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口狗粮的诺厄打量了薛鸣好半天,甚至从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看出了一丢丢自豪。
他把下巴阖上,好吧,在虫族有雄夫的确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
因为雌雄比例的严重失调,虫族实行的是一雄多雌制,雄虫有且只能有一名雌夫,但雌侍可以拥有无数个,并且只能称呼对方为雄主。
饶是像诺厄这样外形好家世好的贵族子弟,也有不少被送去给雄虫当雌侍的,以薛鸣的条件绝对赚了。
诺厄“啧”了一声,伸脖子去看薛鸣面前的聊天界面,后者却已经关掉,只隐约看到对方最新发过来的消息。
“很棒。”
他皱了皱鼻子,刚想开口打趣几句,余光瞥到薛鸣体能报告上的评定等级,顿时瞪大了眼,语无伦次道:“你你你你你你——”
说着不相信似的一把抢过薛鸣手上的报告,再次确认一下,只见薄薄的纸张上印着各项数据,均高到令虫发指,纸的最末端盖着军校的印章,上面赫然一个大大的“S”。
S级的体能究竟是怎么沦落到二十八岁才来念军校的!
要知道目前帝国拥有S级体能的军虫绝对不超过三位数,而且每一只都是被当成顶尖精英培养的。
薛鸣站在原地,神色木然。
经过三个月的学习,他已经足够了解S级体能在军校意味着什么,对此他更多的是松了口气,这个等级如果好好干的话,津贴应该足够养家里的雄虫了吧。
等津贴发下来,首先给家里买个带按摩的泡脚盆,每天都给左越泡泡,温养筋脉。
他心里打着小算盘,自然没理会诺厄的惊呼。
诺厄再三确认后才依依不舍地把报告还给他,目光带了几分幽怨,原以为自己的等级已经足够傲视新生了,没想到半途杀出一匹黑马,只要薛鸣的精神力等级维持在B+以上,今年的尖子生没跑了。
这时,墙上的广播开始叫薛鸣的名字,他回神向诺厄点了点头,大步走进门。
精神力检测的流程很快,工作虫员让他在耳后贴了两个电极片,示意他躺进检验舱,一般不到两分钟就能出结果。
到薛鸣这里却出了岔子。
检验完成后报告并没有立即生成,而是闪动着各种数据,工作虫凑上前看了一会,突然激动地抓住同伴的手惊呼:“天呐我没看错吧,快去找教授!”
过了几分钟一个戴着眼镜的老者在其余虫的搀扶下颤颤巍巍跑进来,推开迎上来的学生,整只虫都趴在检测舱上,眼镜镜片几乎贴上了电子屏。
“天呐真的是双精神力,那个孩子在哪,让我看看!”
薛鸣才睁开眼睛就看到舱门后围了一圈虫,个个看稀有动物似的,他一头雾水地被老教授拉着手从头摸到尾,又被拉去做了一大堆官网上没有公示的检测,终于确认了他的精神力等级。
A级双精神力,可进攻可治愈的罕见体质,配合S级体能,不出两年这只雌虫一定会在军部大放异彩。
整个检测室都沸腾了,议论的议论,打报告的打报告,老教授抓着薛鸣的手恨不得把他祖宗十八代的优良基因都问出来。
薛鸣对双精神力没什么概念,能查到的资料也鲜少提及,但不难猜出是个会引虫垂涎的能力,于是看到诺厄在门口张望时下意识顿了顿,将报告掖进口袋里。
树大招风。
诺厄和剩余排队的新生正被检测室的动静弄得一愣一愣,见到薛鸣出来霎时目光全部黏了上来,诺厄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开玩笑道:“怎么里面这么大动静,你不会把检验舱弄死机了吧?”
薛鸣淡然回答:“出了点小意外。”
“怎么样,看来结果不错。”诺厄又问道,离得较近的几名新生耳朵瞬间支了起来。
军校按照新生的等级范围分班,但并不会公示具体的,除非新生自己透露,玩得好的朋友私下交换等级信息很常见。
“A级。”薛鸣说。
A级精神力不算低,但也没到令虫惊诧的地步,所以听到的那几只虫又默默收回了耳朵。
诺厄微妙地松了口气,带着薛鸣来到一个僻静的角落,低声提醒道:“你可别随便和虫说自己的等级,尤其那个S级,说不定有些虫看不过会揍你。”
薛鸣心中一暖,点头道:“我知道,谢谢。”
诺厄满不在乎地挥手:“一看你就是蛮荒星球来的小白,别看军校里都是学生,里面复杂得很,咱俩等级差不多肯定分在一个班,要不加个好友吧,以后也好互相照应。”
薛鸣没说话,目光从他价值不菲的穿着上扫过。
诺厄摸了摸鼻子讪笑:“你还挺细心,实不相瞒我是偷偷跑来报名的,想交个朋友不过分吧。”
薛鸣想了想的确没什么好顾忌的,便和他加上了好友。
军校的录取通知需要两三天才能到,与诺厄分别后,薛鸣刚想和左越发条信息就收到了对方的通讯请求。
“在哪里?”嗓音清淡,薛鸣觉得靠近终端的耳朵发麻。
“军校门口。”他说,又迅速补上一句:“正准备和你发信息。”
后者笑了笑,让他看向自己前方四点钟方向,薛鸣左右望了望,正好看到早上送走的那台飞行器降落,玻璃窗上远远地映出左越半张侧脸。
薛鸣顾不得挂掉通讯,小跑着赶过去。
“你怎么来了。”他脸上闪过一抹歉疚,让雄虫专程跑一趟,自己也太失职了。
左越还是早上那副装束,坐在轮椅上朝他招了招手,薛鸣走过去不自觉半屈膝,让自己和他处于同一高度。
虽然左越不太可能注意到这种小细节,但没有虫会喜欢被俯视着说话,这是薛鸣特有的细心与周到。
一只带着凉意的手突然落在他耳后那个咬痕上,轻轻摸索。
“还疼吗?”
薛鸣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往耳后那一小块肌肤汇去,一时连话都说不出来,只定定地盯着左越看,后者感觉指腹下的肌肤越来越热,微微抬了下巴,疑惑地“嗯?”一声。
“不,不疼。”薛鸣闹了个大红脸,几乎把头摇成了波浪鼓。
“疼就告诉我,我下次轻点。”左越说完收回手,面上闪过一丝不自在。
虫族的腺体敏感异常,对刺激情.欲有奇效,光是刚才被触摸薛鸣都觉得舒服极了,闻言脱口问道:“下次是什么时候?”
空气有一刹那的安静。
接着左越低声咳了咳,面上的不自在更浓了些:“随时都可以。”
薛鸣打蛇随棍上:“今晚可以吗?”眼睛有些亮,后者难得卡了回壳,好在维持住了淡定的表面,吐出两个字:“可以。”
薛鸣心里的雀跃快要扑腾出来了,他余光扫过空无一虫的休息舱,突然胆大地凑到雄虫耳边提了个要求。
左越脸上的淡定彻底龟裂,甚至连一直垂着的眼睫都抬了抬,重复问道:“你想受孕?”
薛鸣脸红成了煮熟的虾子,但依旧坚定地回答:“是。”
第一次实践左越在关键时刻选择了外撤,薛鸣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在意的,这次便借着胆大说了出来。
生一只软乎乎、活泼泼的幼崽,一家三口过上温馨的小日子,是薛鸣的梦想。
现在雄虫有了,就差打炮了。
左越此时的内心远比他的脸色更要惊涛骇浪,薛鸣那么急切地想要他的幼崽,是不是联邦政府那几个老头子派来窃取他基因的,他自己就是双S体质,加上薛鸣罕见的双精神力,幼崽一旦出生必定成为众矢之的,甚至被有心之虫觊觎,以他日渐衰弱的状态,到时不一定能护住。
薛鸣到底图什么?
他强行按捺下内心的惊疑,语气平淡地找了个借口:“你才刚刚进入军校,接下来一段时间会很累,不适宜受孕。”
薛鸣坚持:“我可以的。”
看样子是很想生了。
左越头一次在他面前叹气,覆住搭在他膝盖上的手,耐心解释:“军校训练的强度是你难以想象的,你不是说要挣钱养我么,受孕了怎么正常训练,怎么领津贴?”
薛鸣眼神黯了黯,心知他说得有道理,但仍旧不死心地喃喃:“但是幼崽很可爱……”
左越终于觉察出点不对劲,与其说薛鸣怀有某种目的,倒不如说成他对幼崽抱有执念,这种执念甚至已经强过了他自己本身。
左越突然有些不舒服。
他放开薛鸣的手,操纵轮椅往后退了一小步,面色微冷问道:“你和我结婚只是为了生幼崽?”
薛鸣搁在他膝上的手落了空,愕然看向突然远离他的雄虫,莫名道:“结婚了就要生幼崽,不是吗?”
在他的认识里,结婚后生幼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也最令他羡慕。
就算在虫族也不会有雄虫抗拒生幼崽这件事,但左越的表现好像是在……生气?
轮椅上的雄虫嘴唇抿成苍白一线,久久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