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凌的没有出现,似乎并没有给早朝带来什么影响,所有人各说各的,似乎对此早已习以为常。

叶珺棠定下心神,安心听着朝中大臣汇报工作,却发现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她又看了眼纪安,纪安永远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令人恶寒。

叶珺棠收了目光,眼观鼻心,熬过了早朝。

朝会一下,叶珺棠便欲前往属衙,却在准备走的时候被人叫住。

叶珺棠回头,便见纪安笑眯眯的带人走了过来,叶珺棠薄唇不动声色的抿了一下,随后拱手道:“纪公公。”

“哎,叶郡主不必多礼。”纪安笑呵呵的开口。

“不知纪公公叫住下官,是有何事?”叶珺棠站正了身体,背影端正挺拔。

纪安打量着叶珺棠,含笑道:“叶郡主,昨夜我家那不省心的丫头给您添麻烦了。”

叶珺棠闻言,不自觉抬眸看了一眼纪安,见她看来,纪安面上不减,反而更加和煦。

叶珺棠定心凝神,回道:“纪指挥使热情,但因下官醉酒,和该是下官该护送纪指挥使回去。”

“哈哈。”纪安笑了一声道:“我家那丫头从小娇纵惯了,还请叶郡主大人不计小人过。”

“纪公公严重了。”叶珺棠回道:“下官属衙里还有事情要处理,就先告辞了。”

说罢,冲纪安一拱手。

“也好,叶郡主去忙吧。”纪安含笑点头。

叶珺棠闻言,向后退了一步起身转身就走。

纪安盯着她的背影,危险的眯了眯双眼。

一直出了奉天门,那种令人如芒在背的感觉才消失了去。

叶珺棠拧眉,努力让自己忽略那抹不适应,向大理寺走去。

回到大理寺中,薛泽已经将她要看的卷宗收拾好放在了桌上。

“郡主。”见她进来,薛泽唤了一声。

“嗯。”叶珺棠应了一声,在书桌前坐了下来。

“郡主……”薛泽看了她一眼,犹犹豫豫的。

“何事?”叶珺棠抬眸看了她一眼。

“您昨晚和那纪凌……”薛泽见叶珺棠脸色不太好,连忙道:“属下也只是听说,自然是相信您的。”

叶珺棠眉梢微皱道:“你都听到了些什么,如实说来。”

薛泽身体忍不住颤了颤,咬了咬牙道:“属下听人说,郡主您昨夜跟那纪凌在醉仙楼吃酒。”

叶珺棠闻言,双眸微敛道:“就这些?”

“是。”薛泽忙应声,说完,还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叶珺棠,见她面上没有别的神色悄悄松了口气。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叶珺棠摆摆手道。

“是。”薛泽当下不敢多言,急匆匆的离去。

待薛泽离去,叶珺棠敛着眸子,眸光深处暗潮汹涌。

江翟一案的卷宗不多,但纪凌也算守信,全部都送了上来,看着上面的“铁证如山”,叶珺棠眉宇紧缩。

这些铁证,想来都是锦衣卫强行按上去的,换言之,没有一个可信的,如今要想为江翟翻案,怕是还得走一遭天牢,见一见江翟。

想到这后,叶珺棠起身唤来了薛泽。

“郡主。”薛泽抱拳换了一身。

“你随我去一趟天牢。”叶珺棠说道。

薛泽先是愣了一下,随后道:“是。”

大理寺离天牢不远,交了腰牌,天牢狱卒看了眼叶珺棠,便将人放了进去。

天牢幽森可怖,这里关押的全是朝廷钦犯,多是达官显宦,如今,都已经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了。

叶珺棠只是看了一眼,便收了目光,径自随着狱卒来到了江翟的牢房前。

江翟一身灰色囚服,头发披散着,面容消瘦双眸灰暗,想来受了不少苦。

叶珺棠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眼狱卒,狱卒心领神会,上前为叶珺棠打开了牢门。

听到动静,江翟犹如一条受惊的野兽,目光凶狠的看了过来,却在看到来人时顿住,眼底还有些迷茫。

叶珺棠走了进去,眸光扫了一眼江翟,这才开口:“江知州。”

“你……你是谁?她纪凌又想做什么!”江翟咬牙切齿的开口。

“下官乃新上任的大理寺少卿叶珺棠。”叶珺棠自报身份。

“叶珺棠?可是叶老将军长女?”江翟诧异的问道。

“正是。”叶珺棠点头。

“您……您怎么会?”江翟一时间摸不清眼前的状况。

“受陛下之托,来查官盐走私一案。”叶珺棠言简意赅。

江翟顿时明白了,大笑两声道:“天不亡我江翟!”

“郡主,您想问什么就直问吧,下官定然知无不言!”江翟连忙翻身跪下,给叶珺棠行了个大礼。

“江知州不必如此。”叶珺棠将人扶了起来,道:“您直说便是,下官就在这听着,是非公正曲直,下官定然会给江知州一个交代。”

“郡主放心。”江翟起身回道。

“江知州可知,这贩卖官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叶珺棠问道。

闻言,江翟是神色便严肃起来,直言道:“实不相瞒,此事下官也在查,郡主当知,莱州素来便是我朝官盐的主产地,每年的主产更是我朝上下的五分之一多,自然有人就打起了这边的主意。”

叶珺棠颔首,示意江翟继续说。

“下官接到人举报,便着手查察此事,只是这事的某后之人甚是狡诈,几番明察暗访,却是一点也查不出来,不过,偶然一次机会,下官得到消息,这私贩官盐之事,恐与一人有关。”江翟道。

“何人?”叶珺棠皱眉。

“梁王朱炳耀。”

叶珺棠薄唇紧抿,片刻后道:“江知州可有证据。”

闻言,江翟叹息一声摇摇头道:“下官知道这件事后,就知道,梁王的人应该是盯上下官了,故而这才连夜带着内人赶赴济南府,兹事体大,梁王又是皇亲国戚,下官一个知州是动不了的,唯有请示一下济南府,但哪曾想,刚出莱州,便被纪凌带着锦衣卫的人拦下了。”

叶珺棠拧着眉,眸光深幽,她怎么也没想到此事竟然牵扯到了梁王,梁王与她,也算是她的舅舅,但梁王此人深不可测,若是牵扯到他,这案子,还真不好办。

“下官知道了,江知州放心,下官定会将此事查的水落石出,还大人一个公道,只不过,如今还得委屈大人在这多待些时日了。”叶珺棠略带歉意的开口

“无妨,郡主跟陛下愿意为下官洗清罪名,下官便已然很感动了,只不过如今朝中纪安一人势大,梁王与他又颇有来往,那纪凌也不是个好对付的善茬,郡主一人,还需小心才是。”江翟道。

“江知州放心,时候不早,下官先回去了,江知州保重。”叶珺棠抱拳道。

“好,那郡主慢走,恕下官不能远送。”江翟回礼。

叶珺棠从天牢出来,脑子里却全是江翟说的话,面色不由更加凝重几分,薛泽见着,知晓叶珺棠心情不佳,也不敢多言,跟着叶珺棠身后离开。

却是两人一离开,天牢里的一名狱卒便匆匆离去,上了锦衣卫。

纪凌坐在首座之上,翘着腿,一手支在座椅扶手上撑着头,饶有兴致的看着底下跪着的狱卒道:“她二人还说了什么?”

“旁的没有多说,就是提到了梁王。”那狱卒小心翼翼的开口,丝毫不敢抬头看向纪凌。

“嗯,本座知道了。做的很不错,下去领赏。”纪凌随意摆了摆手道。

“小人谢过指挥使。”那狱卒连忙乐呵呵的开口,正准备起身告退时,犹豫了一下。

“还有事吗?”纪凌见着,不由问道。

狱卒犹豫了片刻,随后抬头小心看着纪凌道:“指挥使,这……真的要放任叶珺棠去查吗?督公那边用不用……”

下一刻,他便没了声音,看着纪凌忍不住浑身颤抖。

“你是在教本座怎么办事吗?”纪凌笑着,可她的声音却又是那么的森冷,似乎随时都能要了他的命一般。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吓得那狱卒连连磕头,浑身颤抖的如糖筛一般,额前冷汗直冒。

“滚。”纪凌阴狠的开口。

那狱卒也不敢再去提赏钱,连滚带爬的出了锦衣卫。

纪凌脸色阴沉难看,周遭之人皆是禁声,连大气都不敢喘。

“清川。”纪凌唤了一声。

“卑职在。”陶清川连忙上前应声。

“派人盯着叶珺棠,我要知道她的一举一动。”纪凌冷声道。

“是。”陶清川也不多问,当下便退了出去。

“行了,都出去吧,本座自个清净会。”纪凌又是一摆手,屋中还在候着的随侍,闻言如蒙大赦,纷纷退了出去,关好了门。

无人瞧见,门关上的那一瞬,纪凌凝重的神色。

如果她猜的没错,叶珺棠回去肯定会去直接查这件事,事关梁王,叶珺棠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但梁王与纪安,纪凌却是再清楚不过。

若非是前朝有女帝一例,大明开明,使得明朝宗室在先帝去后将目光落在了嫡长女朱明熙身上,否则这大明皇帝,就要被梁王朱炳耀合伙纪安拿下了才对。

纪安与梁王本是一丘之貉,便是朱明熙登基后,梁王还时刻惦记着那万人之上的位置,而纪安,在朝中独掌大权,野心早已不小,若是能挑拨这两人的关系。

纪凌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那才是一场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