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舰朝地面打出返回信号,随即掉转方向直奔基地而去。
直至降落,左越起身时身体晃了一下,差点栽倒在地。
他对小O打了个“没事”的手势,平复了好一会才面色如常走下军舰。
他不相信薛鸣就这么没了,如果一辈子找不到,那就找一辈子。
凯里斯从后面赶上,跳下小破陆行车亦步亦趋:“元帅大人,您有什么指示?”
他冷汗一层一层往外冒,觑着左越的脸色不敢放松。
元帅大人心情好像很糟糕的样子。
左越摆手,又像改变主意似的偏头问他:“第四军团最近几年有新招的士兵吗?”
被他那双琥珀色眼睛盯着,凯里斯的老心脏竟然也如少年般跳动起来。
多么美丽的一双眼,他要恋爱了。
凯里斯捂着胸口默默退了一步这才说道:“军团的成员一直都在递减,偶尔也会有路过无家可归的流浪人加入我们,但总体数量不多,需要我为您将名单查出来吗?”
左越淡淡点头:“嗯。”
他不想过多暴露薛鸣的信息,第四军团是全星际最大星盗团伙的前身,被胡乱安个名字流放这么多年,难免有仇恨帝国的存在,万一在其中捣鬼只会对薛鸣不利。
“为什么那么肯定雌主一定在基地?”小O与他始终保持精神连接的状态,他们之间五感共通,左越的想法没有掩饰,自然能被它抓取。
不过以它系统的计算方式想不明白罢了。
“西卡星球没有网络、军舰报废,八年来没有出境记录,但基地已经象征了这个星球最高的科技水平,我如果是他就会趁机混进基地,以图后效。”
如果他没有走出南森林呢?
小O默默把到嘴的推想咽下去,基地信息再落后,总指挥官身上一定会有连接外界的通讯器,以薛鸣的本事不可能长达八年时间搞不定。
对薛鸣的能力,小O是认可的。
“他一定发生了我们没有料想到的变化,或压根不知道这个星球可以联系外界,我们要主动站到高位,让他看到我。”左越说。
小O无声耸了耸肩,行吧,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别犯病就成。
它不敢刺激已经陷入某种魔怔状态的左越,便关闭声音系统,一路沉默随行。
凯里斯已经跑着去查人事档案了,左越大步走在基地内部的路上,此时是晚饭时间,操练完的士兵排着别扭的方队齐刷刷向他敬礼,后者回以颔首,他们这才放下手朝食堂狂奔而去。
红烧肉我来了!
尽管在左越眼里这个基地的治军懒散到没眼看,但前一秒肃正的画风多少与基地相符,下一秒宛如抢食的狗子般奔腾而去的画面就没法看了。
基地这么缺吃的?
左越心头升起淡淡的担忧,不会八年来薛鸣什么都没吃好吧。
想到这他脚跟一转,鬼使神差般跟在那群士兵后面走进食堂,人声鼎沸的食堂大厅霎时一静,纷纷转头看向他,嘴巴张得能塞下鸡蛋。
如果看到总指挥官来食堂用餐,他们绝对不会惊讶,但这可是闻名星际、目不沾尘的元帅大人啊,据说他从来没在外面用过餐!
左越目光扫过这间面积不大、墙壁积满了污渍的食堂,最后落在其中一个窗口上。
另外几个窗口仅有寥寥几人,而这个面前则排起了长队,前面更是挤成一锅粥,个个端着餐盘,手臂高高举起,此时正统一面朝他这边。
食堂充斥着各类饭菜的香气、营养液香精以及混合了洗碗水的味道,多而混杂,左越却在其中捕捉到了一丝异常熟悉的味道。
下一秒,他抬步朝人多的窗口走去。
如分水岭一般,拥挤的人群朝两边散开,自动给他留出一条直达的通道。
离得越近那味道越明显,左越几乎可以肯定那就是薛鸣做的红烧肉!
窗口的后面,会是他么?
“当啷。”一声,大勺掉落在地面,打菜的厨师惊到结巴:“元元元元元帅……”
元帅大人的眼神好可怕,让厨师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触了左越的霉头。
后者被一瞬间的失落包围,目光落在红烧肉上时转而涌上狂喜。
他活着,他果然还活着!
小O不可置信的电子合成音也传来:“天哪,真的是雌主,只有他才会在红烧肉上划十字!”
万籁俱寂中,左越极力抑制住内心的汹涌澎湃,抬手敲了敲玻璃窗:“请给我打一份红烧肉,谢谢。”
直到重复第二遍打菜的厨师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给左越舀了一大份红烧肉,堆得像小山似的冒出了尖。
左越接过餐盘坐在供士兵吃饭的餐桌上,在所有人的目光下一点一点将那份超大红烧肉全部吃完。
他喜甜,肉里便放了许多糖。
他不爱吃皮,红烧肉的皮便被剥去了,只剩肥瘦相间的肉。
他说不入味,薛鸣便耐心在每块肉上划上十字……
吃着吃着,左越突然抬手撑住额头,眼脸被遮住。
“啪”一滴温热的眼泪溅落掌心,被无声拂去。
良久,久到食堂里的人来来去去,很快空旷下来,他还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元帅大人,名单下官给您找来了!”凯里斯攥着几张薄薄的纸飞奔而入,看到左越坐在餐桌旁,面前摆着空了的餐盘时愣了愣,脚步下意识一停。
左越瞬间起身,三步并作两步抢过他手里的名册,一目十行往下看。
“薛鸣。”两个熟悉的字眼排在名册的最后,登记时间为两个月前。
“他在哪里?”左越指着名册上的字,尽力压抑住内心的激动问道,冷淡的声线难得带上几分焦灼。
“万伦上将直接给他批的假,不清楚去哪里了,不过白天我还看到他在补给船边上转悠呢,也许是想法混出去打/黑工了。”与薛鸣同宿舍的室友回忆道。
去荒星打/黑工是他们的常见操作,那里的流通货币就是核心能源矿,混进去采个十天半个月的矿,一天昧下一点,带出黑市转卖掉够生活一两年了。
只是听说采矿很危险,他们本地土著都不亲自下矿地,专门诓那些没钱又胆大的外星人替他们卖命,一不留神就交待在那了,这才有打/黑工的说法。
听完打/黑工的科普,左越脸已经肉眼可见沉了下去,琥珀色的眼瞳逐渐变深,酒液在其中流转。
半晌,他突然转身朝飞行舰走去,留下颀长的背影和似乎带着怒气的命令。
“接万伦·路通讯。”
*
补给船还在行进,太空中一片黑暗空寂,只有船身发出的灯光能照亮周围一小片区域。
明天就要到达荒星了。
太空中没有白天黑夜,薛鸣按照自己的生物钟早早起床,站在舷窗边看向外面。
在星辰的旅行中找到意义。
脑海中忽然闪现出这句话,似乎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和他说的,薛鸣甚至能想起当时他仰着头,看向中心大广场上方屏幕的画面。
可光屏上面的人却像被过度曝光一般,怎么也看不清长相,只听得出声线清越,不疾不徐,是个疏远而冷淡的性格。
尽会忽悠的大骗子。
乌漆墨黑的一片,哪有什么星辰,哪有什么意义?
薛鸣心想,默默在那人过度曝光的脸上打了个叉,下次见到一定告诉他,不是所有星空都会有星星。
舱内的照明灯亮起,到了起床的时间,补给船的人陆陆续续苏醒,端着水杯毛巾去洗漱。
“嘿,看什么呢?”万伦叼着牙刷走近,顺着他的视线透过舷窗往外看。
什么也没看到。
他皱眉:“你不会是紧张吧,放心那里我有数,不会让你出问题的。”
这家伙不修边幅惯了,又是刚睡醒,衣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本就宽大的领口敞开,露出饱满的胸肌与肩部线条,似是无意在他面前晃。
薛鸣移开了目光。
不好看。
“还有多久能到?”他问。
万伦看了看表,含着满嘴的牙膏沫说:“大概十来个小时吧,你无聊的话可以在船上转转,我和他们很熟,不会阻止你的。”
薛鸣摇头,他只想尽快赚到足够多的钱修好军舰,至于去哪里他还没想好。
至少不能一直窝在这片边缘星域。
“真是只无趣的雌虫。”万伦嘟嚷着往洗漱间走,拿薛鸣的性格没办法。
后者当然听见了他的吐槽,只是不在意,万伦说的对,他就是无趣且乏味,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
洗漱间就在休息舱隔壁,此时正是起床高峰期,走廊上来来回回全是脚步声,万伦的大嗓门传进来:“薛鸣,帮我拿下毛巾。”
丢三落四是这位总指挥官的一贯作风。
薛鸣从他背包里翻出毛巾,拿着往外走。
就在这时,洗漱间一连响起好几个“卧槽”,接着就看到万伦风一样地奔出来,将薛鸣推回了休息舱,顺带关上舱门。
他的手环正在闪烁,上面显示了一个军部加密过的随机号码,这片星域在没有网络,显然对方走的是特殊信号通道。
能启动这条通道的,除了他们几个军团的指挥官,就只有总元帅了。
万伦深吸口气,按下接通键。
“薛鸣在你那里?”那头传来左越的声音,单刀直入地问道。
如果万伦仔细一点,还会发现对方的呼吸已经微微凌乱。
可惜他自己也慌得一批,八年前把虫皇遗体轰粉碎的那一幕还历历在目,他恨不得左越这辈子都别来找他。
薛鸣奇怪地看着万伦接通通讯,脸色宛如万花筒般变幻多彩,直到那头说了什么,万伦突然直直地看向他,目露古怪。
几句话的功夫,万伦缓缓递过通讯器:“他指定你接听。”
薛鸣无声做了个口型:“我?”
万伦点头。
薛鸣只好接过通讯器,压下满腹疑惑,再平常不过地开口:“你好,我是薛鸣。”
那头呼吸彻底乱了,在薛鸣听来像一个破旧而漏风的风箱,一不小心恐怕要厥过去的那种。
他都替对方的肺着急。
“你好,有事吗?”他再次重复,声线沉稳,丝毫没有受到对方影响。
那头呼吸声一静,接着是良久的沉默。
正在薛鸣觉得莫名其妙时,对方终于开口,一字一顿,在信号的传递下竟然显得有些踌躇和犹豫。
“鸣儿,是我,左越。”语气隐含忐忑,凑在旁边偷听的万伦惊掉了下巴。
左越刚刚说话可不是这样的!
这句话说完那头已经彻底静止,像是屏住呼吸等待他的回答。
薛鸣没来由有些紧张,他攥了攥莫名出汗的手掌,沉稳回答:“我记得你。”
作者有话要说:记得你是个忽悠人的大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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