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头破血流的吗?”

Mitchell压着担心和怒气的话让顾淇皱皱眉,她认识他,却又不那么熟悉他。这个好看的小哥哥这么大情绪是干嘛。

顾淇抬手去遮眼睛,想挡去他的视线,眼眸却被右手腕的手链吸引住了。手链上的佛牌随她的动作轻轻摇晃,雕刻精致的佛牌脱了金漆,似乎很旧的样子。

她的动作就这么顿住,因为遮挡没人看到她的眼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眼神里的疑惑和难受。

自己好像养着个重要的人,是谁呢?

她的女孩被撞傻了吗?见她这副排斥的样子,Mitchell一向严谨的脸黑压压的。沉默片刻,向陈瑶瑶交代了一句“好好照顾她,有什么事联系我”,便带着副手急匆匆走了。

CiCi摔下T台的事已经在调查,本来只是希望用一些舆论压力来促进CiCi好好集训,没想到在他和詹妮弗的眼皮子底下,竟然有人真的敢使绊子!

*

华国,沈氏娱乐。CEO办公室内。

“何雯雯最近还有没有小动作?”

姜助理看一眼问话的老板,摇摇头:“除了D家的时装秀,何雯雯最近都在进行新锐超模大赛的直播。”打飞的两地跑,没有功夫与顾淇碰上面。

“嗯,Mitchell查的怎么样?”沈景阳淡淡一笑,勾着的唇却透着狩猎般的狠厉。

“…沈总,…Mitchell和顾淇小姐确实四年前在一起过,交往时长两个半月。另外,大约四年半前,顾淇小姐与父母在新加坡旅游时,发生了一场意外,她的父母没撑过去,当场去世,而顾淇小姐自己也在医院养了快半年。之前OneMe和我们查不到的其他力量有刻意隐藏此事,而现在那股力量似乎没再阻拦了。”

车祸?对两个字有些敏感的沈景阳眼眸深了一些,而后才恢复外人最常见的霸总气场,他看了姜助理一眼,斥责他办事效率之慢的意味明显。

姜助理只能“羞愧”的把头低下。人家更强,沈家还有位老爷子盯着,他一个助理有什么办法,想哭。

沈景阳收回视线没再施压,只起身拿了衣架上的西装外套,与他确认:“剩下一周没工作安排了吧。”

姜助理划了划平板:“是的,沈总。”

“买今晚飞伦敦的航班。”老爷子那边,也不该逼这么紧了。

“明白,从伦敦开始,我将配合您为拓展欧洲市场做为期一周的深度调研。”当然,做调研的只有他自己。(微笑)

*

新加坡,某华人区。

林公馆。

林绍祺点燃三支香,一把老骨头的弯下身,对面前供奉的佛龛拜了三拜。

被“折寿”般供养三日的佛龛里安放着一座孩童的金像,正是从顾淇手里得来的那座古曼童。

小姑娘这两日闹的事啊。林老爷子手拿供香,嘴角是和蔼的笑、眼里是浓重的忧。他将三支供香插.入香炉内。

三日没有任何动静的古曼童出现了一缕黑烟,跟着一道类似树桩年轮的古怪符号出现在他与塑像之间。

这是预兆。林绍祺敛下眸色,笑呵呵退后一步。

林哲出现。

四年不见的孙子,此刻以鬼的身份,头一次与他的爷爷见面,眸色淡、肤色也淡,说的第一句却是:“爷爷,让我回顾淇身边。”

“第一句话都不是问候我这老头子呢,而是…”那个能帮他的姑娘。

第二句话,林哲眼中直接透出急切:“爷爷,求您。”人没有废话,直接求了。

“阿哲,”林绍祺微仰着头,看着眼前与那病床上一般无二、却白成半透明的脸,慈爱的叫了小名,“你知道的,爷爷不能。”

“顾淇现在没人保护,下一次,她可能还会丢了命。”

林绍祺不说话,他乐意与孙儿就这么僵持。

“爷爷,在我出车祸前,她原本已经因为空难死了…如果,如果不是…让我回去她身边,她可以记起来的。”

听到孙儿说起“空难”两个字,林绍祺神色带了些感激,倒是再次开了口:“爷爷知道,正是因为她,你才有了回来的机会,她能记起你,阿哲,你便可以醒来。”

“但是,”不等林哲再次开口,他又道,“小姑娘的感情缺失了,不逼一逼她,她是不会记起你的,孩子啊。”

爷爷最后的语重心长让林哲的神色为难起来,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想法没被扭转,他欲开口,林老爷子又给了他一个难题。

“你母亲那边,已经知道你的伺养者是顾淇那姑娘。”

“……爷爷,既然如此,那我更应该在她身边保护她。”

林绍祺摇摇头,和蔼的笑意淡下来,他刚硬而皱纹满布的面容此时是郑重:“你现在回去,反而护不了她。你母亲知道你不在小姑娘身边,暂时不会伤害她的。”也正好,让你的母亲也逼一逼她。

林绍祺在心里叹了口气。

“……”林哲未做回应,只是自己的身体变得越来越透明,现身坚持不了多久了。

“爷爷……”

“现在是爷爷求你!”林绍祺声音急切了很多,接着就见他丢了拐杖就要朝人跪下。

“爷爷!”林哲手一抬,赶紧让他站直,并定住他。同样固执的老爷子被定住,可惜维持不了多久。

林哲闭了闭眼,妥协:“……好。”

“阿哲,相信你的小姑娘,她是你的天使不是吗?你在这里…”林绍祺松了口气,话还没说完,支撑不住的林哲便消失了。

刚才那古怪的类似年轮的符号再次闪现了下,偌大的公馆内随着他“扑动”跪地的声响,再次陷入空荡荡的寂静。

“你母亲也找不到你。”脱力撑地的林绍祺自言自语,补充了没说完的话。

一把老骨头的他缓了好一会儿,出声叫来保镖。

从门外进来一个领头的:“老爷。”

“派两个身手好的,去伦敦护着那小姑娘。”疼孙儿的林绍祺还是下了个令,虽然没什么作用。

毕竟,阿哲回来是为了那姑娘,而小姑娘帮阿哲,要应对的可是非人的力量啊。

*

顾淇在伦敦这没有什么生人之气的医院呆了三天,在主治医生的再次检查下点了头,同意出院。

她头上的纱布今天就拆了,瑶瑶说当时又是头流血、又是脚崴了,好在当时头上看着严重,现在确认只是皮外伤,回去养养就好了。

医生给出的结果让她们不再担心,只是这脚……顾淇坐在轮椅上,看着自己扭伤的右脚,再怎么轻也是伤筋动骨一百天,她眼下的集训、四月底的时装周……眉头紧皱。

推着她的陈瑶瑶没看见她神情,却已经有意识的在安慰她了:“淇淇姐,没事儿,没有伤到骨头,回去照医生吩咐,我给你好好敷药,伺候好你,你一周后就能好啦。你说,是吧?”最后一句问的是帮忙拎东西出院的Mitchell。

“嗯,”Mitchell点头附和,“你摔倒那天是没收了通讯工具的,詹妮弗也亲自给员工和所有模特打了招呼,不用担心曝光受舆论影响。至于……Peter今晚会到伦敦,我会帮他一起同E家交涉,时装秀不会受影响。”虽然E家高层还未做出决定、事故原因也未给出结果,但他还是先安抚了CiCi。

……

晚上,E家总部。

Mitchell亲自到机场接了Peter,直奔这里,先让他把行李箱放在他办公室,便带着人直接上了位于40楼的高层会议室。

E家派出的高层代表已经在等他们。

“你好,Peter。”

“连夜飞过来,辛苦你了。”

两个代表都会中文,说话的态度也很谦和。

飞来前他从Mitchell那已经了解一些情况,知道是E家准备的鞋子出了问题,好好的粗跟竟然…断了!Peter本来是带着气和忧的,此时对上E家软绵绵的谦和态度,顿时无从发泄。

伸手不打笑脸人。中文十级的Peter再明白不过了。

他只能笑着伸手,与对方握了握:“你好。”

……四人在长方形会议桌的一端坐下,直奔主题说正事。

“……关于…无论最后调查结果如何,我公司都将承担主要责任,而CiCi的一切医疗开销和后期康复费用,皆由我公司承担。”

Peter却有点急性子,皱眉提醒:“嗯,我想这不是我这次专程前来、同贵公司加班开会的重点。”

两个代表都笑了笑,示意Peter不要急,又看了帮公司与OneMe调解的Mitchell一眼:“是的,关于此次意外的原因,您知道是CiCi所穿那双鞋的鞋跟断裂造成的,其根本原因,无论是我司负责服化道人员的疏忽,还是我们不想看到的人为破坏,我们都会给贵公司一个最快最合理的解决方法。”

“关于CiCi的秀……”这次是Mitchell在问。

“嗯,关于CiCi的出场,”说话的高层与旁边同伴对视一眼,“诊断报告我们已经看过了,头部的伤不是问题。而她的右脚腕,等一周后消肿,我们会进行评估,只要CiCi能正常走秀,并且是在穿高跟鞋的情况下走秀,名单照常。”

两个代表一番正面的表态,让Peter吊了快24小时的心,落了回来。

……

E家的积极配合让彼此相谈甚欢,Peter和Mitchell一同出总部,吹着属于伦敦夜晚的春风,并不急着回去。

“去喝一杯?”Peter提议。

没想到Mitchell却摇了头:“先回去,CiCi她需要你这个经纪人的安慰。”他为Peter订的酒店,就是CiCi他们住的那家。

心情放松了很多的Peter,此时有了吐槽的心:果然是要“旧情复燃”啊,又开始重色轻友了。

两人回酒店看了顾淇和瑶瑶,因为时间晚了,并没多寒暄。Peter看着眼前肉眼可见瘦下来的淇大小姐,眼眶有点红的给了人一个结实的拥抱,便叮嘱瑶瑶照顾好人,与Mitchell离开了。

Peter放了行李回房间,拖着疲惫的身体还是拉了Mitchell在酒店自带的酒吧喝了会儿酒。

小酌两杯,解乏又排忧。

两个男人什么废话也没说,你一杯我一杯的喝到有五分醉意,便互相揽着肩回Peter的房间,一人占据一个角落,躺厚厚的地毯上睡了。

第二天,醒来的两人对视一眼,嫌弃的各自洗漱、收拾,一个去E家上班、一个转去顾淇和瑶瑶的房间陪病人。

*

一周后,顾淇头上破皮的地方结的痂也掉了大半,好好养着护着,是不会留疤的。而与模特生涯直接挂钩的脚,好得也出奇理想——淤血全部消完,冷热水都可沾、走路正常,医生只要求她不能剧烈运动。

同时,E家的调查结果也被Mitchell带了过来。彼时,顾淇正在摩擦着那串佛牌手链出神。

而Peter在一旁欲言又止的模样,也被Mitchell看入了眼中。

“Peter。”他先叫他。

“嗯。”Peter接过Mitchell的资料,便见Mitchell朝他点点头,与顾淇招呼也没打,便离开了。

等顾淇回神过来,Peter也看完了E家整理出来的调查报告,他的面色自然是不怎么好看的。

此时,已过去一刻钟。

“文哥,怎么了?”顾淇看向他手里的资料。

“刚Mitchell来过了,”Peter知道这位大小姐在出神,特意解释了一句,“这是调查结果,结果表明,人为的。”

顾淇接过,快速扫下来,看到两个名字,一个是基于人为的基础上、不算意外的Mila,另一个则是没什么印象和交集的Pon,一个泰国的…男模。她抬头:“Mila当时拉我时犹豫了,我就猜想,鞋跟断裂应该会是她,只是没想到…她只算间接造成我摔倒。所以,那个叫Pon的,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和他性别不同,至少在E家这场秀上,并不存在直接利益关系。”

她想不明白。

资料上也没写,只说是Pon并没给出这么做的原因。Peter垂眸,刚想说“这件事就先这样吧”,套房的门被敲响。

Peter去开门,来人是——

“沈总?”

来了伦敦已有三日的沈景阳长身玉立的站在门口,插兜朝他点点头。

Peter见他派头十足,就这么明显的皱了眉。

“你来是?”

“来看看淇淇,”这回当着没见过几回的Peter的面,十分自然的喊他家艺人“淇淇”,沈景阳显得理所当然,“以及,送淇淇一份康复礼物。”

康复?Peter从这两个字眼中明白沈景阳已经知道顾淇T台摔倒受伤的事,正奇怪E家明明封锁消息很严、他是怎么知道的,就见他侧了身子,叫了声“姜助理”。

Peter跟着探眼望过去,便见电梯那头出现两个人,一个姜助理,一个…Peter眯眼确认,何雯雯?!

什么意思?

Peter眼里的疑惑很明显,沈景阳也不急着解释,只等着姜助理推着哆哆嗦嗦、好不可怜的何雯雯走到跟前,然后对着这小白莲吐出冷冷几个字:“下跪,道歉。”

什么?Peter继续一脸懵,这小婊砸又做了什么事啊?

何雯雯这,她妆花了的小脸时不时落下几滴泪,漂亮的白色燕尾长裙上的网纱有点凌乱,腰间还挂着个标了“5”的圆牌。

Peter看她这副模样,继续不明所以的等着人主动开口。

何雯雯只哭,没有动静。气压越来越低,大概过了有半分钟,何雯雯终于像是崩溃了,“啊”的一声,直接对着门口、朝套房里面的方向跪地。

Peter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侧了身,正好让出里面坐在床边看他们的顾淇。

何雯雯泪眼朦胧的脸与顾淇的,正好对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想不开害你!”

“是我,是我收到了NANA的录音,知道你在总选大出风头,有其他模特看不怪你…所以,所以…我鬼迷了心窍,让Pon和Mila配合,让你…让你摔下台,想阻止你参加E家的时装秀。”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真的只是鬼迷了心窍……我现在,只想好好比赛。”

何雯雯道歉了,边哭边把她的行为定位在一时的“鬼迷了心窍”。

然而,真的这么简单吗?顾淇只听着,早收回了看这位小白莲的视线,她又抚摸上了手腕上的佛牌手链。什么话都没回应,不激动不愤怒,像是没听到一般。

Peter还好,明显感觉到有些奇怪的沈景阳皱了眉,他略微扯了扯领导,俯视的视线落在何雯雯身上:“何雯雯,你好像漏了一点。”

何雯雯身子抖了一下。

沈景阳帮她说:“NANA同时在参加新锐模特大赛,和何雯雯你,关、系、不、错。”跟着他收回视线,剩下的话是对Peter说的——

“淇淇这次太顺利,惹上了不止一个人的嫉妒。E家没本事,调查出来的人只是E家自己可控的,或者说…他们惹得起的。配合的人很多,何雯雯才是问题根本。”

听到这里,何雯雯又不自觉抖了一下。她被逼着带来这里时,当时亲自接她出机场的沈景阳,那时的眼神就已经很可怕了,而且…而且还不像是沈景阳,而是像……厉鬼。

何雯雯陷入自己的恐惧中。沈景阳继续他说的话,还不怎么走心的笑了:“其实还有一人也参与了,可惜…不是我华国的艺人,不太好办。”跟着说了个女模的名字。

Peter迅速回忆E家名单里的人,知道这人好像和NANA是同公司,师姐师妹的关系。

“当时,她就躲在厕所隔间里,录音其实是她给她师妹NANA的。”

Peter眉头皱得更紧:他家淇大小姐,走了这次大运,就这么遭人恨吗……

房里,听了好一会儿对话的顾淇终于起身。她走上来,眼睛对上这位近来多次骚扰她的沈总,情感却似乎缺失了一块。她是因为什么烦他呢?好像不仅仅是因为不喜欢他?

她茫然着。

“淇淇,喜欢我送你的这份礼物吗?”沈景阳倒是主动开口了。

然而顾淇答:“不喜欢。”

因为事情根本就不是这么简单,或者说,根本…就不是这样!

某一个声音在告诉她,是以她笃定。不真实的礼物,她不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后天不会更了,暂停,等假期结束上班,会继续日更或隔日更3000-5000,这篇文会尽快完结,5万字内吧。在假期余额已不足的此时,迟来的一声,小天使们国庆愉快呀。