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初夏已经有炎热的趋势,午后太阳悬在头顶,虽然没有盛夏时浓烈,却也是运动过后得出身热汗。
今天下午第一堂课是体育课,这是项安和最害怕课程,因为要测试体能。
时间过去那么多年,他虽然病的时候不多,能在漫山遍野间跑来跑去,可依旧不能掩盖他是一只弱鸡的事实。
路宝同样不喜欢体育课,两个对体育课有恐惧感的人临近上课时间还在宿舍里拖拖拉拉,一副生着病的模样。
一个星期好不容易盼望着过到头,明明过会儿就能坐车回家看他闻哥儿,多么令人欢喜的事儿,却不得不跨过体能测试这道坎。
项安和耷拉着脑袋从窗口望向从宿舍楼下去往教室去的学生,有气无力软软开口:“不想上课。”
路宝瘫在椅子上更加无力,附和道:“一千米......”
两人相互对视,其中凄惨滋味可谓是心心相惜。
季东擎从卫生间那洗了把脸回来拿东西,他扣好护腕余光瞥向两人,看他们没有去操场的意思,阴冷道:“要上课了。”
路宝对季东擎是怕到了极致,被那冷冰冰的眼神扫过,背后跟被狗追似的从椅子上弹起来往外跑。
项安和缓慢眨眼,看着前一秒焉了吧唧后一秒就迅速闪身的路宝,一时回不过神,云里雾里的状态,像在疑惑路宝怎么突然能跑那么快。
季东擎停在项安和面前,垂下眼睛平静地看他,“还不走。”
“噢...”无精打采的。
季东擎又问:“你在害怕一千米测试吗。”
项安和纳闷地抬头,怎么这个季东擎的话越来越多了。他点头,想了想,“我不会跑这个。”
他出了宿舍等季东擎出来,宿舍门一般都是他负责关的。路宝性格大大咧咧,季东擎又独来独往,于是关门关窗的事全都落在了项安和身上。
往操场去的路上,项安和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跟季东擎并肩而走了,两人一路无话,直到前方就是操场。
项安和微微停下脚步,对上季东擎回头看他的视线,认命的过去了。
已经有男生先开始测试,学校操场是标准的四百米一圈,一千米过去要跑两圈半,项安和围在旁边,仅仅是看着其他同学跑就感到疲累。
在一边做热身运动的季东擎突然回头,直视项安和这边,声音不大,却叫不少人都听得清楚,而且明显是对项安和说的,“过来热身。”
路宝一脸惊恐地碰了碰他的手臂,“城里人什么时候跟你那么熟了。”
项安和摇头,季东擎不耐烦的又喊了一遍,引来其他同学的目光后,他才拖着路宝一起过去。
季东擎冷酷问:“热身会吗。”
项安和有样学样的转腰压腿。他穿了身短袖,露在外面的手臂和腿格外细白,笔直又匀称,引来不少女同学羡慕的眼神。
路宝心直口快赞叹,“安和你腿好白,毛也好少!我的腿都是小时候贪玩留下的疤,哎!”
正在进行压腿的项安和不好意思放下腿,又意思意思的做了几下热身动作。
季东擎突然开口,“你这样没有效果。”说着过去按住项安和的腰和手,给他纠正了动作。
项安和不太习惯的避了避,旁边的路宝已经惊讶得把嘴张成一个圆形。
察觉到项安和刻意避开,季东擎脸色发冷,刚要说话,老师突然叫了项安和的名字,让他去跑道就位。
要轮到他了。
项安和脸色微白,如坠冰窖,走起路僵硬得差点同手同脚。路宝跟在旁边给他加油打气,而季东擎则在原地抱胸冷冷注视。有一些大胆的女生给项安和加油,被季东擎一眼跑过去,全部噤声。
跑步的过程是漫长又艰辛的,胸腔里的空气全都被挤出去,肺像要闷在里面炸开一样。双腿灌了铅似的,一开始还跑在中上位置的项安和渐渐落后,眼看着落到了后面的一排,真的好累呀......
路宝时不时跟在旁边给项安和加油呐喊,声音落在耳边都变成了嗡嗡嗡的杂音。
最后他的一千米总算在规定的时间内勉强及格,全靠着意志跑完全程。项安和双手撑在栏杆上一动不动,偶尔吹来的风都是热的,又累又热,要是他闻哥儿在身边就好了。
下一轮换成路宝跑,项安和刚跑完实在没有力气过去给他加油,半死不活地在栏杆上靠了一会儿,等身体慢慢缓过去后,一瓶矿泉水递到眼前。
他慢吞吞看过去,是季东擎。
“我不要。”说话的嗓音都干哑了,他太累了,听上去软软的,不像在拒绝,倒像是撒娇。
季东擎一动不动,手臂就横在那,大有他不接就不收手的意思。
项安和扭过头,“浪费钱,我回宿舍喝就好了。”他可不想白白欠人情。
季东擎一句话都没说,脸色不好看就是了。直接把水塞进项安和手里转身就走,步子快得能带起风那种。
莫名其妙……
项安和看着手里的水不知道怎么处理,最后还是落入了跑完回来的路宝肚子里。
煎熬的体育课过去,第二节课下课后就能放学了。学校每周五下午都会少上一堂课,项安和想着一会儿就能去坐车回家,还在教室里他心思早就飞回村里,飞回他闻哥儿身上。
一节课很快过去,项安和归心似箭,放学铃一响他和路宝匆匆说了声再见,就跑完宿舍拿东西,比跑一千米时看上去生龙活虎多了。
项安和赶上了四点半的车,他抱着书包缩在车上傻笑,想到能在八点前赶回去,一路上就没停过笑,问了开车师傅好几遍能不能开快一点。
三拐车在通往村子的沥青山路间快速行驶,夜色渐暗,慢慢起了风,路边的树叶在夜色中微微晃动,像极了诡异的影子。
车头打起前车灯,路上偶尔有经过的三拐车,不见车身,就看到那亮起一束光线。周围十分寂静,耳边都是三拐车发动的声音,十分响亮。一起乘车的人问项安和要不要吃点东西,他委婉谢过拒绝,只怕这吃下去的东西还没到胃里就要被颠出去。
漫长的几个小时过去,附近能到狗叫声时,就意味要进村里了。
车在村口停下,项安和迫不及待地跳下车,在车里坐久了加上下午跑过一千米,腿脚十分酸软,随着下跳的动作身子,往前稍微踉跄过去。
黑暗中有熟悉的气息袭来,一双手掌握上他的肩膀扶稳,“小和。”细听之下,能感受到对方语气里的温柔。
项安和惊喜抬头,一个激动直接抱住项邵闻,软着声音撒娇道:“闻哥儿~你怎么又来接我了。”
项安和念高中的几年,每次回来项邵闻都在村口等他。无论寒热,无论风霜,年年如此。
好多次项安和都不想他闻哥儿太辛苦叫他不要来,可每次在村口看到人,心里又甜又酸软。
“闻哥儿,今天跑了一千米,我腿好酸。”只要见到他闻哥儿,他总是忍不住不顾颜面的撒娇。
村里的狗叫得更欢了,黑暗中项邵闻蹲下身体,回头看着项安和的眼睛反射出细碎的光。
“上来。”
攀上项邵闻的肩膀,项安和真是一点都不害臊被背起来。
“闻哥儿~”
项邵闻低低应声。
“我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