三岁。”

“那又怎样?”

顾苒无所谓道:“我会开车,你连驾照都没有。这么逊,你当然要叫我哥了。”

沈思卓有点奇怪,作为考古专业的学生,他的记忆力应该还可以。他们之前在餐桌上,并没有聊这个话题。相亲也不太可能,专门跑去问介绍人,对方有没有驾照这个问题吧?顾苒怎么知道他没有驾照的?

好像看出他的疑惑,顾苒终于笑了,“朋友圈啊傻瓜!你科二考两次,科三都考了三次了还没过不是吗?!”

“呃……”

沈思卓看着他一笑,露出两排整齐雪白的牙齿,就有点蒙,只是不知道是因为被他嘲笑了,被他的脸闪花了眼,还是纯粹只是被“傻瓜”这个天雷滚滚的古早称呼雷到了。

他其实很少在朋友圈里发东西,但是考驾照老是不过,尤其是那次科三,太崩溃了,就没忍住发了一条。没想到,也许就是因为平时发的东西太少,被顾苒看到了,才会记得那么清楚吧?

顾苒看他好像有点窘,就说:“好了,这也没什么,改天我带你练吧。今天还有晚自习,也吃不好,改天请你吃饭。”

沈思卓点头道:“好啊。”

顾苒忽然伸手刮了下他的鼻尖,“你是不是别人说什么,都说‘好啊’?那我要把你拉去卖了,你也说好吗?”

沈思卓下意识的就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啪”的一声,沈思卓才反应过来,他们这样,好像是什么在嬉戏打闹的高中学生一样。

沈思卓急忙缩回手,“不用送了,我自己走吧……”

“说什么啊?”

顾苒道:“你忘了我的车就停在这边!”

顾苒说着,就跟变魔术一样,从草丛里推出一辆炭黑色的机车。

顾苒来接他的时候,是背对着他。沈思卓的注意力又一直在糕点、衣服什么的上头,这才感到,这辆机车看起来又帅气又霸道,好像很贵的样子。

顾苒笑着拍了拍车身道:“怎么样?拉风吧?我技术好,昨天去帮人找回场子,兄弟借我骑的!”

“哦,挺好看的。”

沈思卓这才跳上了车座。

路上经过一家汉堡店,顾苒停下车道:“你要不要?”

沈思卓点头道:“别太辣,鸡肉的就好。”

顾苒要了两个鸡腿的汉堡,就去掏钱。

沈思卓抢先递上手机道:“微信吧。”

摊主一指挂在小摊外面的收款码,“那里。”

沈思卓拿起手机往上一刷,收款码前面忽然覆盖上了一只手指修长匀称,骨节不甚分明的手掌,就觉得简直秀气的像个女孩子的手一样,实在是不像能打篮球的。

顾苒挑眉看了他一眼,就已经将50块钱纸币递了上去。

顾苒一手接过找回来的零钱,一手抓着两个汉堡,把不辣的那个塞到沈思卓怀里,另一个挂在车把上,“哪能让你花钱?我不就成吃软饭的了吗?”

这话是什么意思?沈思卓支吾道:“我都上班了,你还是学生。”

“那也不行。”

顾苒交代道:“回家再吃,你不是胃不好,别喝风了。”

沈思卓看一眼这汉堡的个头,“你刚打了篮球,就这么一点能吃饱吗?不然两个你都拿回去吧!”

“放心吧,有人帮我打饭了。坐好。”

顾苒说一声,就一溜烟儿把沈思卓送回了家。

回到家里,沈思卓换了衣服,看着手机上顾苒的头像,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怎么大学还没毕业就出来相亲了?这个年纪,也太早了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