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每天都想超度我

作者:茶与非鱼

周围景象变得白茫茫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亦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就像是被夹在一块海绵当中,不管是别人的还是自己发出的声音,都顷刻间失声。

游梦往前行进几步,亦无法得知自己是在往前还是往后,她在原地停留片刻后,就继续往前走。

期间白雾中时而传出人声,也有惨叫声,还有动物的嚎叫,却始终看到任何人或物的影子,犹如走马观灯,游梦也不知疲倦,只是一个劲儿地往前走,她深知这只是在消耗她的体力,试图从精神和身体两个方面来打压她。

不知过了多久,许是一分钟、一天,又或者是半个月、一年,游梦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她的头发在不断长长,再由黑到白,身体的肌肤也不再光滑,而是长出皱纹。

一直到游梦身体机能快无法维持站立时,前方终于有了尽头——一个黑漆漆的黑洞,大小仅供一人进出。

游梦像是在沙漠中行走许久渴水的旅人,她往前冲进去,一睁眼就发现自己恢复原貌。

她站在那副画前,周遭还是鬼宅的模样,只是那副画上空白一片,什么东西都没有,随之改变的则是走廊墙上的其余画,逐一被腐蚀,然后慢慢地转为灰烬,本身挂满画的墙壁变得有些光秃秃的。

只有墙面上留下的一个又一个白色方框的浅色印记,彰显着它们曾经的存在。

宅子里静悄悄的,游梦略一转身,就发出地板的咯吱声,先前那种在画中已久的时间感转瞬就变得模糊起来,再也无法影响到她的心境,只是鼻尖似乎残留着冰雪的冷冽,她喃喃道:“云霄寺?”

寄禅,这不就是刘扬让她找的和尚吗?

画中的那些都是真实存在的吗?如果想要知道是否都是真的,那么她就得去找到寄禅,但目的就不再是单纯的超度恶鬼了。

游梦伸手就将那副空白的画给卷起来,打算放进恶鬼袋里,却在摸到袋子的一瞬间,突然想起自画里出来以后,她都没有听到恶鬼的声音。

游梦一怔,将袋子打开一条缝隙,就见袋中空空如也,她又有些不相信地将手伸进恶鬼袋里,胡乱一通摸索后,什么也没抓到。

正心慌,就见那画突然泛着白光飘起来,自己打开画卷,一只细长白嫩的手就从画中伸出来,似是摸索一番后,又直直朝着游梦伸过来。

游梦一愣,她脱手丢开古画,就要往后退去,忽然那只手就十分愤怒地伸过来,一把揪住游梦的衣领,再一用力,力道大得直接将游梦拖入画中!

像是在泥潭中滚过一圈,就连灵魂都泛着粘稠的感觉,身体也像是被不断挤压一番后,游梦脸颊生疼地睁开眼,一睁眼就发现自己站在宅子画廊面前。

挂在墙上的古画,上面的风景渐渐消失,变成空白的一张画纸。

游梦往右边其余几幅画看去,就见墙壁上空空如也,上面也没有浅色的相框印记,她戒备又疑惑,就听到了恶鬼的声音:“你被魇住了。”

听到恶鬼的声音,游梦蓦地松口气,虽说恶鬼是鬼,但从来没有害过她。

恶鬼却因为游梦的态度而感到疑惑,好笑道:“怎么吓成这样了?我把你从画里拉出来的及时,应当是没有遇到什么危险的东西。”

实际上,就算恶鬼不拉游梦出画,游梦在里面时间待久了也会察觉到不对劲,到时候凭游梦自己也能出来,只是恶鬼懒得去等,就顺手把人捞出来。

见游梦没说话,这恶鬼就继续道:“不过这‘画’倒是学聪明了,知道设置陷阱,让你以为自己已经从‘画’里出来,教你放松警惕……”

游梦嗯一声,她手抚着画卷,好奇道:“这是什么画,能力还挺强的。”

恶鬼懒洋洋的:“无非就是从地府里带

出来的宝贝。”

思索几秒后,恶鬼又道:“反正是比不上你从古董店收来的那支笔就是了。”

游梦这还是头一次听到恶鬼说起这支笔,便又追问道:“这笔很厉害?”

游梦抬脚朝楼下走去,一边听着恶鬼讲解:“这是天师玉笔,后面送给地府的判官,后人不清楚这些秘闻,所以就管这笔叫判官笔。”

见游梦眼眸大睁,恶鬼嗤笑道:“在天师道时代,地府也得比天师低一级。”

不过那也只是曾经,现在天师道式微,还是以地府为首。

更别说现在的天师是否去过地府这种事。

不知道是不是这幅画被收起来的缘故,原本的宅子竟也没有之前那么阴冷,倒显得有些普普通通起来,就连先前还能见到的鬼魂,现在更是一个都不见。

游梦还想原路返回,在一楼却遍寻不到出口,最终又去二楼,然后再上三楼。

想当然是一无所获,去到三楼的机关地板,却发现能再次启动,一打开,那条黑黢黢的密道就显出来,游梦就见在这里看到昏迷中的李玉笙。

李玉笙脸色苍白,满脑袋都是汗水,正奇怪,就听楼梯下面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越走越近,走到近前才发现是于鉴。

和李玉笙相比较,于鉴就显得狼狈多了,他浑身是血,若不是他率先喊出游梦的名字,就该以为他是地狱来的恶鬼。

此时见到熟人的于鉴也维持不住自己的风度了,直接卧槽出声:“他妈|的我刚去到地府了!”

于鉴惊魂未定,和游梦一起架着李玉笙往楼上走,一边道:“刚刚我是被阴差追着上来的,阴差说我是生魂,要拘我去判官那儿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这哪儿是什么鬼宅,分明是连通地府,这里的孤魂野鬼每日都要被丢到十八层地狱受刑。”

想了想,于鉴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这处鬼宅会连通地府,我也没有和阴差正面见过,倒是只看到小鬼们受刑的场景……”

他没有说出来的话,大约是想说这处地府是真是假。

但因为从未见过真正的地府,所以也不太敢说出自己的猜测。

三人回到一楼时,李玉笙缓缓转醒,一醒来就吓得频频尖叫,在游芒和于鉴的安抚下才逐渐冷静下来。

于鉴陪着李玉笙靠坐在老旧布满灰尘的沙发上,游梦就去到门口,试图推门,然后这扇大门就缓缓被推开了。

清冷的月挂在远处,在前方的位置有现代公路,也有来往的车流,就连路灯都透着暖色的橘光,大约是画中如恶梦般的循环让游梦有些错乱,总在怀疑这是不是又是画的一个陷阱。

游梦低头轻声问道:“你在吗?”

恶鬼就淡淡的道了一声:“我在。”

游梦心安,她回头冲李玉笙和于鉴道:“门开了。”

这时三人也考虑不到先前那群年轻人该怎么办了,出了大门找到自己的车辆就钻上去,炎热的夏季夜晚竟也让人出了一身冷汗。

于鉴始终放心不下,便给协会里打过电话,说这边鬼宅不好处理。

正巧,他先前托人去查鬼宅的人也给来回复,说这是个被人遗忘的“百年公馆”,是民国时期一位军官的宅子,后来又转手给别人,再到中国成立,这处宅子就废掉了。

而这处公馆前身则是某位很有名的古人的宅院,就连这公馆都是在此之后改造的。

“具体是哪位古人就没说了,”于鉴抽着烟压惊,吞云吐雾间缓缓道,“不是什么知名的古人就是,不然也应该整成个旅游景点。”

游梦虽然没怎么上过学,可这名军官她倒是听人说起过:“先前说是人极好,将这处宅子改建成公馆以后,性情

大变。”

于鉴笑呵呵道:“这又有谁能知道呢?许是权利大了,也就跟着变得野心勃勃,也可能是先前积压太久,所以变得残暴嗜血……”

游梦进了公馆,没有了解到多少和公馆有关的,大部分还是恶鬼和自己相关的东西,所以她还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顿了顿,游梦问于鉴:“那你看到公馆里的女鬼了吗?”

于鉴摇摇头:“没有。”

于鉴脸上的血迹都已经擦掉,只身上的血暂时没办法清理,估计只有回去洗澡才能清除掉,游梦看着看着,就问他:“你身上的血都是从哪里来的?”

那支烟很快就抽完,于鉴咬着烟嘴漫不经心道:“我不是说了吗?我去到地府了,有只鬼刚好被分尸,血溅了我一身,我想跑,前面刚好就出现了楼梯,顺着楼梯一路往上就看到你和李玉笙了。”

说到这里,李玉笙已经打完电话回来,恰好听到于鉴后半段的话,他心有余悸道:“我就是和身后的鬼一起站军姿了,我又饿又冷的,站不住就晕过去了。”

想着那只鬼也真是太有毅力了,竟也搭着他的肩一动不动的。

回忆到这里,李玉笙拉开自己的衣领,就见肩膀上出现一个乌青发黑的五指印,于鉴看得稀奇,用手指戳戳那个黑黑的手指印,问李玉笙:“疼吗?”

李玉笙摇摇头:“不疼,一点感觉都没有。”

游梦看过几眼后就收回目光,在车上也无事可做,她就将画抽|出来,将其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