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休沐日,不用去给卢氏请安,林汐难得可以睡到自然醒。吃过早膳,见天气不错,主仆二人便在院子晒太阳。

喝着热茶抱着汤婆子,林汐心道:这才是悠然的庶女生活。

这院子是她与小巧的小天地,每每这时候林汐都觉得应该感谢林修平与卢氏,把她安置在这,让她有个容身之处。虽然她的日子上不上美好,但比起外面那些衣食都愁的,比起那些被卖去青楼的,好的不是一点半点。林汐不是贪心之人,只希望此生能一处容身,平安度日。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林秀莹在林弘盛那听到林婉莹教他凿冰钓鱼,便拉着林芳莹一同来到她这,非让林婉莹也教她二人凿冰钓鱼。

推脱不过,林汐只好随着她二人来到花园,在结了厚厚冰层的湖面上凿了三个小窟窿,陪她二人钓起鱼来。

钓鱼是个枯燥需要耐心且全凭运气的活,也许是冬季的鱼儿饿太久了,很快便有鱼来咬林婉莹的钩。一条小鱼活蹦乱跳跃出冰面,主仆二人兴奋抓起放进一旁的木桶中。

见林婉莹林芳莹都有鱼儿咬钩,林秀莹不免有点着急,不停拉动鱼竿,想确认鱼饵是否还在,但钓鱼的人都知道,越去动鱼竿越掉不上鱼儿。

林秀莹着急了,其他两人都钓了两条鱼了,她的鱼竿还一点动静都没,便嚷着要跟林婉莹换位置。

林汐没所谓,换就换,反正她对钓鱼也没兴趣,正寻思着一会找借口离开。毕竟她体弱,天寒地冻的,不宜在外面呆太久。

体弱这个梗真是好用,不想上课可以找这借口,不想请安可以找这借口,不想跟其他人玩可以找这借口,还真是要得感谢卢氏。

“小姐小姐,又有鱼儿咬钩了?”小巧看到鱼竿在动,紧张不已。

很明显是,看鱼竿晃动的样子估计还是条大鱼,林汐用力拉动鱼竿,一条肥鱼被连带拉起向后抛,笨拙地在空中扭动着尾巴。

事情偏有那么巧的,赵氏听说林秀莹拉着林芳莹在这便钓鱼,担心她冷到了,便带了件厚厚的披风过来,才靠近,就被林婉莹刚钓上的挣扎着甩脱了鱼竿的胖鱼砸个满怀。赵氏突如其来的生物吓的连声尖叫,惊慌之下又恰好踩到了她们凿起的碎冰……

总之一切就是那么巧合,林婉莹钓起的鱼吓得赵氏惊慌失措错踩在碎冰上滑倒动了胎气,现在大夫正在屋内诊治,大人都忙着保赵氏腹中的胎儿,还没人有功夫处置她这个罪魁祸首。不知接下来命运会如何,只希望赵氏的肚子没事。按理说衰的那么忙轻,下面还有萱草垫着,应该不至于伤了胎儿。跪在赵氏院子中的林婉莹主仆脸上都带着深深的不安。

屋内,赵氏脸色惨白躺在床上,不断发出痛苦地呻/吟。刘大夫正在诊治,卢氏坐在椅子上耐心等着诉她结果。

随着赵氏一声惨叫,屋内的人开始慌乱起来,开始不断有人进进出出。

刘大夫走到卢氏跟前,叹了口气后摇摇头。

“真没法子?”卢氏声音有点颤抖,激动的。

刘大夫点点头。心道,这家人怎么回事,大的小的老出状况。

林老夫人得知这事,在丫鬟搀扶下赶来来,来到却听到孩子没保住,伤心的直捶心肝。

知到孩子没保住,林汐知道这事严重了。哪怕她心性已是成年人,但那晚在柴房那人对她说的那番话可一直谨记她在心里。在这杀人不过点头的年代,一个庶女的存活如履薄冰。此刻林汐心中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赵姨娘孩子没了得事很快在林府上下传开,没一会苏怡与沈书云也来了。苏怡嘴甜,好生安抚了一番,才让赵曼停止了哭泣。

老夫人被这满屋子的血腥味醺得发晕,站起来走到门口,看到还跪在院中的林婉莹主仆,像是洪水找到了泄口般,指着两人对卢氏说道:“自这个家交给你以来,我甚少插手过府中的事,但此事关乎我林氏子嗣,决不能轻饶。”

这话正中卢氏心怀,平时她小惩小诫,不得不诸多顾忌,如今老夫人开口,加上犯的又是这等错事,卢氏琢磨着如何借林老夫人之手让林婉莹再无翻身机会。

“媳妇晓得,只是这次婉儿实在是犯了弥天大错,还请母亲帮忙定夺。”

林老夫人冷笑,怎会不明白卢氏是想把黑脸推给自己做。

当年林家家境远不如卢家,故而对这个自己托人求来的长媳,她没有端着婆婆态度不放,为了家庭和谐,甚至放弃掌家权利,退避东院。看来是这十几年的过分纵容,让这个媳妇越来越不把自己这位婆婆放在眼里。

“婉莹虽说不是你生的,但从小也是在你管教下长大。如今犯了错,你这做主母的还想推脱责任?”林老夫人严词厉色,众目睽睽之下,卢氏脸色不免变得有些难看。

半响,卢氏咬牙建议道:“要不,送去觉善寺管教几年?”

众人闻言,皆倒抽口冷气。暗道卢氏这心未免太狠了。

林汐听到也吓的心肝颤抖,觉善寺可是专门关押那些德行有缺女眷的地方,被送去那地方的人,除非当家主人接回,不然终身都不得出寺庙大门。最可怕的还是里面那些人可怕的‘管教’手段,简直就是古代版的戒网学校。

林汐觉得,她不可以继续沉默任由别人处置。

直了直腰身,林汐道:“祖母,发生这样的事婉儿很难过。跪在这院中,婉儿也一直在后悔,若是今日没依两位姐姐,留在自己屋内休息,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意外。婉儿不是怕被惩罚寻借口开脱,只是想祖母、母亲,还有姨娘知道,这一切真的是始料未及的意外。”

林秀莹与林芳莹一直忐忑不安站在院中,害怕着这事她们也要受罚,毕竟是她二人强拉林婉莹去钓鱼的。特别是林芳莹,赵姨娘是因为怕她着凉,给她送披风才会出了这意外的。

林婉莹字字郑地有声,在场这么多人听着,若卢氏只罚她一个,免不了被人说偏袒。

卢氏目光扫过林秀莹、林芳莹,二人已恐慌不安许久,对上卢氏凌厉的目光,竟都很默契的跪下。

林芳莹搅着不断搅着手中的帕子,低声饮泣道:“确实是二姐拉着我去找四妹妹的,如四妹妹所说,这事确实是始料不及的意外,但,但……”

林芳莹看卢氏脸色越来越沉,向来擅于猜测卢氏心意的她忽然明白,今日若自己只想着开脱,让林婉莹躲过这处罚,卢氏定不会放过自己。便识相得转了话锋。

“……但,这事我们怎么也是有错的,若不是我们几个顽劣,也万万不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卢氏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她怎么都没想到,今日钓鱼之举,竟然是自己的女儿起的头。她真不应该如此心急,至少要先离开地方,把在场的人带回自己院子问清事情来龙去脉才发令处置的。

她竟然被一个七岁女娃逼的如此心急,忘记了从长计议。如今如何是好?方才说出了送去觉善寺关键如此严厉的话,现在若反口,偏心就真坐实了。老夫人也是可恶,竟引诱她掉入这进退两难境地。

一向不掺和后宅之事的沈书云站了起来,走到卢氏旁边,看向卢氏说道:“我们大家也明白,今日这事确实是个意外。若因此重罚几个孩子,难免落人口实。”

闻言,林老夫人脸立刻沉了下来,正欲开口。沈氏马上接着说道:“但赵姨娘没的实实在在是林家的骨肉,就这么不了了之,对不住老爷,也对不住林家祖宗。”

林老夫人一口气硬生生吞了回去,想听听沈书云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其他人也都注视着她,不知道她会作何建议。

沈书云作势思考了翻,道:“依我说,这事婉儿有责,赵姨娘及身边伺候的也有责。赵姨娘怀有身孕,本应该好好呆在屋里养胎,大冷天的还跑到结冰的湖面上。下面的人不劝,还任由其胡作妄为,应该要小惩大诫一番,以儆效尤。这胎儿没了,也是条人命。婉儿作为罪魁祸首,去庙里吃斋念佛赎罪也是应该。”

林汐心一凉,心道,林婉莹时有多不得她心,沈姨娘这生母也太冷酷无情了。

“……不过觉善寺太过了,毕竟是个孩子,送个七岁女娃去觉善寺,于林家名声也不好。依我看,庆安寺不错,我们林家常年也有供奉香油钱。何不让这孩子去庆安寺住一年,为夭折的孩儿积福。”

沈书云说完半响,卢氏都没回过神来。震惊于她一生母竟对亲生女儿如此态度。若是她的秀莹,就算要她放弃自尊向老夫人跪下求情,她都愿意。毕竟,她如何舍得娇滴滴的女儿去寺庙受罪。

不仅卢氏,老夫人、苏氏以及在场所有人,都料想不到沈姨娘竟是这般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