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的夜晚带着寒意。

床铺边的火盆上还烧着,驱散了寒意。

叶珺棠打坐于床榻上,想起今日在庭院中的所见所闻,眉梢微皱。

按理来说,阿木尔作为蒙古的王子,理应是坐在首座,哪怕是巴图尔做东,那首座的位置也该是他阿木尔的才对,又为何会让巴图尔一个鹰师的统帅坐在那个位置上?

而且虽然很隐蔽,但巴图尔看向阿木尔的时候隐隐带着不满,直觉告诉叶珺棠,那个不满虽然是对阿木尔的可也不是对阿木尔的。

究竟是什么情况,便是她也无从可知。

她曾打探过巴图尔的消息,可是这位鹰师统帅神秘的很,到最后得来的,仅仅只有一个“莫日梗”的称呼罢了。

叶珺棠蹙眉,忽然窗外有一道人影闪过,叶珺棠眸光一寒不动声色的躺在了床上,盖着被子,闭上眼呼吸均匀,实则却是仔细聆听着屋中的动静。

却是等了片刻不见一点动静,叶珺棠睁眸坐起,眸光一扫却是在门槛边上瞅见了一张字条。

叶珺棠起身,走到门前弯腰拾起那张字条,小心的透过门缝扫了一眼,不见任何人后打开了字条。

看着字条上的几个字,叶珺棠沉了眉眼,随手将字条丢入火盆中,确定烧尽后叶珺棠悄然溜出了屋中。

躲过侍女跟巡逻的侍卫后,叶珺棠一路来到了字条上约定的地点,看着面前熟悉的男子,叶珺棠沉默不语。

似是有所察觉,男子转身看向她,温文尔雅的一笑:“卫姑娘,不,活着说叶郡主,别来无恙。”

叶珺棠沉默不语,却是悄然打量着四周。

“叶郡主不必担心,此处就你我二人。”容璟笑着解释道:“宁郎以一文钱,买我护你平安。”

叶珺棠睫毛颤了颤,看着容璟道:“原来是这样。”

容璟颔首:“叶郡主放心,我不会投靠蒙古,我是个商人,却也是个大明人,做不得卖过之事的。”

容璟淡笑着,叶珺棠却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在容璟突然出现在城主府,并与巴图尔交好的时候,叶珺棠一瞬间是有怀疑过他的。

“抱歉。”叶珺棠略带歉疚的开口。

“无妨。”容璟笑了笑,随后道:“叶郡主想知道的,我多少知道一些,只是今日时间紧迫,我无暇说太多,只是看郡主似乎已经引起巴图尔的怀疑了,便还请郡主小心一些,那巴图尔不是个简单的人,甚至蒙古如今的局势,都有他在里面搅动的浑水。”

叶珺棠眸光一沉,随后道:“多谢提醒,我知道了。”

容璟轻轻一笑,随后道:“那郡主自己且小心些,我出来的有些久了,再不回去难免会叫巴图尔警觉,郡主多加小心,待时机合适的时候,我自会去寻您,您就先在客栈待着,莫要露面了。”

叶珺棠颔首应声:“我知晓了,多谢。”

容璟拱手一礼,没再多言,转身离去。

待到人离去后,叶珺棠连忙回到自个屋中,未曾惊动任何人,躺下拥着被子合上了眼。

想到容璟的出现竟然是跟远在京城的纪凌有关,叶珺棠不自觉的勾了勾唇角,睁开双眸看向不远处的火盆,思念一瞬间涌上心头,压的心头酸涩难耐。

那一边的酒宴进入到了尾声,李元敏喝的微醺,却还是坚持要回客栈,巴图尔拦了人一时,却不可能一直拦着,李元敏的武功他知道,如今这个关头,犯不上为了一个女人得罪李元敏。

几个人来接的时候,叶珺棠方才“睡醒”,醉意散了大半,颔首同巴图尔致谢后,同李元敏上了马车离开。

马车走远后,李元敏长舒一口气,道:“吓死我了,你在后院中的时候,那巴图尔可有派人为难过你?”

叶珺棠摇头道:“倒是不曾,如果我在府上出了事,那他第一个就要被怀疑,他是个聪明人,只不过想看我沉不沉的住性子罢了。”

“那就好。”李元敏感慨一声,随后抬手支着头道:“这酒的后劲真足,搞得我是头昏脑胀的。”

“回去洗洗就早些休息吧。”叶珺棠见着,不由出声道。

“嗯。”李元敏应了一声。

回道客栈,江离在楼下候着,看到两人毫发无损的回来时,纷纷松了口气。

“小姐,你没事吧。”江离迎了上来问道。

叶珺棠摇了摇头,江离便道:“您二位先上去休息,我这就吩咐厨房给你们送热水。”

叶珺棠颔首,李元敏则冲江离一拱手,便各自回房。

热水很快送来,叶珺棠将自己泡在热水中,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出来时裹着中衣,从桌上取来江离送来的酒水,坐在了窗边。

窗外的夜空里,是一轮明亮的圆月,叶珺棠为自己倒了一盏清酒,随后遥遥冲着明月一举杯。

“阿宁。”

……

密林中有人疾步而行,身着黑色夜行衣,面部遮去了大半,昏暗的夜色下仿佛与周遭的环境融为一体。

然而在她身后不远处,却是有十几枚火把亮着,那些举着火把的人口中还不住的喊着抓刺客。

疾跑之人显然是收了伤,一手捂着受伤的左臂一面快速的向前跑着,奈何身后那些人却仿佛牛皮糖一般,怎么也甩不去。

这时有几个眼尖的察觉到了人,几声呼唤后不少人朝着黑衣人的方向涌来,甚至还夹杂着狗吠之声。

“该死。”黑衣人咬牙唾骂一声,那双狭长的狐狸眼里满是不耐。

有人追的进了,她身子一转,左手握着刀毫不犹豫的向身后一抹,转瞬结束了两个人的生命,然而在这一停顿后更有不少人一拥而上,无奈之下她只能边打边退,然而蚁多咬死象,便是她武功再好,身上还是又添了许多伤口。

一路的厮杀终是冲破了密林,然而下一刻,黑衣人却停下了脚步。

不远处,是一处断崖。

看着那处断崖,再看身后已然追上来的追兵眸色一沉。

“贼人,束手就擒吧!”赶来的人中的为首者提着剑大喝一声。

“梁国公的府邸也是你这等贼人敢闯的。”那人又道。

黑衣人嗤笑一声:“闯便闯了,没杀的了他是我的失手,但你们若是觉得我会乖乖束手就擒的话,那我只能说……做梦!”

黑衣人手中的弯刀陡然向那为首之人掷了去,那人大惊,连忙闪身躲过,然而就在这一瞬,那黑衣人竟然是毫不犹豫的纵身跳下了不远处的断崖。

为首者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却是连忙冲上前去,只见这断崖深不可测,根本看不清崖底的情况,从这般高度跳下去,大罗神仙都救不回来了。

为首者拧眉,方才那黑衣人分明是个女子的声音,若论武功在场没有一个人可以单打独斗打得过她,若非仗着人多势众,只怕今日,就要叫她得手了去!

可又会是谁想要取了梁国公的性命呢?

“大人,您看!”忽然有人匆匆而来,手中还捧着一枚令牌。

为首者接过瞅了一眼,面色顿时沉了下来。

那是锦衣卫指挥使的令牌。

“这是从何处找到的?”为首者冷声质问道。

“崖边草丛里,当是她匆忙跳下去的时候,不甚遗落的。”下人连忙回到。

“纪安!”为首者捏着令牌,死死咬着牙,随后转身道:“回去保护老爷的安全!”

“是!”众人应声

却是在所有人都离开后,为首之人转头看了眼断崖的方向,拧了拧眉梢随后便也转身离去。

……

陡然惊醒的叶珺棠看着窗外的夜色,心脏处扑通扑通跳的厉害,似是发生了什么事一般。

叶珺棠颤抖的身子逐渐恢复平静,可梦中那个场景却是在她眼前挥之不散。

她看着纪凌巧笑嫣然的跟自己说了声再见,却是还不待她回应便纵身跳入了身后的深渊,再然后,看到的便是纪凌凄惨可怖的死相。

叶珺棠的手不自觉用力,却是不小心捏碎了已经空了的酒杯,碎瓷片刺入掌心,带着腥甜的气味,几抹温热的红艳便顺着掌心的纹路曲折而下。

她怔怔的看着掌心,似是察觉不到痛一般,回想起方才的那个梦,泪水却是不由自主的顺着脸庞滑落。

惶恐在这一瞬间蔓延至心头,叫她失了方寸,直到掌心的鲜血顺着桌面低落在地,看着那仿佛绽放的红梅般的血迹,叶珺棠才陡然清醒过来。

不过就是一个梦。

叶珺棠安慰着自己,她当是酒喝多了,竟然在这里直接睡着了,还做了这般可怖不切实际的梦。

仔细想想,纪凌都答应了要等她回来,她怎么可能食言呢?

叶珺棠自我安慰着,起身从随身携带的包裹里取出金疮药,仔细的将嵌在掌心里的碎瓷片一一取出,清洗了一下伤口,又用酒水消了毒后,这才撒上金疮药用纱布简单的包扎了一下。

收拾好后,叶珺棠望着窗外如墨的夜色,眼睫微沉。

卫宁,你一定要平安等我回来啊。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真是个多事之秋啊,小可爱们照顾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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