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寻目光灼灼的看着卫东来,下定决心要让他长点记性。
既然你说话这么好听,那真正做事的时候也不要怂啊!
卫东来脸上尴尬了起来,他咳嗽了一声,不好意思的道:“燕兄,你知道我的银子都进了赌坊里试水去了。不如今天我们就去赌一次,等我赢了银子就一定给你钱!”借钱是不可能借钱的,这辈子都不会借钱给燕寻的,只有引着他去赌坊才能勉强维持财运。
卫东来说到最后,脸上的笑容更加真挚了。
当然,他可不是真的没有钱了,只不过找个引子让燕寻去赌博罢了。
燕寻凝视了他一眼,卫东来不自觉低下了头。
不知道为什么,燕寻虽然一句话也没有说,但他仍然有些被看透的感觉。
“卫兄,我想了一下,赌博不是一件好的事情,我不能够再沾染了,我们以后不要去赌了!”燕寻目光恳切的望着卫东来,想要给他一个后悔的机会。
卫东来的失望溢于言表,他微微侧了侧头,躲避了燕寻期望的目光:“燕兄怎么这么说话不做数?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是答应了陪我去找找手气么?再说,你运气这么好,一直都没有输过,担心这些做什么?!”卫东来一边说,心里一边提了起来。
霜家少爷看上了燕寻的妻子,只有燕寻家破人亡,身无余财才能继续进行下面的谋划。
燕寻是个少年秀才,直接对他出手还是有点麻烦的,毕竟霜家也不能一手遮天。但如果他名声坏了,自己把妻子送上这可就是两码事了。卫东来想着霜家少爷买通他让他做的事情,狠下了心,继续游说。
这可真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下来。
燕寻索性也不再和这个人废话了,他摸了摸略有些扎手的下巴,心里还有点怀念这种感觉——上一世他可是倒到死都没有胡子呢。
有点走神,燕寻重新把精力放到眼前这个人身上,既然你这么想要去赌,那我再劝你就不太像话了。
燕寻想到这里,悲声道:“卫兄,其实不是我不想去呀,我实在是饿的起不了身了。家里的银钱都买了药,我已经好久没有吃饱饭了,唉,刚刚是我怕丢人,就没有说实话。如今我想了想,还是对你实话实说了吧!”燕寻说到最后,目光又恳切的望向卫东来。
嘿,你不是想要我去赌坊么?我饿成这样了,没有银子动弹不得。
卫东来眉头皱了起来,好几天没吃饱饭?昨天和我一起在青楼里喝酒的是谁,是你的鬼魂么?!为了几个银钱,竟然信口雌黄,真是活该你被人打破了头!
然而,答应的事情还要做到啊!做成了这件事有两百两银子拿呢。他急吼吼的摆脱了陆远山,就是想要独占这些银子,如今燕寻一门心思想要要钱再去……罢了,借给他就是了!
内室,倚在门边处听到燕寻又变卦的玉生烟心就像放在火上烤一样难受,明明答应好的事情,为什么说话不算数呢?玉生烟默默地祈求上天,希望卫东来不要继续蛊惑阿寻。这会儿她更加怨卫东来了,她咬着贝齿,下定了决心如果阿寻要离开这里,她就算拿刀威胁也要拦住他!
天不从人愿,卫东来并没有被燕寻摆出来的难处吓倒,他咬着牙道:“没想到燕兄有这么大的难处,这就是为兄不对了!这样吧,我借给燕兄二两银子,咱们两个出去吃点东西,再去赌坊吧?”怕燕寻有了警惕,卫东来还狞笑着补充道:“我正好想去试试运气了!”呵!这个钱先借给你,等到了赌坊,你就知道谁是爷了!想通了,卫东来觉得给个笑脸也不是那么难了。
看着卫东来艰难的笑容,燕寻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这个提议:“卫兄,我想明白了,不能借你的钱!你已经这么艰苦了,还要想着把钱借给我,这是何等的风骨?!而我作为文人,也要有风骨,怎么能够随随便便就借别人的钱?算了,你还是让我在家里饿几天吧,赌坊不去也没关系。”你想要借给我钱了是吧?我还不借呢!
听到这里,卫东来想要吐血,玉生烟倒是松了一口气,又默默地在心里祷告了起来。
卫东来强笑道:“不,不艰苦,其实你陪我去赌坊,我还要谢谢你仗义呢!你陪我去,我挣了不少钱呢,这二两给你我不心疼!”他心如刀割、抖抖索索的拿出了二两碎银,坚决要递给燕寻。
燕寻心里暗笑,面上恍然大悟道:“原来我陪卫兄去挣到了不少钱,这二两是给我的辛苦费?借钱有违我的文人风骨,可是给我酬劳我就能理直气壮的接受了,这真的是给我的钱?”他故意理解错误了卫东来的意思,把借钱转成了报酬。
卫东来想要问问说出这话的燕寻良心痛不痛。
上次借了燕寻的光,跟着他押,挣了五六两银子,毕竟这是一个让人上钩的过程。然而,这是他挣的啊,本金什么的都是他的,燕寻不会真以为是沾染了他的好运气了吧?
卫东来有苦难言的望着燕寻,心里仿佛在流血——燕寻你怎么变得这么不要脸了?借钱有违你的文人风骨,坑钱就不违背了是吧?
卫东来一直不说话,燕寻有些不开心了:“唉,原来卫兄并不想给我酬劳。算了,以后我不陪卫兄去了吧,还浪费我读书的时间,也浪费银子。”
卫东来:你妈/的!你什么时候读过书了?
“当然不是,燕兄,钱给你,我们两个亲兄弟也要明算账呢,这是我给你的报酬,多谢你陪我了!”卫东来看着被自己双手慢慢推过去的银子,心里有个人在放声大哭。
听到这个表态,燕寻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嗨,挺好,所以这就是我上次去赌坊的辛苦费么?很好,下次去还叫我啊!”燕寻满意的拍了拍卫东来的肩膀,满口都是下次再找我去,再给二两辛苦费的意思。
卫东来本来就觉得心痛万分,听到这话他一惊,简直想要摔门离去。燕寻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从前没见他是这么无/耻的一个人啊,这到底是为什么?!早知道他就不自己一个人来了,要陆远山和他一起来趟雷多好。
卫东来还抱有一丝希望,觉得燕寻不能够不要脸成这样。他试探的问道:“燕兄,既然银子也给你了,不如我们两个……”
“哎?卫兄身上不止剩下二两银子?”燕寻满脸的悲伤:“原来卫兄是这样的一个人,一开始不想借我钱就骗我,现在身上还有余下的银子……算了,以后我们就不是好兄弟了,你每次给我二两银子我就去一次赌坊。”说到最后,燕寻控诉的看着卫东来,仿佛被伤透了心的模样。
“……”你妈/的!你妈/的!听见了吗?
卫东来的假笑都维持不住了,他狠狠的盯了燕寻一会儿,然后妥协道:“当然没有了,我就是开个玩笑呵呵。既然燕兄不去了,那我们就约好了下次去吧。燕兄记得多买点东西吃啊,好好补补身体!”千万别噎死自己!
燕寻十分感动的点了点头,一副你真是个好人的模样:“好,卫兄你放心,以后你叫我直接给二两银子我一定到场,要是其他人,我收三两,咱们两个是最好的兄弟。”
卫东来:“……”告辞。
卫东来一颗心千疮百孔的离开了这个让他折戟沉沙的地方,回去的路上,他本来打算去和陆远山沟通一下,然而转念一想,凭什么自己亏了钱要告诉陆远山,想到这里,卫东来转头回了县学,读书去了。
燕寻把卫东来送走了,就拖着病弱的身子回到了内间,玉生烟刚飞速走回床上,她手足无措的抓起了针线绷子,有点心虚的看了燕寻一眼。
燕寻怕她听见了自己刚刚的坑蒙拐骗,带一点尴尬的笑了笑:“这个,我挣了二两银子,你……要吗?”或许,他应该交家用对吧?
玉生烟吃了一惊,从来只有他从家里拿钱,没见给过她一分钱的。难道表哥真的要转了性子么?
玉生烟颤颤巍巍的伸出了白净的双手。
不过,燕寻还是发现了玉生烟手上磨出来的淡黄色茧子。
“喏,给你,以后我还会挣更多钱的。”燕寻朝玉生烟笑了一下,安她的心。
玉生烟移开了视线,有些不相信。刚成亲的时候,表哥是对她很好的,然而这两年以来,表哥很少对自己笑过了,自己鼓起勇气想要说几句话,他却皱着眉不耐烦,而且身上总是沾染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脂粉味,想到这里,玉生烟心里又慢慢叹了口气。
玉生烟紧捏着这二两银子,银子硌手,却也让她有了实感。她小心翼翼的问道:“表哥,你今天不出去了对吧?”
燕寻一看天色,大概是四五点钟的模样,这会儿应该吃饭了,他咳嗽一声,点头道:“嗯,不出去了。”
“好,那我就去做饭了。”玉生烟略有些不舍的放下了手中的针线活,很快起身去准备做饭了。
家里还剩了一些陈米,玉生烟看在那二两银子的面子上,狠狠心舀出了半碗倒进锅里,而后把干巴巴的窝头放进了锅里蒸。
燕寻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不知道应该做什么,他溜溜达达的转到厨房里去了:“呃,我烧火吧?”
???玉生烟吃了一惊,表哥这是怎么了?她有些惶惶的道:“不用了表哥,我来就好了……”
一边说,她一边挤出了一个安抚的微笑。
?我有那么可怕吗?燕寻愣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两个人现在这个关系简直比上下级还上下级,看着自己在厨房里,玉生烟连烧火都拘束的模样,燕寻只能出来。
出了厨房,燕寻把家里转悠着看了一遍。这家里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并不为过,破败的墙壁,举目望去,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系统给他的任务还是让表妹幸福,照顾好家人,还有弄明白表妹的身世,现在家里穷成这个样子,怎么幸福?这条路还是任重而道远啊。
燕寻一边想,一边抱起了墙角的木柴劈成小块,方便玉生烟用。
这个身体是真的虚啊,这才劈了七八块,燕寻就觉得额头上有汗水流下来了。再加上脑门儿上的包一胀一胀的疼,实在是太考验人的意志力了。幸亏这时候快要入冬了,要是夏天,恐怕直接就像从水里捞出来那样了。
燕寻咬牙坚持,不能露怯,终于,他听见了玉生烟弱弱的呼唤:“表哥,可以吃饭了。”她一边说,一边远远的递上了布巾:“表哥不用劈了,等明天我自己来就行。”
“……”燕寻转头打量着玉生烟的小身板,更没有让她劈柴的想法了。他拿起布巾擦了擦汗,承诺道:“那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明天我把它们劈完。”
幸亏玉生烟来叫了,不然他的腰就累断了。
干这么点活就成这样了,燕寻对这个年月书生的身体有了更深刻的了解了。
和玉生烟一块儿回了屋,燕寻看着垫着石块缺了一条腿的桌子上的窝头和稀到家的粥,喉咙哽了哽。
两个人坐下,燕寻终于问道:“我们今晚就吃这个么?”
玉生烟听到这话,心里有些委屈,不是她不做好东西吃,毕竟表哥已经很久没有回家吃饭了她也想做一点好吃的。然而家里没有东西了,她绣荷包手帕得来的银钱也都被表哥拿去花了,她有什么办法呢?
玉生烟暗暗垂泪起来。
燕寻:……脑壳疼。
“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你别哭了。”燕寻拿起窝头来,大口咬了起来:“好了好了,我们好好吃饭吧!”
粗砺的窝头划过嗓子,燕寻只觉得一噎,忍不住急促咳嗽起来。亏了清澈可见底的稀粥,让他不止于被噎死。
这还是人过的日子么?燕寻一边叹气,一边想未来的路——有什么办法能够发家致富呢?
碰瓷?坑人?不不,他不是这样的人。燕寻一边示意玉生烟快吃,一边想着三个月之后的乡试还是要参加的。
他看过范进中举的故事,中举以后,就有了选官的资格,肯定不至于像现在这么磕碜。而且,他抽到了过目不忘技能,这对于科举考试来说,就是天大的金手指了。
问题的关键是,乡试还有三个多月才开始,那这参加不了乡试的这三个月靠什么过活?制造肥皂?这个真不会。烧制玻璃?给人算命?不然卖话本子挣钱?燕寻目光一转,思考起可行性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