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太允夙直接拒绝。

宗门有个夜观天象的师兄就够烦了,况且这些个算命先生,大抵都是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听着像模像样,实际什么都没说,算个锤锤的命。

那怪胎并不气馁,继续兜售自己:“在下郭涛,人送外号郭半仙,算卦那是一等一的灵验呐。”

“我看姑娘面色红润,印堂发亮,姑娘所求的,该是得到了。”郭半仙摸着自己并不存在的胡须摇头晃脑,引来太允夙淡淡一瞥。

她一直所求的,是找到原书男主。

原书男主魔教出身,一开始还是个正常人,后来不知为何黑化,竟丧尽天良,带了数以万计的妖兽攻击人类城镇,所过之处尸骨无存。

正道门派拧成一股绳,于七星门正面对战那个疯子,原书太允夙就是那次对战中,被男主轻飘飘一挥手干掉的一个小炮灰。

且不说放任剧情发展,她会被男主一挥手干掉,就说男主那次屠戮进攻,成千上万无辜百姓受了牵连,被妖兽撕碎吞入腹中。

太允夙并无人间正道为己任的觉悟,单纯就是不想死无辜百姓,更何况原书太允夙收徒百余人,也尽数死在了那场大战中。

同时死掉的,还有七星门掌门叶允圳。

她这世能活已然是赚了,尽力阻止男主黑化,如若不成死了便死了。但师兄亲手养大自己,亦兄亦父,自己门下四个徒儿乖巧纯良,这些人决计不能死。

所以不论阻止男主黑化有多难,她都必须做,当然,前提是得找到男主。

穿越的时间线太早,太允夙已等了一百二十四年,男主出场首秀还没到!!

按照剧情来讲,还得七年才是男主出场首秀,这江湖骗子说自己已经寻到了,人呢?哪呢?

算命的不都是说些似是而非的话么,哪有直接说“得到了”这种肯定语气词的?

这人看起来不太聪明的亚子。

对郭半仙的话不置可否,店家送了凉茶来,太允夙还未动手,令臧一先一步接过,略微笨拙地沏了碗茶,双手捧了递给太允夙,附赠一个露着虎牙的笑:“师父。”

太允夙眼神柔和,伸手接了:“茶。”

令臧一给自己再沏时已顺畅了许多,他举起碗喝一口,凉丝丝驱逐燥热,入口微苦,后回甘,他重复道:“茶。”

郭半仙被这二人奇异相处吸引,瞧着少年竟是在学言语。他细细打量少年,眼中兴味越来越浓,突然大笑出声:“有意思,有意思。”

“红鸾星动,命中注定。几经坎坷,结局难料。罢罢罢,姑娘现在不信老夫,日后自有再见的机会。”

郭半仙长笑几声,撩襟正冠,一抖那块写着仙字的旗幡,甩袖便要离去,端的是有了几分仙人的架子。

“留步。”

“怎么?姑娘信老夫了?要算命了么?”郭半仙迅速回身,太允夙在他烁烁目光中仿佛看见了小山般的金币。

“店家,道长的茶钱给了吗?”

老板娘摊开大手:“没呢,七文钱,概不赊账。”

郭半仙:“……”

他伸手在旗幡里掏半晌,一脸肉疼的码出七枚铜钱给老板娘,临走还不忘找回场子:“老夫一时忘记了,小姑娘,日后自有你们送钱给老夫的机会。”

太允夙不理这个骗子,将十个皮薄馅大、香气四溢的包子推向令臧一,二人各自捏了一个吃起来。

方才只是一个小插曲,众人不再理会离去的江湖骗子,重新交谈起来。

“说这黑堡山有九尾狐我信,但说有天地异宝,这消息怎么来的?”

“一开始是村民传出,说山中有异像。有那修士好奇来探了探,发现每月月圆之夜,子时起一个时辰内瘴气会消散。彼时那山中会有光亮透过山体显现出来。你想啊,得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才能透过这厚重的山体还能瞧见亮光?”

“这……怕只有天地异宝才有此威力吧?”

“那自然,只这异宝现下应当是被那狐妖所把持。”

“那狐妖为祸人间,听说还灭了薛府满门,罪无可恕,人人得而诛之。”

“王兄说得好,你我身为正道修士,自该以天下苍生为己任,这狐妖,必须除去。”

“对对对,必须除去!”

“届时这天地异宝嘛,自然是有缘者得之。”

“是极是极,呵呵。”

太允夙眼中没有情绪,在极大利益面前,什么正道魔道,不过都是一个模样罢了。

“好…好吃。”

奶声奶气的声音突然自身旁响起,太允夙侧眸,令臧一正伸手去摸最后一个包子。

他伸手捏了包子,咽咽口水递给太允夙:“师父,好吃,吃。”

只这一会会功夫,十个大包子竟只剩一个了,太允夙拿的那个不过才刚刚吃完。

“撑吗?”太允夙伸手摸摸令臧一肚皮,午饭老三整了一桌子肉,他们三人吃不了几口,小四却吃了不下四盘。这才过了多久,又吃掉八个大包子。

确定这样吃不会出事么?

太允夙拿过包子:“你不能再吃了。”

令臧一目光随着包子走,见那香喷喷的包子落入师父碗里,他终于狠狠移开目光,不再看了。

好吃,给师父吃!

太允夙不去吃那包子,端着凉茶继续听这群人谈话。

“我等就在此地等候,待子时一到,便去为民除害,降了那九尾狐。”

“应当如此,店家,再续壶凉茶,上几个小菜来。”

看来这群人是要等到子时才行动,想要获取的消息已经得到,太允夙起身唤令臧一:“小四,走。”

“嗯。”令臧一应了一声,太允夙在付银钱,他趁机迅速拿了那个包子,三两下便吃了个干净,手在衣摆细细蹭干净,跑过去牵太允夙手。

二人又牵着手离去,看方向是进了村子。

也不需找人问路,顺着黑色瘴气的地方走铁定不会错。待横穿整个村子,向着后山走了约摸一里后,瘴气的腥臭味便已强烈至极了。

再走半里翻过后山,一道万丈高的黑色瘴气层猛然映入眼中,黏腻厚重,宛如墙体,将那黑堡山遮了个严严实实。

若是提前不知,谁能猜到这里竟还是有座山的。

靠近瘴气层,太允夙将令臧一护在身后,真气运转包裹手掌,她伸手向瘴气层探去。

黑色瘴气如同活物,吞噬太允夙手掌后疯狂腐蚀真气,短短四五息时间,太允夙抽回手掌。

心下大致计算一番,真气护住自己一人,这等吞噬力度可前行百丈,若护住两人,只怕最多四十余丈便是极致。

这瘴气层不知厚度,更何况一旦进入其中,定会不分方向。便是能坚持再久,原地打转又有什么意义?

看来,还是得等子时再进了。

四下查探一番无果,太允夙带了令臧一又返回去。这么来去一折腾,天色开始变暗,圆月自一侧升起。

“汪,汪汪汪。”

突然一声狗吠在安静的村子炸起,太允夙立即停步,看着一堵颤巍巍的墙后,走出一个拄着拐杖,颤巍巍的老太太。

老太太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扶着墙走路,双眼竟是瞧不见东西的。

“大黄,大黄,你在哪儿啊?”

夜幕降临,皎皎月色下景物清晰可见,那只被叫做大黄的狼犬蹲坐在一侧,脖颈间系着的绳索拖在地上。

“大黄啊,我的儿,你在哪啊?”

老太太还在呼唤,声音凄厉瘆人。太允夙握紧小四手掌,弯腰将绳索捡起,递到老太太手边。

一双满是干瘪皱皮的手握上太允夙手掌,接了绳索又细细摸了摸太允夙那只手,突然道:“姑娘,千万别照镜子,千万不要照镜子,啊啊啊我的儿啊。”

这声惨呼从寂静的村落响起,足以激起正常人一身鸡皮疙瘩。

可惜太允夙是个不怕的,令臧一是个不懂的,二人神色自若,连个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老人家,为何不能照镜子?”太允夙任由老太太握着自己的手,温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