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京城郊外五里的一处庄子里,却是一片灯火通明。
整个庄子的下人忙忙碌碌络绎不绝,围绕着一处屋子忙碌着,哪怕在这种情况下每个人却都是井然有序的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屋里灯火亮堂,映照着几个忙碌的身影,还有不少人进进出出着,有的端着被血浸透的衣衫,有的端着被血染红的热水,有的端着续命用的药材。
但她们无一不在避开着院中的一个人。
那是一个红衣女子,面色却冷的可怕,她抱剑独自站在那处,宛如罗刹一般,叫人不敢接近。
她在这站了半宿,眼瞅着天色都要蒙蒙亮的时候,从屋中出来的一个黑衣女子。
见到女子,红衣女子终是动了动,抬手冲人拱手一礼,却依旧是一言不发。
那女子看着她,终是轻叹一声,道:“跟我来吧。”
红衣女子未曾动,那女子又道:“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吗?那朕来告诉你。”
听到这句话,红衣女子先是浑身一颤,侧身为人让开一条道。
两人来到一处庭院,黑衣女子终是开口道:“纪凌,其实一直是朕的人。”
话音刚落,身后的红衣女子猛然抬头看向她。
“朕知道,你很生气。”朱明熙转身看向她,轻叹一声道:“朕曾劝过阿凌很多次,可她都不愿意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你。”
叶珺棠张了张口,声音沙哑的厉害道:“她的目的是什么?”
“她跟你一样,都想要除掉纪安跟梁王。”朱明熙轻叹一声,道:“甚至召你回宫,让你在明面上对付梁王与纪安,其实也都是她的主意。”
“珺棠,你别怨她。”朱明熙忙道:“阿凌这么做都是有她的苦衷的,她自始至终都未曾想要伤害你。”
叶珺棠勾唇,一抹讽刺的笑在唇边荡开。
“珺棠……”
“陛下!”
朱明熙还想说什么,却被叶珺棠出言打断。
女帝看向她,却见她面色沉静如水冲自个恭敬一礼:“时辰不早,陛下,明日还得上朝,您该回去了。”
朱明熙顿了一下,看了眼天色面色犹豫。
叶珺棠继续道:“臣送陛下回宫。”
“不必了。”朱明熙轻叹一声,道:“此处有一条密道,朕从这边回,倒是你,赶紧回去休息吧,白大夫说了,阿凌无事……你那一剑刺偏了,并没有伤及心脏。”
“嗯,臣知道了。”叶珺棠轻应一声。
朱明熙看了她一眼,却远远瞧见陶清川走了过来,不由继续道:“昨夜……纪安派来盯梢的人清川都已经清除干净,你便咬死阿凌失踪便是,剩下的,朕来处理。”
朱明熙说罢,冲叶珺棠一颔首,便跟着陶清川离去。
目送两人的背影消失,叶珺棠又回到了屋前,四周早已没了下人,看着屋中已然有些昏暗的灯光,她不自觉攥紧了双拳。
另一边,朱明熙带上兜帽跟着陶清川来到密道,朱明熙压低声音道:“宫里那边都处理好了吗?”
“陛下放心,不会有人知道,您今夜出来过。”陶清川回道。
“嗯。”朱明熙应了一声道:“纪安那边你自己小心,如今阿凌不方便再露面,待她醒来,再看她有何打算。”
“是。”陶清川应了一声。
吩咐完这一切后几人加快了脚步,先是从庄园回到了锦衣卫,朱明熙再借着纪凌屋中的密道反回宫中。
推开石门,养心殿内一片静逸,朱明熙松了口气,随后合上了石门,刚准备脱去身上的衣裳,朱明熙却忽然察觉不对。
她悄然摸出藏在床下的匕首,面色冷凝,小心翼翼的向外殿走去。
但当她踏出内殿,依稀看到趴在外殿桌前熟睡的少女时,朱明熙眸光一寒。
似是有所察觉,少女惺忪的睁开睡眼,朱明熙连忙将匕首藏在身后,待少女睁眼看到朱明熙时,娇憨的打了个呵欠。
“堂姐,你回来了?”
“朱宛筠,你为何会在朕的寝宫之中。”朱明熙冷眼觑着眼前的少女,背在身后握着匕首的手不自觉的攥紧。
“自然是在等堂姐回来了。”少朱宛筠仰头看着朱明熙笑道。
“等朕?”朱明熙危险的眯了眯双眸。
“自然。”朱宛筠笑着承认道:“堂姐可是将纪指挥使救下了?”
朱明熙面色一寒,匕首毫不犹豫的抵在她喉前。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收到消息,纪指挥使约了叶表姐去乱葬岗,而在此之前,她二人都去见过纪安。”朱宛筠面上毫无畏惧,淡笑回道。
“还有呢?”女帝又将匕首往前送了送,匕首锋利,少女娇嫩的肌肤上立刻破了一道口子,鲜血溢出。
朱宛筠笑了笑道:“陶镇抚使原是纪指挥使最信赖的部下,不过纪安似乎有意将其扶持,今日,她二人相约乱葬岗恐怕也是纪安的意思,在这种关头,陶镇抚使来寻陛下,看似是将陛下软禁,实际上,其实是为了让陛下救纪指挥使,因为他知道,纪指挥使本就打算牺牲自己成全大局的。”
朱明熙面上一冷,随后道:“你怎么能确定,朕是去救纪凌,而不是去救叶珺棠。”
朱宛筠低低一笑道:“如果是为了去救叶表姐,那堂姐大可书信一份给将军府,自会有人去救叶表姐,堂姐亲自前往,那纪凌如果真的是纪安手下之人,又怎会理会堂姐您呢?”
“唯一的可能,便是陛下是去从叶表姐手中救下纪指挥使,而纪指挥使是您的人一事,恐怕叶表姐还不知道吧。”少女眨眨眼,一副求人称赞的模样。
“你这心思,倒是细腻。”朱明熙冷笑一声,随后压低嗓音道:“只可惜,朕不能留你了。”
“堂姐当真忍心,杀了我?”朱宛筠抬眸,直视向朱明熙问道。
“朕有何不忍心?”朱明熙挑眉。
“堂姐的话可真是令宛筠心寒。”朱宛筠抬手握住朱明熙的拿着匕首的手,看着她一字一顿的开口:“如果堂姐真想杀宛筠,方才就该动手了的。”
朱明熙皱眉,随后又听朱宛筠道:“宛筠可是自始至终心里都只有堂姐一人,想辅佐的陛下,也只有堂姐一人。”
朱明熙闻言微微一愣,随后冷笑道:“朕如何能信你的话?”
朱宛筠笑了笑,随后道:“堂姐可还记得宛筠今日未曾说完的话?”
朱明熙回想了一番,随后道:“朕记得。”
“那宛筠现在就告诉堂姐。”朱宛筠抬眸,看着朱明熙一字一顿的开口道:“因为宛筠,心悦堂姐。”
朱明熙当场愣在原地,随后怒斥道:“荒唐!”
“嘘。”朱宛筠示意朱明熙小声,随后道:“堂姐且小点声,虽然陶镇抚使将人都支走了,可也不代表不会有人路过啊。”
朱明熙闻言,瞪了眼她低声道:“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且不说你我皆为女子,更遑论你我还是血亲,便是要戏弄朕,也找个靠谱的理由来!”
“谁说宛筠是在戏弄堂姐了?”朱宛筠有些不悦,随后义正言辞道:“皆为女子又如何,历朝历代女子磨镜之事本就不少,至于血亲。”
朱宛筠勾了勾唇角,随后看向朱明熙道:“也罢,为了让堂姐信我,便告诉堂姐也无妨。”
“我与堂姐,根本不是血清,或者说,我的生父本就不是梁王。”朱宛筠正色道。
“你说什么?!”朱明熙大惊。
朱宛筠冷笑一声道:“当年梁王看中我母妃姿色,想要强行纳为妾室,然而我母亲是有夫之妇,他竟然害死了我生父,随后诡骗我母亲改嫁于他,只不过很不凑巧,我母亲当初已然怀了我,他却傻傻以为他是我生父!”
朱明熙听到这一则皇家铁事,当即愣了片刻,随后看向朱宛筠拧眉道:“冒充皇室血脉,你可知这是要株连九族的!”
朱宛筠淡笑一声,随后道:“我父母早已双亡,这世间仅剩我一人,堂姐若是想赐死我,宛筠不会多言,只是心中所怨并未化解,实属难以安稳长眠。”
“什么意思?”朱明熙看着她道。
“便是陛下所想之意。”朱宛筠看着她,随后道:“梁王害的我家破人亡,还要我认贼作父十八年,梁王妃在府中处处刁难于我与我母妃,我母妃更是为她所害才惨死,这些血海深仇,我若不报,又有谁还会记得他们的惨死?”
朱明熙看着朱宛筠一阵恍惚,耳边依稀响起纪凌所说过的话。
“我卫家为他二人所害,害我家破人亡要我认贼作父,此仇不报我有何颜面面对九泉之下的爹娘,我卫家满门忠烈到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此仇不报,我心有不甘!”
朱明熙回过神,深深的看了一眼朱宛筠,随后道:“你便不怕朕将此事告知梁王叔?”
“宛筠说过了,我信堂姐。”朱宛筠定定的看向朱明熙。
朱明熙深吸一口气,随后吐出道:“朕知道了,只是朕需要冷静片刻,你先离去,待朕想清楚了,朕自会传你。”
谁知,听完此话朱宛筠却是瞥了瞥嘴,一脸委屈道:“我好困,不想走了,堂姐就留我一宿嘛!”
朱明熙:“……”
作者有话要说:说好扒纪指挥使的马甲,结果我好像把清河郡主的马甲扒的一干二净,纪指挥使还留着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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