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臧一说完才一愣,什么意思?师父并不因为他去青楼而生气,果真以为他去找姑娘了?
还允许他两年后再找???
一瞬间巨大的怒气冲进天灵盖,令臧一嘴唇颤抖,他冷冷道:“够了。”
“什么?”太允夙有些反应不过来。
令臧一闭眼,将汹涌变幻的情绪压制住:“伤不痛了,多谢师父,请回吧。”
……
太允夙直到躺在自己床上,都仍旧没能反应过来。
这是……被小弟子撵出来了?
好啊,他去逛青楼居然理直气壮的,自己反而小心翼翼措辞,怕他脸皮薄难为情。
生平第一次被弟子撵出来,太允夙越想越不是滋味,索性一扯被子睡觉。
不想了,自己总还是他师父吧,软的不听来硬的。总之这趟回宗门后,他两年之内是甭想再出山了。
至于两年后,是不是该为他物色个道侣了?不是反对他去青楼,只是怕万一得个什么病,不好治啊……
操着老妈子心的太允夙绝对不会想到,她一心要给找道侣的小弟子,此时心里憋着滔天怒火。
本对她只是小心翼翼的暗恋,现下有了变成势在必得的趋势。令臧一眼底映出赤金色暗芒,热量自小腹席卷全身。
这股热量不同于一年前那次来的快去的也快,这次气势汹汹迅速点燃全身。
令臧一痛苦仰头,将一声惨呼压在喉间。他脖间青筋暴起,庞大的热量点燃全身所有血液后,最终涌向心脏位置。
“唔。”
令臧一拳头狠狠抵在心口,却阻挡不住热量疯狂涌入。细细的呻/吟被那双薄唇拦截,就在令臧一觉得心脏都要焚烧殆尽之时,突然自心府深处传来一声脆响。
“咔。”
就像鸡蛋磕破了壳,这声脆响自心府清晰传来,犹如春雷般炸开在脑海。
大脑瞬间传来剧痛,令臧一来不及吭一声,径直昏迷过去。
太允夙以为那夜小弟子只是一时闹别扭,却不想这个别扭竟持续了三天之久,还有继续持续下去的势头。
这三日令臧一做什么都不对劲,他仍会给太允夙送菜送酒,却一言不发放了就走。
太允夙问他后背可还痛,换来的只是一句无事。几次碰壁之后,索性她也不再自讨没趣了。
极道宗这次论道大会已经开始了一日,说是论道,实际就是分三个层次比武罢了。
只是这个比武多了点花样,不仅要分出胜负,还要阐述自己的道,以及接受别人对你道的质疑与辩证。
第一日三大宗门都未曾派人,七星门观望了一日,饭后众人聚在院中,神情严肃。
“诸位可畅所欲言,有什么想法都随意说。”开阳扫视一圈,众人触及他的目光,纷纷低头躲避。
开阳冷哼一声:“霍臧敞,你来说,何为你的道?”
霍臧敞愁眉苦脸,想了想试探:“遍寻世间所有美人?”
开阳:“孽子,闭嘴。”
“好嘞。”
众人:“……”
院中顿时又陷入沉默,这一日比斗接近百场,每一场开始,定有一名极道宗负责裁判的长老沉声发问:何为你的道?
听了一百遍这句话,众人只觉自己要吐了。不过是个修真而已,撑死求个成仙,还能有什么道?
开阳目光扫视一圈,突然问道:“令师侄,何为你的道?”
令臧一站的笔直,闻言抬头看向太允夙:“随心。”
“这倒是个好答案,实在不成,明日你们都如此回答。”开阳眼神一亮,问太允夙:“瑶光觉得如何?”
太允夙看着小弟子,对方眼神丝毫不躲闪,直直回视着她。
这是三日来他第一次与太允夙对视。令臧一的眸子狭长,当他敛起情绪时那双眸子幽暗深邃,细细看瞳仁边缘带着一抹赤金色。
很漂亮。
不知是不是知道小弟子可以逛青楼的原因,太允夙第一次发现原来他已经长了喉结,轮廓越发长开,已然是个男子汉了。
还是个别扭的男子汉!
太允夙于感情一事向来迟钝,她看不出小弟子的眼神与往日有什么区别。
开阳还在等她回答,太允夙移开视线:“宗门不同,内径心法亦不同,但归根结底,不过都是追寻个极致,形式不必统一。极道宗修的是道,他们想论道是他们的事,你们大可不奉陪。上去就打,打完便结束,何需多想。”
众人:“……”
令臧一嘴角微动,迅速低头掩饰。他的师父果然与众不同,这才是她一概的行事作风。
“行了,都歇息,明日若有人挑战便去打一场,无人挑战权当开了眼。”太允夙懒得墨迹,率先去了内院。
开阳拧眉想了几想,确实没有别的法子,论打架七星门何曾怕过谁,但这论道……罢了,明日瞎说好了。
第一日像是开胃菜,第二日才上了重头戏,下午时分除去令臧一,七星门众弟子陆陆续续都受到挑战,傍晚时分竟已都上过场。
临近第一轮收尾前夕,空着的一处擂台突然上去个极道宗弟子,他目不斜视看向太允夙等人,拱手大声道:“久闻瑶光师叔大名,名师出高徒,小子不才,想挑战令师兄,不知可愿一战。”
整个广场瞬间安静,千余道目光名正言顺打量七星门众人,眼中隐藏着幸灾乐祸。
任谁都瞧出来令臧一在三大宗门里比,实力委实算不得什么,一想便知是来长个见识而已。
再看台上那名弟子,有那境界高的一眼便瞧了个清楚,此人已经修至极道宗心经第四重了。
实力差着两级,这分明是完虐而不是挑战。
太允夙目光一沉,她知道这群人定会找自己的麻烦,想着小四修为浅薄,应当不会有那厚着脸皮的作死。
却不成想竟真有这厚脸皮的。
要点脸可好?太允夙嘴唇翕动,便要怼回去。
“自当奉陪。”
令臧一朗声回话,未经太允夙同意已经出声应了下来。两步绕到众人身前,他行礼:“师父,弟子请战。”
太允夙冷着脸,怎么,闹别扭闹到要去赌命?玩上/瘾了是么?
“师父没有软肋。”令臧一眸色沉沉,说完这句话后再一行礼,便转身大步走向擂台。
太允夙看着小弟子的背影,阻拦的话到了嘴边终究没能说出口。
极道宗挨着魔教大大小小无数宗门,若论当今魔教最恨的人是谁,那绝非太允夙莫属了。
在人家老巢几进几出,虽说没杀几人,但也委实令魔教丢脸丢到家。魔教悬赏榜几经变化,但太允夙稳居榜首,她那颗不大的头颅可谓是价值连城。
论道盛会相同境界者可自由挑战,这二人虽说差了两级,但并未跨境界。今日她若为了小弟子强行欺压挑战者,自此魔教定会盯死令臧一。令臧一不怕自己被盯,但他怕自己成为要挟师父的工具,七星门弟子入门满三年,便要开始接宗门任务了……
令臧一一步跃上擂台,行礼道:“七星门令臧一,请指教。”
“极道宗何松,还望令兄切勿手下留情。”
“噗嗤。”
“天呐,这个人好生不要脸啊,他比人家实力强,人家倒是想手下留情,他肯吗?”
“有好戏看了,给我一把瓜子。”
太允夙将周围窃窃私语听了个一清二楚,她凝神看着小四,真气已然聚在指尖。
软肋?要挟?
不存在的,若情况不对,强行出手断了比赛便是。
裁判长老打起精神,肃声问到:“何为你的道?”
何松祭出一柄长剑,抬起下颚:“剑,乃是我的道,人剑合一,是为大道。”
令臧一眼尾极快瞄一眼师父,右手平伸在前,掌心聚拢出一团赤金真气,被他狠狠捏散:“无道,随心而已。”
“第三重控物?瑶光,你这弟子何时突破了?”
开阳微惊,不过短短三日,令臧一岂止是突破,这分明已是控物大成,摸到第四重万化的门槛了。
太允夙嘴角微扬,散了指尖真气。
是有好戏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