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音该不会真成了?傀儡了?吧？】
虽然这?话问出来有点傻,但是那一瞬间?，李久归还真是真心实意的在担心这?个问题。
毕竟按照这?话本里的故事，这?个名为溪音的女主角实力强悍、性格温柔却不失果决,对待感情忠贞不二、遇事又沉着?冷静。
——可以说是大多数男修们的梦中情修模板了?。
李久归觉得?自?己?还是很清醒的,不至于?喜欢上一个话本子里的人物，但是刚才那一瞬间?他还是忍不住心生担忧。
就在他后悔问出这?个蠢问题，打算含糊过去的时候,却听祝尊嗤笑了?一声，【那劳什子‘真’结局当然是编的。】
李久归一怔，却是一下子意识到这?话隐含的意思，失声质问：【那其他……都是真的？！】
识海里的祝尊却迟疑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好犹豫的,契约的约束让他无法说谎,而在“主人”寻问时他更是连“沉默”的权力都没有。
传音甚至都快过他的思绪，他如实交代道：【一部分?是真的，而另一部分?我也不甚清楚。】
虽然祝尊自?称“大魔”，但纵然在全盛时期，他在暮芸这?个层次魔的眼里也只是个小喽罗,更别说魔尊了?。他所知的也就只有黎清清转世后重新回到魔界的部分?，至于?话本里时间?线更往前一些的内容，如黎清清前世在魔界的经历，他自?然不知道是真是假。
李久归一脸恍惚，也顾不得?这?会儿还在人家都书斋里，连忙让祝尊把他知道是真的那部分?标注出来。
伙计却一时还没看出来李久归的心不在焉，仍在继续解释着?这?话本子的一些内情，“……说来书斋里的先?生删改时也是冒着?风险的，许多先?生都不希望自?己?的话本被别人动,写《魔嫁》的又是那么一位大能，倘若真的将人惹怒，就是我们这?一个书斋的命，都不够平复仙长怒火的……”
“倒是没能想到那位大人非但没有生气，还赞了?书斋的先?生……据说是她原本的结局便定的是前者，只是后来忧心大家接受不来这?个，还勉强改了?个‘大团圆’结局……倒是没想到，竟被书斋先?生一眼看出来了?……”
伙计说“团圆”两个字时，语调微妙，显然觉得?这?说法有待商榷。倒是李久归听了?，不由生出些“啊，这?不愧是只魔”的由衷感慨。而祝尊标注他确认是“真实”的部分?，也恰恰好到“溪音手?刃魔尊”。
李久归：“……”
他觉得?自?己?实在知道得?太多。
李久归一脸恍惚的告别了?伙计回到住处，表情几?乎要同那位先?前一步离开的女修一模一样了?。
路上，他忍不住跟祝尊确认道：【溪音当真杀了?魔尊？】
【怎么可能？】祝尊嗤笑，【那可是魔尊。】
李久归眼皮垂了?垂，不知道是怅然还是嗟叹。
他本想问祝尊溪音最后的结局如何，但转念又想到，一位灵修身陷魔界能有什么好结局呢？手?刃魔尊已经是最圆满的结束了?。
即便……没有成功。
*
李久归回去之后仍是辗转了?半宿没有睡着?，跟个烙饼似的翻来覆去了?大半夜，意识海里也翻腾不休，连带着?祝尊也没法好好休养，好不容易成功调息，烙饼烙了?半宿的李久归却腾地坐起身来。
他脸上表情激动，语气也十分?激昂，【既然溪音前世的道侣是剑宗的弟子，那她也算半个剑宗门人，应当也有相熟之人……倘若我去剑宗求救……】
刚刚沉下意识准备修复自?身的祝尊差点被他这?一下子吓出毛病来，也亏得?他是个魔修，对心境没什么要求，倘若是个灵修在这?里，这?一瞬间?少?不得?得?灵力逆行、走火入魔。
祝尊强忍下想杀人的念头……不如说这?个念头出现?的一瞬间?，他就被契约束缚住，整只魔像被扔到热油锅里滚过一圈，这?种?直击灵魂的痛楚，就连魔也无法忍受，只疼得?他连叫都叫不出声来。
隔了?好一会儿，这?波惩罚终于?平息过去，祝尊虚弱地盘踞在识海的一角，听李久归仍是毫无所觉、续续地道着?他的分?析，甚至有点越说越想让它成真的意图。
因?为刚才的警戒，祝尊也不敢再出现?类似弑主的想法，只是听着?他这?异想天开，到底忍不住没好气道：【有什么好救的？】
那有气无力的虚弱声音，到底弱化了?语气上的不耐。
起码李久归就没听出来，他将其理解成了?另一个意思。
脸上光彩夺目的表情陡然暗淡了?下来。
“来不及了?么？”
他忍不住低声喃喃道，表情消沉。
祝尊嗤笑：【她早就飞升千年有余，还用你们来救？】
李久归愣住。
但是和喜悦同时涌上来的，还有惊愕。
千年前飞升的人实在不少?，如李久归这?种?年岁境界的自?然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只能凭借在典籍中的记载窥见?一二。
不知道那时候发生了?什么，沉寂的修真界好像突然苏醒，接二连三的有修者飞升。甚至当年有一处地方，被记为“雷云滚滚，数年不散”，那便是前一位修士的雷劫还未散去，便有下一人接上。像是要把那万万年间?飞升的名额全都补回来，修真界自?诞生以来，从无如此盛景。飞升仙人的名号甚至多到让人记都记不过来。
但是无论如何，这?万万年来飞升第一人的名号还是深深印刻在每个修士心间?，当年那一剑斩雷劫的场景更是成了?酒巷茶馆中最为津津乐道的桥段。
——碧琼仙人。
也是谢剑仙的道侣。
李久归看话本子的时候，就觉得?溪音那位前世道侣即视感太重，但是即便是后来知道这?话本里很多地方都是真的，他甚至都猜测溪音的前世道侣是位剑宗弟子，却也没往“谢剑仙”身上联想。
毕竟先?前那位伙计拉着?他一本本介绍话本子的时候，里面的男主角——不管是闺秀喜爱的缱绻恋情，还是受众更广的寻仙问道——大都逃不出一股“谢剑仙”的影子。
若是问了?，得?到的回复要么是没有原型，要么就是借指某某天赋奇高、很有当年“谢剑仙”风姿的少?年修士——这?种?少?年天才每年都要出那么一两个，过后便悄然无声了?。
现?在想想，这?便是所谓“灯下黑”了?。
线索都这?么明显，他反而没往那个方向想。
这?下子李久归更睡不着?了?。
这?次却不再是担心——那可是能斩雷劫的碧琼仙人，哪里用得?着?他担心？
他现?在更多的是知晓了?辛密的兴奋。
李久归抱着?被子坐直了?身，眼瞳在月光照耀下，甚至都有点正?在发亮的错觉。
他这?会儿实在太过激动，迫切地想要与人分?享自?己?的心情，但是又深知这?些事不能随意说与他人。
于?是同样知晓内情，也正?好在身边的祝尊成了?最好的分?享对象，而这?位魔显然知道的不少?的样子。
被纠缠着?要介绍更多当年碧琼仙人事迹的祝尊：“……”
这?傻子还记不记得?他是只魔？！
……
被纠缠得?没法休息的祝尊倏地笑了?。
他以一种?阴测测的语调道：【虽然那个‘真’结局确实是暮芸大人杜撰，但确实也是最贴近实际的一种?发展。】
正?兴奋的李久归瞳孔一缩，表情定格。
——怎么可能？！
那可是碧琼仙人，万万年来飞升的第一人。
修道之人最为遥远、也最为明确的目标便是“飞升成仙”，正?如修士在凡人眼里的无所不能，“仙人”在修士眼中也大抵如是。
对仙人的信任让李久归无法想象对方会遭遇如此困境。
因?为祝尊的那一句话，李久归一时失了?方寸，混乱之下甚至没办法传达一个明确的意思。
若是以往，祝尊定然觉得?这?是一个心神动摇的好机会，但是这?会儿类似念头刚刚升起，就被灵魂上升腾起的灼痛感压下，祝尊立刻不敢再多想。
但到底还是心情郁郁，魔可没有什么成全他人的优良品格，他们不开心的时候，只恨不得?所有人都跟着?不快。
这?点细微的恶意带来的灼痛尚可以忍受，祝尊继续道：【你以为魔尊是怎样的存在？你口中所谓碧琼仙人……莫说当时她还未飞升成仙，便当真飞升了?，尊上也未尝没有一战之力……】
李久归不由想起话本中所描述的，魔界那充斥着?血腥杀戮的环境，心底止不住生出些骇然.
——若那都是真的……
在这?种?累累尸骨上诞生的王者，焉知他没有弑仙之能？！
李久归干咽了?一口，喉结上下滚动，好半天才嘴唇翕张，嗫嚅道：“可……可碧琼仙人最后还是飞升了?……”
祝尊轻笑，却略过这?个话题，【……那是之后的事了?……】
灵修小丫头飞升成仙，魔界却暗域重开、复又重新择出新的魔尊，实际上两人的结局都已经很清楚了?。但是作为一只魔，又如何能喜欢这?种?“邪不胜正?”的结局，所以，事情到暮芸大人所书的地方结束便好。
而且当日?，他虽然和暮芸大人被一同被扔出魔殿，并未看见?后续如何。不得?不说，那所谓“真结局”中所书，也确实是当时情形下最合情合理的发展。
引颈就戮、以期死在对方手?上？
那是无能者才有的结局。
不择手?段抢夺他们喜爱的一切。
这?才是魔的本性。
【……那你说什么情况下，你口中这?位对她死去道侣一往情深的碧琼仙人……会心甘情愿地为一只魔生下孩子呢？……】
尊上控制傀儡的术法或许确实维持了?一段时间?，只是想必后来被那小丫头设法解开了?，这?种?血契定下的约束被解开，下契约的一方必受反噬，兴许她便是趁此机会杀了?尊上。
如此想来，这?小丫头还真是心狠的过分?……对于?一个人族、一个灵修而言。
凡尘界还有“一夜夫妻百日?恩”的说法，她对自?己?的“夫君”痛下杀手?还真是毫不犹豫。
绝情得?……
还真是适合魔族呢……
【……说起来她竟没有把那个孽种?掐死，还真是让我惊讶呢……】
李久归本来因?为他刚才“生孩子”那话直接做了?个高难度的原地起跳，脑袋实实在在磕上床顶，便是练气期修士也受不了?这?么一下子，他还头脑发着?眩呢，又听下面这?一句。
——祝尊怎么知道那孩子还活着?？不对，应该是他怎么知道碧琼仙人和魔尊有个孩子？！
那可是连话本上都没写的！！
而他恰恰知道一个人魔混血的孩子。
不……不会吧？！
李久归撑着?床铺的手?臂一软，这?下子真是结结实实地摔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