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播之后，蔚寒第一时间去发了一条这样的微博。
@我不是畏寒。：屈辱下播，颁给年度最佳导演@aXiao一个人奥斯卡小金人，今天我才知道原来王者荣耀的演员也是有灵魂的。@THE电子竞技俱乐部，在？来抢选手了。
很快就得到了许多人回复。
@干了这杯毒奶：woc，我两个老公同框了？？
@阴阳师策划出来挨打：楼上那位今天没看直播吧，她们不仅同框了，还进行了深入友好的交流。
@这个月也不能改名：我愿用一亿欢乐豆换蔚毒奶少奶一口。
@我永远喜欢照寒衣：大家猜今天的耳光照鸽子又要拖到几几年。
@仲夏夜之梦今天优化没：今天直播我看了！之前还一直对阿笑的实力持有保留态度，今天彻底被圈粉了，人狠话不多还有梗的小姐姐谁又不爱呢？对不起寒寒，我要爬墙一天。
不多时，博文里的另一位女主角也出现了。
@aXiao：感谢支持@我不是畏寒。，下次约solo。
于是再次引起了一波热潮。
柯雪看着不断弹出的表白回复，嘴角的弧度逐渐扩大，她挑了几个粉丝回复后便准备推出微博，却手滑点到了实时热点那一页。
置顶视频的标题格外扎眼。
#千秋女主角片场耍大牌#
视频封面大喇喇贴着她的大头照，还是最丑的那一张，可底下也已经有了几千评论与点赞。
柯雪的手指顿了顿，最终还是没有点进去。
——何苦给自己找虐呢。
她站起身，将桌子上的直播设备收了收，伸了个懒腰准备洗个澡然后舒舒服服地睡她的美容觉，结果手机又在这时响了起来。
一看屏幕上的来电提醒，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可是也不得不接了起来。
“喂，王制片。”
“柯雪，不是我想说你啊，咱们运营今天又没找着你人，就算没有公司和经纪人，但千秋好歹也是你第一部电视剧吧，自己就不能上点心吗。就你现在这个一路爆黑的趋势，我们也不求剧能有个多好的成绩，但宣传你总得配合吧，一天两头闹失踪，你让我们片方怎么整？”
“抱歉，制片，我今天有点事所以…”
“你能有什么事？巡音的合同不是都黄了吗，哪儿还有通告可接？我可不信还有节目组会找你。”
柯雪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克制自己骂出声的冲动。
“就算没有工作可做，我也还是在校学生，是需要学习的。”
结果电话那头的男人却发出了一声嗤笑。
“学生？电影学院的学生一天到头还能有什么正事，不就是整天忙着吊小开，傍大佬吗，说得好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跟我扯谎。”
跟一个完全将自己看轻的人说话，只会越说越气。
柯雪自认为没有那个跟投资方硬刚的资本，可也不想浪费时间与今晚难得的好心情听这个油腻中年男人对自己贬低羞辱。
行，不就是宣传吗，她做不就行了。
她径直打断了仍在滔滔不绝的男人的话。
“我会跟运营联系，麻烦您特意打电话过来了，再见。”
然后没有任何拖泥带水地挂掉了电话。
所谓的宣传，不过就是带上剧组的tag发条微博，好给关注自己的粉丝提提醒——各位看官大家好，新剧要上线了，请多多关注。
可是她，柯雪，有粉丝吗？
柯雪冷笑着给自己的微博加上了一条tag，敷衍地发了出去，根本没管有没有人点赞，或者评论又有什么留言。
不过就是写跟风而来的谩骂罢了。
她哪儿能看不懂呢？墙倒众人推，剧组运营跟这个制片不过是瞧她现在落魄，所以才时不时来踩上一脚，把她耍着玩。
一年前，她被荀导钦点成女主角，第一次参加剧组会议的时候，他们可不是现在这个嘴脸。
现在距离千秋上映还有一个半月，她的第一部电视剧，拍摄时长长达半年，耗资巨大的名导回归之作即将面世，柯雪却没有任何激动的情绪。
她只盼着它能赶紧播完，别再让大众的目光始终聚焦在自己头上，至于以后还能不能拍戏，也不奢望了。
柯雪，aXiao。
同一个人，可她却像是过着两种完全不同的人生。
三个月前，她19年人生中最黑暗的那段日子里，因为KPL春季赛总决赛上某个陌生男人的微笑踏进了游戏的虚拟世界。
出人意料的是，她发掘出了自己不凡的游戏天赋，而不断的变强似乎让她重新找到了人生的意义。
在她成为“四大国服”、“猫爪台柱”的路上，她也遇见了诸多高喊着“老公”“笑神”的粉丝，他们每天蹲守在她的直播间里，为她的精湛操作欢呼，很用力地喜欢着她。
可他们喜欢的是“aXiao”，不是柯雪。
而她，喜欢的也只是这个游戏本身。
那条宣传微博发出去之后，柯雪没有管是否有人回复，准备了一下第二天的直播内容，便去洗漱了。
睡觉之间照例刷了会儿手机，看看别人的直播寻找灵感，然后跟穆婷唠了会儿嗑，说起今天来自己直播间一日游的照寒衣时，还被科普了一番这位解说令人艳羡的人生与履历。
Z大毕业，家境优渥模样漂亮，一年半前阴差阳错开始直播却一路爆红，然后顺理成章成为了KPL的官方解说。
再加上本人性格活泼实诚，解说风格简明扼要，又以极快的速度成为了解说团的台柱。
最重要的是，人家还有一个帅到逆天的男朋友。
【你说酸不酸，偏偏我还是她的粉丝，酸都酸不起来】
柯雪倒确实挺羡慕的，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还找到了志同道合的有缘人。
可是这表面上的幸运，也许背后还有旁人看不到的努力，不知者慎言——这是经历过网络暴力之后，柯雪最大的成长之处。
【你刚刚说的THE，是职业战队吗？】
【对，就是职业，而且是超级厉害的那一种，从第一赛季进入联盟开始已经拿了六个冠军了，每赛季都有人唱衰，他们就每赛季都打人脸。
我敢保证，任何想在王者荣耀干出一番事业的职业选手都想挤进THE，可惜人家好像连三队替补都满了。】
柯雪还在打字的手指顿了顿，那句只打了一半的“那你说我能去打职业吗”，被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重新扔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唉，我也想去打职业。】
她刚想叹气，上头的消息栏突然弹出了一条请求添加好友的通知。
“稍等一下，我去回个消息。”
点开新联系人的简介栏，上头写着：THE阿冬，有意向打职业吗？
柯雪一愣。
说什么来什么？莫非她时来运转了？
这要是换成任何一个其他梦想进入KPL的王者荣耀玩家，都该喜极而泣了。
不过柯雪却没有不假思索地通过，她想了想，转身向穆婷问道：“THE有选手ID是阿冬吗？”
【阿冬？没听说过，没有吧。】
“好。”
没有就是假的，拒绝。
结果才刚刚拒绝了一条，接下来又有无数条弹了出来。
一模一样的简介，拒绝一条弹一条，锲而不舍，执着的程度令人发指。
微信提示音“滴滴滴”不停地响，她到最后都拒绝烦了，干脆点了同意，然后不等对面说话，径直啪啪啪发了一大段话过去。
“骗子能不能消停一点？”
“知道你们缺钱，知道你们不容易，但是别人生活也不一定过得很好啊！！像我，真的每天都活得很艰难好吗，好不容易开心一小会儿又要被你们这种骗子骗，你们有没有考虑我的感受？”
【那什么，小姐，我不是骗子】
“好，行，你们不是骗子，那我认认真真地回答你，我不打职业，不打，就算要打也不会去你们野鸡战队打，听懂了吗？！”
然后干脆果断地把这位联系人拉进了黑名单。
眼不见为净，柯雪瞬间觉得世界都安静了。
现在骗子行骗的方法倒是越来越高明了，竟然还知道针对用户人群，使用不同的营销策略。
不过他们是怎么知道自己想打职业的…
虽然有让人纳闷的点，柯雪还是觉得越想越觉得好笑，等不及要跟闺蜜分享今日迷惑行为大赏。
穆婷的消息却先她一步弹了出来。
【不对不对，雪，我记起来了，他们战队经理叫阿冬！】
【嗨呀，瞧我这记性…不过你突然问他干嘛啊？】
【雪？雪？还在吗？】
而屏幕的那头，柯雪捏着手机，脸上的笑容一寸一寸地僵住，然后一寸一寸裂开。
经理？
她默默戳进黑名单列表，悄悄把那个自称THE阿冬的联系人放了出来，然后戳进了他的朋友圈。
第一条配图是一桌围着桌子吃火锅的少年背影，每个人的衣服上都印着三个潇洒的字母。
【THE】
文字：第六个冠军！！！THE牛逼！！！崽子们牛逼！！！
柯雪把他的朋友圈默默关掉了，然后戳进了穆婷的聊天框。
【QAQ】
【怎么了？】
【我好像…得罪了个不得了的大人物，怎么办。】
【啊？谁啊。】
消息停顿了一秒，接着穆婷收到了几条语音信息，她点开，女孩儿带着无限悔意的哭腔传了出来。
“婷，刚刚THE经理加我问我要不要打职业。”
“结果我不仅骂他骗子，还把他拉黑了。”
“怎么办。”
于是穆婷也陷入了两秒沉默。
【我觉得，四舍五入，你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