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顾苒歪头看着他道:“在这上面,就可以走得很慢很慢。可以多跟……这美好的月光待一会儿啊!”

沈思卓听他这样说,不由得脸上一热。今晚的月光,有什么特别得吗?他们研究所,每天都有节气表的微博公开发出来,上面写满了各种重要信息。他没看到,今天是什么天文节日啊。不过,之前顾苒说话特别噎人,今天好像……忽然就嘴甜了?

两人走了很久,才走到小巷尽头。沈思卓先跳下来,冲着顾苒伸出手道:“你慢一点下来,我接着你。”

顾苒故意直着身子跳下来,猛的扑进了沈思卓怀里。

沈思卓好不容易才抓住他的手,就被顾苒抱了个满怀。鼻翼间闻到顾苒身上特有的清淡的木质香气,还有大厅里咖啡、红酒的味道,混合成一种特殊的气息,似乎叫人有些沉醉。

顾苒偷偷箍了一把沈思卓的腰,仔细体味了一下把他抱在怀里的感觉,不着痕迹的深吸一口气,才扶住他的肩膀,一本正经道:“不好意思啊,一下没站稳。”

沈思卓自然不好说什么,只点了点头道:“没关系。”

顾苒帮沈思卓拦了一辆车,沈思卓让他赶紧回宿舍,说什么也不肯叫他送。

顾苒想了一下道:“那你路上当心点,回去给我留言。”

沈思卓想说“好啊”,又怕再被他取笑,就点了点头,“晚安。”

沈思卓刚到家,顾苒的短信就来了,“到家了吗?”

沈思卓随手按开灯,就给他回复道:“刚回来。”

顾苒回道:“我们要熄灯了,晚安。”

沈思卓不由走到窗台跟前,将窗帘撩起一角,看着窗外的满天繁星与高楼大厦里冒出来的霓虹灯。嗯,这星光就像刚才顾苒的眼睛一样亮。

他感觉,顾苒好像对他比之前上心一点点了,在酒宴上帮他解围,盯着他有没有安全到家,也没有再提过什么相亲对象的事。这应该,不是他的错觉吧?

转眼又是周五了,叶云兰就叫沈思卓回家吃饭。

沈思卓回家的时候,他的父亲沈建章和叶云兰夫妻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他。

沈建章看到他,就点点头道:“多多回来了,洗手吃饭吧。”

沈思卓上有兄长,下有妹妹,排行老二。他出生之前,父母都盼望能是个妹妹,儿女双全,凑成一个好字。没想到还是个儿子,就有些失望,给他起了个小名叫多多。

沈思卓长大以后,总觉得这是说他多余的意思,因为父母当时很快就以去外地做生意为名,将他送到了乡下外婆家。

沈建章去年上半年生了场病,渐渐的就开始把公司交给长子接手。沈思卓的大哥沈思衡照例忙公司的事不在,沈思涵上高二,放学回来不耐烦等他,已经吃完先回学校去上晚自习了。

所以,虽然是一大家人,餐桌上还是只有他跟父母三个。

桌上摆了几个菜,都算是他爱吃的,虽然都已经拨了一半给沈思涵,沈思卓还是略有受宠若惊之感。

叶云兰夹了一筷子的油焖笋给他,“思卓啊,你多吃点。看你最近都瘦了,工作忙吗?”

“谢谢妈。”

沈思卓点头道:“最近中心要接新项目,是有点忙。”

叶云兰好似随口道:“照我说,你这份工作每天只是修修补补,每个月就那么点钱,也没什么前途,还那么辛苦,不如不做算了。”

沈思卓想起他刚刚费了一个月功夫,修补好的那件价值50万……美金的陶俑,还是把反驳的话咽了回去,“我也不会做别的什么。”

“咱们这样的家世,既然家业交给你大哥了,你也就不用做什么了。”

叶云兰轻笑道:“给我们沈家结一门好亲事回来,就是大功一件了!”

“嗯。”

沈思卓点头道:“妈,我最近一直有在相亲的。”

“是不是你们教授给你介绍的那个?”

叶云兰撇嘴道:“你这些资源都不行。马教授这样的穷酸文化人,哪里能认识什么有钱人?左右不过是些老学究的女儿。得亏我拉着你去参加你堂妹的订婚宴吧?也算是咱们时来运转,袁家居然上门来说,想要跟你见面聊聊了!”

沈思卓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什么袁家,沈建章却明白,妻子要说什么。

这世界上,要是还有什么比卖女儿更难听的话,那大概就只能是卖儿子了。沈建章眉头一皱,“云兰啊,咱们不说这些了,先吃饭,等会再聊。”

“哎哟,我约了赵太太,等会还得去跳舞呢!”

叶云兰不理会老公,仍是兴高采烈道:“袁家二少爷袁克礼托人来说,要跟你相亲呢!”

沈思卓一听就愣住了,“妈,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也是男的,袁克礼怎么会想要跟我相亲呀?!”

“你年纪轻轻的,怎么思想比我和你爸爸还封建呀?”

叶云兰笑道:“现在都是新时代,结婚就结婚,哪里还分什么男女呀?不都一样了吗?!”

“这还是不一样的吧?”

沈思卓道:“要是一般人家也就算了。袁家有家有业的,怎么会不要生儿子继承家业?这我又办不到。而且,袁克礼的名声也不太好,我们之前在思琪的订婚宴上还有些误会。袁克礼怕不是认真的,而是想要戏耍我。妈,你帮我推掉吧……”

“袁家何止是有家有业,人家是家大势大好吗?这好好的一门亲事,干嘛要推掉?!”

叶云兰急道:“人家袁二公子,就是在你堂妹的订婚宴上遇到你,就有了好感,才托人来说亲的呀!我看人家很有诚意的,什么都打听清楚了,托的是我的好闺蜜赵太太来说。再说了,婚姻大事岂是儿戏,你跟袁家相亲不成,闹开了两边面子上都不好看。哪有拿这个耍人玩的道理?!”

沈思卓道:“既然婚姻不是儿戏,那袁克礼有没有跟你说,以后孩子的事儿怎么办?”

“说了啊!”

叶云兰道:“人家袁二公子想的很周到,说现在科技发达,有些香港富豪早就在美国要了三胞胎了。他去外国生两个孩子就是了。你喜欢就养,不喜欢反正有保姆带着。袁二公子特别通情达理,说你也可以去美国要一个,放在咱们家里,跟你姓。我跟你爸帮你养着就是了。这多好,岂不是两全其美?!”

沈思卓头一次听说,这叫两全其美。沈思卓皱眉道:“妈,代/孕是犯法的!怎么可以做这样的事情?!”

叶云兰道:“哎呀,你不喜欢,不要就是了。人家外国又不犯法,就算犯法,那也是他们袁家的事嘛!”

沈建章看沈思卓的表情已经很难看了,到底是亲生儿子,有些不忍心。他就劝道:“云兰啊,让他跟男人……到底是不太好。多多要是实在不喜欢的话,不如就算了。你别逼他……”

“算了,你说的轻巧,咱们家欠银行那么多贷款,谁去还啊?!

叶云兰就对老公吼道:“什么叫我逼他?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这么多年,我应酬这个应酬那个,出去跟谁都陪笑脸,我得到什么好处了?还不是为了你能顶门立户,有自己的生意,免得叫人家瞧不起!

现在咱们好不容易有个小公司,有几套自己的楼了,转眼就拉了一屁股债!这次要是还不上贷款,我看咱们要跟你破产喝西北风去!

要不是人家袁公子热心帮我们牵线,介绍了那几个银行行长给你认识,还答应如果批不出贷款来,他拆借一下,帮咱们先应应急。你以为我愿意剃头挑子一头热的,来做这个恶人啊?!”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一向瞧不起那些找个男孩子的富豪人家的母亲,会突然撺掇他去跟男人相亲。原来是袁克礼答应帮他们家还贷款的事,母亲就推出自己去还人情。

如果后续沈家的房地产公司还没有起色,只怕就要卖掉他还账了吧。这一瞬间,沈思卓浑身的血都凉了,又有一股急火直冲脑门。

沈建章给老婆抢白了,忍不住气道:“这几十年就你辛苦,我没有兢兢业业的在外面打拼创业吗?你看看咱们家的房子,你身上穿的,手上带的,何思涵买的那一箩一箩的包都是谁挣来的?!”

“知道你能干啦。我不就是发个牢骚吗?”

叶云兰急于拉个同盟军,赶紧跟丈夫服了个软,沈建章就不说话了。

叶云兰摇头对沈思卓道:“你这个孩子呀,就是想不开!你都说了,你也是男人,又不会怀孕,那你跟袁公子应酬一下,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妈!”

这当我是公关舞男?沈思卓忍无可忍道:“你要我去应酬袁克礼?我都成什么人了?那以后旁人会怎么看我?!”

“多多呀!”

叶云兰想了想,伸手扯了扯沈建章,“还是你说吧。”

沈建章十分为难,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多多,我知道你看不惯这些。但是,你也知道,转过年来,忽然银根收紧,所有的银行都不允许再贷款给房地产企业了,还都要尽快清偿贷款。咱们家去年真金白银投了那么多钱下去,这房子盖到一半儿,不能停下,也变不了现。这一次真是来势汹汹,爸妈也是没办法了!

本来到处求爷爷告奶奶都不见效用,忽然就有私募资金找上咱们,帮我过了一个难关,不然银行就真的要来收房子了!我这一打听,才知道是袁家在背后帮了一把。

但在商场上,没有白吃的午餐,人家能帮你,也能害你。现在咱们的债权,就等于转到了人家手里。这些人情不好欠的。

我们当时也不知道,袁克礼打的是这个主意。不然、不然我说什么也不会用他的钱。多多,你看现在这样,你多少也要为这个家考虑一下!不然你就去看看吧。成不成的,就当是多认识个朋友。”

叶云兰一听老公吐了口,立马帮腔道:“你们老师介绍的那个,不是还没成吗?这也不算是什么事的。多多,你就帮爸爸妈妈这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