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片安静,叶珺棠凝眸注视着王富成,却见人在听完自己一番话后突然镇定下来。

“原来郡主所问是为这事。”王富成笑了笑道。

叶珺棠见着,明眸闪了闪道:“看来王大人知道本官想说什么。”

王富成拱手笑道:“郡主不知,下官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哦?”叶珺棠面色不变,道:“是何原因?”

“郡主可了解这地动?”王富成问道。

叶珺棠眉梢一挑,示意人继续说下去。

王富成见着,便继续说道:“地动之事可大可小,小可不予理会,大则毁天灭地,而大地动之后往往会伴随着余动,这余动的威力谁都说不好,如今朝廷下发的抚恤粮有限,若是全拿去赈灾,后面若是再有余动,这个谁都说不准不是,故而得留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是吗?”叶珺棠看着他言辞凿凿的模样,忽而一勾唇道:“既然如此,不知王大人可否带本官去瞧瞧那些抚恤粮?”

王富成看着叶珺棠神色淡然,却勾着唇一时间也不知她心里如何打算,便只道:“自然是可,待郡主忙完之后,随时可以去看。”

“不碍事。”叶珺棠起身看着他道:“择日不如撞日,既然王大人来了,恰巧本官现在也无事,就现在过去吧。”

王富成听着,面色微变。

叶珺棠睨着他,道:“怎么,莫不是王大人现在不方便?”

王富成忙道:“自然不是,郡主要去,下官就跟您带路。”

“嗯,那就走吧。”

叶珺棠说罢,唤来薛泽白霜霜二人,便下了楼,王富成见着,只好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顺庆府知府府衙内。

王富成让手下衙役打开了粮仓的门,随后冲身边的叶珺棠道:“郡主,就是这了。”

“嗯。”叶珺棠应了一声,随后走进了粮仓中。

粮仓内,百十袋粮食堆在里面,叶珺棠扫了一眼,叫来了王富成。

“将抚恤粮的账本给本官拿来。”叶珺棠道。

“是。”王富成连忙唤来同知,让人将抚恤粮账本拿了上来。

叶珺棠拿过账本,却是看也没看就交到了薛泽手中道:“辛苦一下,去点一下数量吧。”

“是。”薛泽应声,接过账本便亲自去点粮草的数量了。

看着薛泽去点粮草,叶珺棠道:“这里就交给他吧,还请王知府带我去难民营转一转。”

王富成面色一变,道:“郡主不知,那难民营的人各个刁蛮无礼凶残至极,郡主金枝玉叶还是莫去的好。”

“金枝玉叶?”叶珺棠忽而嗤笑一声,那属于沙场将领杀伐果决之气势忽然铺散开来,压的王富成喘不过气来。

他忽然想起,眼前的这位郡主哪里是其他皇亲国戚能相比的,十六岁去的边关,一待便是八年,以自身之力上升为一军将领,她手下的亡魂,岂是他能算的清楚的?

“王大人觉得,本官会怕?”叶珺棠凝视着他,问道。

王富成连连摇头道:“不是不是……只是……”

“怎么,莫非是王大人怕了?”叶珺棠勾了勾唇。

王富成顿时面如猪肝色,叶珺棠唇边的笑意,仿佛在嘲笑他胆小如鼠连个女子都不如。

“自……自然不是……”王富成连忙道。

“那就走吧。”叶珺棠说完,便不再看王富成向外面走去。

王富成一咬牙跟了上去。

难民营的状况比叶珺棠想象的还要难以接受。

帐篷少得可怜,不少人露宿街头饿的干瘦,脏乱恶臭令人下意识的想要远离。

叶珺棠见着,眉宇紧缩,面色沉郁。

王富成看着女人阴沉沉的模样,不由一瑟缩。

“王富成!这就是你干的好事!”叶珺棠厉声喝道。

王富成一哆嗦,竟然差点跪了下去。

“郡……郡主……”

叶珺棠睨着他道:“本官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你若不将难民营的情况处理好,那你项上的那顶乌纱帽,就别想再要了!”

“是是是。”王富成连忙应声,却是暗自咬牙心生恨意。

叶珺棠没有理会他,眼前的情况已经触及了她的底线,若非是不能杀他,她倒真是想杀了这狗官以谢民愤。

她突然有些羡慕纪凌,像王富成这样的贪官杀了便杀了,不会有丝毫的心理负担,就像当初杀孔方明一样。

想到这,叶珺棠瞳孔骤然一缩,有什么东西打通了她的思路,一系列毫无关联的事情却在这一刻串联在一起,向叶珺棠传递着一个讯息。

叶珺棠攥紧了拳头,忽然转身离去。

王富成被叶珺棠这一举动吓了一跳,呆呆的看着叶珺棠远去。

叶珺棠随手从衙役手中接了匹骏马,便马不停蹄的赶往长兴街。

长兴街一如既往的破败,来到破庙前,叶珺棠翻身下马,便顺着巫青云带她走过的路线推开暗门,来到巫青云所在的小院。

巫青云正坐在院中饮酒,见到她来似是有些诧异道:“你怎的来了?”

“前辈,晚辈冒昧打扰实属失礼,但我那友人可曾好些?”叶珺棠抱拳问道。

巫青云闻言,面色怪异道:“你那友人早就好了,不是昨日离开寻你去了吗?”

叶珺棠愣在原地,片刻后道:“您说什么?她昨日便已清醒了?”

“是啊。”巫青云放下手中的酒盏看着她道:“昨日清醒后就要离去,我将你留给我的地址给了她,怎么,她没有去找你?”

叶珺棠犹如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她捏着拳苦笑一声。

这不是早该想到的吗,纪凌痊愈后,又怎会顾忌她?

巫青云瞧出奇怪来,道:“到底怎么回事?”

叶珺棠回过神,冲她摇摇头,随后拱手道:“多谢前辈相助,前辈要晚辈去寻的人,晚辈一定会寻来,请前辈放心,晚辈还有些私事要去处理,便告辞了。”

言罢,匆匆而来却又匆匆而去。

目送叶珺棠离去,巫青云似是察觉到什么,勾了勾唇。

“中原人,倒是一个比一个有趣。”

叶珺棠出了破庙,站在长兴街外长舒一口气。

纪凌走了,悄无声息的离开,没有告别没有见面,于纪凌而言,自己只是她的对手,未来的敌人,所以道不道别也没有关系。

手指捏的咯吱作响,叶珺棠猛地朝空气挥出一拳,气劲裹挟,竟然是直接在不远处的墙上砸出一个大洞来。

深吸一口气重重吐出,叶珺棠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便大步离开了长兴街。

纪凌离开了,可她还有她该做的事情。

她最初要来顺庆府的真正目的可不是给纪凌解蛊的,而是要去寻回失踪的江昱江离兄妹。

回到客栈,薛泽还未回来,彼时白霜霜留在了薛泽身边帮她打点抚恤粮的数量,故而只有她一人。

推开房门,叶珺棠回到屋中,为自己倒了一盏茶。

先前一段时间光顾着纪凌的事情,都未曾仔细梳理江离江昱的事情,从失踪再到有人看到他们出现在顺庆府,恰巧她们此刻又要赶往顺庆府,一系列的举措好像是在引她们来这。

接着,又是故意让自己看到她二人,或者说是伪装成她二人的人,然后留下了江离的帕子。

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又或者说,是有人故意要她们待在这边?

想到这,叶珺棠眸光骤然一寒。

送去京城的信迟迟没有音讯,自己又被迫待在这顺庆府不能回去,梁王,他到底想做什么?!

“咚咚。”

房门被突然敲响。

“郡主。”

薛泽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进。”叶珺棠收了心绪,开口。

薛泽推门而入,看向叶珺棠道:“郡主,都打点完了,的确是那三成抚恤粮。”

叶珺棠颔首,随后道:“我知道了。”

她顿了一下,似是想起什么一般道:“不用再等京城的消息了,明日让王富成张贴告示,一定要尽快找到江离江昱二人,我们已经离开京城太久了,朝中虽有父亲在,但恐怕后面也有心无力。”

薛泽诧异的看着叶珺棠道:“您是说,梁王他……”

叶珺棠颔首:“证据不足,我与纪凌都被支了出来,无人去查他的事情,且本就是我们兴起的谣言,能困他这么久已经可以说是不容易了。”

叶珺棠说罢,又长叹一声道:“到底姜还是老的辣,这一下将我们支了出来,不仅毫无收获,还让他平白得了个无辜受冤的委屈,陛下那边,恐怕是要难做了。”

“呸,梁王这个老东西,心思可真多。”薛泽忍不住啐了一声。

“是我们太嫩了。”叶珺棠面上冷凝,道:“当我们以为梁王会乖乖在府里待着不作为的时候,就已经输了。”

“郡主,那这样的话我们怎么办。”薛泽拧眉。

叶珺棠倚在椅背上,抬手捏了捏鼻梁,半晌才终于开了口。

“三天,最迟三天,若是还找不回她二人,我们就得离开。”

薛泽闻言大惊道:“那就不管他们俩了?”

叶珺棠抬眸看着他,神色沉重。

“阿泽,我们必须得学会取舍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辞而别的纪指挥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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