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tchell,现在可以说正事了吗?”坐在E家对面的咖啡厅里,顾淇玩着柠檬水杯里的吸管,抬眼看对面的男人。

Mitchell松了松了领带,闲散的叠起腿,惯常的礼貌笑容此时退下:“CiCi,那位林先生是怎么回事?”

“嗯?”顾淇以为他不会问了。

“集训明天正式开始,你在我手上,”Mitchell纠结了下自己的中文表达,继续,“我有权了解你的个人情况。”

顾淇喝了口柠檬水:“如你所见,她是我男朋友。”

“Peter说你没有。”

“他不知道,”她咬了下吸管,升起些糟糕的第六感,“你还想知道什么?”

“CiCi,”算了,说了会影响他的女孩集训。Mitchell双腿放平,将松开的领带束紧,又恢复严谨的形象,“你知道,这次秀,你是唯一一个黄种女孩。”

“嗯,我知道,已经有很多人嫉妒我了。所以,”顾淇抬头扫一眼周遭时不时投来的目光,现在临近晚饭时间,E家出来吃简餐和下班回家的人不少,“我们这样坐着,不是让我更遭人嫉妒吗。”

“所以,现在就做好准备,集训上别被人使了…绊子,”严谨模样淡了些,Mitchell对她露出迷人的笑,“这个词,是这样用吗?”

“噗嗤——”顾淇倒是笑了,她放松下来,“Peter教你的吧,用得没错。”算了,先这样吧。

而进出不少白领、时尚界人士的咖啡厅里,两人窗边卡座谈笑的一幕,自然是被有心人拍了下来。

*

陈瑶瑶盘腿窝在沙发上,嘴里含着颗硬糖,把下午偷拍的一些顾淇的美照发上微博,她的微博带着OneMe和顾淇助理的标签,有快五十万的粉,照文哥的意思,长久没正经出现在国内网友视线中的顾淇,需要一些路透。

而这也是E家默许的,最终名单已定,是可以通过一些非官方的手段做些宣传了。

发好微博,陈瑶瑶还没来得及刷新评论,微博先弹出了一条推送,她眯眼,赶紧点了进去。

【顾淇现身E家总部,与前男友Mitchell相谈甚欢】

我的天老爷,陈瑶瑶看着“前男友”三个字直接咬碎了硬糖,她当了顾淇两年的助理了,什么时候又冒出了个她不知道的前任?

陈瑶瑶把这篇又出自【橙味娱乐】之手的报道看下来,皱紧了眉头,文章里不仅配了两人在咖啡馆谈笑的照片,也配了两人以前牵手、拥抱的偷拍照,而顾淇和Mitchell什么时候谈的恋爱、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分手都写得有鼻子有眼。

看着九宫格里那四张两人的亲密照,确实是情侣的样子,而两人穿着打扮也确实是四年多前流行的。

陈瑶瑶退出新闻页面,正准备给Peter打个电话,一波评论、艾特及私信都来了。她一个助理微博都遭了秧,更何况是文哥正管理着的顾淇的微博……她简单翻了下评论,除了少数几个天舔屏的、恭喜顾淇入选E家的,其他内容都是骂她的。什么和前男友复合才拿了名额、什么这回还睡到国外了、什么这个Mitchell和顾淇同流合污的……网友是能想到什么就骂什么。

私心和艾特也无需看了,陈瑶瑶着急起来,直接拨了视频电话过去。

Peter那边刚午休结束,习惯性去看手机,就看到了陈瑶瑶的视频邀请,他接起,声音带着点起床气:“瑶瑶,有什么事?”

“淇淇姐又出绯闻了。”跟着将语音界面缩小,把微博里那条新闻分享给他。

Peter皱着眉头点开链接,看到内容后倒是眉头舒展,恢复了常态,那点微末的起床气也没了:“你就说这个?”

陈瑶瑶:???

这不是文哥的风格啊。

“Mitchell是淇淇的初恋,当年淇淇刚火,Mitchell已经走到巅峰,两人谈恋爱谈得低调,维持时间也没多久,”Peter顿了顿,继续,“公司都知道,只是因为当年…那件事,淇淇事业重心转回国内,Mitchell也退居幕后,我们和Mitchell那边都故意做了隐瞒,国内媒体也不知道,她后来那些陪她上热搜的历任男友里,自然没有他。所以你不知道,很正常。”

“那现在淇淇姐正在E家集训,评论骂得多难听,你都看到了,对她集训造成影响怎么办?”

“她那抗压能力,没事的。”视频画面里的Peter不在意的笑了笑,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继续,“Mitchell和我打个招呼,淇淇连着接了D家和E家的秀,D家那边马上也要爆出消息了,这些议论是她必须承受的。”

等到了时装周,就是她向外界展示实力、让那些黑粉和网友刮目相看的时候。Peter和Mitchell早就相商好了,适时的默认一些舆论是OK的。

见Peter是早就做好了打算,陈瑶瑶便不瞎操心了,她点点头,说了声“我会照顾好姐”就挂了电话。她不确定文哥的方式一定没问题,但确实有一定的道理。顾淇这半年多来事业是走向正轨,也多了些支持者,但到底是冲着脸来的颜粉,要想实力被承认,还需要更多冲着她专业能力来的粉丝的努力。

而此时,泡了个香薰浴的顾淇打开浴室门出来,对上陈瑶瑶一脸严肃的脸。

“怎么了?”

“微博,你自己看。”陈瑶瑶将自己手机递过去。

顾淇接过,看了微博里那条新闻,也皱了皱眉:“你和文哥打过电话了吧。”

“嗯,文哥说没事,刚怎么集训就怎么集训,你和你那个前男友…Mitchell,该怎么接触怎么接触。”

顾淇点点头,没说什么。她无所谓,何况Mitchell在咖啡厅时已经给他打过招呼的。闹绯闻这种绊子,对绯闻体质的她来说,简直小菜一碟。

……

当夜,白天没陪着顾淇的林哲现身,如往常一样与她同床而眠。伦敦的也凉下来,没有体温的林哲也渐渐散发出凉意,不是那种气场所致的阴冷,而是真真正正从他可以被顾淇感知的皮肤内传出的凉意。

陷入深睡的顾淇瑟缩了一下,拉紧了身上的被子,她没发现林哲已经放开了自己。

第二天早上,顾淇醒来时林哲已经不在,被打过招呼的她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穿衣服、洗漱、吃早餐,和瑶瑶掐着比昨天还早的时间,进E家训练。

不想要被旁人只看到“资源”、“背景”这些字眼,顾淇特意更早来,却发现依旧有比她更努力的。而这里面还有一向张扬痞气、谈不上敬业的小师弟陈一磊。

顾淇:无话可说。

上午训练结束,踩着10厘米高跟的顾淇一下T台,就几乎以砸的姿态靠在了瑶瑶身上,幸好瑶瑶随个子小、力气倒是足的。

“才半天,姐姐脚好痛。”詹妮弗的训练方式比高子翔他们的还恐怖。

陈瑶瑶拖着人往专门放置的懒人沙发上一坐,周边这样的懒人沙发很多,都是为模特们休息准备的。

“姐,不至于吧。”周边那些男模还好,没有高跟鞋折磨,女模倒都是揉着腿脚,却没有自家这位这么夸张。

“嘤,不习惯。”她在巴黎的高强度培训,都没有这么穿过。

陈瑶瑶也不再说话,递给她保温杯让她喝水,就这么等着她靠在她身上抱怨。

中午午饭依旧是E家统一安排的营养餐,顾淇为了下午不难受,闷着脑袋吃得一点不剩,把餐盒交给瑶瑶去丢时,一个上午不见的Mitchell出现。

顿时,无数道目光投向了她。

顾淇:国内火热的微博,这些外国小哥哥小姐姐也玩?

天真!在伦敦这地方被拍,以为是【橙味娱乐】自己的手笔?错!当地的三流媒体拍的,为了多赚钱,分给了全世界多家网媒,顾淇身为女主角,她国家的,能不留一份吗?

“CiCi,”Mitchell朝她走了过来,看一眼陈瑶手上空空如也的餐盒,“吃这么干净?还要吗?”

顾淇不怎么想理他,只摇摇头。倒是陈瑶瑶说了句:“Alizée老师制定的食谱,淇淇姐还得再遵守一段时间,她中午的量已经够了。”

Mitchell也不是为了这事,点点头就不再说什么,然后没有再说什么就去忙工作了。

所以专程午休时间来和她说几句话,是个什么意思?顾淇承受着周遭还在打量的视线,摸一摸腕上的手链,烦。

下午,原本安排的踩点训练取消,詹妮弗临时让大家带妆换衣彩排一次,打了大家一个措手不及。

虽然出场顺序已经分好,但模特之间的默契根本没有培养,前一个退场、后一个出场这种碰面的时间段,肯定会有出错的可能。

肩上担子重的顾淇尤其紧张,她第一part开场啊。

下午三点,后台化妆造型完毕,顾淇穿上第一个系列亮彩毛呢主题的第一套衣服,正在工作人员的指挥下,候场准备。

现场所有模特助理的手机、相机都被暂时没收,虽然签了保密协议,但提前穿在模特身上的新品还是不能有一丝提前曝光的可能。

15:05,BGM响起,顾淇踩着高度没有降低的尖跟单鞋,第一个出场。

詹妮弗环臂站在T台正前方,盯着她一脸严肃。顾淇面部表情凝滞了两秒,被这位设计师的王霸之气吓的。

容不得她继续走神,顾淇迅速恢复正常表情,顺利走到T台最前,定点、转身,都没问题。第二个模特出场,是那个背后说她闲话的美国女模Megan。

她出,她进,两人的走位没有问题,只是Megan的表情不怎么友善。

台下的詹妮弗表情未变,似乎对Megan这样的表情很满意。

她要的欧美女模的气场,本来就如此?

顾淇后台换衣,准备她第二部分的中场。因为是突袭彩排,妆容上偷了些懒,化妆师省事,补补粉就了事。她穿好她的第二套,时间还十足的充裕。

于是,她同与自己前后出场的两个女模趁着有时间再做了一次交流,刚说完,便通知她准备。

工作人员一个手势,到她出场。顾淇走出来,走位、踩点、定点展示都没错,只是她脚有点痛。

注定要穿大半天恨天高的顾淇只能心里抱怨。

她还有个第四part的小闭,时间也很充足,顾淇这部分展示的是带有女.权.色彩的前卫套装,鞋子仍是高跟,却要换一双款式更老成、中性一些的皮鞋。

顾淇见是粗跟,揉着小腿和脚底放松的手劲儿都大了些。天助我也。

她再次随音乐出场,第一眼对上仍旧以王霸之气施压的詹妮弗,第二眼余光与正退场的Mila就行眼神交换。

走到一半时,Mila的台步歪了一点点,台下詹妮弗及不可见皱了下眉。T台宽度不够,故意设计的尺寸就是为了防止模特台步出错,只要偏了一点点,影响就会被无限放大。

是以,担心她左手甩着的包打上自己叉腰的左手,顾淇也随机应变的歪了一点点。顾淇正为自己的灵活应对表示满意,台下的詹妮弗再次微微皱了眉头。

她不知道詹妮弗在想什么,可接下来发生的事不用可以去猜,却足够能让詹妮弗散发怒气了。

顾淇与Mila交错而过的瞬间,她手里的包堪堪擦过顾淇的手肘,不痛不痒,可以算是没碰到,然后她却在微微偏头的瞬间觉得重心不稳,她右脚一矮,有整个人倒下去的趋势。

顾淇心头一跳,想着是粗跟,她努力用另一侧身子稳住就行,并且刚刚走到她身后的Mila也伸出了援助之手。顾淇正想着这新人妹纸还人美心善的小甜甜啊,却没想到Mila下意识拉她的动作迟疑了一下下,顾淇放松了那一下、左手上的力道不足以支持支撑她,

她再次整个身子偏了下去。

顾淇认命的对上Mila惊怕又担心的小脸,耳边有其他人的惊呼。

“咚——”她直接晕了,啥也不知道了。

*

疼,压在大半个身子上的重量,或者温热的液体,滴在她皮肤上。

好疼,好难受。

周边有英文和中文混合的喊声,还有似乎是救援用的鸣笛声。

很快,她觉得身上的重量消失了,她又冷又粘的肌肤上贴上属于其他同类的热量,

她被放在了什么东西上,她在颠簸移动,口鼻上也被罩上了什么。

“嘭——”不知道什么引起的响动声,巨大、爆裂,缠在她耳边好一会儿。

“啊…痛……”

“淇淇姐,你醒了吗?你…医生,她并没醒,而且似乎还在做噩梦!”

顾淇觉得有人在喊自己,可惜努力睁开的双眼一片黑暗。她听到熟悉的声音。

“Dr.Kit,这个女孩怎么了?”

“她这样多久了?能恢复吗?”

“好,我的天使,记得你的吻,以及我们的约定。”

……

她挣扎了去抓声音的来源,可惜却扑了个空。但很快,她形成抓握姿势的两手掌之间,伸进来一双小巧的双。顾淇这一瞬间的满足还没升起,又换回了失落。

她视线之内的光线有些刺眼,面前激动看着她的人是陈瑶瑶。

“姐,这回你是真醒了!”

顾淇愣了两秒,收回了手,她视线稍微移了移,白色、白色、白色,还有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

这是一间病房。

“我怎么了?”她有点记不清。

陈瑶瑶红着眼眶,指了指她的脑袋和右脚腕,右脚腕缠着纱布,还有浓重的药味,她摸了摸头,是缠着纱布的感觉,而且还有淡淡的血腥味。

“……”

陈瑶瑶见顾淇仍旧是懵的,眼眶更红了,正好Mitchell和副手也从外面办好手续、买好一些必备用品,走了进来。

“CiCi醒了?”Mitchell问的是陈瑶瑶。

“嗯,可是好像还有点意识不清。”

高瘦的黄毛医生补充:“Thepatient\\\'sheadlanded,bleeding,wakingupsomeunsciousistemporary,nomajorobstacles.(病人头部着地,有出血,有些意识不清是暂时的,没有大碍。)”

Mitchell皱皱眉,等医生和护士再次检查确认后离开,这才深吸口气,对顾淇道:“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头破血流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